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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听说过人间嫁娶要喝交杯酒？”
沐雪猛的抬起头又点点头，不解的眼神望进墨渊的眼里，却只见漆黑一片瞳眸。
她那时和南宫成亲，也只是进了礼堂，连礼都没行就叫他给搅了，想到此笑言道：“你还欠我一场婚礼！”
墨渊将酒递了过去，不苟言笑的脸硬是扯出一抹别俱兴味的笑容：“我欠的终归都要还你！”
沐雪愕然，墨渊眼中的深情和认真，显然他和她说的不是一件事。被他那般一说，倒显得她好像逼婚求爱似的。
可此情此景，她并不想扶了墨渊的意，索性接了酒不再言语。
墨渊主动伸了手过来，勾动沐雪的手腕，真的交杯喝酒起来。
烛光剪剪烛影重重，一切都美得不真实。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她沉浸在这场梦里永远也不要醒来，如果这不是梦，就让他陪在她身边，永远不要结束。
相携一笑，墨渊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酒液冲入咽喉的那一刻，辛辣之感接踵而至，不禁微微的皱了一下眉。
这微微一皱转瞬即逝，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可还是被心细如尘的沐雪捕捉到了。
唇在杯边轻轻抿了一口，继而全数倒入口中。灼热的辛味呛的喉头发紧，剧烈的咳嗽起来，心也跟着莫名的抖了一下。
墨渊忙放了杯子，手在沐雪后背轻扣起来，宠溺轻嗔，与他那低沉的声音竟毫无违和之感：“明明不能喝还要逞强！”
抹去嘴角呛出来的酒水，沐雪苦笑。她虽不善饮酒，可是随青灵尘世晃荡一万年，什么酒没喝过，什么祸没闯过。墨渊方才说玲珑璃底下埋着一坛桂花酿，可是他忘了，玲珑璃的树底下埋的不止一坛桂花酿，他忘了青灵也擅长酿酒，也在那树下埋过，可是他就那么介意青灵的存在吗？
在他的眼底和心底沐雪与青灵有着什么样的不同？
此时想起来，对青灵的推拒，才是她最大的心结。现在墨渊对自己这般好，是不是因为她是沐雪，而不是那个只会闯祸的青灵？他明明知道，青灵就是沐雪，为何还要伤的她那般深？
抹去眼角那一滴湿润，墨渊无限怜惜：“从前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思，以后断断不会了。”
噗嗤一声娇笑，“怎么去了一趟荒芜山，会说话了许多。”桃色的眼角向上一瞟，心也放下。这样的墨渊跟从前她认识的那个判若两人，不过可是更加可爱了。
就是这一眼，嘴上是酒染的殷红，脸上是七分醉三公羞的拖红，眼中是刚刚咳出来的浅红，这一汪汪红在墨渊眼里渐渐浓郁，愈演愈烈。
房檐上那蜻蜓点水的一个吻，闪电一样击中识海，再无法镇静下去的一发不可收拾。
从眼角到眉梢，从额间到唇边反客为主，墨渊攻城略地，燎原野火般从温柔到迅猛最后简直是掠夺。
强有劲的大手扣着后脑，让她离自己近一些再近一些。
从来没有过这般亲近，即使他们比邻而居几万年也从没有过的亲近，让沐雪欣喜的同时有些慌乱，本能的伸出手去推拒，却被他轻巧的挡了，双手也被捉住。一只大手握着盈细的双腕。
这样的亲昵，和墨渊眼中熊熊烈火，似乎接通了一个从未被打开的通道，她的身体顷刻瘫软的若水一般。
三千若水之柔汇于一身缠绕在炽热胸膛上，就好像包围着一个燃火的铜炉，这水非但没有降下一丝丝温热，反而将铜炉内的火越勾越旺。
两个人恨不能打碎了骨血，重新糅合过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再不分开。
待到桌也掀了，酒也洒了，衣衫狼藉绣鞋错乱了，那火也了熄了水也弱了，已是东月西沉，晨鸟叫明。
沐雪睁了眼睛，却只在透着蒙蒙天光的窗纱下隐约见着模糊的一张容颜。
“再睡一会吧！”沉沉的嗓音带着低低的蛊惑，催眠一般，让沐雪渐渐合上了眼眸。
这一觉她不知道昏昏沉沉睡了多久，我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睡过这般沉的一个觉，直到门外传来催促声。
“小狐狸小狐狸”啪啪的敲门声惊醒了沐雪的好梦。
张了眼略带沙哑的应了一声，才抬手向身边摸去。
却嚯的一下坐起身，那身侧哪里还有墨渊的人影。窗幔落下遮住一室霞光，被子平铺在身侧，若不是她起的急了，平整的像是被人刻意铺过。
慌慌张张的跳下床，带动房内叮叮当当的一路响声，沐雪才惊觉，这里干净整齐的与昨日别无二致。桌椅规规矩矩的放着，茶盘杯碗整整齐齐，她的衣服挂在屏风上，鞋子摆在床边，一应全是她平日里的习惯。
真的是一场梦吗，那这梦也太过真实太过清晰，清楚的她现在仍可回忆出昨夜的点点滴滴。
她就坐在对面的那张椅子上，他就是这般倒了酒又挽起自己的手，他一遍遍描摹着自己的轮廓，在自己耳边轻语你喃。他的声音他的温度他的火热，她都仔细记得。
可是为什么他不在，为什么一丁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房外瑰宝等的有些无奈，说是灵山那里来了消息，苏莫离已经赶过去了，只等她了。
收拾好零碎的心情，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却是满满的苦味。抬手去穿衣服，纤长的手指透过指尖的光，看的她一阵恍惚。
单是这只手他便吻了无数次，却不想原来不过自己春梦一场。
衣裙轻落，碧玉的龙凤佩哐当一声掉了下来，从那么高的屏风上面掉下来，虽是这一声发的响亮，却是丝毫无损，显然是被仙气护着的。
乾越殿即便再久没人居住，她也知道这里从不曾有过这种凡间的东西。
眼眸中忽然一股热流涌动，泪水却迟迟舍不得落下来。
脸颊贴上冰凉的玉佩，仿佛那里还留有他的指温。
不是骗她的，他真的来过，是真的！那便好，只要他安好，便是最好！
把玉佩贴身带在身上，忽然间眼角瞥见手腕上的一抹殷红，倏的破涕为笑。
荒芜山中真的可以把人变的如斯性情，还真是一个可爱的恶趣味。
左等右等总算等到沐雪出了门，瑰宝喋喋不休的一张嘴一路上都没合上。“一大早灵山那边就传来消息，好像鬼川那里出了什么事，四方阁主都受了伤，苏大哥一早就去了，留我和符符陪你”
直到出了琉波岛，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符符低着头踩在另一朵云上不说话，目光却一直流连在沐雪身上。
此时午间，正赶上凡间用午饭。天一真人乐颠颠的给沐雪让了座，才吩咐苏莫离去招待其他人。
知道了天一真人对待沐雪跟别人两样，邓楼撩了一下眼皮，对桃夭说道：“这里都是男子，上神坐着多有不便，你便过去陪她吧！”
桃夭夹菜的手一顿，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转身欲走，又半途停住，坐到沐雪那里。
沐雪扫着桌子看了一眼，对着天一真人柔柔一笑：“倒是没有碧螺银耳羹呢。”
天一真人一愣，什么碧螺银耳羹，他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倒是符符的身子一僵，终日愁眉不展的脸上一下子舒缓开来连声说：“我这就是做，我这就是做！”
瑰宝和苏莫离也跟着长长松了一口气。
沐雪既然打开了这个口子，冰释前嫌，他们总算不用每日都战战兢兢的了。
要知道这些日子身边的两个女人整天抑郁寡欢，他们清减了胃口不说，还要煎熬在低气压中，两个男人时常可怜兮兮的聚在一起借酒浇愁，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沐雪伸了手去夹远处一道菜给符符，她平时是极爱这种甜甜酸酸的东西。她都给她熬羹了，总要礼尚往来才对得住她那笑的一脸傻样。
可是手臂伸出去，广袖一宽，手腕上一个若隐若现的红痕乍然现了出来。
瑰宝大惊小怪道：“怎么乾越殿里还有蚊子，好大一个包，看都红了！”说着还拿筷子点了点。
沐雪一愣，也翻开手腕去看。这一看惊得婚都飞了，紧接着就是通红通红的一张脸。
灵山上皆是清修之人，自然不疑有他，都闷下头来吃饭，可各个心里也都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去琉波岛，一定要带上蚊帐。
只有桃夭眼中闪婚一丝疑窦，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邓楼的方向。
第102章 休养生息（）
邓楼只是低着头吃饭，对耳边抱怨灵山的饭菜是越来越差的声音只是微微一笑。
瑰宝却是举着筷子大为真人平反：“明明很好啊”
符符小心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又偷偷使眼色。瑰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吗，没问缘由，还是乖乖闭了嘴。
倒是苏莫离摇头叹气的看了师父一眼，其实师父就是搞怪了一点，到什么时候都一样，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眼下三界之中都乱作一团了，忘川之行更是一无所获，他竟然还有心思戏弄四方阁主，说回来这心态倒是也难得。
兹别最是藏不住话，午饭刚换成茶，一口水咽下去，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你们都不知道忘川那种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四处都是死气沉沉的，而且离阎罗殿那么近，到处是孤魂野鬼扒着你的耳朵呜呜的叫唤。”
这一番描述绘声绘色，符符一口茶喷了出来，指着兹别呵呵轻笑，“那般恐怖，兹别阁主可别吓得屁滚尿流？难怪几位阁主中就你受得伤最轻，一定是临阵脱逃了吧！”
说到受伤最轻，仿佛戳到兹别痛处，挠挠头发不好意思的看看仍旧脸色苍白的止寒：“都是止寒替我挡下砸下来的毒火我不是故意拖大家后腿的！”
他也不知道，四位阁主中就属他的年纪最小，平时邓楼和桃夭也都包容他，就属止寒最能找他毛病，有事没事总是要奚落几句。
此次鬼川之行，兹别竟然以死相护，用身体为他挡下地狱的业火，反倒是自己毫发无损。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几日还是精心照料，也不和他找别扭顶嘴了。
兹别脸上云淡风轻，兀自喝着茶。他的话本就不多，要不是闲来无事打趣兹别几句，更显得为人冷淡。
符符是个活泼性子，打趣几句，并无恶意，兹别摸着脑袋呵呵笑着，憨厚极了。
天一真人捻着花白长的胡子，安静的坐在那里的样子，真实性像极了天上那些老古董。
沉吟片刻，不缓不急的说道：“鬼川之事还当从长计议，但愿大荒芜山中墨渊上神还可以抵挡些时日。”然后悠悠的眼神又看了看苏莫离“莫离，你有什么打算？”
符符肩头一抖，就知道真人会这么问，有时候真的要以为这灵山根本就是苏莫离在当家，要不是天一真人辈份在哪里，根本就是个摆设。
沐雪眼睛斜斜一瞟，符符忙端庄坐好，这才看苏莫离那里一直是正襟危坐，对自己的师父恭敬有加。
“沐雪上神的身体还没有大好，应该多休息些时日，几位阁主也受了重伤，我看不如先在灵山安顿下来，我先去鬼川会会那个鬼王。”
前面苏莫离说的头头是道，天一真人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嗯嗯”的点着头，苏莫离说完了，他也“嗯”完了，才发现事情不对，忙颤着胡子阻拦：“那怎么行，四位阁主都败下阵来，你一个人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敌众啊，此法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沐雪脸色一边，也站起身来，向着苏莫离言道：“我身上的伤无碍，休整两日便好，鬼川你一人去不得。”
苏莫离是担心沐雪才出了这个主意，但凡他自己有一点办法，就不愿意沐雪涉险，可是嘴巴张开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吐出来，乍见沐雪脸上凝重的神色，也只得咽了回去。
沐雪原本就是没有带上自己的打算，要是他自己逞强，一切都替沐雪安顿好了，岂不是更加激发了她独自应对一切的念头。
一时没有商量出稳妥办法，鬼川的行程被耽搁下来。
沐雪总是拿着一块青玉佩发呆，符符见了难免纳闷：“以前并不见你十分钟爱一样东西，可这请玉佩到底有什么来头，竟是一天要看上十几回？”
想到这请玉佩的来头，便难免想到那夜墨渊突然出现，不由脸上一红。怕符符疑心更重，紧忙低下头去。
符符此时哪里有心思关心沐雪对一个玉佩突然生出来的情愫，她现在忙得一个头两个大，正想着如何能逃出去呢。
兹别是个话匣子，走到哪里说道哪里，从没有一刻闲着。那日被符符笑话一顿，不仅没结下怨恨，反倒是找到了知己般，每日都要缠上符符一会。
给她讲讲这些年历过的名山大川风土人情，也求着符符讲讲天上的那些妙闻趣事。
初时符符只当是闲着没趣打发小弟弟，便说了几次，可两日下来便有些招架不住了，尤其是找她的人还不止一个。
“符符姐姐，你那日做的碧螺银耳羹好吃极了，那日你再做些好不好？”
符符一头汗，银耳羹好做，哪来那么多的碧螺啊，那可事事天上才有的东西，要不是沐雪爱吃，她总会在身上带一些，那日也不会赶巧就做了。现在让她做碧螺银耳羹，谁去天上取材去！
无力感倍增，只想赶紧打发了小魔王，暂时应下：“那一日你去了琉波岛一定做与你吃，碧螺是天上的神物，凡间没有的，”
双眉立时拉下几丝惆怅道：“好吧，你可一定要记得，答应了我的。”
“是是是，我答应你了，放心吧，你家止寒大人醒了，快回去熬药吧。”
“他又不是病秧子，有了上神的仙丹，身上的伤早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有了精气神，难免又要奚落我，我才不去。”
铁了心的要赖在符符这了，符符只怪自己嘴欠，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
打开了止寒的这个口子，兹别便一股脑的倒起苦水来，又是止寒平时怎么打压他了，又是怎么鸡蛋里挑骨头的奚落他了，动不动还爱拍几下。要知道他们虽同是四方阁主，可他与止寒的功夫可是差着一大截呢，单是那么不轻不重的拍几下就够他养几天了。
符符也学尖了，坐在那听着，面带微笑的偶尔点几下头，却一声不吭。
要知道止寒可是神出鬼没的很，她可怕自己那一句没留意，被人听了墙角去。
兹别说的正来劲，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的，符符经验老道警惕的看着大门口。
忽然门口一道衣角闪过，急忙给兹别打了个颜色。
兹别正在兴头上，那里注意符符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自己说的不够生动，索性站起来笔画。
“那天，那天他就是用这么粗的一根棍子打在我的后背上，疼的我两天没起来床，要不是拉着邓楼公子求情，怕不是还要打着切磋武艺的名号欺负我几天！”
两只手在腰间一插，活脱脱没长大的毛孩子。
“自己武功不精进，就不要怪打不过别人，我怎么不去找邓楼公子切磋，偏偏要拉着你，要是你真有那个本事，鬼川也就不会险些丧了命！”
这个严肃中带着沉稳，沉稳中透着理性，理性中掺杂敏锐的声音，让兹别就是一哆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止寒，怎么偏又被他逮个正着。
“愣着干嘛，还不回去！”止寒冷着声音训斥。
刚刚看兹别的暴走样，符符以为他会回嘴的，至少也该瞪瞪眼睛啊，谁知道人家兹别阁主只是堆着笑问了一句：“不是才刚吃了早饭，喝了汤药吗？”
“我饿了！”甩下一句，也不看符符，径自拉着兹别就走。
符符被晾在原地，愣了半晌，只觉得头上天雷滚滚。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那个话唠灵龟阁主竟然是个人妻形的？！
喜欢来符符这里喝茶聊天听墙角的，不只兹别和止寒，还有邓楼。
不过相比之下邓楼就要光明正大的多了，他问的大多也都是正是，所以符符还是比较喜欢和邓楼聊天的。
不过最近邓楼似乎也心事重重的，而且她也总觉得哪里别扭，只是说不好，便索性顺其自然了。
收了青玉佩发呆沐雪和长长痴痴发笑的符符，在院子里围着一张桌子却都不言语，瑰宝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在望望身后的苏莫离：“苏大哥，这俩人是不是傻了。”
“别理他们，我们进去。”苏莫离只是在二人前面负手站了一会，便先行到里屋去了。
瑰宝“哦”了一声，乖乖的跟进去。
还不忘了边走边问：“听真人说那鬼川之水，就算是找到了，我们也根本带不出来，这是真的吗？”
“我师父的话，当然是真的，他虽然不靠谱了点，但是正事上，从来不撒谎。”苏莫离说的极其认真。
“那找到了鬼川之水，我们不是还是没有办法打开神域之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