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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的关口，谁也不曾想到瑶姬竟会丢给王母这样一个难题。
一时殿内气氛凝重得有些令人窒息，所有人都屏息不语，只恐说错一个字，会引来轩然大波。
就连瑶姬也觉察到殿内气氛的异样，但她个性一向刚强，此事既开了头，就断没有后悔的余地，更何况，她爱慕重华仙君之心绝非一日两日之事，好容易下定决心去争取，不到万不得已，是断断不肯中途放弃的。说到底，她冷眼看了多年，四海八荒之中，人品家世足以匹配重华的女仙，除了自己，还真没有别人了。
就在众人心下忐忑的时刻，王母忽然极轻笑了两声，出其不意道：“辛夷，你与重华一向交好，这件事你怎么看？”
第70章 代人提亲（）
随着王母的出声，瑶姬立时将殷切的眸光转向了辛夷，不由教她好一阵口干舌燥。
“啊啊，师尊您问我。这个，这个问题我怎么好谈呢。到底男女之事，除了当事人外，旁人是无从得知的。再者，我与重华虽交好，但也实在没有好到能相互吐露心事的地步。想来，这个问题该拿去问重华本人才能知道答案吧。”
辛夷干笑两声，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过这个烫手山芋。正因为她一向与重华交好，是以她也知道重华的心思，瑶姬虽好，但绝不是重华喜欢的类型。若换了旁的人，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可偏偏却是表面看似好说话，实则精明如狐的重华。须知道这位看似闲散风流的重华仙君一旦拗起性子来，却是连天帝的账也不会买的，更何况是瑶姬？这一桩婚事，依着辛夷的看法，只怕是难以如瑶姬如愿了。
谁知王母点点头后竟道：“说得很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你便替瑶姬去问一问重华的意思罢。左右玉山之内，独你和瑶姬最为要好，也只有你能在重华面前说上几句话了。你最近不是正喜欢帮人做媒，前儿个你才替织女圆了她的心愿，那么眼下这桩美差，自然也交给你去办才是最适宜不过的。”
天底下竟有这样为老不尊的师尊么？不过是前几日为了织女的事缠着她闹了一阵，今日竟当着众人的面挖坑给自己的徒弟跳？而且，还是兵不血刃的那种。
辛夷暗自恨得牙咬咬，可瞧着瑶姬满脸殷切的模样，又不禁心软了，硬着头皮道：“是，辛夷遵命。”
看着素来无法无天的小徒弟吃瘪，王母忽然觉得瑶姬的请求也不是什么坏事，立时心情大好地挥手道：“既知道了，你还不快去。本座和瑶姬可都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辛夷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只差没哭出声来：“师尊，你就这样着急么？”
心急推着自己的爱徒去当炮灰。
王母怡然自得地喝着茶，淡淡笑道：“本座不急，可有人心急啊。你身为瑶姬的好姐妹，自当体会她忧心如焚的心情。而眼下正是表现你们姐妹情深的时候，自然刻不容缓。”
话都被她给说完了，难得的是还占尽道理，就连辛夷都觉得自己多待一刻也是罪过，遂转身认命地去了。
而瑶姬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未觉察出此事的不妥来，反倒当真喜滋滋地等起了辛夷的好消息。
但除她以外，几乎殿内所有的人都认定，辛夷此番前去，必定是要铩羽而归的。如果辛夷能给瑶姬带回来好消息，那才真的是见了鬼了。
而事实证明，众人的判断是正确的。
重华仙君乍见辛夷来访时，的确有些喜出望外，但在听完她的来意后，便立时冷下脸来。
不止脸庞，就连他的声音也透着冰雪般的寒气，一字字盯着辛夷问：“我有没有听错，你居然是来替人提亲的，你替的谁来？”
辛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头一遭觉得重华仙君清朗俊秀的面容有些狰狞慑人，咽了咽口水才温吞道：“呃，我其实，其实也不算是替人提亲，就是帮一个好姐妹问问你的择偶标准而已。重华，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若非是为了瑶姬，辛夷简直不能想象自己竟还能有这般舔着脸讨好人的时候，简直是把素日的脸面都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重华的目光似有一瞬的复杂，淡淡滑过她的脸面，竟轻声笑了起来，漫不经心道：“我觉着，像你这般没心没肝的女子就不错。”
“啊！”
辛夷半晌反应不过来，后来明白过来了，却觉得自己还是装糊涂来得好，因为重华这话听着实在像是在骂自己，而非夸赞自己。
重华见她如此灰头土脸的神色，倒真的有些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语气调侃道：“怎么，你不是管我要答案么？如今我告诉你答案了，怎么你倒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你须明白，这四海八荒之中，我可从未对旁的女仙有过如此高的评价。”
辛夷满脸冷汗，抬手擦了擦，这才干笑道：“是啊，好高的评价，高得我都有些不敢领受了。”
重华回以同等假惺惺的笑容，“不必客气，我既开了口，你自然领受得起。这四海八荒之中，还有比你更没心没肺的女子么？如若真的有，那我改明儿就向她提亲去。”
说到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望向辛夷的目光愈发清冽恼怒。
辛夷心内暗暗挣扎，一面是与瑶姬的姐妹情深，一面是重华的怒焰高炽，她思寻了片刻，终究还是决定保住小命要紧。如若再多留片刻，再多说些话，只怕今日她的这条小命真会断送在重华手中。
拿定了主意，她一面悄悄后退，一面赔笑道：“呃，那个，我也来了许久，也该回去玉山了。你，你一个人继续赏玩你的那些个宝贝吧，再见。”
最后一个音还未落，她就如逃命般地转身就跑，谁知却被重华更快一步给挡在了身前。
“哎哟。”辛夷痛呼一声，摸着几乎撞歪的鼻梁，恼怒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不过就是替人来问一问你的意思，至于你这样对我么？”
重华脸色看上去有些讳莫如深，漆黑的眸子久久落在辛夷脸上，一字一句道：“至于！天界之中，谁都可以来替我做媒，唯独你不可以！因为因为”
辛夷亦有些气冲上头，遂仰着脖子问：“因为什么，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啊。”
重华眼中的潮红渐渐褪去，恢复素日的清明，他淡声道：“因为你是我视若知己的朋友，旁人可以来逼我，但绝不该是你。”
听到这一句，辛夷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愧疚来，静默片刻后轻声道：“重华，对不起。我从未想过要逼你，只是迫于我与那人的姐妹情分，她既托付了我，我情知不该，却无法不来。”
因了她这一句，重华眼中燃起一丝喜悦，“你的意思是，你本意是不想来的？”
辛夷点头，“是，诚如你所言，我了解你，自然也就知道她不是你心中的良配。可是我没有办法。”
第71章 魔界碧落（）
便因了这一句，重华竟奇迹般的原谅了辛夷。
这样急转直下的局面，显然让辛夷都有些受宠若惊，半天回不过神来。离开琅华洞府许久了，她犹自忍不住回头张望，彷佛是希望从那个负手而立的风雅男子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除了层层云霭，她什么也看不清。
辛夷心中有些纳闷，只觉得重华今日的脾气来得十分古怪。初初听见自己要为人提亲时，他那样出离的愤怒，可最后这滔天的怒焰却在自己的一句不是出于本心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实在令人费解。
轻轻一叹后，辛夷决定将方才的事给抛诸脑后，驾云往玉山的方向折回，可一想到一会儿回到瑶光殿后要面对的情形，忽然间又觉得头痛欲裂。她忽然很希望，有一个人能来把自己敲晕，或者是直接打劫走。
但放眼天界之大，又有谁能有那样大的胆量胆敢来劫持九天玄女呢？
辛夷摇首失笑，忽然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现实。但就在这个关口，一道绯红的身影从半道杀出，大刺刺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云层之上，那女子一身绯衣似火，柳眉杏目，鹅蛋脸颊，生得极艳丽妩媚，不客气道：“你就是玉山王母的弟子辛夷？”
若在平时，只怕辛夷绝不屑于搭理她，但眼下她却饶有兴味地打量了这绯衣少女一眼，点头道：“是啊，我就是辛夷。”
那绯衣少女眉宇间闪过一丝喜色，过来拽住她的手就道：“是你就好办了，快跟我走。”
才想着这个当口若能有人来将自己打劫走就好了，未曾想到竟真有一个不怕死的面生少女将这个大胆的设想变成现实。
所谓心想事成，不外如是。
辛夷几乎忍不住要偷笑了，她半推半就地跟在绯衣少女身后，漫不经心问：“你是哪一座仙山或者海岛的仙友啊，我怎么从前从未见过你？”
那绯衣少女蓦地转过身来，目光直直打在她的脸上，语气似有些怪异道：“你不记得我了？”
这般语气，倒由不得辛夷不郑重思量，但她蹙眉想了半晌，仍旧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只是如你这般的美人儿，我若见过，总不至于忘记才是。”
绯衣少女几乎忍不住冷笑出声，望向女子的眸光便有些复杂：“哈，我没有听错么？昔日高傲不可一世的九天玄女，竟也有夸赞人的时候。尤其，还是夸的我。”
辛夷蹙眉，“难道我们从前不是朋友？”
绯衣少女冷笑道：“朋友？只怕我和你之间，连朋友的半毛钱关系都扯不上。”
这样的话，换了任何人听见都会提高警惕，辛夷当下便甩开了绯衣少女的手，冷淡道：“你我既然不是朋友，想来你寻我去也不是为的什么好事了。既如此，我自然不能跟你走。”
绯衣少女抱肩冷冷睨着她，忽然道：“如果我说是为了凤歌，你也不肯么？”
“什么，凤歌？”辛夷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跟凤歌扯上任何关系，她低头沉吟了许久，终究还是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我答应过紫霄，从今往后，不会再见凤歌，更不会与他牵扯不清了。此处也不是你的久留之地，趁着没人发现，你赶紧走罢。”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去。
绯衣少女急了，身影一闪再次挡在了她的面前，愠怒道：“辛夷，你果真这般狠心么？凤歌是为了你才受的伤，如今他快死了，你竟这般铁石心肠？”
辛夷眉间微微一蹙，沉声道：“你不必拿这事来激我。他为了我才受的伤，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解药我已托人去找寻了，会尽快送到凤歌手中。至于旁的事，就恕我爱莫能助了。”
说罢，她推开绯衣少女，便欲驾云离去。
错身而过之际，她听见绯衣少女尖锐的冷笑声：“哼，我一早说了你们仙界的女子最是凉薄绝情，偏偏他不肯信。眼下话我已带到，你既不肯随我去见他，那也是他没造化。倘若他真的死不瞑目，那也只好认了。”
辛夷银牙暗咬，到底忍不住转身喝道：“站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凤歌究竟怎么了？”
绯衣女子嘴角轻扬，转过身来时却换上一副气愤的神情，红着眼眶道：“你若还有一丝一毫的关心他，何必听我说，直接去见他岂不是更好么？说得直接一些，这世上便是所有人都想伤你害你，凤歌却是万万不会的，难道你还信不过他么？”
这一次，辛夷沉吟了许久，缓缓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若真的是凤歌派人来传话，则她悄悄去一次也不算什么，可倘若不是呢？若这次是有心人挖下的陷阱，只等着引她入套，人赃俱获，从而离间她和紫霄的感情，那么便是大大的不智了。
经过了这许多变故后，辛夷终于也学得慎重起来，再不像从前那般冲动行事了。只因她再也不想伤那沉默等候自己千余年男子的心，只因她也开始渴望一段平凡相守的爱情。
辛夷的这些顾虑，显然绯衣少女也想明白了，只听她冷笑一声，伸手从腰间拽下一枚漆黑玉牌扔过去，鄙夷道：“这是代表我身份的玉牌，你大可睁大眼睛仔细验一验真伪。我碧落虽是魔界中人，但也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不若你们所谓的正道中人那般行事喜欢惺惺作态，两面三刀。”
辛夷沉默接住，放在手心细细观察了一阵，终于确定了绯衣女子的身份，当下便将玉牌扔回去给她，“你就是那位魔界右护法碧落？”
碧落将玉牌重新系回腰间，颔首傲然道：“是我又如何？”
辛夷淡淡一笑：“不如何，我只是觉得你们魔界中人胆子一个较一个大。纵然你自负功力深厚，可一个女孩儿家这般贸然闯到天界来寻我，这份勇气，倒不得不令人佩服。”
碧落亦是个心思剔透的，如何听不出她语气中的揶揄之意，当下怒目圆瞪道：“你有话直说就是，绕什么弯子？果然你们天界的女子就是心思九曲十八弯，一个个阴沉可怕得很。”
第72章 一念之差（）
这话听在耳中像是骂人，但却如实道出了辛夷心中一直以来的想法。天界之中，的确不乏一些个貌似端庄贤淑，暗地里却心机深沉的女仙。这些人，她们纵使心中恨毒了你，可面上却仍旧笑脸相迎，逼得你也不得不去笑脸相迎敷衍她们。时日一久，的确令人身心疲累。
而今日遇见碧落这样一个脾气爽直的魔界女护法，倒是颇合了辛夷的胃口，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碧落不能理解她的心思，倒误以为她是在讥笑自己，立时羞恼起来，指着辛夷骂道：“你笑什么？难道是我有什么可笑的地方么？我倒觉得，你们这些做神仙的一个个才可笑得紧。”
辛夷见她误会，连忙止住笑，眼中却仍有难掩的笑意，“对对对，你这话说得半分不错。我们这些个做神仙的，倒真的没有你们魔界中人做人来得痛快舒畅。”
见她认可自己说的话，碧落不禁起了一些疑心，她不解道：“我骂你们，怎么瞧着你倒是半分不生气，反倒挺高兴的样子？”
辛夷痛快答：“因为你骂得很对啊。我们这些个做神仙的成日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倒的确是有一些迂腐虚伪之处。”
碧落认同地颔首，望向辛夷的眼中不由多了几分好感：“你倒是个明事理的。倘若你不是玉山辛夷，说不定我们倒可以做一对知心的好朋友。”
辛夷注意到了，她说的并不是“倘若你不是仙界中人”，而说的是“倘若你不是玉山辛夷”，却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个身份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反感？
辛夷想了想，语气斟酌：“听你的话，彷佛并不反感我身在仙门，而是单纯的反感玉山辛夷这个身份？”
碧落眉目磊落，声音亦坦然直接：“错！我反感的并不是玉山辛夷，而单单就是辛夷，是你这个人本身！”
辛夷好生意外，“为什么？难道我从前得罪过你？”
碧落低头沉吟了一下，“嗯，也算是曾得罪过我罢，因为你抢了原本该属于我的男人。”
“哦，看来我料得果然不错，你真的喜欢凤歌。”
辛夷的语气听来平平，倒没有包含太多的情绪在内，或者说，对于这个心思坦荡的“情敌”，辛夷无法对她生出任何的反感来。
倒是碧落对她的反应极为意外，“咦，你的反应竟如此平静？”
辛夷淡笑反问一句：“那我该有什么反应？我一早说过，无论前事如何，眼下我和凤歌已无半分瓜葛纠缠了。我只知道如今我该珍惜的人是紫霄，要共度一生的人也是紫霄。而凤歌，他也该有自己新的生活。我倒觉得，你很不错。”
碧落咦了一声，上下打量辛夷一眼，彷佛很是诧异的样子，“奇怪，这可真是奇怪了。”
辛夷亦不解，“哪里奇怪？”
碧落眸光中似有淡淡的悲悯之色，语含叹息道：“你与紫霄婚约解除的消息，眼下三界之中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了，难道你还不知道么？只怕天界很快就要迎来新一任的仙君夫人了。”
这个消息，辛夷倒的确是闻所未闻。而她初初只以为是碧落有意骗她。但凝神注目一阵，她很快便发现碧落神色磊落，并无半分玩笑之色，心头暗自一沉，嘴上却倔强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新一任的仙君夫人，怎么我从未听说过？”
碧落眼中悲悯之色愈浓，语气亦柔缓了几分：“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消息是从你们天界传出来的，孰真孰假，只怕你该比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