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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金麟儿一只腿上缠着白布带,看样子像是受了伤。叫声微弱,似乎也不如先前那么活泼跳荡了。
那女子从丫鬟手中取过一只蜜桃去喂金麟儿,金麟儿却偏过了头,理也不理。
那丫鬟说道:“教主,您救了这猴儿上山,给它治伤,对它已经仁至义尽了。它不吃不喝,不如放了它,任它自去吧。教主何必对一只猴儿煞费苦心!”
乔羽又吃一惊:什么!这女子竟然就是绝神教教主么?
那教主向丫鬟道:“行了,你先出去吧!”
那丫鬟道一声:“是!”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那教主转过身来,乔羽这才瞧见她的模样,只见她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色白皙,唇若涂朱,花姿柳态,自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致。只是神色清冷,眉目间似有一层忧愁哀怨之意,而打扮雍容华贵,更添一分端严之态。
乔羽实不愿相信这样一个娇弱女子竟是绝神教教主。
只见她抚摸着猴儿头颈,眼中微露爱怜之色,说道:“吃啊,你怎么一样东西也不肯吃,再这样,我可就不管你了!”见猴儿不理,不由得叹一口气。
乔羽心想:“原来是这位教主小姐救了金麟儿,瞧样子,她对这猴儿倒也真好,倒要多加感激她了。这猴儿怎的精神不振?金麟儿是冉大哥的爱宠,我救了南宫大人之后,得想办法把这只猴儿也带走才是。”
正想时,忽听门外那丫鬟叩门道:“教主,圣使大人到了!”
那教主一听,神色大为惊慌,转身将金麟儿放入床底,做个手势,说道:“小东西,你可不要出声!”
乔羽心想:“先前听药坊几人也说道圣使大人,这圣使大人该是我之前在酒馆见过的那个妇人了?照理说,也该当是这教主姑娘的下属才对啊,怎的这教主一教之尊,还会怕了她?再说,一只猴儿有什么打紧,如何还要藏藏掖掖?”
来人不得她允可,径直推门而入。只见是一个身材高瘦头发半白的老妇人,脸上布满许多皱纹,微有龙钟之态,步履轻快,显然武功修为不弱,正是之前酒馆所见那妇人。
她进门之后,微微一拱手,叫了一声:“教主!”
那教主道:“姑姑,这儿也没外人,咱们还是姑侄相称吧。”!
乔羽心道:“哦,原来她们是姑侄!”这才细想起来:南宫大人早说过,绝神教的教主是一个叫叫姬怜夕的年轻姑娘,她父亲姬万城也算得一个人物,可惜早亡,她在幼年做了教主之后,就一直是由她姑姑姬白凤掌握教中大权,看来果然如此。
姬白凤语气柔和几分,说道:“怜儿,我受你父亲所托,辅佐你做教主,要灭掉天蜃教,光大绝神教。你肩负教主重任,可却天天幽居在此,让姑姑怎么放心?”
姬怜夕道:“凡事有姑姑打理,怜儿一切倚托姑姑就是。”
姬白凤声色转厉,说道:“什么话!教中人听见,岂不以为老身专权欺主?你不思用功练武,为父报仇,难道你忘了你父亲的大仇了吗?那你挂着你父母的画像在此还有什么用?”
乔羽往墙上望去,果然有两幅画像,一副是中年男子的肖像,样貌清隽,留着胡须,微带彪悍之色,自然是姬怜夕的父亲了。一副是女子画像,却被纱布半掩着,只露出半边脸颊,不知是为何。从半边脸颊瞧来,容貌与姬怜夕仿佛。
姬怜夕惶然道:“怜儿不敢,怜儿正是在这勤加练功,好为父母报仇!”
姬白凤道:“你还记得你父亲的仇就好!我老了,又还能活多久!绝神教的兴衰还在你一人身上。你父亲被苏慕文那老贼活活气死,那老贼的武功也算得很厉害了,我是打他不过的,这仇只能由你来报了。你得时时记着你父亲的大仇,以灭掉天蜃教,兴复绝神教为念。否则我和你父亲都会死不瞑目的!”
姬怜夕凄然道:“怜儿谨记姑姑教诲!”
乔羽一呆:早听说他们跟本教有仇,只是平时双方并无来往,一直都相安无事。怎的这教主姑娘的父亲是被苏教主气死的?那是怎么一回事?
姬白凤瞧着墙上画像,自言自语般叹道:“想你父母当年青梅竹马,大好姻缘,硬生生被苏慕文这恶贼给拆散了。你父亲当时还一事无成,自觉配不上你母亲,对她百般迁就讨她欢心,让我都看不下去。后来可好,苏慕文老贼看上你母亲姿色,不知使了什么妖法,迷得你母亲神魂颠倒。老贼又仗着有财有势,对你母亲韦氏一家威逼利诱,韦氏一家也没什么骨气,终于转而将你母亲许配给了老贼。你父亲一怒之下向苏慕文挑战,结果却败在了他手里。你母亲朝秦暮楚,也算是因果报应,苏慕文老贼后来又遇到了田菁那个妖女,回头毁弃与你母亲的婚约。你母亲重新回到你父亲身边,你父亲好似很开心的样子,心中却一直含恨。后来他们生下了你。可是你那不知羞耻的母亲却时时惦记着苏慕文那恶贼,她被苏慕文抛弃,却反而对他念念不忘,你说,天下怎有如此轻贱无耻的女子”
姬怜夕听她辱及母亲,脸色微变,想要说话却又不敢。
姬白凤道:“所以气死你父亲的,你母亲也有份!她要当初不同意与苏慕文的婚约,又怎会有后来的事?”
姬怜夕不敢再顶嘴,低头不语。
第79章 绝神教教主()
姬白凤又道:“后来你父亲苦心孤诣开始修炼武功,又创办绝神教,志在要覆灭天蜃教,杀了苏慕文报仇。后来你父亲武功终于练到绝顶,要去黑风岭找苏慕文报仇,可是你母亲却以死相逼,不要你父亲去杀苏慕文。你父亲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说他去报仇也是给你母亲出一口当年被抛弃的恶气。你母亲却无论如何不让他去,你父亲坚持要去,她终于自杀身亡。你父亲心伤你母亲之死,终于没去报仇。可是后来他终日抑郁,不久便死了。”
姬怜夕道:“姑姑,我都知道的,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再说了”
姬白凤道:“我偏还要说,就是要时时提醒你!你父亲死前把一身武功都传给了你,他虽没叫你继续报仇,可是这口气咱们怎么咽得下去?”
姬怜夕道:“是,怜儿当然记在心上。”
乔羽心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们要对付天蜃教对付教主!这事苏教主虽然有横刀夺爱又毁弃婚约的不是,可是情爱之事难以勉强,教主德行有亏却也不能算是罪大恶极!谁又料到两人因此而死,姬白凤却将深仇大恨都算到了教主身上!难怪姬怜夕母亲的画像被遮掩大半,姬白凤定也十分痛恨她了。没想到她对教主如此钟情,不惜以死相周全。”又想:怪不得平时大家提到绝神教都不多说,谁又敢嚼教主的舌根?
姬白凤突然一阵冷笑,又道:“苏慕文那恶贼对你母亲始乱终弃,气死了你父亲,现在他的妻子,田菁那个妖女却被嵩阳派纪布给奸污了,真是报应啊!”
姬怜夕有些不自在,顾左右而言他道:“是了南宫翎父子还是不肯投降么?”
姬白凤咬牙道:“是啊,郭曹二长老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只要南宫翎父子投降,咱们颠覆天蜃教就是指日可待的事了。可是他们就是软硬不吃。”
乔羽大吃一惊:什么?这郭曹二长老自然是指赤天钧天两部长老郭温曹修了,原来都已投诚绝神教了么?怪不得之前见到孙肃暗中与这姬白凤接头,原是如此!又想:“南宫大人和无双自然不会投降你们,不知吃了什么苦头没有?”
又听姬怜夕道:“难道他们不怕咱们的七虫蛊毒吗?”
姬白凤道:“你该知道,这七虫蛊毒十分难炼制上次派下去的蛊毒还不够,还掺了些假的,这次总不能给南宫翎父子吃假药吧!我已经派人去药坊催促了,药老大等人也太磨蹭了!到时等药送来了,那就给南宫翎父子服下,不怕他们不降。”
乔羽心道:“原来她是想给南宫大人和无双服下七虫蛊毒!嘿嘿,即使南宫大人和无双服了毒药,难道真的就会向你投降?药老大已被我关起来,只怕不久就会发现,我得尽快救人才行!”
姬怜夕点头道:“不该这么急着将他们抓来,劝了这么久,他们都不肯投降,再耽搁下去,天蜃教找不到人,就该发觉了。”
姬白凤道:“谁又料到当初魔教东堂兰泉弟子闯入金水,发现了金水弟子和咱们暗通的证据,咱们只好将兰泉弟子统统杀掉。南宫翎前来查案,只怕给他发现端倪,那可大事不妙,这才只好急着抓了他。”
乔羽恍然大悟:原来兰泉弟子是因为发现金水坛与绝神教勾结才被灭口!他们仍怕泄露天机,这才急着抓了南宫翎和无双,逼迫他们归顺绝神教。又想:哼,姗妹已去报信,我也知道了你们的图谋,这下你们该自食恶果了!
姬白凤转身要离去,回头又道:“怜儿,你还得勤加练功,你吃了三粒龙母洗髓丹,武功虽然已不弱,要报仇却还是不够,谁又知道苏慕文老贼的武功近来又长进了多少,别又让他练成了侵日神功,到时你再吃十粒龙母洗髓丹,也未必报得了仇,知道吗?”
姬怜夕应道:“怜儿知道!”
乔羽心道:“可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的十粒龙母洗髓丹只怕已被我吃了!”
姬怜夕亲自将姬白凤送出门去。回转身来,松一口气,这才将金麟儿又从床底下抱了出来,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一抹淡淡喜色,抚摸着温言说道:“你倒真听话,果然不出声!怎的让你吃东西,你却不听话!你到底是乖还是不乖?”
乔羽见她一教之主,私下里竟有如此小女儿情态,不由得微微一笑。
忽然轧的一声,房门开处,那姬白凤去而复返。她见了这只猴儿,脸色一沉,厉声道:“怜儿,我说什么来着?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你是绝神教教主!你脑中只能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父报仇!这只猴儿是怎么回事?玩物丧志,给我杀了它!”
姬怜夕声音微颤道:“姑姑,我没有,它它是我刚带上山来的,它受了伤那我放了它走就是”
姬白凤冷声道:“我要你杀了它!”
姬怜夕脸色苍白,却不敢违抗姑姑,迟疑半晌,颤抖双手向金猴儿颈中扼去。
乔羽大惊,心想:“这金麟儿是冉大哥的宝贝,岂能让她杀掉?”但想自己要救南宫大人和无双,又不能莽撞,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门外又一个女子声音响起:“教主,圣使大人,我们已将杀害本教八名弟子的盐帮马副帮主抓来了,请教主和圣使大人发落!”
姬白凤沉吟一下,说道:“好,既然如此,也不等七虫蛊毒了,那就将南宫翎父子也带到大厅上去,咱们要杀鸡给猴看。”
门外人应声去了。
姬白凤说道:“我不想再见到这只猴儿出现在这里!你一会也到大厅上来吧!”说着迈步出门去了。
乔羽大松一口气,心想:“他们待会要将南宫翎和无双带到什么大厅上去,我且跟着这姬白凤去,自然就见到他们,不用再费力寻找了!最好找机会挟持了姬白凤,救下南宫大人和无双。”
才一迈步,却听姬怜夕从内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我滚进来!”
乔羽暗道糟糕,没想到自己一点动静竟然给她听到了。他不想就此逃走,索性大着胆子,掀开窗子,跃了进去。
姬怜夕早已欺上来,叫道:“吃我一掌!”一掌向他打来。
乔羽此时功力既高,胆气也高了,见对方是弱女子,只使了五成力,哪知竟被一掌震退,不由得大是惊骇:“没想到这年轻教主武功倒如此厉害!”
姬怜夕见他瘦弱不堪,真力却甚是强劲,更有一股灼热之气,也是一呆,说道:“果然有两下子,你到底是谁?擅闯我绝神教意欲何为?”
那金麟儿认得乔羽,知道是主人交好,叫得格外欢畅,三两下扑到他怀中来。
姬怜夕惊奇道:“这这猴儿是你的吗?”
乔羽灵机一动,顺口道:“不错,它叫做金麟儿,是我的宠物,那天掉在百草山下不见了,我四处找寻不到,原来在姑娘你这儿!”
姬怜夕秀眉微蹙,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又怎么上山的?在我窗外多久了,听到了什么?”
她这几个问题一问,乔羽十分难以回答,尤其最后一个问题,姬怜夕与姬白凤谈话,已涉及绝神教不少机密,要撒谎说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只怕也瞒她不过,沉声说道:“在下擅闯贵地,不知该如何现身才是,不想无意间听到姑娘与人谈话,着实失礼!在下只是想说,教主姑娘想与天蜃教为难,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姬怜夕愠怒道:“要你来说三道四!擅闯邀仙崖者死!何况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那就不能让你活着下山了!”说着,作势又要发掌击来。
第80章 策反()
乔羽说道:“且等一下!”
姬怜夕道:“你要说什么?”
乔羽叹一口气,说道:“这山上都是你们的人,你们要拿我,我也逃不了了。既然你救了我的猴儿,我死之后,烦请教主照顾好它。哎,他向来只听我的话,我真怕我一死,它也活不了了!教主,你可答应了么?”他早瞧出这教主外表冷淡,实则心肠柔软,对这猴儿也好似十分在意,眼见她武功不弱,自己不能轻易脱身,只好利用猴儿用点苦肉计了。
姬怜夕微微一呆,低声道:“它它并不听我的,除了喝些糖水,全不吃东西可有什么办法么?”
乔羽暗暗好笑,见她似乎常年幽居在此,不常在外走动,神情间竟多有不经世事的天真情状,竟有些不忍骗她,说道:“你知道它为什么不吃东西么?”
姬怜夕摇头。
乔羽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猴儿是个酒鬼,它得喝点酒才有精神,请姑娘给他弄些酒来!”
姬怜夕听了大为惊奇,也不知是真是假,出门向远处招呼道:“喜儿,你去拿点酒来!”那喜儿正在浇花,未听见屋中动静,过得一会端来一壶酒。姬怜夕只打开一道门缝,取了酒进来,说道:“你去外面守着!”那喜儿也便去了。
乔羽接过酒壶,打开酒盖,那猴儿一闻到酒味,登时两眼放光,抓着酒壶咕嘟咕嘟仰头就喝,直将酒壶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咧嘴做个鬼脸。
乔羽再喂它吃蜜桃时,金麟儿果然就吃了。
乔羽松一口气,心想还好灵验了,不然可露出马脚。
姬怜夕见了猴儿这等馋酒模样,忍不住焕然一笑,忽觉有些失态,笑容顿敛,余光扫了乔羽一眼,直了直身子,脸上又如罩寒霜。
乔羽将金麟儿交给她。
姬怜夕却不接,侧过身子,说道:“你带着它走吧,姑姑不让我养它你就当没有来过这儿,你若泄露你所听到的半个字,姑姑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乔羽倒有些不敢相信她当真如此轻易放过自己,心想:“她要是知道我正是天蜃教青龙使,不知作何感想?”瞧她眼神中对这猴儿多有不舍,说道:“多谢教主相饶!更多谢教主救了我的猴儿!这番恩情,来日有机会,定当报答!”
姬怜夕道:“小心别被人瞧见,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乔羽道:“谢姑娘提醒!”携了猴儿仍从窗户跃出,心想:“这教主姑娘一点不坏呐!到时咱们反攻回来,可要对她手下留情才是!”那猴儿也回头叫唤一声,好似感激她多日来救治之恩。
乔羽一路行到无人处,才把金麟儿放在一棵大树上,说道:“你就在这别乱跑,等我救了南宫大人他们,再带你找你主人去!”
那猴儿早通灵性,果然乖乖呆着不动。
乔羽转身往崖前去寻那大厅所在,不多时寻到一间甚大的殿堂,欺近一瞧,殿上还空无一人,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此处,正要再往其他地方去瞧瞧,忽远远望见一行人往这边走来,忙的跃上屋顶先藏了起来。
他待一行人还未走进大厅时,又小心拨开屋顶瓦片,用紫灵剑刺穿胶泥望板等物,从空隙中往下望去。
只见正是姬白凤带了一行人进来,她身旁一左一右两个老者,一个六十来岁,身形端凝,脚步沉稳,神色却不动,仿佛石刻一般,身着青衫,手中捻着一窜佛珠,却不是赤天部长老曹修是谁?一个白发萧然,拄着一对铁拐,却是满面红光,颇有仙风道骨之概,然而脸上却挂着诡异的冷笑,却不是钧天部长老郭温是谁?后面一人细眼尖下巴,鹰顾狼视,却不是金水坛坛主孙肃是谁?
乔羽早知他们通敌,此刻见了仍是吃惊,心道:“你们倒也真是胆大,竟敢公然现身绝神教,也不怕有人泄密!教主对你们不薄,你们却吃里扒外,将来有你们好受的!”忽想到自己也是上清派的细作,不由得苦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