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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晢笑道:“这门内功,名为‘无相大法’,据传也是吕真人所创,创出后数十年间辗转流离,机缘巧合之下,秘籍被我重金购得,藏在西湖的春园里头。但我一想到这是吕真人的传世宝典,将其视作无上至宝,珍藏多年从未翻开过一页。只是这五个老头实在对这本秘籍大感兴趣,说修炼此功并非是为了武学,只是要混迹江湖、不以本来面目示人云云。我说不过他们,又敬他们是仁厚长者,便将这秘籍全本借给了他们修习。这门功法有三大境界,第一境是‘多形多迹’,在此境者面貌多变,但万变难离其宗,终究会叫人识穿本相;第二境是‘混形混迹’,可以照搬他人的外貌以为己用,若非个中行家,断难看破;第三境是‘无形无迹’,据传达到此境者手足可伸缩、五官可消遁、皮毛可变色、肌肤不染尘、体形无恒态。他们修习此功不出一年,便已达到了第二境界,足见进境之速。”
五老道:“但这第三层境界,我等穷尽心力也无法趋近,好不遗憾。”“有什么好遗憾的?便是当世吕真人,也还到不了第三境界呢。”“就连他也到不了,我看如今也没人有这本事啦。”
法媞梅缄默了半天,忽的叫起来:“程大哥,你还是先请孙先生出手治病罢,这事要紧多了。”孙晢道:“治什么病?小姑娘,是你患病了,还是他患病了?”法媞梅道:“是他病了,像你那样的人也看不出来么?”孙晢道:“断了几条肋骨,又不是什么大病,何足道哉!”程在天和法媞梅都瞪大了眼,五老却毫不在意,他们知道孙晢是何等样人,他年少时为了救人于危难,赴火蹈刃的险事没少干,鬼门关也闯过了不下十回,听说程在天只是断了些肋骨,自然等闲视之了。
程在天无奈,指了指自己上身:“晚辈非但断了几根肋骨,还被一种诡怪的内功所伤,曾老先生说,要是前辈不施以援手的话,十天半个月之内便会命绝。”孙晢浅笑道:“圣人有云:‘未知生,焉知死?’小兄弟,你寿数还长着呢,人世间的许多事物尚未见识,哪有如今便死的道理?”程在天道:“晚辈这条小命,的的确确是悬在先生之手,如若先生不救,实在难有生理。”
孙晢听了故作嗟讶之态:“你师父终南归隐,那倒罢了;但你既已见了老曾,想必他念在与你师父的情义,也会全力救你。莫非他也无能为力么?”程在天道:“也不能算是无能为力,当时事发紧急,我性命已在须臾之间,在此穷途困境下,曾老先生仍替我续了十来天的命,可谓起死回生,我已是感激不尽了。”法媞梅也听出了孙晢的讥讽之意,没好气地道:“曾老先生能让程大哥多活半个月,本事已经大得很啦。只怕你让他多活一个时辰,也做不到呢。”
说完又当即反悔,对程在天道:“程大哥,我一时说漏了嘴,你可不要怪我。你福大命大,多活一百年还有余呢。”程在天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孙晢笑道:“你这番邦姑娘胡言乱语,大胆放肆,一点不像中原女子的做派。究其因由,无非是不读诗书、不习王化所致,我不怪你!”
法媞梅叫道:“你说话可也真怪,但绕来绕去,还不是说我没教养么?”孙晢道:“老夫可没这样说过。”法媞梅道:“我倒有个问题想请教。”
孙晢道:“你说!”法媞梅道:“苗人也是住在中原的,他们算是中原人么?”孙晢道:“这……苗人与汉人风俗迥异,原本不该算作中原人。但千百年来,汉苗之间通婚往来,经久熏染下,苗人也逐渐沐浴大汉雄风,以汉为尊了。他们既居于中原,又大都尊汉人王朝为正朔,说成是中原人,也不为过。”法媞梅道:“既然你说他们是中原人,那我吹奏他们的乐器,也是在用中原的乐器了。”孙晢道:“姑且当你说对了,那又如何?”
法媞梅道:“我会吹芦笙,你会么?”孙晢被她问住了,略一思索,老着脸道:“老夫自问对于丝竹管弦无所不通,琴瑟笙箫无有不会。只是你说的芦笙乃是偏门乐器,好多人听都没听说过,老夫不会吹,也并不奇怪。”法媞梅道:“你是中原人,却不会吹芦笙,可知在有的中原学问上,还不如我。”孙晢道:“好你个娃娃!你要是真会吹芦笙,何不早些吹奏一曲,叫老夫开开眼界?”那“船中五老”听说她要吹芦笙,乐得心里开了花,连连催她快些演奏。
程在天道:“你带了芦笙来么?”法媞梅道:“你忘啦?那个芦笙,我一直都放在你的包袱里呢。”打开他背上的包袱,翻了翻,取出上次她吹的那个芦笙,旁若无人地吹了起来,湖内湖外缭绕着美妙的乐音。
这乐音虽非自她的口中唱出,但跟她说话一样的悦耳动听,宛若出谷的黄莺、归山的百灵,余音袅袅,听得五老个个陶醉不已,闭目遐想,竟似忆起了青葱年华。程在天看着孙晢面无表情,心想:“孙先生到底是见多识广,这么美妙的乐音也不为所动。”
岂料孙晢等她一曲奏罢,也高举双手,大声赞道:“小姑娘,你这一曲仿若天籁,我想说不好,嘴巴也不愿意呢。”法媞梅笑道:“你不花钱听了我这一曲,现在该不花钱替我程大哥治病啦。”孙晢欣然道:“好!五老先跟小姑娘说说话,我带这位程少侠到船中治病。”
五老便和法媞梅攀谈起来。这五位老人家并未去过西域,如今见到这么一个般般入画的西域姑娘,既感有趣,又觉好奇,像水车轮转似的,一个又一个问她问题。
法媞梅见船内飘起阵阵烟气,知道孙晢正在替程在天看病,心里挂念,为了分散心神,也不往船里看,跟五位老人娓娓而谈。这一场闲谈过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而船内的烟气始终不散,到中途时由青变黄,复又由黄转青,再过了半个时辰,只听船内一个清朗的声音喊道:“多谢孙先生救命之恩!”
法媞梅听了大喜,撇下五老,冲到船边,程在天便和孙晢大笑走出,神态轻松自然。法媞梅道:“程大哥,你的病好了么?”孙晢笑道:“老孙治病救人,哪有一次失手过?”法媞梅道:“谢谢你啦!你要是愿意,我再吹几段小曲给你听。”孙晢道:“这个且不必忙,到了我的春园再说。”
五老争相说道:“他的春园建在西湖边上,风景名胜数也数不过来,如今邀你俩去,你俩可是白赚了。”“可不是么,多少人想去还没机会呢!”程在天和法媞梅相视点了点头。孙晢道:“上船!”程在天和法媞梅便跟着他快步上了船去。
五老见他们都上了船,高呼一声:“起!”其中两人便疾速地摇桨,只见周围犹如天旋地转,湖上的光影左闪右晃,景色虽美,程在天和法媞梅却来不及细看,弹指之间,那船早已到了湖那边去。五老等他们上了岸,泊住了船,大踏步便走。
程在天道:“这船留在湖边,不要了么?”孙晢笑道:“老孙资财不说富可敌国,再买几百上千艘船却是绰绰有余,这艘小船没甚稀罕处,就留待有缘人来取罢。你想一想,倘若将来有人要过湖对岸去,但无船可渡,如何是好?今日留下这艘小船,不过做个顺水人情而已,于己无损,于人有益,岂不美哉?”程在天和法媞梅愈加叹服。
第101章 诛寇笑谈间(2)()
孙晢才踏出几脚,忽的道:“光走路多没意思,不如咱们比比轻功罢。”船中五老无奈笑道:“我们怎比得过你?”孙晢道:“你们比不过我,不是情理之中么?我说的是这两位,不知他们的轻功如何。这位小兄弟一身的纯阳内力深不见底,身法多半也不会逊色于人;这位小姑娘身上虽然不见有一丝真气,一眼看去像是未曾习武之人,但若是绝世高手,把内功修炼到了不着痕迹的境界,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法媞梅哈哈笑道:“你说我么?我一点武功也不会,哪里是什么‘绝世高手’?”程在天道:“孙先生,晚辈的确会些三招两式,但梅梅是一毫的武功也没学过。”孙晢道:“无妨!你们俩是一对儿,你会武功,就等于她会武功了。”法媞梅道:“是啊,我程大哥的武功是世上最厉害的。这么说来,我也是世上武功最强的人了。”
孙晢捂着肚子憨笑:“是么?”笑声未毕,侧身轻轻一跃,便不知跃出了多少丈。程在天看他前脚刚一落地,右脚便已凌空抬起,起落之间,衔接得天衣无缝,已臻于脚不点地之境。远远看去,他的步法之快,比自己还强出了一大截,较之自己师父怕也不遑多让。
那五老不甘示弱,也拼尽了全力追去。程在天忙携着法媞梅的手,径直去赶,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甩开了五老,但孙晢却再也难找了。
程在天忙和法媞梅停下,叫住五老:“五位前辈,孙先生到哪里去了?”五老中有个答道:“少侠莫慌,他行事素来正大光明,走路也是一条直路走到尾,此时不管咱们和他相隔有多远,他也必定就在正前方。”程在天道:“那咱们便继续去追他罢!”
话未说完,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欺近身来,下意识想到处境不妙,先把法媞梅推开,而后力随意动,运足了气力拍出一记重掌,向那身影击去。那身影一转,伸手来接,两人运功对峙,程在天这时才看清了面前那人:面目丑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正是五毒教教主龙紫阳。法媞梅和船中五老看见龙紫阳这张怪脸,脸上竟都或轻或重地痉挛起来。
龙紫阳嘿嘿笑道:“小崽子,别来无恙?”程在天怒道:“没隔多久,又见着了你这老妖怪!今日定要让你命丧此地!”龙紫阳道:“好大的口气!乳臭未干,便想取我的性命?”程在天怒从心头起,挥掌击去,龙紫阳也全力来接。这时程在天愈发神勇,大胜往常,加之他所习练的是天下至刚的纯阳内功,正好与龙紫阳至阴至柔的幽冥内力相克,故此对掌不久,龙紫阳便渐渐不支,心烦气急。
那五老见了,有的喝彩道:“好!姓龙的就快见阎罗王啦。”“再用点劲,杀了他为民除害!”有的狠狠骂道:“龙紫阳,你为祸人间,也有今天的光景么?”“老东西,你长得像鬼,再过一会儿就真的变成鬼啦!”
龙紫阳一边竭力招架,一边竭力苦想对策。忽的心生一计,对程在天道:“你不能杀我。”程在天道:“你这个人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诛之,怎么不能杀?”龙紫阳道:“其他人杀我无妨;但你杀了我,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还记得湘竹?她死了几年,你就把她忘了么?”程在天道:“我……我当然记得。那又跟杀你有何关系?”法媞梅看他眼神闪烁,心中一凛:“这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程大哥他……”
龙紫阳又吐出一句话,打乱了她思绪:“她是我五毒教徒的儿女,不论我圣教是正是邪,终归对她有养育之恩。唐门屡次来袭,若非有我圣教在,她也早被那群唐狗先奸后杀了。由此可见,我圣教对她不止有养育之恩,还救过她性的命、保全过她的贞洁。程少爷,你道我是人性全无的禽兽,但我又何曾害过她?”程在天道:“就算你没害过她,可你害死了成千上万无辜的人,也该千刀万剐了。”
龙紫阳忽的故作唏嘘之态,叹道:“湘竹还活着……”程在天抢道:“你说什么?她还活着?”龙紫阳道:“你今日杀了我,我圣教无人堪当大任,要不了多久必会分崩离析。圣教仇敌不少,只要趁乱群起而攻,圣教也就从此沦亡了。假若她还活着,看见圣教已化为虚无,自己无处可去,你说她是开心还是伤心?”程在天一愣,眼前浮现出湘竹掩面痛哭的场景,心便软了,觉得他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一时无言以对。
龙紫阳见他心肠渐软,掌力也有所缓和,心中暗笑,又道:“程少爷,你饶了我一命,我回到圣教后,定当好好训诫教众,今后不再滥杀无辜,跟各大仇敌停战,重归于好。”船中五老年轻时便吃过龙紫阳的苦头,深知其人秉性如何,忙道:“少侠,不要听他胡诌!”“他说的话,一个字也信不得。”“你仔细想想,他做过那么多坏事,还改得了么?”
程在天听了,又急催内力,把龙紫阳逼退了几步,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说是这么说,我凭什么信你?”龙紫阳道:“如若我没有说到做到,我这条狗命任你来取。”说时腹腔隐隐上下抽动,正是幽冥神功中的“灵蕴气海”一法,只须下一刻便能把全身内力尽数激出。
这一招法有十分力便用尽十分力,一点后着也不留,威力断非常人可料,但若是一击不成,便唯有落荒而逃,逃不了就只好束手待毙。他若在平常打斗之时,决不会使出这种以命豪赌的招法,但如今是生死关头,以他的精思巧虑,也想不出他路可走,只好殊死一搏。
正如他所料,程在天听了他胡诌的话,虽未确信,但见他表露了忏悔之意,脸上也极尽悲戚,压向他的掌力也就减了好几分。五老见了,正想出声劝止,却已为时已晚:龙紫阳大喝了一声,水肿的手上猛地一震,霎时以力拔山河之势向前骤推,把程在天推倒在地,吐出几口浓重的鲜血。
五老大惊,忙赶过来救护,龙紫阳借着余威,又连击了两下五毒掌,把其中二老打得晕了过去。其余三老隔空出掌邀击,龙紫阳自知力已穷竭,无力再战,化作一个鬼影在空中转了个半圆,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老见状,忙把受伤的二老弄醒。好在龙紫阳对付程在天几乎使尽了全力,对二老出招时力道微乎其微,只因打在二老的“膻中”要穴上,既快又准,这才使他们假死了一阵。三老在他们穴上轻轻推拿,他们便慢慢醒来了,一涌而上,去看程在天的伤势。
程在天面青唇白、口鼻流血,连脉搏、心跳都几欲停歇。法媞梅哭道:“他伤得重么?”五老互相使了下眼色,随后个个都说道:“他受的只是轻伤,并无大碍。”法媞梅道:“骗人!他吐了那么多的血,还算是轻伤么?”五老好言相劝,只说他虽遭重创,性命无虞,先去找了个客栈,让他进客房躺下休养。
却说孙晢一口气走出好几里,远远超出了程在天等人,身边一个人也不见,顿觉无聊,一点得胜的乐趣也没有了。于是便回头沿着原路直走,边走边问,不消多时,便知道了他们的所在。
五老听见敲门声,尚不敢开门相见,及至孙晢开口,才知道来者是谁,忙推门把他迎进房内,请他验看程在天伤得如何。法媞梅哭道:“孙先生,他至今还昏迷不醒,五位老人家怕我担心,又不肯告诉我实情。你来说说,他究竟伤得怎样?”
孙晢六根手指往上一抬,示意她不必烦恼,伸手去替程在天号了号脉,淡笑道:“五老告诉你的就是实情,你信不过他们,还信不过我老孙么?”法媞梅眼睛摹地闪光:“你是说,他的伤不要紧么?”孙晢点头道:“我瞧他这境况,若无灵丹可供服用,卧床半个月便可痊愈;更何况老孙身上还有些起死回生的妙药……”从怀里便取出了一瓶窄口膏药来。五老一齐叫道:“黑参蚕鹿膏!”
第102章 诛寇笑谈间(3)()
法媞梅道:“这是什么膏药?名字听着真奇怪。”孙晢得意地笑道:“这药是老孙独创的,以黑参、僵蚕、鹿茸为君药,更以杏仁、桂枝、甘草等数十种药方为佐,置于炼丹炉中以巧法炼制三十六日而成,口服外敷均可,能治大疾三十六、小病七十二,起死回生也是家常便饭。就算病者真到了濒死的地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服下了我的黑参蚕鹿膏,便决计死不了,阎罗王也只好干瞪眼。”
忽的又停住了,故意惋叹:“我老孙这药在半个大唐闻名遐迩,可惜了你是西域女子,不知中原医术渊深海阔,远非西域可及。”法媞梅道:“好啦好啦,我见识短浅就是了,你快给程大哥敷药罢。”孙晢笑道:“老夫跟他并非亲故,怎能有肌肤之亲?不如你来给他敷药更好。”五老人人挤眉弄眼,老不正经地笑道:“老孙说得对!”
法媞梅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自己跟程在天相识以来,牵手、搂抱层出不穷,早已视作常事,但这时若亲手替他敷药,势必要揭开他的衣衫,见到他的赤身裸体。她既羞涩不敢直视,内心里又迫切想看,左右犹豫。
孙晢道:“小姑娘,还等什么?”法媞梅支吾道:“教规不许,不许我……”五老方才跟法媞梅闲聊,已然得知她的身份,这时一个接一个说道:“有什么忌讳的?你们俩是相好,日后他当了天方教教主,教规还不是由他说了算?”“对呵,等到那时,你叫他把教规全部改了,就不必守这些破规矩啦。”“不说以后,就说如今的戒律也是你爹定下的,你是他的掌上明珠,通融通融,权变一下,也未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