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程在天喜上眉梢,问道:“那请问‘春光先生’的春园在何处?”那游客道:“又是一个去拜访‘六指仙翁’孙先生的!你向左走到岸上,再向西北拐一个弯,便能看见了。”法媞梅也有话想要问他,他却混入人群内,渐行渐远了。
法媞梅奇怪道:“原来孙先生还有个外号叫‘六指仙翁’?”程在天笑道:“他左手有六根手指,这么叫他,那也没错。”
第122章 西湖内(2)()
两人依着那游客的指示,闲步而行,拐到西北方,果见有个朱漆大门,门上匾额大大写着“春园”两个正楷,端端正正,气势恢宏。
程在天和法媞梅来到门前,轻轻敲门。没想到门内两个仆人连来人姓名也不问,便开门请他们进去,只是看着他俩,问了一句:“两位来我春园,是化缘?论武?还是叙旧?”
程在天散漫地一看,左右墙边栽种了数十棵杏树,朵朵红杏娇艳欲滴,当真是春光无限,但杏树棵棵都被精心修剪过,没有一朵红杏花爬出墙外。他吐了吐舌头,答道:“在下跟孙先生有一面之缘,特来叙旧。”仆人指着身后又一道门,说道:“从此门进去罢!”
程在天和法媞梅便去敲门,不一会那门开了,又有两个仆人迎上前来。但这两个仆人牛高马大、气息稳重,与其说是仆人,倒不如说是武夫。
那两个武夫一个持刀一个拿斧,问道:“两位是孙先生的什么人?”程在天道:“在下是程在天,秋雁真人的徒弟;这位叫作法媞梅,乃是西域天方教教主的掌上明珠。我俩见过孙先生一面,孙先生还救过在下的命。分别之际,大家更是相约春暖花开时再见。我俩今日是守约而来,相烦两位让我俩去见孙先生。”
那两个武夫四目相对,狐疑地道:“你俩这么面生,就算不是冒认的,毕竟也是空口无凭,可有什么实在的证据没有?”程在天道:“在下带着孙先生所赠的黑参蚕鹿膏。”便取了一瓶膏药出来。
谁知那两个武夫道:“孙先生的药有名得很,江湖上仿制伪造的人多了去啦,我怎么知道你这瓶是真是假?”“是呵,就这么一瓶药,算不得证据。”法媞梅道:“程大哥,还要跟他们说这说那,真是麻烦。不如我们自己去找,谁拦得住?”
听到这番话,那两个武夫霎时起了敌意,拿起刀斧步步逼近。程在天道:“梅梅,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法媞梅笑道:“这不正好么?如今你要是对他俩动武,便算对孙先生不敬,还不如翻过这道墙,找到孙先生再跟他道歉算啦。”
程在天心想她说得也不无道理,说了一声“好!”牵着法媞梅来到前面的墙边,一起一落便到了墙的另一头。那两个武夫措手无及,但墙的那头已非他们的辖区所在,他们也无权过问,唯有就地大叫道:“有贼闯进来了!有一男一女两个贼越墙进来了!”
墙那头两个赤手空拳的拳师看管门户,首先看见程在天和法媞梅翻墙跳了进来,而后又听到前门的武夫大呼有贼,懒得再问,凌空先招呼了两拳过来。
这两拳虽说威力庸常得很,但胜在凌厉难防,程在天挥掌把两拳尽数接下时,几乎已无余暇。
法媞梅叫道:“程大哥,不要跟他们斗。孙先生又不在这里,咱们再翻一遍墙,接着找他去罢。”程在天便趁那俩拳师不备,和法媞梅再度逾墙而过。
这回面前共有三道门,分别通向西北、正北、东北三处,不知往哪头走才对。程在天拿不准主意,便问:“你觉着走哪一道门能见到孙先生?我听你的。”法媞梅一刻也不迟疑,说道:“我是从西域来的,西域就在大唐的西北。咱们就选西北那道门罢。”程在天道:“好!”
才刚越过西北的门墙,只见眼前便有一方池塘,塘里红莲、白莲、黄莲、紫莲一应俱全,朵朵莲花迎风盛开,煞是好看。法媞梅细声地道:“程大哥,塘边有个人在钓鱼呢。”
程在天一瞥,那池塘边的青石板桥上果然坐着一个中年汉子,一袭青袍从肩直披到脚,一边哼着歌一边钓鱼,身边放着一个盛有水的木桶。
程在天瞧他意态儒雅,倒也不想去叨扰他的雅兴,只和法媞梅静立远观。
孰料那汉子耳力过人,法媞梅悄声说出的话早就入了他的耳朵。此时他双耳一抖,缓缓转过身来,双手却兀自握着鱼竿,显得方寸不乱。
程在天看他满面春风,没对自己和法媞梅展露丝毫敌意,暗叫惭愧:“我和梅梅贸然闯进来,礼数上已然说不过去。他大概也是孙先生的贵客嘉宾,惊动了他,是又一重罪过。可他知道咱们到来,却是不惊不怕、不急不躁,看得出也是个修养心性的行家,在这点上我可比他差得远了。”便鞠了一躬,对他道:“小子无礼,惊动了前辈,坏了前辈钓鱼的雅兴,特向前辈请罪。”
那人却片言不答,只是嘘了一声。程在天不敢再张口,法媞梅却恰好有话要说,这时他把鱼竿稳稳地一拉,钓上了一条硕大的红鲤鱼,嘭的一声丢进木桶里。
等到程在天和法媞梅喝彩完了,那人才不紧不慢地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一个我也不认识。”程在天正想如实招来,法媞梅却诡谲地反问道:“怎么我也没见过你?我也不认识你啊。”
那人听了抓抓耳朵,似乎难以置信,淡淡笑道:“我……你不认识我?”随后又自嘲地道:“是呵,认识我爹的人,那自然是多得数不完。我又没有他那样的武功名望,有人不认识我再正常不过,算得了什么奇事?”
程在天一听,心里纳闷:“他爹是谁?照他的说法,他爹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了。但他看着三十上下,他爹至少也有五十岁了,五十高龄,究竟是哪一位前辈呢?”法媞梅却看出了他面相并不陌生,脑瓜子如轮轴般转,跟自己见过的人一一比对,不过片刻,便笑着问道:“你是春光先生的儿子,对不对?”
那人听了大为惊讶,答道:“对了!我就是他的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孙韬光是也。”程在天还不确信,仔细看了一遍他的面孔,这才信而不疑,在孙韬光追问下,把自己和法媞梅跟孙晢相识的经过、来春园赴约的见闻和盘托出了。
孙韬光耐心听他讲完,莞尔笑道:“少侠,如此说来,你也没犯什么过错,这位姑娘献的策也是对的。要怪就怪我爹一时疏忽。”程在天和法媞梅大惑不解,忙问其意。
孙韬光道:“如你们来时所见,每个来客来到春园时,都要说明来因。我爹对穷苦百姓最为关怀,凡是缺衣少食来求他接济的,他都来者不拒,为了这些人面子上过得去,只把这个叫作化缘。
“来化缘的,几乎全都一路顺畅,只要来者的的确确是一副穷人模样,咱们就不设关碍,请他进去,资助他食宿钱粮了。要是客人是来论武的,那也容易,打得过前面几批人,他们自然就开门恭送了。
“反倒是来叙旧的人鱼龙混杂、身份未详,冒认亲友的、伺机偷盗的比比皆是,去年我和我爹便见着不少。因此,每逢有人说要来叙旧,咱们春园上上下下,都会多留个心眼,第一先看他是否眼熟;第二问清他的来历,看他有无信物;第三才决定让不让他见我爹。
“你俩看着不眼熟,身上又没有可靠的信物,自然遇到麻烦了。我想,这也是我爹没送你们信物所致。”
程在天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俩被当成了贼。我还有个疑问,求前辈开解。”孙韬光道:“请说!”
程在天道:“这园里门户众多,请问每道门各自通向什么地方?法媞梅叫道:”我想明白啦!不管是来化缘、论武还是叙旧的,走的门路都没什么不同。”孙韬光笑道:“好你个小姑娘,悟性倒也挺高!”程在天道:“你们在说什么?我都犯糊涂了。”
孙韬光道:“少侠,你听我说。我这里的仆人个个习武,因而既能接客,又能跟客人比武切磋。他们长住园中,一身武艺无从施展,于是见了客人便邀战,有时把不会武功的客人都打得灰头土脸。久而久之,我爹心烦得很,索性定下规矩,让他们先问客人的来因,区别对待。但仆人的武功也有高下之分,我爹便设了好几道门,在每道门看管的仆人,功力都不相同,越往后的功力越高。但无论是来化缘、论武还是叙旧的,前面进的门、见的人都一模一样。”
程在天道:“可我俩进这道门之前,有三道门可选,这又是怎么回事?”孙韬光道:“西北门进去是‘碧水莲塘’,也就是如今这里。我爹和亲友叙旧,往往便和他们在这里赏莲钓鱼。正北门进去是‘青龙堂’,我爹跟人比武的地方。东北门里有‘惠施殿’,化缘的人进到殿内,仆人们便会发给钱物,我爹闲来无事的时候,必定也是在这殿里头。”
程在天高兴地道:“请前辈带我俩去见令尊。”孙韬光笑道:“老爷子我天天见啦,还嫌见得不够多么?你俩去东北门,敲一下便有人来开啦。我要再钓一会鱼,恕不相伴。”
程在天、法媞梅心里都好笑得紧,应道:“是。”出了门,往东北那道门便走。
第123章 西湖内(3)()
他俩只轻轻一敲,那门便吱的一声开了。
程在天、法媞梅看到开门的正是孙晢本人,不由喜出望外,齐叫道:“孙先生!”孙晢脸上略有愁容,强颜笑道:“原来是你们两位小朋友,别来无恙?”程在天道:“一切都好,多谢先生关心。”
法媞梅见孙晢身后大殿内除十几个仆人之外,还有一大群饥民,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在那里嗷嗷待哺,便问道:“孙先生,这些是你要接济的人么?”孙晢叹道:“是啊。他们都是些穷苦百姓,有的被官府欺压,有的被乱贼盗走抢走了财物,总之是活不下去了。”
身后的饥民叫道:“孙先生,你大慈大悲,救我们一救!”孙晢对程在天、法媞梅道:“你俩先到一边坐一坐,待老夫接济完他们再说。”话还没完,又来到那群饥民中间了。
程在天、法媞梅坐在一边,只看他指示众仆人分发钱物、安排食宿,端的是指挥若定、调度有方,不过一盏茶时分,饥民们尽数磕头谢恩而去,而门外的敲门声兀自不停。
孙晢苦笑道:“看来你俩要多等一会了。”程在天道:“无妨,先生请便。”法媞梅道:“我来替先生开门。”走到门边。程在天感到一阵难为情,只好也离座尾随而行。
孙晢百忙之余,调笑道:“你们两个这样分站在门边,好像门神一样,哈哈哈哈!”法媞梅道:“门神是什么东西?”程在天道:“原来你没见过!这是我们中原之地的一种神仙,往往都是成对的,不是关羽、张飞就是秦叔宝、尉迟恭。每到新年时,家家户户都会把画一对门神挂在门前,盼他们驱走妖魔鬼怪。”
法媞梅道:“原来是这样。可你说的什么关羽、张飞又是什么人?”程在天道:“他们都是以前的将军,武艺惊人,打仗威猛得很,死后大家就把他们当作神仙啦。”法媞梅笑道:“那我就跟他们不像啦。小女子不晓得武功,全靠程大侠保护,才能活到今天。”
他们就这么打情骂俏,又晃过了一炷香光景,孙晢终于把事情忙活完了。
但见他木然盯着最后一个饥民离去的背影,不发一言,等到程在天和法媞梅把门合上,脚步声也止歇后,他才叹出了悠长的一个字:“唉……”
程在天、法媞梅听了大为惊异:孙晢素来是个春光明媚、心胸坦荡的乐天长者,怎的今日会消沉至此?
程在天先问道:“孙先生心里有很多烦心事么?”孙晢道:“唉,生民多艰!他们都是良民,却生在了这么一个乱世,怕官、怕匪、怕兵、怕贼,忍饥挨饿、怕穷怕冻。老孙我钱财不缺,但接济来、接济去,来化缘的百姓却越来越多,这么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老啦,苦思三年始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看来要让你们这些晚辈来想啦。”
程在天道:“先生正值壮年,哪里老了?”孙晢幽幽地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不清楚么?近来我齿牙动摇、双目昏暗,身子是大不如以前了。来,你接我一掌看看。”说罢,右手先内收,再外放,缓缓使出了一招初阳掌。
程在天应道:“是!”径直去接他那一掌。他们原本就靠得很近,相距只在毫厘,一对掌时便双掌紧挨,彼此相持。
程在天的掌劲密不透风,丝丝缕缕尽皆透到孙晢掌心;而孙晢勉力支撑了片刻,不觉已败象迭出,掌心、指间均有几道气劲向外漏泄。
得亏他功力尚在程在天之上,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把程在天倾泻不断的掌力压了回去。
程在天先是有感于孙晢功力渐衰,这时又慨叹孙晢宝刀不老,一时分神,真气登时离散,掌力猛地消减。孙晢见此情形,怕伤到了他,也收劲撤掌。
程在天自谦道:“晚辈道行未够,还远远不是先生的对手。”孙晢苦笑道:“你要是全神迎战,多半就赢了。”又黑着脸责备道:“临敌之际,怎能随便分心?要是遇上强敌,这条命还保得住么?”
程在天道:“先生责备得是。只不过……”孙晢穷问不舍:“只不过什么?”见他支支吾吾的,只好和颜悦色地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程在天道:“恕晚辈直言,先生方才对掌时,掌力有些疏散……”
孙晢打断了他:“说得好!唉,我年事已高,不中用啦。”程在天、法媞梅都道:“先生别这么说。”
孙晢咬咬牙,斩钉截铁地道:“小伙子,你仔细听好!”程在天愣道:“先生有何指教?”孙晢道:“我老孙拿手的技艺不多,苦修毕生,也只有‘初阳掌’和‘回春手’两大绝学摆得上台面,至于我本人的内功,和纯阳功相较起来不足称道,剑法与纯阳剑法相比更是望尘莫及,不提也罢了。我今日便把‘初阳掌’和‘回春手’传给你。”程在天惊道:“这哪里使得?先生对晚辈已有救命之恩,若再传这两大绝学予我,我三生三世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孙晢呵呵笑道:“你是宁愿让我这两大绝学失传,也不愿拿来学么?”法媞梅道:“是啊,程大哥,这是孙先生一番好意,你就听他的去做罢,对他对你都好。”
程在天道:“孙先生何不把这两样武功传予令郎?他身上大有先生的风采,他日定能光耀门楣,不辱没先生一世威名。”孙晢笑道:“知子莫若父,我还会摸不准他的脾性么?他固然是个英才,无奈终日醉心于黄老之学,只盼每时每刻都能逍遥无为。你来说说,这样的人怎么光耀门楣?怎么接掌偌大一个春园?光是学武,于他而言都算一种负累。”
程在天沉吟不语。孙晢喝道:“你今日不答应老孙,老孙便将你赶出园外,今生今世也莫再相见。”法媞梅也用力去摇程在天的双手,说道:“程大哥,孙先生都说这种狠话了,你快答应他,别叫他生气。”
程在天双膝下跪,对孙晢道:“程在天谢过先生大恩!”孙晢双手把他扶起,笑道:“这就对了!随我到隔壁‘青龙堂’。”
程在天、法媞梅依令尾随,等孙晢走到北门,把门敲开,堂前霎时便有两条玉雕的青龙,尖牙利齿,相对呼啸,果真威风。
孙晢吩咐堂前的仆人出外等候,一个也莫留下,等到耳边一点人声也听不见了,才对程在天道:“这便是老孙的‘初阳掌法’,你要仔细瞧好了!”双手合十,向左右散开,左手先对空劈了一掌,瞬即右掌搭在左掌之上,柔如清风拂柳,一股力道顺着右掌边沿斜向前送出,继而左掌又翻到了右掌之上,如此循环往复,一呼一吸间便使了足足四掌。
程在天看他似乎尚有无数内劲未吐,发的都是虚招,但着力之处,连风向都转了一个大弯,大堂正对面的花花草草也根动茎摇,久颤不停。
程在天不禁叹为观止,问道:“孙先生的掌法如此精妙,晚辈就是多长一双眼睛、多长一个脑袋,也看不出、想不出先生是怎么运气提劲的。”孙晢笑道:“大道至简,愚夫愚妇都能明白,何况是你这么聪明的年轻人?”
程在天道:“先生别这么说。晚辈实在昏昧不明,求先生开示。”孙晢道:“你可知道‘四象’指的是哪四象?”程在天挠了挠头,背书般地背诵了出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孙晢笑道:“对了。青龙主东方,又名为少阳,在经脉里头对应着手少阳三焦经和足少阳胆经。少阳者,初阳也,万物由此而生、因此而长,故其有肇始乾坤、滋养天地之用,功莫大焉。”法媞梅苦笑道:“我一点也听不懂,还是坐着好啦。”
孙晢专心教授,并不理她,接着说道:“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