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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却怕自己误人子弟，于是与朱瞻基约法三章，每次只有他完成了全部的功课她才会陪他玩。
朱瞻基不无得意地说道：“我早已完成功课，太傅们教的难不倒我。”
凌霜笑着摸了摸朱瞻基的头说道：“要知学无止境，学海无涯苦”
“萱萱姐姐，”朱瞻基苦瓜着脸打断凌霜，“这些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求你别再说了，以后我再用功些就是了。”
凌霜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不愿意读书，她凭什么要求朱瞻基要用心学习？他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本应该是玩耍的年龄啊！于是她拉起朱瞻基的手说：“走吧，今天你想让我陪你玩什么？”
朱瞻基却摇摇头：“萱萱姐姐，我此来不是为了要你陪我玩，而是母妃让我来送这个。”
凌霜往朱瞻基身后看去，只见他身后站着几位侍女，手上各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置着凤冠、嫁衣以及各色首饰。
“这是母妃特意请宫中尚衣监为姐姐量身定制，姐姐快快随我回房试穿一下。母妃说了，若有什么地方不合心意，姐姐尽管提出，她会再让尚衣监修改。”
凌霜这才想起，朱高炽曾来找她商议过，选定了黄道吉日，准备迎娶凌霜。现在想来，离朱高炽定下的迎娶之日，只有三天时间了。这一天终将到来，她再也无法逃避。凌霜轻叹一声，微笑着牵着朱瞻基的小手，朝自己居住的偏殿走去。
侍女们鱼贯而入，将手中的盘子一一放在厅中桌子之上。负责嫁衣的侍女取过嫁衣，将其舒展开，其他侍女上前道：“奴婢替姑娘更衣。”
凌霜却是大惊失色。张芊兰为她准备的嫁衣，上面绣满了凤纹。她再看那凤冠，也是极尽奢华，其上缀满宝石珍珠，富丽堂皇堪比皇后凤冠。太子妃此举，不是想要害她逾矩么！之前朱高炽让她乘坐八抬大轿进东宫，已经招人非议，倘若她再身着这身并不符合她身份的嫁衣出嫁，就算不受到言官们的弹劾，也会被传召入内廷问话，招来皇帝、皇后对她的不满。这样东宫所有人都会对她敬而远之，她在东宫难有立足之地。张芊兰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她师父赵升说的不错，东宫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内宫，她似乎已经看到刀光剑影。
想要将这些嫁衣凤冠退回重新制作，恐怕张芊兰并不会合作，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既然张芊兰当她是傻瓜，那么凌霜就打算装傻，收下这些，以麻痹张芊兰。
第590章 陷入两难（4）（）
装作十分开心地送走了朱瞻基及张芊兰派来的侍女之后，凌霜对着这一桌子的麻烦犯了愁。她该怎样才能够在短短两天之内，将嫁衣、凤冠改制完毕？凌霜曾想到找朱高炽帮忙，可惜是她自己在定下成婚之日后便要求朱高炽不要再来。朱高炽想着的确是该避嫌，也就答应了。现在她还能找谁帮忙？她一直冥思苦想到天黑都不自知，甚至连殿内多了个人都未察觉。
“看来朱高炽挺重视与你的婚事，为你准备了如此奢华的嫁衣。”冰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没有一丝波澜，亦没有一丝情感。
凌霜从冥想中回到现实，欣喜地站起转身：“师父！”
装扮成赵临模样的赵升身着白袍，此刻站在黑漆漆地大殿之内，犹如鬼影一般，只有双眸炯炯有神，闪烁着光芒。他没有再说话，只双手负于身后，慢慢走近，低头冷然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凌霜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赵升所谓何事。她低垂眼睑微微皱了下眉，接着咬牙说道：“是的师父，我决定了。”
“即便知道天师府有难，仍要坚持留在这里而弃天师府于不顾？”赵升语气变得有些尖锐。
“天师府有难？”凌霜震惊地看向赵升。
“你的太子殿下难道没有告诉你吗？看来你在他心中不过如此，只是他利用的对象。”赵升冷讪道，“朱高煦上书诬陷天师府窝藏刺客，存心与朝廷作对，奏请剿灭天师府，诸多大臣附议，你的太子殿下不敢忤逆圣意，保持了缄默。他如此懦弱无能，你还要选择支持他？”
凌霜听着早已惊得花容失色。这些天她在东宫之中，消息不通，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就连天师府遭到弹劾，掌门张宇初被软禁，都还是轩辕翊乘着前来探望她告诉她的。赵升现在寥寥数语，却让她陷入两难。在东宫与天师府之间，在同门情谊与苍生社稷之间，她该如何取舍？然而，毛之不存，皮将焉附？此时此刻，她唯有为了大爱，舍弃小爱，才能够保全更多无辜的人。凌霜的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天师府有师父，有千年底蕴，但是太子什么都没有，他需要我们的支持。”
“我们？为师有说要支持那个胖子么？国与国的更替，民族之间的消亡，一切都是天意使然，妄想改变天意，便会遭到天谴。你是想为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话说到最后，赵升的语气已经十分尖酸刻薄，周遭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
赵升的话虽说的难听，却也十分清楚。这时凌霜才知道当初玄清尘面对她的恳求那么含糊其辞，他们四大神兽与赵升一样，千年来都遵守着不问世事的原则，顺天而行才得以安身立命。修道之人讲究心无旁骛，清心寡欲，跳脱出方外寻求白日飞升之道，以求达到自我升华。然而凌霜修练时间尚短，修为尚浅，自然无法做到如赵升这般，冷眼笑看世间一切。在她看来，帮助自己关心的人，守护自己在意的人，才是人生第一大事。为了她所爱的人，哪怕逆天遭受天谴她也不怕！
第591章 出嫁前夕（1）（）
想到这里，凌霜跪倒在赵升面前，对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师父，请原谅萱儿的不孝不义！”
赵升死死盯着凌霜，怒火中烧，一时之间竟不知说她什么好。她竟然为了别的男人，背弃了他这个师父！她宁可留在这里当别人的小妾，也不愿跟他走！他竭力抑制着内心的怒火，装作云淡风轻，悄然离去。
凌霜磕完三个头，抬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赵升早已离去，整个空荡荡的大殿只留她一人形单只影。她木讷地从地上爬起，继续坐回桌前，望着手上赵升赠送的龙珠护身符发呆。
她这次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恐怕再无脸面回到她师父身边。她与他，终究只有师徒之缘，而就在刚才，她恐怕是把这仅有的缘分都给掐断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却又想哭却哭不出来。
凌霜的失魂落魄全看在赵升眼中，他负气走出大殿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隐于殿外默默看着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逗留在偏殿之外，或许是因为自己不放心丢下凌霜一个人在京师吧。
他自从知道了凝霜的身份之后，天天跟踪观察着她。谢凝霜这几日作为上宾居住在汉王府别院，整日跟着朱高煦、朱高燧吃喝玩乐，表面上并无异常。可是赵升的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如果凝霜要找他徒儿的麻烦，他那不学无术的徒儿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他因为陆雪薇魅影画像被毁差点失手掐死凌霜，心中一直对凌霜怀有愧疚，他不希望陆雪薇转世的凝霜伤害到她。
呜咽的箫音响起，回荡在暗夜中，如泣如诉，哀婉低沉，却哀而不伤。凌霜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并未在意。无奈箫音无孔不入，竟点滴渗透进凌霜耳中。凌霜渐渐为箫音吸引，想要外出查看究竟是谁人在弄箫，起身才发觉自己头晕目眩，腿脚乏力。大惊之下凌霜想要运功抵御，不想自己各大秘境沉寂如夜，根本无法调动体内道力，就连体内蟠桃仙树和千年雪莲都没精打采，昏昏欲睡。凌霜大急，拼命挣扎，却适得其反，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失守，身子一软，趴倒在桌上陷入沉睡。
大殿之内闪进一道白影，赫然便是去而复返的赵升。他在殿外吹奏了经他改编的夺魂曲，令凌霜陷入了沉睡。难怪方才凌霜想要运功抵抗却无功而返。这世间听过这夺魂曲的人都已经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了，也只有凌霜才能够幸免。
赵升站在凌霜身旁，久久凝视着她。她的睡相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五年来一点没有改变，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她总喜欢趴着睡，粉嫩的小嘴总喜欢嘟着，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咬一口。此刻赵升胸口空荡荡的心形虚无莫名地悸动了一下，心中就升起一股冲动。他慢慢弯下了腰，脸越凑越近，鼻尖上满是凌霜的气息。他竟生出了想要吻她的想法！赵升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徒儿生出这样的念头，产生不应该有的情感？
第592章 出嫁前夕（2）（）
他闭上眼轻叹了一声，脸微微缩后，伸出双手将凌霜抱起，走向卧榻，将她轻轻放了上去。他催眠她，本就是想让她放下忧思，好好睡一觉。
凌霜在卧榻之上稍稍动了一下，小嘴砸吧砸吧了几下，似乎在梦中品尝着美味，她翻了个身又趴着继续睡。赵升替她拉过薄被盖上，回到了桌子前，扬手一挥，殿内顿时灯火通明。
桌上的嫁衣鲜红如火，刺痛赵升的双眼。他的萱儿终于长大，要嫁人了。赵升心中有欣慰，更多却是酸涩。嫁衣上的金丝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引起了赵升的注意。他抛开了心中异样的情绪，将嫁衣展开，只见上面的金丝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锦绣牡丹娇艳欲滴，显得光彩夺目，富丽堂皇。赵升皱起了眉。这个傻萱笨萱，若真穿了这身嫁衣，恐怕是太子嫔妾没做成，反做了枉死冤魂。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赵升的目光停留在凌霜的脸上，宠溺地目光一闪而过。你这样冒失，叫为师如何放心得下？没有为师的帮助，你要如何独自面对前方未知的未来？
过了好久，赵升才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金丝牡丹凤纹嫁衣。他从袖笼中取出一沓符纸，口中默念口诀，指尖闪烁出火焰，那些符纸在火焰下变成小小的人形。赵升张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鲜血与道力融合，在人形符纸上画上符，将人形符纸制成了精魄傀儡。一切完毕之后，赵升默念着咒语，那些傀儡慢慢从桌上站立而起，开始忙碌起来。
一个个纸人傀儡分成几队，爬上了凌霜的嫁衣，开始将上面所绣的花纹小心翼翼地拆下，将丝线按颜色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然后它们按照赵升脑中绘制的图案，开始绣制新的花纹。
赵升从小便聪明好学，而且他活了有千年之久。这千年中，他除了修练，还博览群书，学了很多技艺，可以说这人界三百六十行的精髓他都略知一二。当初赵升在修习绣花针法时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他会用自己所学来为自己的徒儿做嫁衣。他生性淡泊，不近人情，所以表面上看他毫不待见这个徒儿，可事实上他心中是十分疼宠她的，否则以他孤傲的性子，又怎么会亲自动手为她做这些？只是原本应该充满温情，为何他心中却只有酸涩与忧伤？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赵升慢慢睁开了双眼。展开在他面前的是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的嫁衣，露出了舒心的微笑，却也难掩疲惫之色。施法操控这么多的精魄傀儡十分耗费道力，赵升心中苦笑，他这次突破自己的极限，竟只是为活宝徒儿改嫁衣，这要传出去，必定让人瞠目结舌。赵升抬眼看了看仍在沉睡的凌霜，心中默念一句“萱儿，希望你能喜欢为师送你的礼物”，决绝地起身离开。
赵升吹奏夺魂曲时算准了时间，在他的准仙道力一点点消失殆尽之后，凌霜从沉睡中幽幽醒来。
第593章 出嫁前夕（3）（）
她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好久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卧榻之上。她有霎那间的失神，等回过神来却是惨叫一声。她竟然睡着了！在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候她竟然睡着了！
凌霜懊恼地跳下卧榻，冲到桌前，却不由地惊呆了。她面前的嫁衣已经换了式样，上面的金丝凤凰和彩锦牡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形态各异的桃花，或含苞待放，或迎风摇曳，或昂首怒放，它们有的娇羞，有的妩媚，有的妖娆，点缀在嫁衣之上，凭添了活力与俏皮。经过改制的嫁衣更符合她的气质，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
她拿起嫁衣看了又看，上面散发出她再熟悉不过的淡淡清冷气息，她鼻子一酸，泪水悄然滑落。她以为他不懂她，生她的气再也不会理睬她，没想到他去而复返，又一次帮她解除危机。不管他爱的是谁，他的教养之恩，他的关爱之情，她唯有用深埋在心中至死不渝的爱来报答。
用过早膳之后，凌霜听到远远地传来传令太监的声音：“太子妃娘娘驾到！”
凌霜连忙收起赵升为她改制的嫁衣，她不想过早让张芊兰发现，她想出嫁当天给她一个惊喜，亦是一个警告——她没有那么好欺负。
张芊兰不是一个人过来，她身后还跟着汪梦蝶、白依依和轩辕翊。这白依依自从进了京师，便玩起了失踪，估计是到处逍遥快活去了。她初时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凌霜，谁知只顾自己吃喝玩乐，根本不顾凌霜死活。她倒还算有些良心，眼看着凌霜出嫁之日临近，竟又凭空出现了。
“本宫此来，是与采萱妹妹商议妹妹出嫁当日的细节，其中有很多规矩需要再详细跟妹妹说一下。”张芊兰客气地说道。
“我什么都不懂，还需仰仗姐姐多多指点。”
张芊兰身边侍女斥责道：“姐姐也是你叫得的？你应该尊称太子妃娘娘，自称嫔妾，真是不懂规矩。”
汪梦蝶秀眉竖起，刚想发作，却被白依依拦下。白依依虽然是火爆脾气，但毕竟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对于人情世故比汪梦蝶精通得多。
张芊兰转头叱道：“文姑娘也是你能够出口教训的？本宫既然喊她一声妹妹，她便自然能够称本宫为姐姐。看来本宫这些年对你的教导全是白费了，自己领罚去吧。”
那侍女自是不服气，却又是无可奈何，向凌霜道了一声歉，准备下去领罚。凌霜一把拉住了她，为她求情。她现在尚摸不透张芊兰对她的真实态度，不管对方会不会领情，这样的人情她必须给她们主仆。
白依依赞许地看着凌霜，目光中流露出心疼。
她们商议了约有半个时辰，汪梦蝶见差不多了，便向张芊兰启奏：“民女汪梦蝶有个不情之请。民女与文姑娘情同姐妹，如今姐姐出嫁在即，在京师却无娘家，民女恳请太子妃娘娘同意让文姑娘移驾民女府中，花轿由民女府中出发至东宫。”
凌霜感激地看向汪梦蝶，她真是考虑周到，让她像正常嫁娶一般嫁进东宫。
第594章 出嫁前夕（4）（）
张芊兰沉吟许久，手拿着茶碗盖儿不停地拨着茶碗中的茶叶，弄出细微清脆的响声，却是一口茶都未喝。最后只听“叮”地一声，张芊兰微启檀口迟疑道：“这恐怕不妥吧太子殿下平日本就节俭低调更何况如今皇上对天师府极为不满”
张芊兰吞吞吐吐，言下之意却十分明了——如今凌霜嫁给朱高炽，非但帮不了他，反而会拖累他。张芊兰并非善妒之人，从她嫁给朱高炽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身处这个位置，谦和大度会比争风吃醋更能够得到丈夫的心。然而，她既为东宫女主人，就必须为丈夫严格把关，目前形势下，只有能够帮助稳固太子之位的女子，才有资格进入东宫后宫。她如此隐晦地提出，并没直言，也是给足了凌霜面子，希望她能够有自知之明。
凌霜却不这么想。她坚信天师府在师父的带领之下定能够度过难关，届时天师府的能人异士一定可以助朱高炽一臂之力。如今的形势之下，她一定要忍辱负重才行。于是她做了退让，答应了张芊兰。
张芊兰皱了皱眉，态度明显冷淡下来，客套了几句之后便摆驾离去。
张芊兰的身影消失在偏殿之外，白依依这才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不就是人界的太子么，有什么了不起，搞得好像我家萱萱没人要非要嫁他似的。”
轩辕翊是知道凌霜的牺牲有多大，所以见到她受辱，会格外心疼她。“依依姐，你少说两句吧，你这样说小萱心里更难受。”
“老娘是看不过眼，有啥说啥。这赵无敌也真是的，徒儿被人欺负成这样，他也坐视不理么？”
“我师父他有更重要的事做，比起天师府陷入危难，我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凌霜苦笑一下，心中对天师府充满了愧疚。
“天师府陷入危难？”白依依这几日在京师玩昏了头，根本不知道最近朝廷上发生的事，“此话怎讲？”
汪梦蝶因为汪雁南的缘故，多少知道些朝廷决策。“听说赵王已经亲自率领锦衣卫前去围剿天师府。”
“天师府有赵无敌坐镇，他们此去不是送死么？朱高燧这小子又不是不知道，还有胆子去？”白依依不屑道。
“朝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