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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去嘛,我也要跟妈妈一起去,我不要在家里……”
宜甄抱着子萱的腿不让她走,子萱很恼火,她不耐烦的对宜甄说,“你是不是又想被我教训?”
宜甄最怕妈妈生气,见她火了,宜甄赶紧松开手,一脸的委屈,“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妈妈一起出门了。”
子萱一怔。
瞧着宜甄可怜的样子,她心间生出温柔,她蹲下去搂着宜甄,“妈妈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了,等妈妈回来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宜甄咬着唇,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乖巧的对子萱说,“那,妈妈你慢点开车。”
“宜甄真乖。”
子萱抱了抱宜甄,这就转身出门了。
宜甄送她到门口,看着她开车离开,这才去了对面,去找小远和舅妈。
小远真是让人羡慕,因为他妈妈经常都带他出去玩,而且也不会凶他……宜甄心里想,要是我妈妈也有舅妈那么温柔就好了。
这些话宜甄可不敢说。
宜甄时常看见妈妈在家里偷偷的哭,妈妈心情不好,爸爸也很少回来,宜甄觉得,妈妈一定很孤单,所以才会经常哭。
所以她不能再惹妈妈生气,不能惹妈妈哭。
此时幼琳在厨房给小远烤蛋糕,小远在客厅玩太空泥,宜甄来了,小远见了她就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教她。
宜甄蹲在小远旁边,看小远捏出一个又一个好看的形状,她跟着学,很快就把烦恼抛之脑后了。
就在幼琳认认真真的给蛋糕裱花的时候,谌子萱驱车到了酒店。
周淮坤在等她。
谌子萱也算是城府很深了,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她都能未雨绸缪,倘若哪一天出事,她能让自己迅速抽身。
背着父母收了巨大数额贿赂,没有一分钱在自己的账上,她利用周淮坤,全都转到了国外的户头——周淮坤于她,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周淮坤是谌启良的秘书,在谌启良身边十好几年了,谌子萱从少女时代一路走来,一直都在他的注视中,他爱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从未把他看在眼里。
他明知道谌子萱是在利用他,但他甘愿,并且不求回报。
“你都给我找些什么人,不是让他撕票吗,那孩子怎么会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这天下午谌子萱大发脾气,她手里的包一下一下砸在周淮坤身上,对他又打又骂,“你怎么这么没用呢,我就知道是信错了你!现在好了,那孩子没死,你让我上哪儿去找机会给他生!”
“子萱……”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听你说!”
子萱气急败坏,混乱中一巴掌扇在了周淮坤脸上,周淮坤一愣,她自己也是一愣——怎么打他骂他都好,扇他耳光这事儿,她还真没做过。
许是意识到自己不妥,子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到沙发那边去坐下了。
周淮坤也没跟她置气,在原地站了一阵,他走到她跟前,好言好语道,“见好就收吧,为什么非要置人于死地?子萱,你这是在犯法你知道不知道?”
闻言她冷笑,她抬头瞅着眼前这西装革履的男人,“我犯法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周淮坤你这时候跟我说这个?”
“……”
周淮坤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沉思片刻,他在她旁边坐下,“他从来都没有珍惜过你,这样的人,你又何必这样执着,到头来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
“你说什么?”子萱冷冷看着他。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值吗?”
“那你觉得,谁才值得?”
“子萱……”
“你吗?”
子萱站起来,笑着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弯腰,凑近了他,双手按在他的肩头,“周淮坤,你是不是觉得我要是跟霍泽南离婚了,你就有机会?”
周淮坤转开了视线,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我没想过。”
子萱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逼他直视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我会看得上你?”
说完她狠狠放开了他,站直了腰身双手轻叠在胸前,轻描淡写道,“不要以为碰了我,你就是我的男人。”
周淮坤缓缓站起来,心痛的看着她:“我只是不想你再折磨自己!”
“我乐意。”
她笑了笑,然后再次走近他,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得跌坐在沙发上。
往他身上一坐,她倾身,紧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这个卑鄙小人,明知道我不清醒你还碰我,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几年前,她和霍泽南大吵一架之后去外面买醉,是周淮坤把她从那几个占她便宜的男人手中救走的。
她被人下了药,她把周淮坤当成了霍泽南,那一。夜她很疯狂,等到清晨醒来,才发现躺在身边的人是周淮坤,那一刻她真是生不如死。
谌子萱这辈子爱一个人爱得低微,或许她不折手段,她很坏,但她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她想要霍泽南,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
当她发现周淮坤在她被人下药的情况下和她发生了关系,她二话不说就拿起酒店房间里的水果刀,狠狠的砸在他的胸口。
周淮坤最后是被酒店工作人员送进医院的,失血过多,差点没有抢救过来——他觉得自己是欠了子萱,当他还能活着站在子萱的面前的时候,他对她说,“以后,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去做。”
眼下,子萱坐在他的腿上,她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除了亏欠,就是觉得心疼。
心疼她对一个男人近乎魔怔的执着,心疼她从一个阳光明朗的女孩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心疼她的瘦,心疼她病态的身体……但这些,他从不说,也不敢说,他只要一开口,只能换来她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但是子萱不知道,不只是她魔怔,他也是。
明知道她不爱他,她甚至是看不起他,但是,他这条命,依旧是要给她。
“我知道。”他说。
怎会不知道她恨他,倘若不恨,当日又怎会想要一刀了结了他?
他就是疯了,才会在明知道她结了婚还要动她。
也就是那天周淮坤才知道,谌子萱嫁给霍泽南好几年了,她依旧还是少女的身体,他们有着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这样,他就更心疼她了。
谌子萱低低的笑,纤瘦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她说,“我不要那孩子活,他留在这世上,只能让泽南想方设法的要离开我——我要他死。”
周淮坤点点头。
她这才温柔的,用双臂圈住他的脖子,“那,就让他死吧。”
……
……
三月一日清晨,谌子慎起了早。
幼琳站在阳台上看他,看他兴致极高的卷起袖子自己在楼下洗车,小远手里也拿着水管,跟他一起动手。
每当幼琳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就百般滋味。小远越爱谌子慎,她就越害怕,怕小远接受不了霍泽南,怕他,只认谌子慎这个爸爸。
今天小远开学,谌子慎昨晚就答应要送他去学校,还答应开学第一天要接他放学,带他去吃麦当劳。
谌子慎在小远的事情上从不含糊,幼琳不止一次的想,哪个小孩有这样的父亲,也真是幸运。
“爸爸,如果你下午要开会,你很忙,就不要来接我了,我不会生气。”
小远站在车后排,双手扶着前排的座位,认真的对开车的谌子慎说。
111 霍泽南指着来时的方向,淡淡道:你走吧()
111 霍泽南指着来时的方向,淡淡道:你走吧
幼琳坐在后面,瞧着前面的男人。
“爸爸不忙。”
谌子慎笑眯眯的从镜面里看小远,“答应了你的,其他的事再重要都得推掉。”
小远笑起来,小手挠了挠后脑勺,这才坐下,“谢谢爸爸。”
待小远坐下之后,谌子慎从车镜里看了一眼幼琳,和她四目相对,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到了学校门口,幼琳和小远下了车。
谌子慎以往都是坐在车里看着他俩进学校,但今天像是心血来潮,他也从车上下来——
正当他要开口叫住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的母子二人,那句“小远等等爸爸”还没来得喊出来,就看见一辆银灰色的车子极速冲向幼琳和小远的方向。
“小心!”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在幼琳刚要回头的时候,他几大步冲上去,将她和小远推开。
力道又狠又快,幼琳和小远一同被推倒在地,也就是同一时刻,车子的急刹声,撞击声,同时响在城市的上空。
“子慎!”
“爸爸!”
幼琳和小远一起惊呼,她花了最快的时间爬起来,她顾不上去问小远有没有受伤,眼睛瞬间模糊了,她哽着嗓子踉跄了几步才来到谌子慎跟前,她跪下去,颤抖着手去拉男人的手——
鲜红的血液自他的头顶流下来,他半睁着眼睛,他的手被幼琳握住,他已经没有力气,但他想要说点什么。
他在努力。
他努力的想要在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对她说一句,“你和小远没事,真好。”
……
……
医院,急救室外。
谌家所有人都等在这里,谌子慎已经推进去一个多小时了,一家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沈君仪平时内心极其强大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她一言不发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和幼琳两个,近乎相同的平静表情。
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恐慌——幼琳无法想象那个人进去之后如果不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她会怎样!
如果谌子慎是为了就她和小远而死,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死了,她哪里又还有勇气带着小远回到霍泽南的身边,她和小远的命,都是他换来的。
谌子萱苍白的一张脸站在那头,由始至终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心里反复的问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上午九点,一直等到十点,十一点……终于,十一点三十左右,急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出来,摘下了口罩。
医生像是松了口气,对谌启良说,“首长请放心,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脑部受了严重震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说着又摇了摇头,“而且,就算醒过来,也有可能会有失忆的风险。”
小远红通通的一双眼睛,哑着嗓子问医生,“伯伯,要是我爸爸失忆了,是不是就不记得我了?”
医生摸了摸孩子脑袋,“只是有可能,说不定没有那么严重。”
说完,又恭敬的看像谌启良,“先观察,一切都得等他醒过来再说。”
谌启良点了点头。
送谌子慎回病房,幼琳牵着小远走在后面,和她走在一起的,是谌子萱。
“你满意了,我哥他现在这个样子,你有的是机会去找霍泽南了?”
面对子萱的尖酸刻薄,幼琳并不多言,她怕小孩子听到了,便对小远说,“去和奶奶一起。”
小远去找沈君仪了,幼琳这才对子萱说,“现在你哥躺在病床上动都不能动一下,你能不能不要去想那些?”
子萱冷笑,“说得好像很关心他,那当时你怎么不救他!”
“我要是能救他,我绝不会让他出事——”
幼琳看着子萱,认真对她说,“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都想让你知道,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看你哥有半点损伤。”
幼琳说完就转身走了,子萱僵在原地,她抬手抚着胸口发疼的位置,呼吸渐渐快了,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
她颤抖着手靠在墙上,从包里摸出一瓶药,倒出几颗吃了下去,过了好久,终于平复下来。
最近她心绞痛越发严重了,不仅加大了药量,而且发痛的频率比以前高出了许多——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她就怕她死了,幼琳会抢走她的一切,抢走她的泽南,抢走她的宜甄。
她以为,所有她在乎的,幼琳都会跟她抢。
病房那边,医生护士已经安排好了。
谌子慎住的加护病房,因为身份特殊,待遇也就特殊,谌启良甚至让医生专门给他安排了单独的护士。
这会儿谌子慎没有生命危险了,沈君仪看着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沉重,她还安慰幼琳,对幼琳说,“放心,我儿子吉人自有天相,会醒过来的。”
幼琳点头,“我知道。”
许磬是下午三点过来的,先询问了谌子慎的状况,然后才问幼琳当时的情况。
“之前公安局那边打了电话过来,确定那人是违规驾驶,责任全在他。但是现在要不要告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躺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幼琳说着眼睛就泛红,她看着床上躺着双目紧闭的谌子慎,他的睫毛上,还有血块。
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一个人,还说小远放学要带他去吃麦当劳,这才多久呢,人就躺在了这里。
许磬一番安慰,让幼琳心态要好。
他和谌子慎霍泽南都是几十年的朋友,谌子慎出了事,他心里也难受,想起当初一帮子兄弟把酒言欢的场景,再看看眼下毫无知觉一动不动的那个人,万分惆怅。
……
……
谌子慎出车祸的消息不胫而走,广和集团内部动荡,高层会议时有股东提出要选一个人出来暂代谌子慎在公司的职务。
谌子慎的助理小陈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无时不在祈祷老板早点醒过来。
按照惯例,谌子慎不在,他的直系家属可以代替他全权处理公司事务,但幼琳一个跳舞的,她要是坐在董事会主席的位置,那岂不是招人笑柄?
此时小陈就站在幼琳面前,她提出了许多建议,但幼琳从未做过生意,她怎能代替谌子慎做主?
“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幼琳无奈,但是这个紧要关头,那些落井下石的人都在虎视眈眈,小陈简直都要怀疑那些人极有可能趁人不备潜入医院害她老板,让老板永远醒不过来。
幼琳一听她说这话就觉得她是警匪剧谍战剧看多了,军总医院守卫森严,哪有那么容易潜进来!
思前想后,幼琳对小陈说,“我给你一个电话,你去找许先生,让他想办法跟你一起应付。”
“是许磬许先生吗?”
“对。”
“实在是太好了,求之不得!”
小陈拿到许磬的号码之后就离开了,病房内,暂时落得清静。
幼琳回到谌子慎的病床前,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温和的声音在对他说,“看,多少人需要你,你怎么就一睡不起?子慎,别睡那么久了,快醒过来。”
周五晚,霍泽南从部队出来,没有回家,直接去的医院。
不管心里跟那人有多大的矛盾,霍泽南总是希望他好好的,比起沉默的躺在病床上的他,霍泽南更愿意见到站在他面前完整的、骄傲的他——哪怕,那个完整骄傲的他,曾经不折手段令他和他的妻儿分开数载。
“到现在还是没有知觉吗?”
霍泽南一身整洁的军装,帽子握在手里,他问幼琳的时候,面不改色却是目光关切的望着病床上的谌子慎。
幼琳摇头,微微叹气,“我试着每天和他多说话,我觉得他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多说,他总能回应我,哪怕只是手指头动一动也好,但是没有,他吝啬极了。”
霍泽南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一笑。
晚点霍泽南离开,幼琳送他到门口,他叮嘱幼琳不要太累了,幼琳看了看他,没有多说其他,跟他道了别。
幼琳晚上十一点离开的。
她从住院大楼出来,她要到医院外面去打车,她根本不会想到,霍泽南一直就在外面等她,他还没有走。
当她看见那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一步一步走近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骗我,说要在医院过夜?”霍泽南依旧是不疾不徐的语气,问她。
幼琳低头,没有答他。
她只是不想就那样和他一起离开,她不想当着昏迷不醒的子慎,就这样和他出双入对。幼琳对子慎太多亏欠了,越亏欠,就越做不到理所当然和霍泽南在一起。
“是不是觉得,他因为你和小远才受伤,所以,这个时候你不愿意跟我待在一块儿?”
霍泽南太了解幼琳了,这个女人她没有多深的心思,她的心思很好猜,她的内心就是善大于恶,她的不忍,她的隐忍,霍泽南看在眼里。
“走吧。”
霍泽南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他转身,走在了前面。
幼琳在原地站了一阵,终究还是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