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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也真可笑!好像我的身上,已经贴了龙在天和地势坤的名字了一样?你这不也是在拿我的名誉开玩笑吗?”燕儿姑娘蹙了蹙秀眉,有些不悦地说。
“好吧好吧!燕儿姑娘别恼!是张某失言。”张残诚恳地认错,燕儿姑娘这才脸上稍微有点缓和。
“怪张某即可!千万别连着龙在天和地势坤一起迁怒。”
“滚!”
又飞来一脚,这次张残就躲过去了。
嘻嘻哈哈的,倒是让行程不那么沉闷。不过看着张残脸上毫不作伪的微笑,燕儿姑娘的心里,却反而又是忍不住一阵嘀咕:多少男人,欲求自己一笑而不能!但是这个中原男子,似乎唯恐和自己牵扯到一起似的!
鬼婴这丫头,一路上没少把自己和张残认定成了一对夫妻从而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自己都差不多充耳不闻了!但是眼前这家伙,却每每都要或义正言辞,或坦然而笑的和自己撇清关系,泾渭分明!
本姑娘配你还不绰绰有余?别的男人,要是能听到这种玩笑,早就兴奋得傻了吧唧的流口水而不自知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赌气之余,龙在天的豪情、地势坤的温雅,两者的形象,也慢慢的在她的心头愈加的淡化。
“前面有人家!”张残肯定地说。
“啊!终于能好好梳洗一番了!”燕儿姑娘惊喜地叫了一声。
“嘿!”张残纯粹感慨似的,发出了这么一个声音。
她居然首先想到的,是梳洗?女人,真是越和她们相处,越是觉得她们本身就是天马行空、羚羊挂角般的存在!
唔,这种异于常人的思维逻辑用作习武的话,一个个肯定都是剑走偏锋,层出不穷的高手,令人难以招架!
“你嘿什么嘿?”燕儿姑娘逼问着张残,故作凶狠。
“嘿的意思,就是太棒了!”张残镇定地说。
“嘿!”鬼婴见了张残的样子,也忍不住发出了这么一个声音。
“你又嘿什么?”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轮到张残吓唬鬼婴了。
“意思就是太对了!”鬼婴也镇定地回答。
足足又走了半日,才见到了村落。
稀稀疏疏的房屋,聚在一起。村落外,筑起的篱笆墙,也不知道是作用在何处。是在防止野兽吗?
应该不是!因为哪怕两只黄鼠狼在春天繁衍生息的时候,不小心用余力撞了一下,这篱笆墙都要摇摇欲坠了。
可想而知,这里多么破败了。
村落的外围不仅没有人巡逻守卫,连村子里,也见不到个鬼影。
“人很少哩!”张残感应了一番,随后张残指着一间破败的茅屋:“那里有人。”
敲门这种粗活,当然交给张残了:“老乡!开门呐!我们吃吃睡睡再拿拿就走了!别怕!再不开就踹门了哈……”
燕儿姑娘团了一团雪,朝着张残的后脑勺就砸了过来。
盈声细语果然不同,燕儿姑娘没叫门几声,咯吱,紧闭的房门终于开出了一条缝儿。门后,是一个满是皱纹,满是白发的老太婆:“你们,是海盗吗?”
张残目视了一圈:“阿婆,你们这里,有值得海盗光顾的地方吗?”
这村子都快成了**了!海盗就怎么了?海盗也是人!别到时候人家大老远的跑来一趟,结果一时心中不忍,不但分文未取,反而还留下几袋米,那就要惹同行笑话了。
“你别说话!”燕儿姑娘把张残推过了一边儿。
其实这阿婆肯把门开出一条缝儿,就已经代表了她并没有那么大的提防心态了。更何况,张残说得也是实话,这里,确实没有值得海盗光顾的地方。
当然,这阿婆要是再年轻五十岁,那就又不同了。
茅屋里采光很好,毕竟处处是缝儿和小洞。然而封闭的空间里,有那么一两处的通风口,其实反而更让人觉得风口处的彻骨。
茅屋里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再无他人了。
小女孩似乎久不见外人,很脸生。所以孩童的天真和活泼的天性,至少在她的身上没有半点的表露,取而代之的,是畏畏缩缩的胆怯。
大人有大人的世界,小孩儿有小孩儿的世界。虽处于同一片天地,但是却分布在不同的层次。总之,同龄人之间,是很容易建立起友谊的。
所以,张残便提溜着鬼婴的领口,像是提溜着鸡仔儿似的,把鬼婴提溜到了小女孩的眼前:“别害怕小妹妹!我给你找了个玩伴!她拿尿活泥有一手,你俩可以一起出去玩。”
深知张残厉害,被张残欺负了一路也不敢有任何不满的鬼婴,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了:“我去你码的!”
奶声奶气,娃娃脸……
那本来还有点胆怯的脸上,见了这番可爱的模样,也有了一点点的开颜,就窜了过来,拉着鬼婴的手,同样奶声奶气:“妹妹你好!”
鬼婴的脸上,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的表情。
装嫩的,毕竟害怕真嫩的。
“阿婆,我们是路上的旅人,大雪之下迷了路,看见了这处村落,才不得已进来打扰!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的!”燕儿姑娘再一次解释,那阿婆见了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玉人,心里早已经没有任何疑虑了。
毕竟大部分的普通人,也不能说是无知,反正在他们的眼里,漂亮的女人英俊的男人,都习惯性的把他们与心地善良的好人牵连到一起。
“这村子里,人很少呢!”
那阿婆叹了一口气:“还不是被海盗给害的!跑得了的,都跑了。跑不了的,要么被抓了,要么被杀了。只留下我们这些老的老,小的小,听天由命,坐以待毙。”
张残这时也把昏迷着的莫愁给抱了进来,阿婆看了一眼,惊道:“这丫头怎么了?”
“没事!冻昏了!快冻死了罢了!”张残若无其事地回答。
“快把她放到炕上去!”
这阿婆老态龙钟,偏偏老天在和她开玩笑,不仅不给她孱弱的病体,反而故意让她精神矍铄,身子骨硬朗,非要她吃够了足够的苦头之后,才肯收她性命一样。
张残无可无不可的把莫愁放到了炕上,回头问道:“那么,这孩子的父母……”
阿婆一边给莫愁盖上被子,一边庆幸地说:“还好!他们没有遭到毒手,都跑了!”
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似乎她的儿子儿媳,或者是她的女儿女婿把她们祖孙俩撇在这里不闻不问,还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
不赡不养的罪过,反倒一字不提。
果然是真的听天由命,坐以待毙。
第519章()
“他们离开你们祖孙二人,有多久了?”张残问道。
“多久了?哦,多久了?”
老人家似乎都喜欢这么啰嗦,也有些神神叨叨的。不过这次,只是这阿婆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而模糊罢了:“多久了啊!应该,有三年了吧!”
跑了三年都没有想过回来看看生他育他的母亲,跑了三年都没有想过回来看看该被他所育所养的孩子,这海盗有那么可怕吗?大不了就是一刀呗!
所以张残想了想,恐怕,他们也没跑出去。或许跑出去了,其实早已经没命了。
不然的话,再怎么禽兽的人,也做不到这么冷血的。
也不知道这阿婆是真的不知这种可能,还是在故作不知。所以她对燕儿姑娘表示出的子女不孝的气愤样子,反而无视着笑道:“年轻人都饿了吧?阿婆给你们做饭!”
揭开米缸,只剩下不足一碗的大米。
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开春,这点可怜的食物,都不够阿婆跟这小女孩俩人用的。
“嘻,这些都不够塞牙缝的!”张残说了一句,就换回来燕儿姑娘一脚:“那还愣着干嘛?还不滚去打猎!”
阿婆大惊失色:“千万不要!这里的野兽很多的!我们多添些水,面缸里还有些馒头,也是够我们几个人吃一顿的。”
“放心吧阿婆!这人一膀子的好力气,寻常的牲口是弄不过他的!”
张残听了这话,一阵的无语。
燕儿姑娘又把大眼睛瞅了过来:“还愣着干嘛?快滚快回!”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出茅屋,就见鬼婴苦着脸,和一脸喜悦的小女孩一起堆着雪人。
“万一有什么问题,记得先稳住!等我回来再说!”
打个猎,杀几头动物,不过是张残的去去就来罢了。但是叮嘱一番,还是有必要的。
鬼婴翻了个白眼:“知—道—啦—”
语气拉的有多长,就代表她的不满有多大。
只这一会儿,那小女孩便已经不那么怯生,红扑扑的小脸蛋也不知道是有了鬼婴这个玩伴兴奋的,还是被冻得:“叔叔,我们堆得雪人好看吗?”
张残笑了笑:“胸前太平了,鼓一点更好。”
“滚吧!你个死流氓!”小女孩不懂,但是鬼婴早就把团起的雪球扔在了张残的脸上。
张残笑着躲过:“反正她什么也不懂!”
随后又朝着小女孩笑道:“这雪人很好看!等着叔叔去找点东西吃,然后我们吃完之后,再一起堆一个成年的雪人,好不?”
那小女孩却摇了摇头,略显可惜地说:“不行呢!奶奶说,吃完午饭,要带我去找爹爹妈妈哩!”
张残眉头一挑,便笑不出来了。
那阿婆,果然知道子女不在人世了。
那一碗大米,也是她们的最后一餐了。
吃完这顿,祖孙两人,也不得不面临着饥寒交迫,在这苦无人性的冬季下,相拥而死。
鬼婴的聪明之处,远超常人。听了小女孩这话,一下子也全都明白了。
她和张残一样,见惯了生死,见惯了苦厄。所以同情之余,还能相视一笑。
毕竟,这个世界上,甚至比之这祖孙二人还惨的人,太多太多了。
只是他们恰好遇见了这一对儿而已。
有同情心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泛滥成灾的话,那就是愚蠢了。
俗话说得好,一猪二熊三老虎。但是碰见一群的恶狼,都得统统绕道。不过眼前这群饿狼,今天也碰见了煞星。
过程就不多赘述了,总之,张残斩了三头凶狼,又把头狼痛揍了一顿,揍得它连报仇的凶狠都荡然无存,这才施施然的赶了回来。
一来一回,一个时辰,纵横百里。
“怎么样阿婆?我说了吧,一般的牲口是弄不过他的!哦,这是什么肉?”燕儿姑娘前半句的表情,是一种很自豪的样子。
似极了傍了个土豪然后在朋友面前虚荣卖弄的女人。
就是怕燕儿姑娘等人难以下咽,所以张残已经把狼肉割好。果然,她瞧了一眼,便再不敢看着血肉模糊的第二眼。
“山毛驴!”张残笑着说。
“可怜的驴子!”
哈,这姑娘,居然不知道山毛驴其实是野狼的别名!看来她自小接受琴棋书画什么的,却独独没有学到一门关键时刻能有大用处的外语。
不过学了也是白搭!毕竟这已经是外语中的俚语了。
“这么多……能不能,能不能给隔壁的李姐送一些?”阿婆都目瞪口呆了,然后也不忘了街坊邻居,也是热心肠一个。
张残摇了摇头:“隔壁根本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到了现在,阿婆自然也看得出张残绝非常人,虽然对张残的话信而不疑,却还是喃喃地说:“昨晚她还好好的呢……”
张残宽慰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生老病死,本就是天道循环之理。阿婆莫要伤神了,您还有这小孙女儿要照顾的,不是吗?”
“是,是啊!”
阿婆怜爱得摸了摸小孙女的小脑袋瓜,嘴上释然,但是老眼却忍不住含着些许的晶亮。
张残耸了耸肩,便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隔壁扫视了一圈,除了一具已经被冻僵的尸体,根本也寻不到什么有用的物资。
除了几个坚硬似铁的馒头。
这真是在考量老人家的牙齿了!
不过张残倒是把这间茅屋顶上的茅草给搜刮了过来,把阿婆那间处处漏风的屋子的漏洞,都给补了个严严实实。
这边刚刚补好,燕女姑娘已经在下面,两只玉手做喇叭状:“下来吃饭啦!”
白白的玉手后面,是尤其鲜明的红彤彤的双唇。
阳光洒在她白净无暇的脸上,使得一张玉脸有如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样富含着光泽。
饶是张残咋一眼看过去,也不禁一时失神。
“看什么看?哪有你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看的?”燕儿姑娘俏脸一红,又一跺足,跑进了屋子里。
可惜张残传过来的大笑,还是让她心如鹿撞。
炖肉的香气,连茅屋里都暖和了不少。
小女孩久不开荤,闻着香气,一个劲儿的咽着唾沫。张残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想笑:不过一顿肉罢了!随后,他又设身处地的想了想:竟然是一顿肉!
“别吃那么快,这东西吃多了烧胃。”
也就是燕儿姑娘和小女孩不懂,阿婆和鬼婴自然早就知道这是什么肉了。
“姑娘,小善这丫头,其实也很懂事的,手脚也勤快。如果,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带着她,给您,或者给这位公子做个丫鬟,成不?”
阿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燕儿姑娘和张残都是一阵错愕。
不过错愕之余,燕儿姑娘的心里,更多的是一阵的心酸。
阿婆显然也认为张残和燕儿姑娘是一对儿了,而张残显然“惧内”,求燕儿姑娘本人,肯定比求张残靠谱。
她这一大把年纪,之所以还能撑下去,恐怕也就是对这个孙女的留恋了,现在,终于在绝望之中见到一点希望,当下便再也按捺不住这种迫切了。
这么一个老太太,近乎祈求着,不过是想给孙女一条活路罢了。
所以,心酸在所难免。
“她,她要是不听话,随你们打骂都成,给她一口饭吃就行了!可以吗?”
阿婆还站了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燕儿姑娘的脚下,老泪纵横:“哪怕,哪怕你们将来卖了她换钱都行!只要让她活下去……”
燕儿姑娘手忙脚乱扶起了阿婆:“阿婆,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她扶起了阿婆,还一边望了张残一眼。
其实她的意思,是觉得她和莫愁,已经一路上给张残添了不少麻烦。现在又多了一个小拖油瓶,她又不是那种厚着脸皮慷他人之慨的人,所以才拿眼睛询问着张残。
张残会错了意,拍了拍身后的苗刀:“你要是觉得嫌麻烦,我可以送她们去一片无忧无虑的净土。”
“滚!滚出去!”
碗都砸了过来。
张残一边接着,一边叫道:“我还没吃一口饭呢!”
“滚!”
好吧,其实呢,是咱们的张大侠听到了一点动静,本就想着找个借口出去瞅瞅,刚好适逢其会,就故意找骂,跑了出来。
飞一般的在雪地上狂奔,张残越靠近,越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古怪。
这种古怪,并不是未知的恐惧,反而是一种极为平静的心安。似乎,如同一个少小离家老大回的老者,终于回到了故土似的宁静。
也似乎是归林的倦鸟。
也似乎是遥遥期盼着的那个人,终于在苦候之后,见到了他(她)最后的归宿那样,心满意足。
当张残出现的时候,三个苦行僧般模样的人,同时生出感应。
三双眼睛齐齐暴涨,虽然投过来的,并不是森严的杀气。但是这股子的平和,却反而如山一样,给了张残更加致命的压迫感。
这种相貌,张残见过。
他们三人是来自天竺的高僧。
当然,三个高僧,按理说张残是绝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的。但是为了眼前的莫岁寒,就算是阴阳仙师来了,张残也会毫不犹豫的,额,毫不犹豫的去拼上一拼。
被东瀛人所杀,又“死而复生”的莫岁寒,个头又高了不少。
他那英俊的小脸,真的成人之后,该会迷倒多少个怀春的少女?更不用提那一双淡然漠然,却洞穿了宇宙一般的干净透彻的双眼!
他的武功依旧没有任何进步,但是他的成长,却让张残觉得心中一顿惊涛骇浪。
似乎他已经成了天,成了地,他本人的气质,与天地无二,再无任何差别。
哪怕张残明知道莫岁寒武功平平,但是却很难生出将之击败或者将之击杀的感觉。试想,人力有限,谈何灭天屠地?那不是开玩笑和痴人说梦吗?
严格来说,吸引张残而来的,并非莫岁寒本人。
近在眼前,其实张残根本感应不到莫岁寒的存在。
所以,让张残生出感应的,其实是莫岁寒胸前挂着的一块白玉的质地,形状却有如新月般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