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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经诀-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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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冷的默郁没有让张残愣多久,轻声道:“张将军陪默郁走走吧。”

    张残哪敢说不?默郁的性命是萧破救得,默郁的武功也算是萧破所授,甚至默郁能成为蒙古国的国师,也完全是萧破的功劳。但是,她依然能对萧破下得去手。不难想象她要是对自己动手,绝对会没有丝毫的负担。

    默郁仰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清冷地道:“张将军可喜欢星空?”

    张残哪会料到默郁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句,不由便随着她的目光,也望向了星空。

    也不知道繁星存在了多久了,它们是否早于这个世界便出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也算是诠释了永恒二字的意义。想到此处,张残答道:“天睡我睡,天醒我醒,人不可逆天而行。因此在此之前,张某披星戴月,也不过是急于找到一处庇护,好进入梦乡。所以急匆匆的赶路,其实从未为星空的美丽而驻足欣赏,更不会去问自己喜不喜欢它。”

    默郁听了张残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方说道:“它的美丽是世人无法否认的,不过却因为它时刻便能出现在视野中,便让人觉得它稀松平常,不值得耗费心力去探究罢了。”

    张残没有说话,默郁又问道:“张兄去拜祭过萧叔父了么?”

    张残心中涌出杀机无限,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淡淡地道:“从未去过,因为愤恨难平。”然后张残问道:“默姑娘自然也未去过了?”

    默郁点了点头,清冷的眼眸中闪过无限柔情:“从未去过,因为悲不自胜。”

    张残哈哈笑道:“然而默姑娘终于还是亲手杀了萧元帅。”

    默郁点了点头,伤感地道:“然而默郁终于还是亲手杀了萧叔父。”

    张残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有时候微笑只是一种礼貌,绝不代表喜悦。所以,默姑娘的悲不自胜,也不知究竟是何种意思。”

    对于张残的冷嘲热讽,默郁并未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只是清冷地道:“在默郁的印象中,童年的时光或许傻傻的快乐,然而并不幸福。父亲重男轻女,一直冷落默郁。所谓的父爱,默郁从未真正体会过。”

    “母凭子贵,为此母亲常常黯然神伤,同时也饱受父亲其他妻妾的凌羞折辱。所以,母亲大人馈赠给默郁的爱,实则远逊于她对默郁身为女儿家的不甘。”

    “慢慢的,默郁懂事了,然后便觉得自身的存在毫无价值。而多余的存在,向来只会被无情的遗弃。我不想等到那一天的来临,也不想再承受他们的白眼和冷视。于是那天晚上,我怀着对父母、对其余兄弟姐妹的恨意,准备远离这个富裕至毫无温暖的大家庭。”

    说到此处,默郁又沉思了下来。

    她的鼻梁尤其挺直,侧面看上去,轮廓完美得令人胆战心惊。此刻的她,似乎完全褪去了身负世间第一奇功和蒙古国师的光环,只是一个家破人亡、举目无亲的可怜女子。

    怜香惜玉似乎是男人的通病,因此这一刻,张残竟隐隐生出想揽她入怀的冲动。

    没有沉默多久,默郁又道:“那一晚,一切都变了。我躲在草丛里,亲眼看着父母兄弟,被赵括的军兵像是押送狗一样,戴着重重地枷锁,在刀锋和皮鞭下蹒跚而行,举步维艰。从来昂首的父亲,终于不负默郁所望,低下了他高贵的头,贱如蝼蚁,可怜兮兮。”

    张残笑了笑:“然后默姑娘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忘形之下也被一并捉了去?”

    默郁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带队的人,是名老先生,他有着一副好心肠。他背对着默郁,转过头,低声说了一句丫头快逃吧!虽说默郁早已忘了他的相貌,却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慈祥。”

    张残嘿了一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老家伙明显失职了。”

    默郁不为所动,依旧满是伤感地道:“当我真的意识到,从今之后或许再也没有家了的时候,才是那样的悔之不及,才是觉得家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当看到父母兄弟终于遭到报应的时候,我再没有半点恨意。甚至难以自持之下,不顾一切地洒泪奔向了他们。那一刻,我想和他们在一起,哪怕去死。”

第90章() 
陷入回忆的默郁凝望着夜空,她侧脸完美的轮廓,毫不逊色星空的美丽。

    张残不由想到,无论是蘑菇还是蜘蛛,越是美丽,越是剧毒。

    似乎能看出张残所想,默郁淡淡地道:“此仇不报,默郁实在有负千古第一秘笈焚经诀!”

    张残淡淡地道:“然而默姑娘的举动,已经并非仅仅杀死赵括那么单一。为了血仇,似乎更要赔上中原百姓的福祉为代价。”

    默郁听了张残的话,清冷的脸上扯出一丝温柔的笑容:“萧叔父同样是以自身性命,来求证默郁报仇的决心。所以,如若我不屠尽苍生,又何以表达对他的爱。”

    “爱?”张残忍不住反问,说道:“默姑娘不在这个字前面加上一个‘敬’或者其他字么?”

    默郁温柔一笑:“张兄感到匪夷所思吗?”

    张残忍不住挠了挠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确实有一点。不过细细回想之下,好像也没什么。”

    默郁淡淡地道:“任何匪夷所思的可笑,在不讲道理的爱情面前,从来只会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叹了一口气,默郁又伤感地道:“当我抱着叔父的尸体,将之拥入怀中的那一刻,我已经不是人了。”

    张残为之默然,默郁又轻声道:“是时候了。”

    “什么是时候了?”

    默郁微微一笑:“今晚是个流血的圆月之夜。将来蒙古国的史书上,会为今夜添上浓重的一笔,因为今夜将是默郁血洗天下的开始。”

    张残跟在默郁的身后,也不知如何,竟然提醒道:“京城重地,高手云集,默姑娘最好小心行事。”默郁却是认真地看了张残:“张兄是否想杀了默郁为萧叔父报仇?”

    张残哼了一声,并不作答。当然心中恨不得将默郁挫骨扬灰,不过自知不足以达到罢了。

    默郁续道:“那么张将军千万不要把焚经诀只当作旷世第一武学那么肤浅!焚经诀的博大精深,远超张将军的想象。默郁虽说只学到了其中的些许皮毛,但是放眼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可以奈何得了默郁了。”

    张残略感好笑地道:“默姑娘似乎忘了有个人名叫琴星雅,也忘了她同样是身负天生百脉俱通的神话般存在。”

    默郁丝毫不为琴星雅的名字所动,反而认真地道:“上次你我相见之时,默郁似乎早已经将其中内涵道出。所以,如果一个被人寄予厚望的天才之辈,到了最后却并未取得相应的丰功伟绩,还请张将军千万不要对其失望。因为毁掉这个人的,并非此人的折堕或者华而不实,仅仅是周围人过多的赞誉。”

    说到这里,默郁又加了一句:“你们口中所谓的光复中原武林的新秀,在默郁眼中却只是一个笑话。”

    张残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默郁却停下了脚步:“到了。”

    张残脚下所踏,便是御街。

    临安以御街为主干道,御街从皇宫北门和宁门起,至城北景灵宫止,全长约五里。而街道中带有一个“御”字,自然是天子专行之道。因此,倘若有人敢长时间施施然行走御街之上,轻则坐牢,重则杀头。

    是以御街两旁热闹非凡,而御街之上,却能静谧地偏安。喧嚣下的静谧,让人恍如生在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一样,现实却又梦幻。

    默郁此时闭上了眼睛,清冷地道:“眼下,确实有一个强大的高人停留在临安,不过很可惜,他并不打算阻止默郁,以损他的超然。事实上,所谓的高人也正如这凄美的星空一样,太过接近人间烟火,便不足以彰显其神秘。”

    “小郁!”一个惊喜交加的声音传了过来,张残转而望去,是一个衣帽明显华贵的青年。

    他醉醺醺的脸上更显苍白之态,眉宇间是舒展不开的愁结,不过在看到默郁之后,他似乎一下子从愁苦之海脱身而出,满身的轻松与喜悦。

    只此一个表情,张残便知道眼前之人对默郁有着极为深刻的感情,或许可以说是爱。

    他展开双臂,看样子似乎想去拥抱默郁一下。不过默郁清冷的特质,内敛的无上功力,又使得他不敢唐突妄动。由此,张残也认为曾经默郁和他之间,应该有过一段恋人的关系。不然的话,像拥抱这种动作,怎么会存在异性之间。

    他的一身酒意一下子也好像被醍醐灌顶般消散个干净,满脸激动地道:“我们怕是有十年未见了吧!哦!快随我来!”

    这个时候他也猛然回过神来,想起了默郁仍然是朝廷要犯的身份,绝不适于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叙旧。

    默郁不言不语地跟在满心喜悦的他的身后,嘴角却是泛起一丝冷笑。

    张残见了,心中一寒。无怪乎人们常说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时间最是能改变一个人。正如眼下,他或许仍然是当年的自己,即使逃避现实迷于醉酒,但是初心依然不变。然而默郁,却再也不是曾经的默郁了。

    他小心谨慎地为默郁护航,心中牵挂太重,便容易患得患失。只看他对待左右谨慎小心的目光,张残分外觉得可笑。因为他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富家公子,而像是一个小偷小摸般贼眉鼠眼,根本不顾及风度半分。

    并未止步于庄严幽深的丞相府门,他带着默郁和张残大摇大摆地直接步入,丞相府大门左右的下人还不忘躬身问候:“少爷回来了!”

    张残这才知道他的身份,原来是丞相展铮容的孙儿,展离颂。展离颂乃是京城四公子之首,他这人最是传奇。十五岁之前,过目不忘,吟诗作对随口而来,才情冠绝天下,被人誉为神童。不过到了后来,忽然之间一夜全变,意志消沉,沉溺酒色,颓废得宛如行尸走肉。

    他的折堕,是整个大宋的损失,也是文坛历史上的遗憾。

    到了张残现在才知道,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应该是因为默郁的不在身边陪伴。

    世间文字有十万,只独情字最杀人。

    直至完全踏进丞相府,展离颂才长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心安了很多。然后才像是换了个人般,神采奕奕地道:“爷爷若是见到小郁,肯定十分高兴。”

    默郁终于对他开了口,清冷地道:“十年里,每当默郁无眠凝望星夜的时候,从未忘却他老人家半分。”

    张残却是不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展公子似乎早已经有了发妻正室,并且她还诞下一子。”

    展离颂这个时候吃惊地看了张残一眼,仿佛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张残的存在。不过他并未好奇张残的身份,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微笑道:“休了便是!我何尝与她有过半点感情?”

    一片乌云掩住了圆月。

    张残怜悯地看着满脸掩不住喜悦的展离颂,心中却是想着默郁刚才的话:今晚是个流血的月圆之夜。

第91章() 
原配和至爱究竟哪一个更重要,张残也难以衡量。对于张残来说,他现在仍然会思念琴星雅,偶尔也会回想起岳菱。不过张残更加知道,相比较来讲,婉儿在自己心里所占据的位置,更为靠前。

    在军营里,有个而立之年的老兵曾经感慨过,深爱一个人,其实远不如思念着一个人。夫妻之间的爱情,迟早会在有一天变化为生死相依的亲情。只有思念,才能伴人终生。

    所以听了展离颂对默郁道出实挚且真心的情话后,一时之间张残也难以判断他到底是痴心一片的人,还是冷酷无情的人。

    虽说不是八月十五,但是今晚月亮的圆润毫不逊色,再加上月明星稀,也是极佳的赏月之夜。张残一眼望去,众星捧月般,白发苍苍的展铮容坐在子孙满堂的正中间,言笑谈谈,尽享天伦之乐。

    可以看得出整个展家的老小都聚集在此,独缺了爱流连花丛的展离颂。展离颂的缺席,自然是违背了位高权重的爷爷的命令。而仗着家人的宠爱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忌他们的脸色,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勇敢。

    默郁清冷的气质,使得料峭初春之夜更增几分寒意,展家老小随着她的出现,不约而同就把目光转向了她。除了看透世间百态的衰老展离颂,和不谙人世的稚子黄牙。其余剩下所有男女,无一幸免的露出了惊艳的震骇之色。

    展离颂似乎很满意这种表情,不过他并未解释诸人的好奇,反而极有深意的喊了一声:“爷爷!”

    展铮容权倾朝野数十年,在非生即死的权力游戏里笑傲群豪,目光如炬之下,岂会看不出自己的孙子有话想要对自己单独讲。正准备挥退子孙时,默郁莲步轻移,清冷地道:“默超与韩玲遗女默郁,见过展爷爷。”

    展铮容乍闻默超的名字,衰老但仍然挺立的身子为之一震。

    默郁不理会展离颂惊讶的表情,也不理会展铮容难看的表情,仍然不疾不徐地道:“展爷爷近年来贵体抱恙,早已病入膏肓,最迟半个月后便会撒手西归。还好,默郁来得及时,能在展爷爷辞世之前,为您奉上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的惨剧。”

    看着展离颂的目瞪口呆,一脸不相信的惊讶表情,张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认识的小郁,早已经死在你的回忆里了。”

    展铮容忽然厉声道:“有刺客!”

    默郁一动不动,张残却为了便于来人区分敌我,将展离颂拉过了一边,置身事外。

    衣袍掠过所带起的风声呼呼作响,只一眨眼,七八名好手已经飞掠至场中,而且根本没有半点犹豫,便把默郁包围了起来。ㄨ

    只看这几人站立之姿,气势浑然天成,深夜下目光依然闪亮有如璀璨星光,张残便自问不及其中任何一人。

    而且他们站稳之后,不动如渊,不仅彼此间相距等同,并且每一个人与默郁之间的距离,好像是用尺子精心度量般一样,也没有半点误差。单单这眼力之高,便远非寻常府院侍卫可以相比。

    不过张残却发现,正面面对默郁的四名侍卫,脸上明显有着异样的神色。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默郁的美貌所动,周身气势明显为之一松。

    八个人合围的阵势,再非无懈可击。

    张残由此也想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面对着绝世妖娆,才有几人可以真正能忍心去摧残这难得的美好。所以,只有历经真火的千锤百炼,才能造就铁打的坚毅心性,这样才能无往不利,无所不破。否则的话,心存善念,不适宜于无情的世界里闯荡。比如此刻的默郁,难道会因为这几个侍卫的留情而留情。

    展铮容又是一声厉喝:“格杀勿论!”

    只见默郁清冷一笑,一动不动地任由八把刀的刀气将她自己锁死,并任由其朝着自己当头劈下。她只是怜悯地看着声色俱厉的展铮容,清冷的目光中没有一点温度,也没有一点感情。

    下一刻,被刀气锁定的默郁,就那么凭空消失。当她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时,展铮容的喉咙正被她柔若无骨、凝脂玉露般的小手抓住。

    展铮容苍老满是沟壑的脸,立刻被憋得通红,呼吸困难之下,喉头发出“嗬嗬”之声。

    默郁那绝美无匹的脸上仍然满是清冷,不过嘴角却牵出一抹微笑,柔声道:“十年之前的今晚,展爷爷是否坐在高堂之上,目睹政敌被抄家之后,把酒言欢?”

    “小郁不要!”展离颂叫道,“他是我爷爷!”

    而看着展离颂惊绝如死灰般的面庞,默郁笑道:“你又是谁?”

    侍卫见展铮容被擒,展铮容又不能言语,一时之间进退不得,束手无策。不过血浓于水的亲情,却使得展家老小叫喊着冲向了默郁。

    张残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只听“砰”的一掌,张残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展家已经几乎全都死绝了。

    皎洁的圆月之下,尸殍遍地,宛如一幅柔美的人间地狱的丹青妙笔。

    整个展家,除了展铮容和展离颂,只剩下一个怀抱婴儿的美貌少妇。

    展离颂悲痛欲绝地大喊了一声,刷地抽出随身佩剑,剑光闪耀,卷向了默郁。

    杀死最心爱的人,想来绝非美好的事情。

    默郁清冷地目光瞟了展离颂一眼,纤手驭龙,如雪的白袖飘然而出,一声脆响之后,展离颂的长剑已经化作了碎片。皎洁的月光温柔挥洒下,碎片有如流光,水银泻地一片。

    默郁明显手下留情,展离颂吐出一口鲜血后,趴在了地上。他半爬了起来,仅靠单肘支撑上身,仰着头,嘴角流着血,大声吼道:“杀了我!杀了我啊!啊——”

    说到最后,却又悲痛欲绝地长吼。

    展铮容无法言语,但是早已老泪纵横,满脸浑浊。

    默郁轻声道:“只是想让展爷爷多看你两眼罢了!默郁也只是想多嘲讽地看着展爷爷无力施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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