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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在天道:“首先要小心的便是苗毅兴。他跟唐门、甚至跟各门各派都有仇怨,让他重掌了五毒教大权,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法媞梅道:“嗯,我也有些怕他。以后我要是见到了爹爹,一定让他劝劝苗教主,免得苗教主又去到处惹事。”
程在天道:“梅梅,这些虽然麻烦,却也不至于让我那么头痛。最让我头痛的是我娘。爹早被奸人害死了,我和哥哥也出来闯荡江湖,不知道娘过得怎么样了。我如今恨不能早点回去见娘,但这么大一个春园,也要我来守护,真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法媞梅道:“你自己不能回去,托人送些书信、钱财回去也好,千万别让她老是一个人。”
程在天道:“这倒不怕,家里还有个很听话的仆人,叫作阿恭的陪着她。我临走前,又让唐承欢恩公指派了几个堂里的弟兄,帮忙看家护院。至于信该怎么写,我还没想好呢。”法媞梅笑道:“你写别的什么,我可不管。不过你一定要提到我……我们两个好了这么久,也该让你娘知道啦。”
第140章 应赞少侠高义(2)()
程在天忽的一震,目光游移不定,说道:“你是西域来的,我怕娘……”法媞梅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你娘喜欢的一定是中原女子罢?毕竟跟你们习性更像一点。可我虽是西域的,却很乐意去学啊。缝衣织衣、端茶递饭,这些中原女子会的,我全都学得来。你不信我么?”
程在天道:“我信,我信。那次在西域的时候,我看你这么喜欢中原的琴棋书画,就已经欢喜得不得了啦。只是……中原之地,没听说过有谁信你们教派的,我娘信的又是佛教,只怕跟你的教规不能相容。”法媞梅笃定地道:“要是真的不相容,我宁愿退教算了。只要程大哥不嫌弃我,只要你跟我在一块,要我干什么都成。”
程在天听她这话,大受触动,双手张开,轻轻把她拥入怀中。恍惚间,似乎天色也好了许多,烦忧也少了许多。
连日无话。几天后一个清晨,程在天酣眠未起,魏乾却来敲门,细声道:“园主,嵩山少林寺禅修方丈登门拜访,说是要向园主请罪,现在园外等候。”
程在天惟愿法媞梅多睡一时半会儿,便起身换衣,蹑手蹑脚地轻推开门,自己出了门去,问道:“他可有说明为何请罪?”魏乾道:“这个方丈未曾提到,小的也不敢多问他。”
程在天道:“禅修方丈是个好人,跟源清方丈可不一样。快快请他进来,不要怠慢了。”魏乾道:“是!”便去传令开门迎纳禅修大师。
程在天自在大堂等着禅修。三杯酒罢,魏乾便引着禅修方丈,两个缓步到了堂前。
程在天“咚”的一声站起,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方丈大师惠临春园,晚辈有失远迎,方丈莫怪。”禅修方丈嘴角浮着淡淡的笑,回道:“少侠休要这么说。老衲戴罪之身,该请少侠莫怪才是,少侠说出‘莫怪’二字,却是折煞老衲了。”
程在天请他坐了正中的客位,问道:“方丈自称有罪,却又从何说起?”禅修一本正经地道:“阿弥陀佛!少侠听过‘佛氏五眼’的说法么?”程在天道:“未尝听闻,还请方丈赐教。”
禅修慢条斯理,道出了他的长篇大论:“所谓佛氏五眼,一曰肉眼,二曰天眼,三曰慧眼,四曰法眼,五曰佛眼。肉眼所见,无非世间万物形体浅表,未能及于底里、至于幽微;天眼所见,自地及下地六道中众生诸物,若近若远,若粗若细诸色,无不能照;慧眼清净,乃能照见诸法实相……”
程在天问道:“方丈大师能否直入正题?晚辈除招待方丈外,还有他事操劳,望方丈见谅。”他本来对禅修好生礼敬,不想在禅修讲佛论法时横加打断,但听来听去,实在无聊乏味,于是这句牢骚话终于吐了出口。
禅修愣了愣神,俄而应道:“好!少侠想老衲长话短说,老衲便长话短说。老衲自以为数十年来一心向佛、矢志修行,业已臻于慧眼之境,就算不是慧眼,总不至于真伪不辨、黑白不分。然而那日在这春园之内,老衲的确是错看了少侠,把少侠认作凶手了。”
程在天听了十分欣慰,脱口便问:“莫非方丈已经瞧出了真凶是谁?”禅修道:“阿弥陀佛!真凶到底是哪一位,老衲未敢断言;但少侠决不是杀害春光先生的真凶,老衲确信不疑。”
程在天道:“方丈何以瞧出晚辈不是真凶?”禅修道:“要说起个中因由,那可颇费口舌,非一字一句所能道尽。其一,几日前老衲回寺时,跟禅通师弟谈论起了春光先生之事。禅通师弟乃是达摩院首座,功力跟老衲差不了多少,在武学上的见地更在老衲之上。老衲言谈间详述了春光先生身上的伤痕,受伤的部位、轻重、深浅,不料禅通师弟听到中途,便连连摇头,说道:‘师兄,你这下是错怪好人啦。’”
程在天道:“他为何这么说?”禅修道:“禅通师弟举出了禅明师弟的例证……”
程在天道:“禅明大师?晚辈也见过一面。那时师尊秋雁真人跟龙紫阳大战,本来是稳赢的局面,谁知后来有个黑衣人救了龙紫阳。师尊带着晚辈逃走时,曾跟禅明大师说过几句话,后来那黑衣人追杀过来时,师尊劝他走为上计,但他……”
禅修叹道:“但禅明师弟留在了原地,随后便遭到了那黑衣人的毒手,是不是?这些老衲都知道了。”
程在天哑然失色,又听禅修说道:“那黑衣人以为自己公然施暴,他人也无可如何;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当时恰逢本寺的小沙弥本因、本缘出寺去化缘,撞见了这一幕。
“本因、本缘年纪尚幼,功力太浅,不能助师叔抗暴,但两人含垢忍辱,把那黑衣人的状貌默记于心,待那黑衣人走后,恳求村民相助把禅明师弟的尸身抬回寺内,更把前因后果告诉了老衲。
“本因、本缘在下辈弟子之中最是乖巧听话,又有当地村民亲临本寺作证,决计作不了假。当时禅通师弟便细致地验看了禅明师弟全身。这下听到老衲说起春光先生的伤痕,禅通师弟顿觉熟悉非常,拿来和禅明师弟两相比对,竟有十余处全然吻合!
“禅通师弟据此断定,杀了春光先生的,和杀了禅明师弟的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少侠所见的黑衣人。既然少侠也曾被那黑衣人所追杀,可见少侠不是黑衣人,也并非那黑衣人的同伙。”
程在天心想:“禅通大师真是好眼力!”又听禅修方丈笑吟吟地道:“其二嘛……听闻秋雁真人历来不收徒弟,少侠既然能当她的高徒,想必除却悟性超人之外,还有品行端正的原因。若说只有秋雁真人的青睐,那也孤证难立;但春光先生、冬雪先生全都对少侠赞赏之至,甚或救下少侠性命、授予诸般技艺,由此看来,少侠的确是怀质抱真的谦谦君子。”
程在天道:“方丈过誉!”禅修笑道:“善哉,善哉!老衲肉眼凡胎,知人料事往往会有疏漏,但当世的‘四君子’之中,有三位信服少侠品德,就算老衲会犯错,他们三位的眼光也决不会错。”
程在天听了,不假思索,把一句隐伏心头许久的话吐出:“‘四君子’之中,只有三人配得起‘君子’之名,夏语冰不配!他就是杀害孙老先生的真凶!”
不想禅修脸上却波澜不兴,没有一点讶异,反倒略微有些失望,缓缓说道:“少侠,这样的话语你早说过了。老衲也早就有言在先:少侠要是拿不出实据,最好还是不要指斥夏虫先生为凶手。夏虫先生信义布于四海,时时刻刻都在为武林正道奔走不停,跟春光先生亦是有恩无怨,怎会干出这等龌蹉的事情?用意又是什么?”
程在天道:“方丈要是真的对晚辈信而不疑,就请多信晚辈几句话。在很久之前,孙老先生就跟夏语冰有过一场切磋。说是切磋,夏语冰却不知为何,把孙老先生视若仇雠,竭力狂攻,招招不留余地,那架势就像对付一个冤家对头。
“晚辈怕孙老先生遭遇不测,出手助战,才把夏语冰击败。那一次夏语冰被我俩打得吐血,吓得连忙逃走,走的样子也十分鬼祟。晚辈自那时起,便觉得夏语冰这人举止怪异,但孙老先生襟怀坦荡,丝毫不曾对他起疑……”
禅修道:“竟然还有这事?”话犹未了,刹那间却听到了声声惊叫,此起彼伏,前后相传。
惊叫之声越传越近,不久堂内的程在天、禅修和魏乾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只听看管前门的武夫惶急地叫道:“园主,苗……苗毅兴又杀来啦!”程在天听闻“苗毅兴”三个吓人的字,手脚不免有些慌乱。
原来春园的人盛行这么一个规矩:园内大大小小的情况,只要不是机密,人人都口耳相传,顺次报给园主知晓。
这个规矩是孙晢在世之日亲自定下的,一来是因为孙晢喜好光明正大,最恨遮遮掩掩;二来是因为园里习武练武者甚多,平时说话便粗声粗气的,把话直截了当喊出来正合他们的心意,酣畅淋漓,精神倍增。
当下程在天听那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少,想来园内的人不是被苗毅兴点了穴道,就是被他杀了灭口,连呼不妙,便问前门的武夫:“他现在何处?”
但整个园子里都静悄悄的,再无回响。魏乾吓得脸都青了,双腿颤栗不已。
禅修方丈定了定神,对程在天道:“阿弥陀佛!该来的终归要来。少侠,你我按兵不动,就在这大堂等他来如何?就算一言不合,动起了手,老衲不信合你我二人之力,竟胜不了他。”程在天道:“方丈所说也有道理。咱们以逸待劳,先计划好应付他的招数,到时就不怕他了。”
便在此时,一个冰寒刺骨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荒唐,可笑!两个蚂蚱计划来、计划去,能撼得动大树么?”
魏乾惧意更甚,双腿全都吓得僵直。
程在天狠狠灌了一杯酒壮胆,叫道:“苗教主不请自来,到底有何贵干?何不快些现身?躲躲藏藏,可不像苗教主的做派。”那声音不屑地道:“哼哼哼,老夫早就现身了,怪只怪你们眼力太差!”
话音渐去,大堂上空的横梁却“嗒”的一声脆响,程在天、禅修和魏乾还没望向那横梁,一个魔影便窜了下来,果真快似鬼魅。
三人浑浑噩噩,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位不速之客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大堂、躲在横梁上而不着痕迹的。
程在天看面前那老者紫面白发、跛脚独耳,不是苗毅兴还能是谁?但见他仍旧是上身披着短褐,下身围着兽皮、花草,可憎之余,亦复可怜。
第141章 应赞少侠高义(3)()
程在天真情流露,竟问出这么一句话:“苗教主既然重掌五毒教门户,为何还穿得这么穷酸单薄?”苗毅兴也没料到他会如此发问,一时无言以对。
禅修方丈上前一步,对苗毅兴道:“阿弥陀佛!苗老施主得志而不骄、富贵而不耀,年逾古稀却仍以自苦为极,与苦行僧无疑,真真叫老衲肃然起敬!”苗毅兴却轻蔑地道:“什么僧不僧的!老夫宁愿被唐门的火药炸成碎块,也不会去当臭秃驴。”
禅修方丈道:“善哉!苗老施主信佛与否,悉数听从老施主的本心,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会有一丝一毫强迫之举。”苗毅兴呵呵笑道:“你便是想强迫老夫,能强迫得了么?莫说你北少林,哪怕南少林、北少林聚在一起,老夫也不怕!三拳两掌,就把秃驴们都打发了!”
禅修方丈仍不气恼,颔首笑道:“老施主嘴硬心软,老衲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此番闯来,并未伤及一人,最多只是把人点穴或打昏了。”苗毅兴趾高气扬,威风地道:“算你识货!他们武功太低,有的一点武功都不会,老夫看着都觉得可怜。杀了他们实属多余,白费老子的力气。”
程在天得知手下个个平安无事,如释重负,便请苗毅兴坐下,让魏乾给苗毅兴倒茶。魏乾浑身抖个不停,倒满了一杯茶递到苗毅兴身前,只是不敢看他。
苗毅兴道:“嘿嘿,瞧你胆小如鼠,这茶一定没下毒!”一把夺过茶杯,一口气喝光。
禅修笑道:“苗老施主行事果然坦荡!”苗毅兴道:“老夫虽算不得什么好人,可跟唐德盛一流还是泾渭分明的!”
程在天道:“苗教主,请问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苗毅兴道:“不久前本教白龙王向老夫禀告,说孙晢小儿被不知名的人杀了,好端端一个春园霎时群龙无首。孙晢小儿虽然武功不强,勉强也算是老夫一个对手,他死了,老夫又少了一个对手,岂不寂寞?因此老夫想来春园溜一溜,看看他到底死了没有。若是死了,老夫去他坟前上几柱香,要是心情好,还能流几滴眼泪;若还活着,那他便是诈死来骗老夫,老夫要跟他再战,让他假死变真死。”
程在天道:“孙老先生的确死了。只是棺椁尚未下葬,苗教主如若不信,晚辈便喊人抬出来,让教主看个清楚。但苗教主须知人死为大,不要毁伤了孙老先生的遗体。”苗毅兴道:“他既然死了,我还毁伤他的遗体做什么?你把他抬出来便是!”
程在天思虑再三,终于命人把孙晢的棺椁抬出大堂,照旧让孙晢躺在席子之上。苗毅兴一见孙晢遗容,只觉得他菩萨低眉,一如生前那般和善,赫然一副蔼然仁者的气派,对他倒更敬重了三分。
苗毅兴旁若无人,凑近了去看,很快目光停在孙晢的两肋上,叫道:“好厉害的五毒掌!”禅修问道:“敢问苗老施主,对春光先生下手的,可是贵教中人?”苗毅兴道:“不怕告诉你,就是我五毒教众!不是我五毒教的,怎么会使五毒掌法?只是蹊跷得很……”
禅修追问道:“何处蹊跷?”苗毅兴道:“本教的五毒掌法,按例只能历代教主相传,他人万万不能偷学,要是有谁偷听了一句,就割掉他一个耳朵;偷学了一式,就砍了他一只手;偷听了三句或是偷学了三招,依照教规就该处死……”程在天还没听完,便被他吓得面色煞白。
苗毅兴没有看他的脸色,接着道:“老夫往上的教主,早就不在人世了;杀孙晢的不是老夫,天知地知;龙紫阳贤弟被孙晢杀了,难道还会找孙晢追魂索命么?不是我,也不是他,那便怎能从五圣王里头找了。如今本教的五圣王只剩下三个,老夫对他们明察暗访许久,没看出一个像样的,凭他们的本事,在孙晢手上走不了多少个回合,想要杀孙晢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禅修道:“苗老施主把他翻过来瞧瞧,想必会更惊讶。”
苗毅兴马上把孙晢的身子翻转,摸索了一阵,便看见了孙晢背上的掌印。苗毅兴老马识途,不消旁人多说,立时叫道:“这掌法倒有些意思!这用掌的人刚柔并济,寒能寒如冰、热能热似火,倒不能小瞧了他!”禅修道:“正是如此。除此之外,老衲还听闻那人既高又壮,请问老施主可曾见过这样的人?”
程在天看禅修一再拐弯抹角,终于忍受不住,不等苗毅兴作答,便问道:“苗教主听过夏语冰这个名字么?”苗毅兴道:“什么?老夫只有一只耳朵,听得不大清楚,你再大声说一遍!”程在天卖力喊道:“夏语冰!”
苗毅兴一手挠头、一手抓耳,喃喃自语:“夏语冰……夏语冰……”忽然重拳敲在桌上,说道:“嘿嘿,这个小畜生,老夫当然记得!以前龙贤弟年轻时,跟这个小畜生亲如兄弟,常有来往,却在每时每刻都瞒着老夫。有一次他们两个相约到华山游赏,正巧被老夫撞破,此后龙贤弟才有所收敛,跟姓夏的断绝了来往。”
禅修不解,问道:“老施主为何始终执迷于此,不许他们两位来往?”
苗毅兴道:“呸!不是老夫执迷,是姓夏的执迷!他名字起得倒好,用了庄生的典,正对老夫的口味,但除此外一无可取,实在不配用这么一个好名字。老夫在撞破他们以前,跟踪了一个时辰,偷听到他们许多的话。
“想不到那小畜生竟对龙贤弟说道:‘你我分属正邪两派,我为正,你为邪,可谓水火不容,还能当知交好友么?不如早些了断,对你对我都好。’龙贤弟委曲求全,劝道:‘咱们不能明里当朋友,偷偷地当朋友也好。只要小心谨慎,不让外人得知,那就没事。’姓夏的才勉强答应。”
程在天坚持着听完,手心已是冷汗涔涔,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如此!龙紫阳对战师父不敌,救走龙紫阳的是他;杀死禅明大师的是他;要了孙老先生命的还是他!他明明跟龙紫阳是一伙的,偏偏两个都装作彼此不认识,原来是想一明一暗、彼此照应,共同为害武林!这么说来,他谋害孙老先生,也是为龙紫阳报仇么?”
他眼见苗毅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