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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月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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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故意引起雅山的人注意,阮娘面容姣好,你猜得到他们定会将她送入春香阁。药毒本为一家,阮娘想用命搏一搏。”

    说到最后,玄烛微微垂下眼帘。

    这等孤勇,她真不知是该钦佩她的勇敢,而是该惋惜她的愚蠢。

    李霄脸色发白,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似乎是在极力隐忍。

    玄烛叹了口气,继续说到:“雅山之人暴虐张狂,却不是无脑之徒。阮娘进了春香阁,定是被人百般戒备,所以阮娘暂且不会有所行动。虽然偶有反抗,但阮娘最终会顺从接客。”

    听到“接客”两个字,李霄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双眼布满血丝。

    “阮娘的目标只有一个——安博。你身上有些修为,阮娘是你的未婚妻,定也尝试着修行过。虽不至于有多大能耐,但是催动体内灵气却是不难。”

    “所以……只怕阮娘把药下在了自己的丹田之中。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阮娘的丹田之中应该下了两种药。一种无毒的媚药,用于吸引安博,令他情动,放松警惕。一种必死的毒药,这药一催动,怕是两人会双双毙命……”

    李霄抬眼狠狠地盯着玄烛,咬牙说到:“你想怎样?”

    “我与雅山有些旧怨。你们一个忠良之后,一个岐黄之家,我不愿你们这样徒劳地死在那群畜生手里。”

    望着玄烛坚定的眼神,李霄的敌意微微变弱:“那又如何!总比眼睁睁看着这群畜生作恶,却无动于衷的好。”

    “你只是被人挑断手筋脚筋,还被人医治,如今完好无损。你可想过阮娘?”

    “我……阮娘深明大义,到时候……我也会随她一起去了。”

    “愚蠢!”玄烛怒喝到:“你们丢了两条人命,对方却丝毫无损,你这不是愚蠢是什么?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吴子国的臣民,更不是为了替天行道,你这不过是为了安抚你那可笑的良心!”

    “我……”玄烛的话宛如当头一棒,李霄的双眼瞬间变得有些迷茫。

    “再者,你不可能不知道。安博只是雅山的一个长老,雅山本就有四名长老,就算安博死了,再来一个又有何妨。以雅山睚眦必报的处事方法,你觉得到时候吴子国的下场会比现在要好?”

    李霄听了大骇,愣了半晌,最终颓然地跪在地上,埋着头,双肩微微颤抖。

    七尺男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能怎么办……阿爹被他们抓了生死未卜。我一个凡人如何跟他们斗?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阮娘……阮娘……”

    玄烛冷眼瞧着李霄。

    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非孤注一掷。有希望的才叫孤注一掷,没希望的那叫自杀。

    看似孤勇的行为,其实却是懦夫的表现。他只是想用这种人人称赞地方式,结束生命,不必再去面对这些令他恐慌无措的事情,反倒能赢得人们的敬佩,不辱他李家武将之后的名望。

    仅此而已。

    “我说了,你若想救她,还来得及。李霄,别做个懦夫。”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你连命都不要,连最心爱的未婚妻子都能舍弃,不过是让你再尝试一回,你便怕了?”

    李霄被玄烛那笃定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恼,仿佛自己内心最怯懦的一部分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李霄思忖片刻,突然抬头,眼神里再不是之前的迷茫,朝玄烛拱了拱手。

    “姑娘说得是,李某除了这条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李某是个莽夫,姑娘机智过人,还请姑娘指条明路。”

    “不用我给你指路,我和雅山本就有旧怨。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不知姑娘与雅山……”

    “我父亲死于他们的剑下。”玄烛神色淡淡地说到,只是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狠厉。

    李霄望着玄烛沉静的面容,暗暗有些心惊。

    这姑娘看着年岁不大,但沉着克己,能够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至此。看来,他确实是莽撞了。

    李霄这次望向玄烛的眼神,不仅有着信任,更多了两分尊敬:“那便请姑娘多多指教,但凡有能用到在下之处,李某定赴汤蹈火。”

    “嗯。你也别一口一个姑娘了。”玄烛点了点头,只是算来算去,自己好歹也三百来岁了,李霄也不过十七岁,却把她当小姑娘看,她还是有些别扭:“你叫我玄烛便可。”

    “阮娘暂且不会有危险,我让承灵的隐鹤盯着她,但凡有异动,便会通知我们。你这几日先将身体养好,不然万一到时有事,我还得照顾你。”

    李霄的目光落在了承灵的身上。

    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姑娘,真的有此般能耐?

    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玄烛身上,只觉得她的身上并无半点灵气外泄,应该是不具修为的。却忘了去探寻她身边的小姑娘。

    毕竟这样小的年纪,能够修行有成的,世间能有几人?

    可此时听说她能运用隐鹤探寻,他心中惊讶。李霄曾听说过,一些修行之人会有自己探寻的法子,这隐鹤估计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只有修为颇深的人,才能运用。

    若是如此,是否他们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玄烛……玄烛……

    待到二人离开,李霄仍然在心中喃喃念叨这个名字。

    怎会如此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

    猛地,李霄忽然想起,曾经阿爹跟他说过一段趣闻。

    司东方大地的主神析泽,千百年来第一次降临人间,便收了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小姑娘做徒弟。

    他记得当时只将它作为个话本子去听,毕竟能见着析泽神尊的少之又少,有些福泽是他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阿爹当时好像说,那小姑娘的名字,便是叫玄烛。

    是了……

    析泽神尊司东方大地,司康健,主岐黄之术。

    李霄抬起手,望着自己手腕处淡淡的粉色伤疤,似乎比之前又淡了几分。

    是了……一定是的!

    吴子国有救了,阿爹有救了,阮娘……

第37章 放手() 
李霄听了玄烛的话,乖乖在客栈里养伤。

    午时承灵来给他送过一次饭食,李霄趁机向承灵打探阮娘的消息。得知阮娘一直被关在柴房里,并无危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到了下午,玄烛给李霄送来一张人皮面具。一刻钟后,李霄原本俊朗刚毅的面容,立刻变成了一个斯文孱弱的书生。

    李霄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微怔。

    “这是……”

    “换张面孔便宜行事。我昨日初到吴子国,尚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晚上我们分头行事,我去打探打探雅山据点的情况。承灵带着你入宫,吴子国国主应该见过你,她应该会告诉你一些有价值的事情。”

    李霄听了,点了点头。

    如今他心中已有六七分确定,她便是析泽神尊唯一的弟子。那么,他自然是要听从她的安排。

    只是他心中仍然疑惑,为何神尊的弟子会没有修为?

    玄烛交代完后,便回了房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纸符,轻轻捻破。

    在离开姑射山之前,炙羽交予她一黄一红两张纸符。捻破黄符,表示她有事需求他帮助,他有空便会前来。而红符,则是在生死关头捻破。

    玄烛托腮,等了约两个时辰,直至黄昏时分,月上梢头,炙羽才迟迟赶来。

    炙羽进入房间时,玄烛已经等得趴在小几上睡了过去。听到有响动,玄烛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见是炙羽,又立刻放松下来。揉着惺忪的睡颜,有些娇嗔地嘟囔到:“怎么这么迟……”

    刚一开口,玄烛便后悔了。

    这段时间,两人相处极为冷淡。这近乎撒娇的语气,似乎不该用在二人之间。

    炙羽浑身散发着一种疏离的气息,似乎比以前更多了几分,语气淡淡地说到:“下了盘棋。”

    玄烛眼神暗了下去。

    是了……

    之前他离开便是问玉找他。

    承灵之前说过,他们俩关系十分亲密。她捻破黄符找他,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情,先陪佳人对弈,而后再来寻她,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在他心目中,她谁也不是。

    “雅山之事你打算什么办?”玄烛收起情绪,问到。

    “这些凡人的事,我不想插手。”

    玄烛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为何?”

    炙羽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套酒具,为自己斟了一杯素晖酿:“你见着两只猫打架,会去管吗?天下这么多只猫,你管得过来?”

    “凡人总爱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事物。觉得神界司万物四时,便要替他们解决所有问题。这才有了神殿庙宇,供奉神尊。事实上,神界看他们,便如同他们看比他们弱小的生灵一般。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都与神界无关。而他们之间,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来看,是些丧尽天良的手段,也不过是物竞天择罢了。”

    “就像站在牛羊的角度来说,凡人杀它们子女,吃它们血肉,亦是丧尽天良之事。难道神界还要管上一管?神界只需大致维护人界平衡便可,就像天道只需大致维护六界平衡一样。雅山之事,不过是凡人之间的斗争,我不想插手。”

    玄烛不解:“那当初你在姑射山,你为何说,要过来处理此事?”

    炙羽面色冷漠:“本来是觉得无趣,想要玩玩,可现在……有人找我下棋。”

    “知道了。”玄烛心中一片苦涩,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伤感。

    炙羽将一道新的黄符放在桌上:“你与雅山的旧怨,自己想办法解决。有事仍旧可以找我,只是别忘了素晖酿。”

    说罢,炙羽化作一线红光,眨眼间便消失了。

    玄烛盯着那张黄符,愣了有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只是哭了没两声,又似赌气一般,揩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将黄符塞入乾坤袋中。

    活了三百年,在遇到他之前,每日想着的不是填饱肚子,便是逃命。哪里有空理会这些情啊,爱啊的。怎么遇到他了,就变得这么没出息?

    现在雅山的事才是她该想的。

    玄烛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子,一刻钟后,换了身衣裳,又整了整脸上的人皮面具,出了客栈。

    吴子国虽算不上这北方十五国中最强的,但国都也是十分繁盛。今日逢十四,原是庙会的日子。若是放在往常,定是热闹非凡。

    可如今,街上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皆是行色匆匆。

    玄烛扮作个卖货游郎,绕着春香阁走了两圈。

    她虽然要隐瞒皎兽的身份,不能引动灵力。但在离开姑射山之前,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确实塞给她不少好东西。

    就这么两圈,她便用探灵符将里面情况摸了个七八分。

    玄烛拐入一条小巷,翻墙进了春香阁。

    “阮娘……”

    阮娘躺在一堆柴火上,她并修行之人。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又闹腾了一整天,她只觉得浑浑噩噩,四肢连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阮娘……”

    谁在叫她?阮娘想要睁开眼看一看,但眼皮子沉得让她睁不开眼。

    突然嘴里被人塞入了一颗丸子,一股清香从嘴中弥漫开。片刻后,她便觉得身上清爽了许多,也有了些力气。

    阮娘睁开眼,见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蹲在她身边,关切地看着她。

    “你是……”

    “我是李霄的朋友。”玄烛将一颗药丸塞入阮娘嘴中。

    阮娘虽不知这是何药,但闻着那微苦轻柔的药香,便知道这药定是珍贵无比。

    玄烛又递给阮娘两只白玉瓶和一张绢丝。

    “这是春香阁的地图,我用朱砂在上面标注了路线,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你寻着出去。刚刚给你吃的药丸可以隐去你的气息,只要小心些,别被看到,便不会被撞破。”

    “这两瓶子药你也拿着,红色木塞的是毒药,绿色木塞的关键时刻可以保你一命。你自己见机行事。”

    阮娘将绢丝和白玉瓶推回玄烛手中。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不能走。我和三郎说好了……”

    玄烛冷了脸色:“一个比一个蠢!在这里白白送了贞洁和性命,好玩吗?你赶紧走,李霄现在正在皇宫里打探消息。过不了一个时辰便会出来。你出去后去同福客栈与他汇合。”

    “那你呢?”

    “你走了,我留在这里替你做你未完成的事情。”

    阮娘听了立刻慌张地说到:“那怎么行?!雅山的人那么厉害!”

    “总比你强。”说罢,玄烛三下两下往阮娘脸上糊了张人皮面具,将她推出了柴房。

第38章 大闹() 
阮娘见状也不再推辞,转身按照绢丝上的线路逃了出去。

    直至到了同福客栈,阮娘依旧紧紧握着那两只白玉瓶,手心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你是?”李霄推开房门,便看到房里坐着一个陌生女子。

    阮娘见了李霄,瞬间泪如雨下,扑到李霄怀中:“三郎……”

    “阮娘?你怎么会……”

    “有位姑娘把我从春香阁里救了出来。”

    “姑娘?”李霄看着阮娘脸上的人皮面具,心中了然:“那那位姑娘呢?”

    “她说,她留下来替我完成未完成的事情。”

    “那怎么能行?”李霄大骇,随即又转念一想。玄烛是析泽神尊的徒弟,虽然没有修为,但定有常人所不及之处。

    更何况,自己担心他又能怎么样?就像她说的,就算自己过去,也不过是白白送命,是蠢货的行为罢了。

    李霄扯出一丝苦笑,他果然还是没用。

    入夜后的春香阁,处处声色旖旎。

    玄烛在柴房里,都能闻到空气中隐约的酒香与脂粉气。

    阮娘走后,玄烛从乾坤袋里掏出事先准备的人皮面具和衣服。片刻之后,柴房里又出现了一个“阮娘”。只是这个阮娘比之前的阮娘略矮一些,其他的竟都别无二致。

    玄烛深吸一口气,朝门口撞去。这木门并不结实,被玄烛一撞,便歪歪斜斜,还掉了半片。

    呃……忘了自己力气大了。

    不做停留,玄烛撞开门后撒腿就跑。

    她挑的自然不是给阮娘的路线,反而冲着人多的地方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放我回去!我要回家!”

    这边动静不小,自然是惊动了春香阁中的众人。

    玄烛步伐诡异,看似跌跌撞撞,跑起来极慢,可就是追不上。

    更何况,玄烛似乎不嫌事大。一路跑下来,见着什么砸什么,拿到什么仍什么。特别是灶房外那些待宰鸡鸭羊兔,都被她扔了个遍。顿时后院里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最终,一群丫鬟婆子,侍卫家丁,再加上几个雅山弟子,皆追在玄烛身后,绕着春香阁跑了足足两三圈。

    那些个丫鬟婆子,虽然干惯了粗活,却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腾。跑了一两圈后,一个个气喘吁吁地坐在游廊上骂娘。

    那些侍卫家丁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见着那小姑娘就在跟前,可别说抓了,连裙角都摸不到。

    莫不是到了关键时刻,激发了她体内的潜能?

    院子里这般热闹,自然也惊动了本该在主楼里享乐的客人。

    “师兄,你这可好生热闹。”从川坐在榻上,就着身边美人的手,吃了颗葡萄。

    他与安博师出同门,只可惜,安博天赋比他高,自拜入师门起,便更得师父宠爱。从川自幼便知自己在天赋上比不得安博,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安博如何漫不经心,他永远都比安博差一点点。

    虽然最终,他们二人双双成为雅山四长老之一,可安博为二,他则为三,仍旧差了一点点。

    那该死的一点点!

    “呸!”从川将嘴中的葡萄籽吐在地上,眼神却充满着阴鸷地盯着安博。

    安博将他的眼神尽收眼底,却不甚在意,嘴角勾起一丝讥笑,给自己斟了杯酒,仰头喝下。

    他从来都看不起这个师弟,勤奋由于,机智不足,是个愚蠢至极的家伙。

    “安博长老。”一名雅山弟子神色匆匆地走到大厅中央,单膝跪下。

    “何事?”

    “您昨日带回来的那名女子……跑了。”

    “跑了?”安博脸色微变。

    “没……没跑……”

    “呵!”从川冷笑一声,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冲安博说到:“师兄手底下的弟子,可要好好教导教导了。这跑了还是没跑,我都糊涂了。”

    听到从川绵里带针的讥讽,安博脸色更沉了,冷声问跪在地上的弟子:“怎么回事?”

    那弟子不敢含糊,匆匆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安博越听脸色越难看,倒是从川饶有兴致地听着:“师兄,您是贵人事忙,所以对手下弟子太过于宽松了。怎的连个小姑娘都追不到,还让人家耍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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