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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泽南到陆家的时候,幼琳正在客厅里和温明珠聊天。
温明珠很关心幼琳,问她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也问小远回国之后习不习惯……她跃跃欲试的,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问她小远到底是不是泽南的孩子,但是陆彦均在一旁盯着她,她到底是忍住了。
“小远就是刚出生的时候比较难带,晚上整夜不睡觉,白天睡,头三个月都是这样,三个月后就好多了。”
幼琳也觉得自己很奇怪,通常别人问起她的育儿经,她也不是很热衷这个话题,但偏偏温明珠一问到小远,她就愿意多说。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亲情。
温明珠她可是小远的亲奶奶,幼琳知道,正因为如此,她可以毫无防备的,告诉她有关于小远的一切。
“他很懂事,虽然我不尝夸他,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事做得好,什么做得不好。这孩子也有些早熟,很多时候能猜到大人的心思,正因为这样,他很少惹我生气。”
幼琳和温明珠说这些的时候,小远又道楼上去看金鱼了,温明珠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她望着幼琳,轻轻启唇说了两个字,“真好。”
院子里有了车声,很快,便有人进来。
幼琳完全不知道霍泽南回来,等她见到了人,和他四目相对时,便有些慌乱。
“妈。”
霍泽南叫温明珠,温明珠起身时,幼琳也站起来。
霍泽南跟她点了下头,她朝他微微一笑。
他们俩就这样站在一起,不用说什么,在温明珠看来都是如此登对——不由得惋惜,这样的两个人,如今竟然各自结了婚,分道扬镳了。
温明珠虽不是很喜欢子萱,但她和沈君仪是多年旧友,在大局上她是希望泽南和子萱好好过的,但问题是如果泽南永远都没法爱她,两个人这日子过着也没有多大意思。
这些事情她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自己的子女,他们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她只能默默支持。
“彦均和许樵在医院遇到小远,带回了家来,幼琳来接孩子,我就让一起吃个晚饭再回去。”
温明珠笑着挽住霍泽南的手臂,对他说,“妈让厨师做了你爱吃的那几样菜,要不要陪妈喝点小酒?”
霍泽南难得好心情,只听他笑了两声,末了道,“我开了车来的。”
“一会儿你跟幼琳一起回去,幼琳开车不就行了?”
“嗯,陆伯父又不在家,是不是?”
霍泽南心情真是很好,幼琳自打回国,还没见他这样笑过,眼下他跟他母亲在一起,脸上笑意就没散过。
温明珠接近六十岁的年纪,在幼琳眼中,她依旧是年轻漂亮的。
她保养得很好,气色好,相貌气质好,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就非常好。她挽着自己儿子跟他说笑时,眼中竟能流淌着少女般的神色,这让幼琳很羡慕。
也不知道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会不会有她这般心境。
想必,她和自己的子女之间,感情是非常好的。有个疼她的丈夫,也有爱护她的子女,女人能做到这样,这日子想过得不漂亮,都难。
霍泽南眼睑下方的卧蚕是遗传他母亲,他们俩笑起来,真是格外好看。
都说有卧蚕的人心地善良,想必是真的,幼琳认识的泽南,就是一个为人和善的人——小远,小远跟他爸爸一个样。
幼琳突然就有些惊慌。
到这个时候她开始意识到,小远和泽南长得太像了,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竟然现在才察觉。
她再看霍泽南,他正和温明珠在说话,他不时的看幼琳一眼,恰好对上幼琳闪烁的目光。
幼琳收回了视线,却收不住内心的恐慌。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泽南他知道小远是他的儿子,估计房子都要被他掀起来……
……
……
幼琳去了洗手间,温明珠见她不在,这才问霍泽南,“既然你和她都是夫妻了,下次来的时候,也带她过来。”?她说的是子萱。
霍泽南只是笑,她见他不言语,又道,“结婚这么多年了,这是没法改变的事,你对她好一些。”
他点点头,“她要如何,我都答应她。只是她每次过来总在你面前抱怨,又何苦再带她来扫你的兴。”
温明珠叹气,握住儿子的手,“妈知道,妈什么都知道。”
她转身瞧了瞧洗手间那个方向,问他,“现在看见幼琳,还难受不难受?”
霍泽南眼中闪过惊讶,随即便猜到是彦均告诉母亲的,他笑道,“难受什么,一个人活着,生活中又不是只有这种事情。”
他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幼琳,没有时间去回忆他和幼琳之间那短暂的过去,他常年在部队,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七情六欲……只是,见到她,不难受是假的,他再怎么清心寡欲,也会因为一个女人失去自我,就像七年前在幼琳面前连尊严都不要的自己。
这天晚上,霍泽南陪母亲喝了点酒。
喝得不多,不至于大醉,却是微醺。
陆德昭去国外参加总裁峰会,陆恺悦自打工作后就在外面跟朋友合租了房子很少回来,餐桌上,就只有温明珠和霍泽南,陆彦均,以及幼琳和小远。
这是真的一家人在吃饭。
幼琳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可是在场的,除了霍泽南是麻木的,另外两个人都很清醒。
小远嘴甜,奶奶奶奶叫个不停,在国外用惯了叉子,连筷子都不怎么会拿,还要给奶奶夹菜,给姑父夹菜,给叔叔夹菜……温明珠的眼睛一直都是热热的,她在喝酒,别人看了只当是酒精灼热了眼眶,其实不是,是她好几次忍不住要落泪,到最后都撑住了。
泽南和幼琳太苦了,分明就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就蹉跎成了这样!
晚点幼琳和泽南一起离开,幼琳开车,霍泽南和小远坐在后排。
看着他们开车离开,温明珠终于双手掩面落了泪,“彦均,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呐!”
陆彦均蹙着唇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眼底更为深沉了。
因为下午没有睡觉,小远很早就犯困,上车没多久就靠在霍泽南身上睡着了。
幼琳在前面,不时从车镜里看一眼那两人,霍泽南看她的时候,她又收回了视线。
车里酒味很浓,都来自霍泽南的呼吸间。
要是以往,他若是喝了酒,幼琳一定会给他递上一瓶水让他喝两口,但她不能这么做,任何一点关心对他而言都只是煎熬。
车子开到军区大院门口的时候,霍泽南让幼琳停车。
他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开了车门下去,倚着车身点了根烟,就这样安静的站在那里,漆黑的一双眼睛望着远处。
幼琳也下了车来。
她走到霍泽南面前,问他,“不然我把小远抱下来,我和他先回去?”
他看了她一眼。
幼琳可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又道,“那,我等你?”
他笑了起来。
他试探着抬起一只手,往上,再往上,最后,停顿在幼琳的脸颊边上,还差几公分,就要碰到她。
幼琳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热度,他的指尖,是滚烫的。
她站了几秒钟,在他那只手垂下去之后,她转身,打算去叫醒孩子,可是男人在她身后突然开了口。
他说,“我很想你。”
幼琳僵住,脚上像是灌了铅,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喝了酒,他不清醒,但幼琳是清醒的,她不能像他一样放肆——她动作很快的再一次拉开车门准备上去叫小远,可身后那只大手伸过来嘭的一声将车门摔上。
霍泽南将幼琳的身体转过来,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他再一次说,“我说我很想你,你听见了吗?”
幼琳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以为她害怕。
她看着霍泽南,喉咙里像哽了一根刺,哽得她那么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真的,很想你。”
他抱了她。
他将她揽在怀里,轻轻的,很温柔的动作,怕伤了她,怕吓跑了她,他哽咽着说,“幼琳,我撑不下去了。”
幼琳双手垂在两侧,她僵硬的站在那里,任由他抱住她,双眼早已湿。润,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一张口,嗓音比他哽得更厉害。
终于,霍泽南放开了她。
然而,在放开她之前,谌子慎的车子就已经停在对面街道那棵树下了。
他听不见霍泽南对幼琳说了什么,却看得见霍泽南抱了幼琳。
幼琳不抵触,幼琳任由他抱着,那一刻,那样的画面灼伤了他的眼睛——谌子慎的嫉妒无时不在,霍泽南不在幼琳面前的时候他都在嫉妒,只要霍泽南是存在的,他就明白幼琳忘不了他,眼下他眼睁睁看见那二人抱在一起,他怎么忍受得了?
他看见霍泽南松开了幼琳。
他看见霍泽南上了车。
他看见幼琳将孩子抱下来。
他看见幼琳看着霍泽南将那车开走了,她都在原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许久,这才转身往小区里面走。
谌子慎面不改色的,重新启动了车子。
小区里,幼琳抱着孩子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她心里很难受,此时此刻仿佛身体周围还围绕着霍泽南的气息,就在刚刚,有好几次她的冲动差点没有被阻拦,若是再冲动一些,她就反手将他抱得更紧了。
幼琳不是没有欲。望的。
她是一个成年女人,她经历过了男女之间的事情,她也会想念泽南,会想念他身体里的温度,想念他的吻,想念他的呼吸,想念来自他坚固手臂带来的浑厚力量……那种耳鬓厮磨的温存,再也没有任何人能给她了,只有她的泽南。
幼琳想,她已经不是一二十岁的小姑娘了,爱过,拥有过,她已经很幸运了,以后的以后,想着那些回忆,她依旧可以活得很好。
而且现在她怀里抱着的小远,就是泽南留给她最好的纪念,她还有什么不能知足的?
“滴滴——”
突然,身后传来两声清脆鸣笛声,很显然,是在叫她。
幼琳刚停下脚步,那车就从身后而来。
是谌子慎。
幼琳以为他至少也该让她上车,但他没有,就在她跟前听了几秒钟,在幼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车又嗖的一下开走了。
幼琳望着那一连串的“888888”车牌号,站在原地有些发懵,“……”
……
……
晚上十一点,幼琳从外面也跑了回来。
谌子慎又保持他一副大老板的架势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翻着杂志,在等幼琳。
幼琳进屋,手里拿着干毛巾在擦汗。
见了谌子慎,她跟他打了声招呼,正要去浴室洗澡,谌子慎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来,叫住她,“下午去哪儿了?”
088 我是个正常女人,我需要你()
088 我是个正常女人,我需要你
幼琳从不喜欢撒谎,在他面前也一样,“小远在医院遇到许樵,许樵和陆彦均在一起,两人就带他去了陆家,之后我去接他的。”
谌子慎呵呵笑了两声。
他走过来,伸手扣住幼琳一条胳膊,轻飘飘的,“霍泽南也去了?”
幼琳眨了下眼睛,点头,“去了。”
“你俩这是公然见面,旁若无人。”
“是啊。”
幼琳轻轻拉开他的手,“见面是见了,但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
“就算做了,也碍不着我,是不是?”
“……”?幼琳皱眉瞅着他。
他又开始了,阴阳怪气,越来越觉得他有点像子萱,唯一和子萱不同的是,这人不记仇。
“所以,刚刚你也在大门口?”
“正好路过。”
谌子慎摁了摁眉心,“是我太放任你了,才导致你能这样放肆?你到底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幼琳突然觉得很好笑,“谌子慎你用不着提醒我,法律上我是嫁给你了,但是对我而言我和你并不是真的夫妻,所以不管我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亏欠你——何况并没有。”
“还想着他呢?”
“是,我还爱他,每时每刻,都爱他。”
“你闭嘴!”
谌子慎突然就扼住幼琳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幼琳刚刚跑步回来又热又累,完全没有力气和他抗衡,也就由着他了。
她靠在墙上,眼睁睁看着面前发怒的男人,她胸口起伏,有汗水从脖间淌下来,顺着她的胸线,在男人眼中,这是极具诱。惑的……谌子慎放开了她,转身,双手插在腰上,他说,“不要再去见他。”
幼琳红着眼,没有吭声。
他说,“趁着我还有耐性,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还能怎么着呢?”
幼琳终于哭出来,大脑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在这一刻毫无征兆的断了,她顺着墙面就这样跌坐下去,脸埋进了膝盖,“我再爱他又如何,谁又何曾给过我机会?我的亲生母亲不允许,他奶奶不允许,子萱不允许,你不允许……我和他之间隔着的那个人,她让我得叫他一声哥哥,这一声哥哥更不允许我去爱他,你说,除了离开他,我又能如何呢?”
谌子慎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将她扶起来,“我们回美国,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里不会再有他。”
“我走不了,我不能丢下我父亲,我是他一个人养大的,他生病了,我得无时无刻守着他。”
“那就带他一起走!”
谌子慎突然抬高了声音,幼琳哭得越伤心,他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他吼了一句之后幼琳就不再开口了,只是哭,他最听不得她哭,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他道了歉,声音沙哑道,“sorry,我不该这样。”
幼琳像个无助的孩子,她双臂环住双腿,她含着热泪问谌子慎,“我真的,很想一个人,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他咬紧了牙关,双手狠狠掐住她瘦弱的肩部,“你休想!”
这一晚谁都睡不好,幼琳失眠,谌子慎失眠,回到部队的霍泽南,同样失眠。
霍泽南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在那种地方就抱住了幼琳!
还真是巧了,大院门口那个警卫是小张以前的战友,不久前,警卫打电话给小张,说是亲眼看见首长跟一个女人抱在一起,而那个女人不是嫂子!
这会儿小张站在霍泽南跟前,唉声叹气,“首长,这可是违反纪律的啊,眼看您这马上就要升了……”
“违反纪律又如何?”
霍泽南有些不屑一顾的意思,他只是笑,“去把政委叫过来,我写份深刻检查,接受处分怎么样?”
“……”
小张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个警卫跟他不但是战友,还是老乡,当时就他一个人瞧见了,平日里也得霍家关照,再加上小张是霍泽南的警卫,不用小张提醒他也会很自觉的当没见过这件事。
小张磨磨唧唧在霍泽南跟前一番唠叨,霍泽南本来喝过了酒就很头疼,小张话这么多,他很是折磨。
“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啊首长,多少人在盯着您呢!”
张也真算是苦口婆心了,霍泽南看了他许久,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首长,那……”
“我自有分寸。”
小张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临走时帮霍泽南关好了门。
屋里一下就清净下来,霍泽南坐在床头,好久好久都没有动一下。
他也有犯浑的时候!
不就仗着喝了点酒么,居然胆大妄为到在家门口就缠着幼琳,他果然是疯了。
起身走到窗前,俯看楼下的宁静,操场上黑漆漆一片,犹如他沉重的心。霍泽南是个有心理包袱的人,他的包袱不是别人,就是幼琳。
到底是放不下她,他知道,估计这一生都放不下了。
转眼到了九月一日,小远和宜甄都要开学了。
子萱被派到野战部队去演出了,这天早上是霍泽南送宜甄去学校的。
小远和宜甄都念的医大附幼,所以谌子慎开车和霍泽南走的相同路线。
沈君仪就不明白了,既然都是同一个地方,谌子慎自己有事,去忙自己的就好了,不可以让幼琳和小远坐泽南的车吗?!
小远回到国内第一天上学,幼琳就跟老师多聊了几句。
谌子慎不爱跟不熟悉的女人交流,但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那个年轻女老师,关键是他长得很帅,而且眼神太过深邃灼热,还得别人脸红心跳了好一阵子。
这个年头,小孩子都是外貌协会,小远时髦帅气,到班上第一天就成功吸引了那些小女生,收到了好多女生的巧克力……
谌子慎今天要到外地出差,从学校出来本来打算先送幼琳去单位再走的,但幼琳让他先走,去单位打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