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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在客栈,不是有话要说?”炙羽说到,眼神却始终落在玄烛的身上。
“我……”於列一时语塞。
“你与司徒瑶来此,并非想要去天馐岛品尝鲀鱼这般简单吧?”
於列犹豫了一会儿,说到:“我与瑶儿此番前来,确实并非为了口腹之欲。之前我奉命寻找瑶儿,所以离开妖界了一段时间。而父亲与叔父也因要事不在妖界。”
炙羽自是知道他口中的要事为何。
於列继续说道:“以往叔父与父亲也常游历六界,而我也贪玩,常不在妖界。妖界之务皆交予三大长老处理。千百年来,倒也未曾出过什么差错。只是此番我寻了瑶儿回去,倒是有些奇怪。”
“嗯?”
“往日里,我虽贪玩。但妖界之人哪一个不是恣意洒脱的个性,所以倒也没什么。叔父与父亲不在之时,遇到大事,三大长老便会让我定夺。可此番回去,先是离塚长老在我面前,突然晕倒,之后重病不起。而后妖族谣言四起,说是我与离塚长老一言不合,我便出手伤了他。”
“而后僵延长老与岱安长老,便有意无意地避开我,妖族的大小事务,也概不让我插手。不过这到不算什么大事,反正我也不爱理那些劳什子的事情,倒也乐得清静。我也不怕他们生了什么异心,那俩长老,在我叔父手里,翻不出个跟头来。”
“所以我便干脆带着瑶儿,在妖界四处游历。妖界虽然人数众多,可许多都是为开智的妖兽。而能够开智修行的,少之又少。这些之中形成族类的,便更少了。而妖界之人散落于六界之中,许多小族或是孤身一人的妖界之人,我们并不知晓。”
“而我们在游历的过程中,遇见了许多小族之人,或是独自修行的。可奇怪的是,这些人中,有许多天资不错的人,竟然在这一两年的时间之内,都陆续生病了。且这病来的奇怪,症状与离塚长老别无二致。”
炙羽眉头微蹙:“是何症状?”
“我详细询问了那些生病之人及他们的亲眷。说是发病之前,毫无征兆,都是突然晕倒。醒来之后便身体虚弱,甚至不能坐立,需要有人随时侍奉。且,他们的丹田皆无法汇聚灵气,但凡有一丝灵气汇入,皆会消散无踪。”
“这些发病之人,要么属于偏远小族,要么便是独自修行,与其他妖族之人并无联系。所以只当是自己修行之时出了差错而导致,请了些大夫丹师看过,都说并没有什么异常,便像是天生体虚一般。他们大多别无他法,只能这样耗着。”
“这样的,你遇见了多少?”
“约摸百来人。”
“那你此番前来,可是因为那些人在发病之前,皆来过临仙镇?或是,都登过天馐岛?”
“是也不是。他们确实有一部分在,在发病之前的半年内,登上过天馐岛。可并非全部。”
“有多少?”
“十之二三。虽然不多,但此事我毫无头绪,所以只能过来碰碰运气。”於列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本来此事应当告知叔父与父亲,或是交给三大长老处理。但是这次回去之后,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寻常,可我又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寻常。所以我便只是修书给了叔父与父亲,未曾与长老们说。想着自己先过来看看。”
“那你叔父凛夜与你父亲於尧可有回信?”
於列摇了摇头:“未曾。”
“嗯。”
“你们二人怎么走得这般慢?快来尝尝这个!”玄烛在一个小摊贩面前,冲着远处的二人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炙羽冲她笑了笑,压低声音对於列说:“后日你便随我们一同登岛吧。”
“多谢九……公子。”於列看了玄烛一眼问到:“那此事要告知玄烛姑娘吗?”
“不必。”说罢,炙羽便大步走到玄烛身边。
玄烛接过小贩递过来的梅子糖,往炙羽嘴中塞了一枚:“好吃吗?”
“酸。”炙羽轻声说道,脸上的神情却未曾有丝毫改变。
玄烛皱了皱眉:“我方才吃了一颗,酸得我龇牙咧嘴的,怎么你这颗不酸吗?”
说罢,玄烛拿起一颗塞入嘴里,顿时酸得眼睛鼻子都皱到一块儿去了。好一会儿,糖的甜味才将那酸梅的味道冲淡。
炙羽被她这模样逗乐了。
“你们方才在后面说什么?”玄烛将那梅子糖小心包好,放入乾坤袋中,准备给花月和承灵带回去。
“没什么,只是在说后日去天馐岛吃鲀鱼的事情。”
“哦。我们后日真的能登岛?”
“能。只是这上岛的方法,要重新斟酌一下。”
“为何?”玄烛问到。
炙羽瞥了於列一眼,说到:“他与岛主有些宿怨,有他在,我们登不了岛。”
於列嘴角抽了抽。
原来九帝神尊说起慌来,竟这般从容淡定。
玄烛瞥了一眼於列。
“你瞧我作甚?”
司徒瑶笑道:“不瞧你瞧谁?你与那岛主有旧怨,还要去人家岛上蹭吃蹭喝。还真真是不要脸。”
“那我们究竟如何登岛?”
炙羽掏出一物,交给玄烛:“明日你们二人去求珍阁记名,亮出此物后日便能登岛。”
玄烛接过一看,竟是析泽的玉牌。
第147章 商议()
“师父的?”
炙羽点头解释道:“你师父与天馐岛的岛主是旧识。”
“只我们二人?那你们呢?为何不与我们一道?”
炙羽将手中的折扇甩开,意味深长地说到:“我怕你受不住。”
“我?”玄烛满脸疑惑:“我有何受不住的?”
“方才不过在客栈陪你用了个膳,你便吃味吃成那样。要不是我敛去真容,怕是你早就被醋淹死了。”
玄烛瞪了他一眼,但心中亦是明白,以他的身份,确实不适宜:“便没有办法隐去身份?”
“求珍阁有一方鉴真石,用以鉴定身份之用。”
“那你本来是准备记名?”玄烛问到。
“本来便打算让你去记名。”
“那你呢?”
炙羽轻笑到:“不过是几百里的海罢了,直接过去便好,为何非要去记名?”
“……”玄烛只觉得自己眉毛直跳。
於列与司徒瑶也有些怔。
这真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帝神尊?
人人皆道九帝神尊冷漠寡言,有幸得见之人,与他说话,他的回答也不过寥寥几个字。可如今这般在玄烛面前耍无赖,竟颇有几分大街上,调戏良家女的浪荡公子的感觉。
“那上岛之后,我如何找你?”
“你们尽管在天馐岛上玩乐便可,届时我会去寻你的。”炙羽收起扇子,在玄烛脑袋上轻轻一敲:“好了。此番来这儿,便是冲着这些珍馐美食来的,这番热闹的场景,回了凌天居可便没了。你真要在这儿与我一直说话,不去逛逛?”
玄烛这才想起此番的目的,拉着司徒瑶继续一路逛下去。
直至黄昏时分,玄烛这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随炙羽回了客栈。
而司徒瑶与於列二人则住在不远处的另一家客栈中。
炙羽瞧着玄烛摊在竹榻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不禁笑了笑,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套白玉茶具,替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边。
玄烛摆了摆手:“我肚子里的东西,都快从嗓子眼冒出来了。现下什么吃的喝的,都别给我,让我休息一会儿。”
“这茶有助于消食,你喝下会舒服些。”
玄烛有些抗拒地扭了扭身子,却被炙羽一把拉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炙羽将杯子递到玄烛嘴边。
玄烛看了他一眼,见无法拒绝,只能端起茶盏,乖乖的喝下。
清凉的茶汤顺着她的喉咙缓缓流下,只是一瞬,那撑胀之感便消了大半。玄烛感觉舒服了许多,这才心甘情愿地将盏中的茶汤饮了个干净。
“这是什么茶?”
“倒不是什么稀罕的茶,只是那日无趣,在涿光山闲逛,见到了只吃撑了的小野猪,便随手配了这茶给它消食。竟不想,今日还能派上用场……”
野猪?这么熟悉的彼方……
玄烛心中微微一惊。
她刚入雅山的时候,似是也将他比作野猪来着。难道那个时候,他便在附近?
玄烛狐疑地看了炙羽一眼,却见他神色淡然地又替她倒了一盏茶,面容上丝毫看不出有何异样。
应当是……不会的吧。
喝下第二盏茶,玄烛的胀食之感消失无踪,身体轻快地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
“这样好的东西,方才为何不拿出来?”
“方才若是拿出来了,怕你会将整条街都吃完。”
玄烛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
今日好像是吃得有些多。
“这茶虽能助你消食,但入了你嘴的水谷,终究还是要化而为精。若总是这般折腾,会坏了身子。你且先休息一会儿,再过一个时辰,夜市灯会便该出来了。待会儿在带你出去。”
听到灯会,玄烛眼睛亮了亮,乖巧地点了点头,爬上了竹榻,躺好。
炙羽拿了床毯子,替她盖上,仔细地替她掖好,又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嗯。”玄烛听话地闭上双眼。
炙羽坐在榻旁,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捻了个决。
玄烛不知怎的,顿时觉得睡意袭来,不过几个呼吸,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进来吧。”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司徒瑶与於列二人并肩走入房间,朝着炙羽行了个大礼:“九帝神尊。”
“嗯。”炙羽转过身子面对他们,脸上是往日的清冷与疏离,看不出丝毫的神情。
“……”於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果然还是九帝神尊啊。
炙羽看了司徒瑶一眼,说到:“明日你陪着她去记名,后日你们二人一同登岛。登岛之后,你便什么都不用管,只陪着她吃喝便是。其他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向她透露。”
司徒瑶心中疑惑,却又不敢问出口,只能答道:“是。”
炙羽扔给於列一个白瓷葫芦药瓶,继而朝於列说到:“明日夜里,你潜入求珍阁,在后日登岛的名单中,选两个不起眼的,将这药给他们喂下。然后拓了他们的面容过来。我们替他们登岛。”
“是。”
二人在房里待了约摸半个时辰,这才离去。
关上房门之后,於列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
说是前来商议,可足足半个时辰,皆是炙羽在布置,他们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说来倒也奇怪……”走出客栈后,司徒瑶嘀咕了一声。
“有何奇怪?”
“往日里听说,九帝神尊除了乱六界四时的大事之外,甚少插手俗世。可此番,明明不过是你我的一个怀疑罢了,为何他这般上心。反倒是……”
“反倒是什么?”
“反倒是觉着,好像是他的事一般。”
被司徒瑶这么一说,於列细细想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别说各族之间的摩擦,便是六界之间,也常有战乱。可即便是两界相斗,也甚少见九帝神尊插手。怎的如今如此热心?
於列想不明白,干脆便拍了拍脑袋,将司徒瑶揽入怀中说到:“想那么多作甚?他自是有他的理由,我们何必去深究?我们只要知道,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而他是来帮我们的便好。”
客栈内,炙羽坐在榻边,盯着玄烛细细端详着。
玄烛面容白皙如玉,美而不艳,反倒是像一块温润的美玉一般,不夺人目,可越看越喜爱。
炙羽忍不住伸手,顺着玄烛的脸颊,轻轻抚下。
第148章 灯会()
雅山之事,真书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尚未知晓。那人教授真书修行邪术,以生灵祭剑修行,其背后的目的令人怀疑。
可无论他目的如何,他既然能教授真书邪术,那定然也知道了皎兽的存在。如今皎兽一族早已不复以往的昌盛繁茂,所剩皎兽寥寥无几。便是他,若不是遇见了玄烛,继而救了蝉风,他也不知这世上竟还有皎兽的存在。
皎兽这般体质,一旦被人知晓身份,那便是人人争夺的存在。
而混沌海之中的那人,更是丝毫没有头绪。
那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且暂时还不知晓玄烛的身份。
的确,如玄烛所分析,这二人之间很有可能有联系。而修为如此深厚之人,在六界之中并不多见。可正因为他们修为深厚,且在六界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皆是不可随意怀疑的。
此事他必须小心查探。
炙羽收回手,捻了个决。
玄烛在睡梦中吸了吸鼻子,轻轻翻了个身。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玄烛的睫毛微颤,缓缓地睁开了眼。
“醒了?”
“嗯。”玄烛揉了揉眼睛,起身坐好:“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恰好一个时辰。”炙羽回答道:“你倒是醒得准时。”
玄烛朝窗外望去,暮色初降,晚霞的橙红虽已褪去,可天却还未全黑,倒像是山水丹青中的一抹淡笔。
“肚子可还难受?”
“之前饮了你的茶,早就不难受了。现下感觉自己还能吃下一整头牛。”玄烛嬉笑道。
“灯会还未开始,不过我们可以先去逛逛。”
“好。”
玄烛稍稍整理了一下裙衫。方才小憩,青丝微乱。玄烛解开发丝,用檀木梳子小心梳顺。
炙羽站在她身后,看着铜镜中的她,忽然说道:“我来。”
从她手中接过梳子,炙羽小心翼翼地托起玄烛的一束青丝,细心地替她梳理起来。青丝细滑微凉,乌黑油润,触及他的指尖,竟让他舍不得放下。
玄烛安静地坐在妆台前,任由他梳理她的发丝。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发丝在炙羽指尖灵动蜿蜒,玄烛有些讶异:“你竟会梳女子的发髻。”
“这也不难。”
玄烛面色不悦:“你梳得这般好,是不是以前也常替别人梳髻?”
“未曾。”
“那你为何能梳得这般好?我第一次给自己梳髻的时候,可是将发丝都打结了。”
炙羽轻笑了一声:“因为你笨。”
“……”玄烛想出声反驳。可他每次取笑她,她哪次斗嘴赢过?
“好了。”炙羽将檀木梳子放在妆台上,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支白玉簪子。
玄烛朝铜镜里望去。乌发如云,工整细致地梳在脑后,发间一支朴实无华的白玉簪子,簪子上为镶攒任何珠石。只是簪尾处被雕琢成了羽毛的模样,细腻精致,栩栩如生。
只是一眼,玄烛便喜欢上了这只簪子,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簪尾的羽毛。那簪子虽是已一块整玉雕琢而成,可这簪尾摸上去,竟如同真的羽毛一般,温暖轻柔。
玄烛心中一惊,望向炙羽:“这簪子……”
“喜欢吗?”
“嗯。”玄烛回答道:“这簪子并非凡品吧?”
炙羽未回答,只是说:“喜欢便赠予你了。”
“真的?”
“何时骗过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簪子是我母亲赠予我的,说是让我赠予我的妻子。”
玄烛脸颊一红。
炙羽盯着她,笑道:“所以……你还要不要这簪子?”
玄烛被他逼问得半日说不出话来,思来想去,忽然抬头,理直气壮地看着炙羽:“要,为何不要?”
“你可想清楚,收了这簪子,便是我的妻子了。”
玄烛双颊通红:“是便是,反正你也不许娶别人。”
说罢,玄烛瞥过头去,再不敢多看炙羽一眼。
炙羽被她这幅模样逗得朗声大笑。玄烛却羞得咬牙切齿。
“好了,灯会差不多要开始了,再不出门便要迟了。”
“那我们赶紧去。”玄烛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走出了客栈。
炙羽笑着上前,牵住了她的手。
玄烛赶忙朝四周张望了一番,见街上虽熙熙攘攘,但众人都在自顾自地游玩,倒是无人注意他们。
玄烛暗暗地舒了口气,小声说到:“你这是作甚?这里这么多人。”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般害臊?”
“谁……谁和你老夫老妻了?”
“你收了我的玉簪,方才也答应了,那我们是不是夫妻?”
玄烛低头,没有回答。
炙羽只当她是默认了,继续说道:“你如今三百岁,我七百岁,在人界,我们这般年纪,便是耄耋老翁,也要叫一句老祖宗。你说我们都这般老了,说是老夫老妻,有何不对?”
玄烛嗔了他一眼,懒得与他计较。见着街尾处灯火通明,问到:“灯会便在那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