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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同伴的尖叫声让剩下的两个罗网刺客脸色苍白，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准备逃离此地。他们在树枝间跳跃，眼看就要躲在卫庄他们看不到的黑暗之中，却看到那里走出一个人。竟是他们的老大，赵高。
“大人……”两人连忙跪倒在地上。
“噗嗤”一声，一个刺客躺倒在地上。另一个头也不敢抬，他们知道自己办事不利，也不敢狡辩。
“大人，饶命啊。”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躲在兜帽下看不见的脸。
“啊！！！”
流沙众人应声朝黑暗处看去，身后有了动静。
“驾！”盖聂已逃离了这里，骑着卫庄的马离去，“驾！”
“卫庄大人……”赤练和白凤欲动身前去追赶，便询问卫庄。
“不必了。”卫庄伸出手从盖聂留下的布兜中拿出了剩下的一件物品，是一支竹片。上面写着四个字：小庄，多谢。
卫庄将它抓在手中，用力一攥，竹片变成碎屑，随风散落各处。
师哥，再见。
距离燕国使者觐见还有两日，正如嬴政所料，盖聂如期回到了咸阳宫。
“盖聂，你探寻到了什么？”
“回禀陛下，燕国这次派来的使者名为荆轲，和他一起来的是他的随从秦舞阳。”
“荆轲……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嬴政听李斯说过这个人，但是又故意问了一遍。
“他是燕太子丹极其信任的一个人，”盖聂实话实说，“据传言，他武功不错。”
嬴政两道浓眉锁紧，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武功有你好吗？”
盖聂抬眼看了嬴政严肃的表情，随后说：“臣不知。”
“寡人觉得你在身边守卫就足够了。”
“臣会尽己所能……”
“很好，那个什么秦舞阳呢？”
“只是一个少年，但他十二岁时曾杀过人。”
“好，寡人知道了，盖聂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
嬴政看着盖聂退出大殿，离开了咸阳宫，随后李斯觐见。
“怎么了？”嬴政发现李斯一脸惆怅的样子。
“回禀陛下，臣派去的五个罗网组织的刺客全部被杀死了。”
“什么？”嬴政黑色的眼眸流露一丝惊讶，他说，“是谁杀的？”
“流沙。”
“卫庄胆敢与寡人作对？”
“陛下，他是不敢与您作对，但您忘了，流沙和罗网却是死对头。”
嬴政横起锋利的浓眉，开口说了三个字：“姬无夜。”
“当年姬无夜手下控制两股黑暗势力，一是夜幕杀手团，二就是罗网。流沙一直在与之周旋，后来姬无夜死了，罗网归降大秦，但这个深仇还在延续。”
“罗网刺客被卫庄所杀，他们应该都离盖聂不远，难道鬼谷二人又见了面？”
“陛下，臣认为很有可能。”
“你觉得卫庄会帮盖聂脱身？”
“臣认为可能性很小，”李斯回答说。
“很小，但也是有可能的。”
“臣担心……”
嬴政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很冷的笑容。
“盖聂对我是否忠诚，我们两日后就可以知道了。”
“可是，陛下……”
李斯的话再次被嬴政打断。
“持剑的是我，你怕什么？寡人自有办法。”
嬴政起身，离开了宫殿，剩下李斯一人在宫中站立。
盖聂回到自己的屋中，闭目养神，脑海之中是荆轲留给他的那个决绝的眼神。
他是见到了荆轲，却说什么也没说。在大雪之中，盖聂淡定自如地朝着荆轲那边走去，当荆轲匆匆走过身旁之时，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成功，便成仁！
盖聂觉得那个时候，他再也无法掩盖自己的忧愁，任凭飞雪将他淹没。
“又下雪了啊，”晓寒站在小圣贤庄的藏书楼内，看着屋外的大雪，摇了摇头，“这一年，聂大哥是不会堆雪人给我了吧。”
藏书阁的屋门打开，披着黑袍的伏念携卷着风雪楼中，抬眼望见了，站在高出的晓寒。
“小寒？”他轻声呼唤。
“夫君怎么了？”
“我要离开几日。”伏念对着从高处直接跳下来的晓寒说。
“你要去哪里？”晓寒感觉很是迷惑。
“王宫内。”伏念在她耳边轻声说。
晓寒知道齐国的秘密很可能要传给伏念了。
“夫君要小心。”晓寒关切地说。
“好。”
伏念点了点头，踏出了藏书楼，留下那一抹黑色的背影。
第七十八章 荆轲刺秦王（）
嬴政不会料到，今年秦国居然会下这么大的一场雪，就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
咸阳宫中，他很早就起身来到了这里，只为燕国那个使者带来燕督亢这个城池的地图，有了这份地图，他燕国称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再有东皇太一在齐国的接应，很快，他将会一统天下。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在流苏下，勾起一个有些得意的微笑。
站在他身旁的盖聂，默默地看着嬴政嘴角的笑容，脸色却变得更为冷漠。这样的嬴政，已不再是他第一次见到的他，虽然盖聂心中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这个结果却让他很是心凉。
“陛下，燕国使者已候在殿外。”
“让他进来。”嬴政在龙椅上坐直，威风之气凛然升起。
“宣燕国使者进殿。”
宣燕国使者进殿……宣燕国使者进殿……
响亮的声音从宫内传到宫外，荆轲捧着乘着樊於期头颅的匣子，秦舞阳捧着燕督亢地图进殿。立在两旁的秦国官员，九州之宾都伸长了脖子想瞭望着殿中央。等两人走到嬴政面前，秦舞阳抬起头看见了端坐在上面的嬴政，顿时吓得慌了神，浑身上下抖了起来。盖聂眼中一个锋利的眼神，不由得朝嬴政那边多留了份心。而众臣对秦舞阳的举动有些吃惊。
“他怎么了？”嬴政的声音将细微的嘈杂声掩盖，众臣顿时安静了。
“陛下，他乃北方蛮夷之人，没见过天子，所以很震惊，陛下不用管他臣到前面进献就行。”荆轲很淡然地说了这番话。
嬴政也信了他的解释，于是迫不及待地说：“把地图呈上来吧。”
荆轲将手中的匣子递给身旁的官员，从秦舞阳手中端过地图，朝着嬴政走去。盖聂看着上前的荆轲，荆轲直直地盯着嬴政，没有留给他一个眼神。
嬴政看着荆轲捧来了地图，慢慢展开，燕督亢就在眼前，他甚至忍不住想要触摸这即将属于自己的城池。
图穷匕首见。
一把锋利的残刃就在地图完全展开之时出现在嬴政的面前，但下一眼，嬴政却找不到那把残刃，因为它就在荆轲手中。
剑光将嬴政的眉眼照亮，他下意识地朝后一倾，残刃割断了面前的流苏，离喉咙就差一寸。
嬴政的汗珠还没来得及下落，就看荆轲已持剑翻身朝着龙椅刺去，他单手撑住龙椅，将吓得有些软的身子撑起，一个转身离开了龙椅，荆轲再次扑空。
下面的臣子乱成一团，大喊着：“王负剑，王负剑！”嬴政也想把这倒霉的天问拔出鞘来，可惜它太长了，情急之下，根本拔不出来。
就在嬴政还在低头研究如何拔剑出鞘，荆轲悄然来到了嬴政身后。
“陛下，小心！”
嬴政不知道荆轲这是怎样的速度，他只是微微一个震惊的时间，就感觉背后贴着自己站了一个人。
他回头，看到了盖聂。
“陛下，快离开这里。”盖聂的话语让嬴政安了心。
此时，荆轲的剑正握在手中，盖聂的手抓着他的手臂那个浸了毒液的残刃，尽量远离自己。
荆轲挥袖摆脱了盖聂的控制。盖聂知道有那么一瞬，荆轲收了自己的剑式。
“能第一个逃脱五步绝杀而且没有一点伤痕的人，我见得不多，看样子，你就是出自鬼谷的盖聂吧。”荆轲眼中依旧是一种潇洒，“五步绝杀，你躲过了，不知道，我还有一招，你能不能接得住？”
盖聂的脑海中想到了几年前，两人在月下饮酒之时，荆轲说的话，却是与如今一模一样。
“不知道，惊天十八剑和百步飞剑，到底哪个更厉害些？”
仿佛咸阳宫消失，两人矗立在月下河边。
“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有个答案的。”荆轲说。
“我……并不希望有那天。”盖聂诚然说道。
似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呼唤，盖聂有些麻木地伸直手臂，接到了一件东西。他手中，天问正闪烁着这天下最寒冷的剑光。剑客，怎能无剑？他一直期盼着有一天，能用到这把他羡慕已久的宝剑，而如今，握在手中，他却觉得厌倦。
面前荆轲的时间已不多了，想要为这个任务拼上最后一把，必须要跨过自己朋友的尸体，他挽起剑花，空中瞬时出现十八种变化的剑式，朝着盖聂袭来。
盖聂丢掉了自己最后的一点木然，冰冷之气充满双目，剑指抚过立在面前的天问，冷冷地看着即将出剑的荆轲。
十八式，他一一接过，荆轲不曾想到，他亦不曾。
“盖大人为何还不出剑？”殿下众臣子交头接耳。嬴政微蹙眉头，他知道盖聂在等什么。
咸阳宫中竟横空出现一声巨雷之响，盖聂剑式如龙，推动天问，朝着荆轲腾飞而去。
“这是！”众臣子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百步飞剑！
嬴政舒展了自己的眉头。
这才是寡人心中最强的盖聂。
一剑出手，荆轲已被强烈的剑式劈倒，他踉跄了两步，摔倒在了咸阳宫的立柱旁。
看着身后自己再也近不了身的嬴政，他笑了。
“嬴政，你我之债还未还完，终有一日，你还会见到我！”
“杀了他。”嬴政说。进殿的持剑侍卫将冰冷的剑刃刺入他的胸膛。
盖聂没再看他，双手捧着天问，交付圣上。
嬴政看着盖聂，收了天问，满意地说：“你做得很好。”然后面朝文武百官，说：“寡人要把这个刺客带来的那把剑再重铸一把，赏赐给盖聂。”
“谢陛下。”盖聂双手作揖之时，看到了手上沾着的鲜血。
他低垂眉眼，退出宫殿。脑海之中，留下的是在百步飞剑最后一式之时，自己对荆轲说的话。
“天明之事定不辜负。”
嬴政仍然矗立在大殿之上，突然间想起的事情他额头上不禁生出汗粒。
“终有一日，你还会见到我！”荆轲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人死不能复生，那难道是……
一年前，那个被带出宫去的孩子。
荆天明！
“传李斯进殿。”
第七十九章 阴阳抑道（）
盖聂踏出咸阳宫，他不必费力想，就知道嬴政会抓紧时间去寻找天明了。不过，比寻找天明更的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大一统。所以盖聂并不急着要出去找天明，他需要打探出一些消息。
他将自己的心思深埋好之后，朝着住处走去，一抬脚，心口处剧烈疼痛，他顿时浑身颤抖一下，流出汗来……
“盖大人，”身后出现李斯的声音，李斯一眼瞧见了盖聂一闪而过的扭曲表情，随口问道，“你不舒服吗？”
“多谢李大人关心，在下无事。”盖聂恢复常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李斯，“李大人可有什么事情要找在下？”
“嗯，陛下大一统的事业即将完成，”李斯说着还朝着咸阳宫拱拱手，“他想派盖大人去一趟齐国的小圣贤庄，劝他们一心归顺秦国。”
“好。”
“那等燕国之事了结，盖大人就动身吧。”
盖聂点了点头，朝李斯行了个礼，离开了。
一路上，盖聂思考了两个问题，一是齐国如今已然一心归顺秦国，儒家从来都是尊敬君王的，怎么可能会不服从秦国之命呢？二是能做这件事情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选中了他？
最后他得出一个稍微能解决这些疑惑的答案，嬴政想让他再去见见她。
嬴政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显然见她只是试探他和她。现如今，他们都是嬴政手中的武器而已。
燕国山林之中有一片极其清净的地势，叫做镜湖，镜湖之中住着一位医者，名叫端木蓉，是个冷美人，着一身素雅白衣，以紫色饰物装点自己，晶莹的紫眸带着些许寒光，圣洁而又典雅。在她手中起死回生的人很多，故众人称之为医仙。多少年后，晓寒见到她，还在感叹，自己学了那么多医术为何没像她那样做个安静的医者，她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骨子里一直是向往武力的。
此时，端木蓉的镜湖来了一位稀客，这个人不到关键时候，定不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样？”她看着来人开口就问。
不过，那来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哥他……”
这明显对于他来说太难接受，却又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他一双深蓝色冷眸此时变为千年寒冰，眉头紧蹙，双手用力握拳，胳膊微微颤抖，遮住左脸的长发好像已被眼神所冰冻，他一身素衣，立在端木蓉面前。
“小高，那嬴政？”
端木蓉将这个叫高渐离的人称作小高。
“嬴政无事。”
“怎么可能？”端木蓉竟有些吃惊。
“替他挡住大哥剑的人是盖聂。”小高说完这句话，手指深陷入手掌之中。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端木蓉知道高渐离来此不只是报信。
“巨子让我们回去一趟。”
“好。”
儒家大当家还没有回来，二当家颜路在庄中散步之时，注意到一些反常的现象，就如，有阴阳傀儡在庄中飘来飘去，时不时吓到一些儒家弟子。
颜路用留着的一小缕胡子也能想到这是谁干的好事，于是他去大当家的住处去寻自己那位神奇的师嫂。
房门紧闭，颜路轻叩屋门，朝里面轻声道：“师嫂，在吗？”
不管在，反正是没人回答。
他准备重重地敲敲门了，手指刚接触屋门，感觉到了屋门上的结界。
伸出手指轻推，他看到了上面的“道”字。
一个惊讶的眼神从他眼中滑过，道家的人向来不会到儒家撒野，如今竟然把掌门夫人锁在寝居之处，这实在有些太过蹊跷。
颜路双指并拢，指尖生出一团真气，解了结界，他踏入屋内，看到了趴在桌案上的晓寒。
“师嫂。”颜路轻声呼唤。
“啊？”晓寒顿时惊醒，慌忙看着四周，最后目光定在颜路身上。
颜路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桌案上的道家经典。
“子路啊……哈……”晓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站在书桌旁的颜路有些拿不准这个是不是他师兄一心要娶回家的那个女子了。
晓寒看着颜路脸上一直带有的那个恬静的微笑，用手下意识地掩了掩自己张大的嘴，淡然地说道：“是不是开饭了？”
颜路好想对她说上一句，交出那个文静的师嫂来！
然而，他及时换了台词：“路是来叫师嫂进餐的，不过，师嫂能否解释下门上的道家结界和庄中随意走动的那些阴阳傀儡？”
“阴阳傀儡？”晓寒一下子精神了，跑到屋门外看到了院外追着儒家弟子跑动的阴阳傀儡。
她扶了下额头，走出去，手中充满蓝光，一挥手，庄中的阴阳傀儡都消失了。随后她看到，一脸严肃的伏念朝着她走来。
这下完了，居然闯了大祸。
但是，“夫人！”伏念叫住了转过身朝着屋中蹑手蹑脚走去的晓寒。
“嗯？”晓寒一脸笑意地回头看他。
“子路也在啊，我有事找你们，子房呢？”
颜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张良又去哪里游说了。
伏念拉着晓寒和颜路回到屋中，掩上门，也瞥见了桌子上的那本道家经典，暂时没有理会，一心要谈谈他的正事。
晓寒以为是要说齐国的那个秘密，所以如此神秘。
伏念开了口：“嬴政要派盖聂来小圣贤庄。”
晓寒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盖聂来这里要做什么？”颜路帮晓寒问出了这个问题。
“劝说我们一心归附嬴政。”
“那子房……”
“我担心的正是子房。”
晓寒觉得自己说不上话了，毕竟同一件事情，她担心的却是盖聂。
毕竟她担心他那么多年了。
前日观星之时，她看到了他与她走上不一样的道路。
后来伏念和颜路说了一些关于如何向子房说清楚，如何劝说他要忍下来什么的话，晓寒听听就过去了。张良虽然很恨嬴政，但天下大势，他自己心中也会清楚该如何顺应，伏念和颜路确实不必如此地担心张良。然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