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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意外来客（4）（）
“天尊，可否将她交由我处置？”凝霜走到赵升身边，巧笑嫣然，言语中满是小女儿的撒娇口吻。她这样的娇媚神态，令在场定力差些的年轻男弟子们都如痴如醉。恐怕此时冰冷如冰雕的赵升，也被她的柔情融化了吧。
赵升并没有马上给凝霜答复，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凌霜，冰冷、无情、肃杀。凌霜心如死灰，知道这次难逃一死，跪下朗声道：“萱儿自知罪孽深重，罪该万死。萱儿自知无颜乞求师父什么，只求能够由师父亲自清理门户。”说罢对着赵升磕头。
“你知道就好。”赵升的话听不出丝毫情绪，但却是答应了凌霜，拒绝了凝霜。他手轻轻一抖，罚神鞭便如轻灵的长蛇般飞向凌霜。
“住手！”充满威严的呵斥响彻山顶，同时一根白绫射向罚神鞭缠住了它。虽然白绫在缠上罚神鞭之后便化为灰烬，却是成功阻挡了它的进攻。
赵升手微微一抬，罚神鞭收到指令，迅速飞回赵升手中。赵升并不言语，只等阻挠之人自己出现。
月色之中出现一队人马，一路小跑而来，在众人面前站定，然后一字排开站定。在这队人马后面，出现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他头戴冕旒，五彩珠玉发出细碎而清脆的碰撞声；身穿龙袍，五色丝线织就的日月星辰五彩夺目；腰横白罗玉带，批大绫六色彩绥，着朱袜红鞋。他气宇轩昂，不怒而威，身后跟着的太子朱高炽与之相比，就像慈眉善目的笑面佛。
藏在暗处看热闹的朱高燧见到来人，不由皱起了眉。而武当派掌门汪雁南首先回过神来，跪下叩首道：“臣，鸿胪寺右少卿汪雁南，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汪雁南这么一说，众人才从震惊中惊醒过来，纷纷跪下叩见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的大明皇帝朱棣。
“凌霜！”文心冉从朱棣身后出现，冲了上去，一下抱住了凌霜。刚才就是她，顶着冒犯赵升的压力，甩出白绫，阻止了罚神鞭的进攻。
凌霜以为，这辈子她的泪水为轩辕翊流干了，她再也不会流泪了，可是见到文心冉的那一刻，泪水再次润湿眼眶。
朱高炽紧跟在文心冉身后，扶住凌霜，取出带来的上好金疮药，为她处理流血的伤口。他预先知道了凌霜身处险境，想着她可能会受伤，临近出发前将药带在了身边。
朱棣慈祥地看着文心冉母女，接着威严地说道：“平身！”
暗处的朱高燧咬了咬牙，从暗中出现，跑来见驾。他可不想被自己老子以不察之名问罪。他一路小跑过去，跪倒在朱棣面前：“儿臣未知父皇亲临，未曾远迎接驾，还请父皇恕罪。”
“朕此次乃微服出巡，本不想惊扰地方。然则有人意欲私设刑罚，因涉及皇家，朕不得不出面干预。”朱棣虽未点名，却将矛头直指赵升。
赵升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似乎并没有将这位微服出巡的皇帝放在眼里。然而，事实是此刻的赵升内心正掀起巨澜。皇帝朱棣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这位意外来客显然是冲着自己徒儿文采萱来的。他与他的萱儿之间，究竟有着什么关系？
第747章 大明公主（1）（）
涉及皇家？朱高燧敏锐地捕捉到皇帝话语中的怪异。涉事的是一个曾经被皇帝通缉的黄毛丫头以及各大门派，怎么自己老子说出这样的话？他疑惑地看向太子朱高炽，他是与皇帝一起来的，恐怕知道些什么。可是朱高炽也是一脸的茫然，察觉到朱高燧探寻的目光，他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聪慧的凝霜自然也察觉到了皇帝话语中的怪异，且她看到了文心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让皇帝介入，那么凌霜的事又得好事多磨。于是她连忙挺身而出，对着朱棣盈盈一拜道：“臣女桃蕊郡主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眯起了眼，目光转向凝霜。他早已耳闻自己的妹妹汝阳有个女儿曾深得太祖皇帝喜爱，获得太祖皇帝的亲封。如今耳闻不如目见，此女还真长得非同一般。
“平身。”朱棣说着，审视着凝霜，等着她的下文。她此时出列，定是有什么对策。朱棣打算以静制动，掌控全局之后后发制人。
“谢皇上。”凝霜落落大方地站起，面对这个帝国最高的权利者，她并未表现出畏惧或瑟缩，而是迎着朱棣的目光，说道，“皇上，臣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棣面无表情道：“说。”
“皇上，文采萱乃龙虎山天师府弟子，身属修真界。臣女以为，江湖事江湖了。既然文采萱乃江湖之人，拿便当遵从江湖规矩。臣女拙见，不知陛皇上意下如何？”凝霜软言细语，谦卑地说着。
凝霜看似是替赵升出面化解尴尬，实则是想阻扰皇帝插手。一般来说，话说到这份儿上，按理说就算是皇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江湖不乱，有助于大明帝国繁荣稳定，这点朱棣比谁都清楚。凝霜的话语间十分照顾皇帝的面子，几乎是替朱棣铺好了台阶，只要他顺势而下，便可冷眼旁观。可是现在，他却顾不上自己皇帝的面子，救人要紧。
“文采萱不仅仅是天师府的弟子，更是大明帝国的公主。皇室成员倘若犯了错，自有宗人府彻查，而不是由民间公审。”朱棣庄重地向众人宣布凌霜的身份。
一旁的文心冉听了，抓着凌霜的手，流下了热泪。朱棣自见她之后的种种表现，都出乎她的意料。看来，这次她是赌对了。
几个时辰之前，她在朱高炽安排得房间中运功修练，她虽然修为不高，但这些年来并没有间断，她知道自己有生之年已经没有达到高手的境界，但是勤练不辍还是可以延年益寿的。
忽然，屋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跳落在院中，踩在落叶上的声音。这里是太子微服出巡在外的临时行宫，虽比不上大内皇宫的警备森严，但还是有众多锦衣卫明里暗里保卫的。能够这样轻而易举进入这里却不为人知，可见来人修为强大，且对这里环境十分熟悉。
文心冉戒备地悄悄走到门边，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发现可疑的声音不再出现，便猛地拉开门，同时低喝一声道：“谁？出来！”
第748章 大明公主（2）（）
黑暗之处传来戏谑的低笑：“你女儿都快要死了，你倒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运功修练。”
“你什么意思？你是谁？”文心冉心像是被猛烈敲打了一般，心跳心慌得厉害。她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戒备，急急向前，想要看清楚黑暗中说话之人的脸。
显然，来人是有备而来，并没有让文心冉得逞，她被排拒在他设立的结界之外。“传言文采萱放出了杀神之力，并将之据为己有，谁得到了文采萱，便等于得到了杀神之力。眼下，各大门派的人，正在饶州府城外山顶围攻文采萱，你说，她一个人打得过这么多人么？我说她快要死了，并没有说错啊！”
依然是戏谑的语调，仿佛在诉说一件极有趣的事一般，可在文心冉听来却不啻于晴天霹雳，而此时老天竟也十分应景地电闪雷鸣，使得文心冉愈发地心慌意乱。
“我该怎么办？”文心冉失神地站在院子中央，喃喃道。
“怎么办？”那黑影嗤笑道，“就你那本事，求己不如求人。既然朱高炽在此，你何不去求他，他好歹是帝国太子，在那些门派中尚有几分薄面。”
黑影的话使得文心冉醍醐灌顶，心中豁然开朗。是啊，此刻唯有向太子求助，想来他看在昔日情份之上，定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文心冉刚想对黑影出言道谢，却发现院中只有她一人。那个黑影来无影去无踪，是那么地虚幻，使得文心冉怀疑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南柯一梦。然而，她却还是当真了，因为事关凌霜。她立即回房稍作整理，飞奔向朱高炽所在的书房。
一路上她不作他想，也不问自己黑影会是谁？为什么要向她通风报信？为什么她在这里畅通无阻？她只想着快些，再快些。
在书房外，文心冉终于遇到了阻拦。朱高炽的贴身太监海涛知道文心冉此时前来，必定有事，他面露难色，请她稍后再来。文心冉不便直言，便只说要见太子殿下。见侍卫不听，一再阻拦，心急的文心冉出其不意地拿出定身符，“啪啪”地将几张符纸迅速地贴在了几人脑门之上。文心冉对着海涛道了一声“得罪了”，便欲推开书房的门。
“何人在外喧哗？”书房内传出一声低沉而又威严的问话。
文心冉一下愣住了，心漏跳一拍。这个声音她曾经无比熟悉，它的主人曾经让她魂牵梦萦，让她肝肠寸断。她想起了那道对凌霜的通缉令，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正当她害怕得想要转身就跑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是他，真的是他！文心冉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属于朱棣的独特气息。她大气也不敢出，脑子飞快运转，她要为自己出现在这里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她不能够连累太子朱高炽。
朱棣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他苦苦找寻了五年的女子，如今竟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她瘦了，憔悴了，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可依然那么淡然，那么与世无争。
第749章 大明公主（3）（）
“心冉！”朱棣低呼一声。
朱棣向前走了两步，文心冉则警惕地后退了两步。他曾经下令追杀凌霜，这个她名义上的孩子，那么他肯定还在恨着她。文心冉并不恨朱棣，她知道对于占有欲十分强烈的朱棣来说，将她送给谢达，本身就是奇耻大辱，他因爱成恨她能够理解。可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并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尽管凌霜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心冉，这么多年你躲着朕，是在恨朕么？”朱棣察觉到文心冉的警戒与退避，露出痛心的表情。
文心冉焦急地瞥了一眼朱棣身后的朱高炽，现在她想要让他帮忙解救凌霜已是不可能。既然自己撞到了朱棣手里，无论结局怎样她都认命了，于是她豁了出去，一下子跪在了朱棣面前：“陛下，您要恨我，我无话可说。可是我的孩子凌霜，她是无辜的，求您放过她，求您救救她！”说完，文采萱对着朱棣不停地磕头。
朱棣没想到文心冉会跪下求自己，更没想到她开口说着一些令他莫名其妙的话。他一把扶住她，将她扶起，问道：“心冉，你在说什么？朕做了什么，令你如此恐惧？”
朱棣身后的朱高炽一下子跪了下来，“启禀父皇，先前您下令让高煦、高燧将凌霜带回，他们便带着您的圣旨对凌霜展开了追杀”
“高煦、高燧这两个兔崽子！朕什么时候要他们去杀凌霜？”朱棣怒骂，“传朕口谕，速传高燧前来问话！”
文心冉听了则愣住了，难道原先他们都揣摩错圣意了？然而眼下文心冉来不及思虑这些，哭着阻拦道：“陛下，先前的事，许是有误会，您日后再细查也不迟。现在凌霜被各大门派围困在饶州城外，凶多吉少，还请陛下设法营救。”
朱棣看文心冉焦虑万分，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不过他身为皇帝，自然知道如何区分事情的轻重缓急。转头将刚走不远去传唤朱高燧的海涛唤回：“传朕口谕，摆驾饶州府！”
身为皇帝，朱棣肯亲自现身解救凌霜，已是给了文心冉天大的面子。如今他竟不顾自身颜面，承认驸马谢达的庶出女儿是大明的公主，更是给了文心冉最大的肯定。他虽未给她名分，但此举等于向全天下宣布，她文心冉是他朱棣的女人。文心冉再次热泪盈眶。
朱棣的话不仅给文心冉带来巨大震撼，更是在众人间掀起巨大波澜。其中受到刺激最大的当属朱高炽。他自少年时期开始，心中便只爱着凌霜一人，一心一意只想娶她为妻，封她为太子妃。可是，现在他的父皇，却亲口告诉他，这个他爱了十多年的女孩儿，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难怪当初自己请求赐婚，朱棣会气急败坏对他当头一脚！他之前还苦口婆心劝阻凌霜，不可爱上自己的师父。可是他呢？他竟爱着自己的妹妹！他算什么，有什么资格去劝阻凌霜？朱高炽感觉心口向压了千斤巨石一般，只喃喃说着“大明公主，大明公主”，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750章 大明公主（4）（）
“炽哥哥！”凌霜急忙扶住他。她很想告诉他，自己并非朱棣的女儿，凝霜才是，可是这样，文心冉便背负了欺君之罪，在众目睽睽之下招认，文心冉必死无疑。她忧虑地看向文心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欺骗皇帝。文心冉则坦然地看着凌霜，她现在只想救她，不管是用什么办法。
凝霜也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之一。她没有想到，她避之不及的身份，竟然如此显贵！她嫉妒得发狂，心中犹如被万蚁咬噬一般。她怒不可揭，冷笑着反问：“大明公主？陛下，您确定没有搞错，文采萱是您的女儿？”
凝霜此举实在大不敬，朱棣沉下脸来。文心冉朗声道：“君无戏言，岂容你质疑？”
“好，好，好”凝霜忽地大笑。
凝霜此举实在有失身份，只有文心冉和凌霜知道她此刻是为何而疯狂。是她自己嫌恶文心冉身份低微，是她自己害怕朱棣追杀，是她自己放弃了原本属于她的这一切。
涂山青黛觉得凝霜在众人面前丢了玄女宫的脸，正想将她拉回到自己身后，却不想被赵升抢了先。赵升将凝霜拽到身后，同时输入纯正道力到她体内，冲散了在她心口的郁结之气，使她渐渐恢复了清醒。凝霜止了疯癫，只恨恨地瞪着文心冉与凌霜。
赵升上前一步，面对朱棣，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云淡风轻，冷冰冰道：“大明公主又如何？她依然是本尊的徒儿。”
朱棣并不了解赵升的为人，只当他目中无人，甚至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但朱棣毕竟久经风浪，知道人界唯一练成仙人之境的赵升，是个难惹的人物，且此次目的是以救人为主，他不宜与赵升弄得太僵。朱棣强忍怒气，沉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文采萱真是犯了大罪，也应交由朕处置。”
“呵！”赵升闻言冷笑一声，语气一如既往地尖酸刻薄，即使是面对皇帝，也没有丝毫改变，“皇帝陛下可算是想起来，自己是文采萱的父亲了？之前一十五年你在干嘛？做梦么？”
赵升此言一出，众人均倒吸一口冷气。放眼整个人界，敢对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如此说话的，恐怕也就赵升一人了。夜，静得出奇，就连草丛中的虫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停止了鸣叫。
赵升并没有给朱棣反驳的机会，对着朱棣道：“当年，是文采萱的母亲亲自求本尊收文采萱为徒，将她托付于本尊。这五年来，文采萱皆是由本尊养育及教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本尊似乎比皇帝陛下更有资格带走文采萱。”
凌霜的一颗心直往下沉，一直沉到谷底。她的师父，当着皇帝的面，当着各大门派的掌门及弟子，说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话，彻底地断绝了她那微弱的希望。她情不自禁地再次抓紧了手中轩辕翊留给她的剑。这个夜晚，她失去了最爱她的轩辕大哥，同时也彻底失去了她最爱的师父赵升。
第751章 甘愿受罚（1）（）
朱棣的眼中闪过寒芒，自他登基以来，还没有人对他如此大不敬。虽然赵升对文心冉母女有恩，却仍无法消除他此刻对他的厌恶。一丝杀意在朱棣心中涌现——赵升不除，对他的皇权始终有着威胁。
朱棣的脸色变了又变，这一切都落在凌霜眼中。她幼时常伴太祖朱元璋身旁，知晓帝王之心如海底针一般难以捉摸，朱棣脸色如此难看，恐怕心中已是盛怒。朱棣此番对她进行营救，纯粹是看在文心冉的面子上，她并不亏欠他什么。在凌霜心中，情感的天平自然是偏向赵升的。她知道以赵升的实力，自然不会惧怕谁，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凌霜知道，皇家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阴险手段。他虽不爱她，但她仍不希望他会因为她而陷入险境。
“我愿跟师父回天师府，接受审判。”关键时刻，凌霜挺身而出，对着朱棣跪下磕头谢恩，“民女文采萱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霜！”文心冉闻言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哽咽着喊了一句。
眼下的局面使得朱棣进退两难，凌霜此举无疑是给皇帝解了围。朱棣本是来救她，却不想最后还是需要凌霜为自己解围。他本就觉得亏欠了她，加上凌霜的顾全大局、善解人意，朱棣愈发心疼她。朱棣并非莽夫，知道进退有度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便不再阻拦，而是在心中盘算该如何部署锦衣卫实施营救。
听到凌霜的话，赵升暗中松了口气。如今整个修真界都对她虎视眈眈，现在唯有将她拴在自己身边，他才安心。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