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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老一直都没有发话，苏衍止也就一直站着，并未主动入座。
直到穿着旗袍的侍女将一盘盘菜端上桌。
百合脯酥鱼、金盏孔雀、金针银牙、桃仁鸭方、鸡汁鱼翅……
满满一桌子北方菜，正统的满汉全席中的菜系。
最重要的是，仿佛是专为了陌老而准备，荤类都是极近焖炖，一看便知酥软，适合老人食用。
不得不说，虽然菜不是苏衍止做的，可他的这份用心，陌老确实是瞧见了。
“坐吧。”终于，他发了话。
苏衍止这才坐下。
然后，让丹尼斯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了过去：“您如果想要涉足衍丰集团旗下的地产行业，只需要跟我说一句便是。这次专程来三亚这边的子公司洽谈，是我疏忽怠慢。”
陌老身后的五人团中一员将其接过，放到老爷子面前。
“若是陌斯晋，我只会将商人的利益最大化。可，面对的是您，我愿意将所有的利益奉上，就当做是我娶陌希的聘礼。”
说到底，平常人的见家长环节，他直接就省下了。
两人领证匆忙。
就连他家老爷子，虽然依旧执着于陌希十三岁那年的事，不过因着岩岩这个可爱的小乖孙，也妥协了，催问两人什么时候办酒席。
*
作为商人，在商言商。
亲兄弟还明算账。
可苏衍止却不把钱当回事，直接拿来当娶陌希的聘礼。
陌老却并没有因此而有动容，戴上老花镜瞧着那白纸黑字，布满皱纹的脸上只有嘲讽：“若是在一个小时前听到这番话，我会感动，对于你和小希的事没有二话。不过现在，我只能说，小希和她母亲一样都是看走了眼。”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俊脸微凝，苏衍止知道，对外这位陌老虽然从未承认过陌希这位外孙女，可是否疼爱一个人，从他特意将他找来并且选了三亚这个地方避开陌希来看，他便确定，眼前的老人，确实是疼爱着自己的外孙女的。
如今，他说什么看走了眼。
苏衍止不禁反问：“陌老这话怎么说？”
“你几点上的飞机，飞机上同行的有谁，几点下的飞机，下飞机后又干了什么……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飞机晚点？堵车？这样的谎言，早在我像你这个年纪混战商场时，便已经不会拿来用了。”
陌老的眼神犀利，话语也直白：“苏衍止，你的心太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就别招惹我家小希。”
一顿饭，注定不欢而散。
*
t城。
陌希和齐姗姗的晚餐问题是在商城五楼的美食城解决的，由齐姗姗负责结账。
岩岩嚷嚷着要买的玩具车也是齐姗姗掏腰包的。
将苏衍止的信用卡一下子刷那么多，她自然也得向自己的干儿子表示一点心意。
天色已晚，两人逛得差不多了，也便打道回府。
陌希自从瞧见那些汽车影院的照片之后便有些心神不宁，手上拎着袋子，便不慎与人撞上了。
“尾巴学妹？”来人瞧见是她，倒是添上几分喜色，“真巧，我这才刚想着什么时候喝你和苏大才子办的酒宴呢，这会儿就碰见正主了。”
是警局的洛易郴。
上身是一件长袖衫搭着短款拉风外套，黑色长裤倒是衬得他腿长。
停下甩动车钥匙的动作，他那俊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
陌希只得岔开话题：“在这儿都碰上你，你该不会是在办案吗？”
“瞧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安，现在是下班时间，没任务在身。”洛易郴也不是好糊弄的，“尾巴学妹，我人小，你可别欺负我记性不好啊。你这都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让我喝喜酒呢。”
他还人小？
小人才差不多吧？
陌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齐姗姗却已经接过了话茬：“洛队长，您还记得我不？上次我在游轮上不是被人下、药了吗？去警局的时候还碰到你了呢。”
将齐姗姗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瞧着她提着大包小包，本身的绅士教养作祟，洛易郴已经主动帮忙提了过来：“齐家的小姐，怎么能不认得？我帮你提吧。”
“不用不用，我们这就回去了。”
“那正好，我也正打算走。一起。”
几人已经朝着电梯走去。
“对了，上次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上次那些个对她下药的，结果也不知道是谁恶整的他们，一个个都被查出嗑药进了局子。这药的分量够足，不知道会关几年。
“我的齐小姐，我是搞刑侦的，你问的那几个人归缉毒科那帮人管，我可不太清楚。不过你放心，敢欺负了你齐小姐，一个个绝对都逃不了。”
“那你们有查到那晚是谁救了我吗？”
“这个，还真是查不到。逐一排查了宾客名单，又比对了监控录像。可关键时刻的监控都出了问题，完全查不到那个人。”
闻言，齐姗姗静默了下来。
跟陌希说的时候是抱着不在意的姿态。
可到底，她还是希望有机会感谢一下这位大恩人。
没想到，居然完全查不到任何线索……
几人直接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洛易郴将东西放在齐姗姗车内。又转过头对坐到自己那辆沃尔沃车上的陌希道：“尾巴学妹，你今天这状态不对啊，怎么没精打采的？也不跟我说话？问你问题也故意不答？”
有这么明显吗？
陌希摸了摸自己的脸，只得装起了无辜：“我这还只是个刚出院不久的病患呢，请允许我拥有病患的福利，做一个安静的***。”
“什么情况？”洛易郴不免追问道。
“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脑袋遭了罪。”轻描淡写，那件事如今谈起，陌希只觉得根本就不算是事。
唯独当时那会儿不见了踪迹的苏衍止以及那盒安全/套，让她心里发堵。
“次奥！这苏大才子是死人啊？连老婆都不会照顾居然还让你摔了。”洛易郴爆了句粗，“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大晚上的还让你自己开车回去，也不派个司机来接，回头我一定帮你骂骂他。”
*
三人各自开车回去，陌希回到家时，岩岩居然还没睡。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那小小的身子倒也不怕滚下去。
瞧见陌希，一下子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麻麻，车车呢？”
将玩具车放到一边，陌希做严肃状：“今天早点睡，明天才能玩。”
岩岩耷拉下小脑袋：“好吧……”偷觑了一眼陌希，“麻麻，黎奶奶说坏爹地今天夜里才会回来，他回来后，你千万不能让他将我偷偷抱出去哦。”
摸了摸他脑袋，陌希瞧着他小脸上满是担忧与认真，生怕自己再次被嫌弃地抱走，果真是被抱过几次之后心有余悸了。
“好，麻麻答应你。现在麻麻带你去洗澡，洗完澡咱们早点睡。”
“不要！坏爹地虽然坏，不过有句话他讲得对，岩岩系男子汉，素以应该自己洗澡！而且，麻麻不能偷看岩岩光溜溜的身子哦。”
额上忍不住挂下黑线，苏衍止这教的到底是什么？
“他教的你就信了？”
“对啊，坏爹地桑次还帮麻麻洗澡了，露出了他的大鸟鸟啊。他说，男子汉得自己洗澡澡，鸟鸟才能够长得快，才能够和他的一样大。而且他说，他系帮你洗澡澡……”
岩岩仰着脸认真地说：“麻麻你上次不系还让坏爹地帮你洗澡澡了吗？岩岩在外头敲了好久的门都不开。所以，坏爹地说的系真的啊。男人应该自己洗，而且得帮女人洗。岩岩还太小不能帮麻麻洗，不过以后岩岩会帮岩岩的女朋友洗的哦。麻麻不准吃醋哦……”
这样的教育，都上升到什么境界了？
咬牙，陌希对于苏衍止竟能对一个小孩子说出如此混账且欠扁的话来，只恨得当即和他理论一番。
然而，手机拨过去，另一头依旧是关机状态。
*
岩岩要做小大人自己洗澡，陌希只得去给他放洗澡水。
可小家伙又说什么要淋浴，非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害得陌希在外头听着里头的声音都胆战心惊，生怕他一不小心溺水，又怕他一不小心哪儿磕着碰着了。
自然，也免不了又在心里将苏衍止骂了个遍。
哪有这样教儿子的父亲的？
荤素不忌！歪理邪说一大堆！
后半夜的时候，陌希只觉得被身后一个带着热意的怀抱给圈紧，继而，有什么抵着她的后背。
打了个冷颤，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黑暗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她的胸前横了一条手臂，不是规规矩矩地横，而是故意往那温软处横。
“把你吵醒了？”苏衍止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抹暗欲。
这样的动作，能不把人吵醒？
陌希没有与他争论。一片暗色中，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手覆上他的眼，拒绝去瞧他里头那容易迷惑她的眼神：“苏衍止，我瞧见了不该瞧见的照片。背景是t城某处的汽车影院，人物的话，你应该猜到了……”
100。100我不想骗你。她和我曾经共患难，我护过她，她也曾救过我（）
“苏衍止，我瞧见了不该瞧见的照片。背景是t城某处的汽车影院，人物的话，你应该猜到了……”
其实，无论是情爱还是婚姻，陌希最希望的便是彼此间的坦诚。
误会容易使爱情破裂婚姻破碎，除了那容易触碰到自己底线的禁忌问题，有些问题，她愿意当面问他，而不是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
她的手掌遮挡着苏衍止的眼，黑暗中，她只瞧得见自己的手隐隐约约的轮廓，感受到——他的睫毛刷过她掌心的触动……
有那么一刹那，她其实是害怕的。害怕，瞧见他眼中不一样的情感魍。
只能以此来防止自己瞧见不该瞧见的……
苏衍止静静地听着陌希的话，那声音极轻，没有情绪起伏，不是质问的语气，反倒是心平气和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竟不知道，她是怕吵醒另一头的岩岩，还是被那些照片刺激得无力檎。
大掌覆上她遮在他眼皮上的手，感受着触及的温软。
“我确实是和洛婳去了那儿。”原以为紧急处理了所有发行的报刊便没事了，可到底，她还是看到了。
察觉到握在掌中的手带着丝丝凉意，他更加了几分力：“你都放下那样的狠话力保王蓉，我自然不可能再为难她。我会去见她，主要是告诉她和王蓉撞车的case会交给其他律师负责。”他不可能让衍丰律师团出面，可他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为她找寻一名律师之后他不再跟进，这是他的折衷之法。
苏衍止说的，陌希已经知晓。
衍丰集团和陌氏集团两大律师团队对峙，只为一个小小的撞车案，一度引来媒体和公众的热议。只不过突然公布衍丰将不再参与此案，这个案子的关注度立刻便呈现明显下降趋势。
看过新闻，陌希知道苏衍止说的这部分是真。
可这部分的真，不代表他说的全部话都是真。
“一件简单的事，电话里就可以说清楚，非得到那么暧/昧的地方去？”陌希唇角勾起的笑有些凉，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紧。可从他手上传来的热意，却怎么也无法温暖她。
提起这个，苏衍止迟疑了起来。
这瞬间的迟疑，让陌希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离。
背转身，将被子掖好，将他的人隔绝在外。
被如此嫌弃，苏衍止瞧着自己的待遇，又瞧着陌希当宝贝一样搂着的岩岩，忙将自己给贴了上去。
“会和她一起去，完全是个意外。”暗哑的嗓音，却有几分气疼，“那天不是约了某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一起去那儿吗？票都订好了，结果我就瞧见了一张不该瞧见的照片，心肝脾胃都有些上火伤身……”
背对着他，陌希插嘴：“苏衍止，别模仿我说话。”
不该瞧见的照片。
她看到的那张才是不该瞧见的照片。
对于她的抵触，苏衍止直接就挤进了被窝，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搂：“那张照片上，我儿子扑到别的男人怀里，而我老婆则‘含情脉脉’地和这个男人对视。这还不算不该瞧见的照片？”
敢情这是拐着弯骂她红杏出墙是吧？
“乱栽赃也该有个度，我怎么不记得？”
手上瞬间被塞入苏衍止的手机：“你知道密码的，自己打开看。”
瞧着他说得如此有板有眼居然还要给她看证据，陌希平白就被扣了这样的帽子，也有些火，直接就输入密码，根据他的提示翻到彩信。
倏忽间，那张她和岩岩在荔园火锅城与左淮南在一道的照片入眼……
单单从照片上看，岩岩笑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而她正巧与左淮南相视，两人彼此对望，在不知情人的眼中，瞧起来确实像是深情凝望。
只不过，当时包厢里除了他们三人以及齐姗姗外，可没有其他人，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并且还故意发给苏衍止？
“岩岩第一次开口，叫的不是麻麻，而是爸比。左淮南是他打小就认下的爸比。苏衍止，你在他的生命中缺席了三年多。他究竟对他自己认定的爸比抱着怎样深厚的情感，我们两个都无法想象。所以，带岩岩去见左淮南，请左淮南吃饭，我并不觉得有什么。而且当时在场的还有姗姗……”
陌希语气含着认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将岩岩的情感剖析给他。
那般小的年纪，出生起就认定的爸比，不可能轻易改变。
“至于这张照片，我想，你该好好查查这个特意将它发给你的人。”
陌希没有说的是，他上次信誓旦旦地说要查出她手机微信上那个给她发来视频和照片的“小学同学”，至今为止他都没有消息。想来，该是此事涉及到洛婳，被他袒护得不了了之了。
“发彩信的手机号是一张新卡，发完就被注销了，根本查不到任何痕迹。”
苏衍止解释道。
见陌希没回应，知晓她还在等着他的答案，磁性的嗓音只得继续之前的话题。
“看到这张照片我气得心肝脾胃都疼，正好得将换律师的事告诉洛婳，一气之下就索性约了她，已经订了的票当然得物尽其用。”说得冠冕堂皇，到后面，苏衍止语气中竟带着点赌气的成分，“某些女人当时正和其他男人约会眉目传情，哪儿会想到我，哪儿会想起晚上有其它约会？”
男人赌起气来，居然也有点幼稚。
只不过这幼稚的外表下，却染着伤人于无形的利刃。
他的答案，完美无缺。
有他手机上的照片为证，陌希居然都无法反驳。
甚至于，对他的合理解释信服起来。
隐隐的，居然还起了自己爽约在先也有过错的自责……
当真是疯了！
他这么三言两语一解释，她居然就那么信了……
*
“你和洛婳，到底是什么关系？”
太过于逼自己的结果，便是一个脱口而出，问出了让她有些后悔的问题。
没想到，当年她一直害怕面对的问题，如今竟问了出来。
曾经她畏首畏尾，耳听眼见他与洛婳的纠缠，可自始至终都不敢质问他这个敏感的话题。害怕一旦问了，两人的关系会彻底走到尽头。
如今，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苏衍止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回答。
洛婳的话还在耳边，一遍遍提醒着他，他曾经做过的荒唐事。
“这里曾经有一片膜，可却被你用手指弄破了。那你说，你负了她的责，谁来为我负责？”
他没有任何的印象，可一个女人，不可能用她的名节来开这种玩笑。
追根究底，是他对不住洛婳。
可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告诉陌希？
思量的时间，岩岩被陌希搂着有点不舒服，翻了个身，小嘴里头说出咿咿呀呀的梦话。
苏衍止到底还是叹了声，沉了嗓音：“陌希，我不想骗你。洛婳和我曾经共患难，我护过她，她也曾救过我。所以，她的事我无法袖手旁观。“
*
自从那天开诚布公地谈过之后，陌希对于苏衍止和洛婳的关系，便也稍微放了下心。
只不过，共患难，在他口中那般凄美的故事，让她心头一塞。
她也曾经和他共过患难。
他，却从未提起。
到底，她和洛婳在他心底，还是有着差别……
陌希再次去t大上课的时候，艾钱一个劲问她怎么好久没去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一点都不像她以前的学习风格。
陌希只推说自己出了点意外住了趟医院，顺便借来了她的笔记。
“陌学姐，东西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