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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傅某,又如何?”
段山岳道:“想跟傅大侠你做笔交易!”
“哦?什么交易?”
“抓你并非本官份内之事,我要的是贺卓武,哦!或者叫贺千山!你若能将他的行踪告知,本官便放你离去!”
傅恩仇装作认真考虑了一下,道:“听上去不赖,那行吧,便告诉你,贺千山往东边凤翔府去了,我就是要去跟他会合的!”
段山岳也没那么傻,道:“可本官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傅恩仇两手一摊:“这我就没办法了!要不,我跟着你们去,找到人再放我走,这总行了吧?”
段山岳似乎真在考虑,身旁的一个手下却提醒道:“听说傅恩仇有一个妹妹,往常跟他形影不离,这会儿竟不在,多半是与贺犯在一起,而且应该就在附近!这姓傅的看来是想将我们往远处引!”
段山岳觉得手下说得有道理,一摆头道:“拿下!”
几名手下下了马,齐刷刷抽出刀来,却磨蹭着没一个上前。
段山岳怒道:“做什么?上啊!”
一名手下道:“大人,这姓傅的武功着实厉害!我们几个怕不是敌手!大人武功盖世,若是大人带着我们一起,必能将他手到擒来!”
“放屁!”段山岳更怒,“跟你们一起上,本官的脸还要不要?你们看不出来吗?他有伤病在身,而且很重!一只病老虎有什么好怕的!再不上,本官回去就治你们的罪!”
几个手下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去。
傅恩仇看这回来的多了,又被段山岳看穿了他的状况,便拖着伤腿,下了马车,一瘸一拐地走到空旷处。
段山岳的那几名手下,原本还是怯怯的,见到傅恩仇这副模样后,突然来了自信,互相使个眼色先将傅恩仇围住,然后一拥而上!
但结果是一样的,傅恩仇身形不动,拳影在周身一闪,五个人齐齐被打翻,共同摔成了个花开富贵!
傅恩仇用事实告诉他们,病虎是虎不是猫,纵是豺狼难当道!
段山岳仰天长叹:“一群废物!”
他慢悠悠下得马来,解了大刀拎到傅恩仇面前。
“我的拳也很厉害,但比不过你!听闻你素来不用兵器,而我惯使大刀,以刀对拳,会否欺负了你?”
“不会,很合理!”傅恩仇看着段山岳那柄天蝎大刀,哦了一声笑道,“原来阁下就是状元宴上展刀法、举石兽的武状元段山岳啊!”
天地良心,傅恩仇说这话,可没有半点讥讽他的意思。
状元宴上的事在坊间也多是以佳话传,虽说段山岳当日是输阵又输人,但毕竟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亦是足够惊人的。
因此,民间的评价最多也就是:武状元厉害,文状元更牛!
可段山岳本人却将这件事,当作自己一辈子抹不去的奇耻大辱,最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事!
他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晓得避讳,但傅恩仇哪里知道?
这会儿当着段山岳的面,他还是笑着说出来的,在段山岳眼里便成了赤裸裸的嘲笑!
段山岳行事狠辣,心中杀意顿起!
他将刀后锤链缠上右臂,单手提刀,身型挺立,阴着脸说道:“几斤几两,试过才知道!你有什么绝招,尽管招呼过来吧!”
傅恩仇听说过段山岳的厉害,再看眼前他的架势,已知此人武功高深,远非之前几条咸鱼可比,加上自己有伤在身,实力大打折扣,更不敢托大。
既然段山岳让他先动手,那就不必客气了!
他劲聚双臂,曲步向前,朝段山岳一连就是数十拳。
段山岳脑筋一般,手底下真不含糊,身型不动,左掌右刀,将傅恩仇来拳一一化解。
这波试探后,傅恩仇已知凭自己现在的拳速和力道,根本赢不了段山岳,只能尽力拖延些时间,但愿贺千山他们见不到自己,一路向北找去,便不会遭遇到这帮人。
正想着如何与段山岳周旋,段山岳已挥刀攻来,他无暇多想,穷毕生功力,奋起神拳来迎!
只见场上两条人影,时分时合,骤分骤合!
使拳的看不见拳,只有拳影绰绰;使刀的也看不见刀,只听刀声霍霍!
一旁段山岳的几个手下,哪曾见过这等对决?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单已武功而论,傅恩仇要高过段山岳不少,如果没有受伤,即便不用大招,少则一百,多则两百招也可取胜,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段山岳的刀,既重且快,又狠又刁,一开始傅恩仇还能尽力招架避闪,寻着空档还能反击两拳,但段山岳的刀越来越快,傅恩仇的身法渐渐跟不上了,被逼得步步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着!”
段山岳大喝一声,刀尖直搠傅恩仇心窝!
傅恩仇避无可避,竟不退反进,迎着段山岳的大刀前冲,同时双拳直击段山岳面门。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段山岳若不收刀,势必就要被击中,即便是现在的傅恩仇,其舍命击出的一双铁拳,照样能将段山岳的脑袋锤得稀烂。
再者,以刀搏拳,对手还是个伤入膏肓的病夫,别说是同归于尽,就算两败俱伤也是丢尽了颜面。
段山岳可不愿冒这个险。
他果断收刀,闪身避过傅恩仇的双拳。
他这一闪不要紧,却被傅恩仇摸准了心理。
在这样的情形下,傅恩仇没办法不得了便宜卖乖。
接下来的场面可想而知。
面对段山岳凌厉无匹的刀锋,傅恩仇不闪不避,只攻不守,拳头所指尽是百会、章门、尾闾这样的大穴,每每都逼得段山岳中途收招。
所以说最难缠是不讲理,最可怕是不要命!
原本明显劣势的傅恩仇,就凭这舍生忘死的搏杀,打得段山岳连连后退,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傅恩仇抢到了这场刀拳斗的节奏,而段山岳已有些手忙脚乱,刀路渐失章法,身形也时见迟钝!
“着!”
这声喊来自傅恩仇。
段山岳刚刚一个侧身,险险躲过了傅恩仇袭向自己天突的左拳,傅恩仇的右拳,却已提前预判好似地拐到了自己的太阳。
段山岳毕竟非泛泛之辈,顺着刚才侧身的方向,滴溜溜如陀螺般转了开去。
站定之后,却感觉一股热流顺着自己的左耳,流至脖颈,上手一摸,竟满是鲜血!
耳廓亦逐渐感受到剧烈疼痛,借着明晃晃的刀身一照,登时气得狞口张目!
原来自己的左耳廓,被傅恩仇的拳头蹭出了一个指头大的缺口!
别忘了,傅恩仇之所以能占据上风,一是段山岳不肯以命相搏,而另外一点,就是段山岳仍有后手,他的蝎子刀法尚未尽展,链锤还在胳膊上缠着呢!
段山岳原认为,以自己的武功对付现在的傅恩仇,根本不需要出动链锤。
这个判断本来也没毛病,只是万万没想到,傅恩仇在绝境之下,竟使出这无赖般的打法,反而是自己先中招挂彩!
段山岳恼羞成怒,抖开缠在右臂上的锤链,左手拎起那八棱金瓜流星锤,双腕轻摇,舞起一朵刀花儿、一朵锤花儿,一步步向傅恩仇逼近!
傅恩仇一看便知段山岳这回来者不善,不可能再有之前的侥幸了,而一直勉力支撑的身体也已到极限,力量正一点点涣散中!
他清楚自己今日无论胜负,都必死无疑,心中无怨无悔,只是惦念着妹妹,默祷道:“明月啊,哥哥真的要走了!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自在快活地活着吧!千山兄弟,相交时短,情谊却深,下辈子咱们再做兄弟!替我照顾好明月!”
第37章 回光照()
加上链锤之后,段山岳的刀法才可谓是真正的蝎子刀法!
那大刀,便如一只蝎尾被缚的蝎子,终于挣脱绑缚,释出蝎尾一般,威力陡增了数倍!
因为链锤的加入,段山岳的攻击范围不止扩大了一倍,使得傅恩仇失去了以命搏命的空间,瞬间又陷入全无还手之力、难有招架之功的境地!
傅恩仇此刻最难应对的已经不是段山岳的刀,而是那灵诡的“蝎尾”——八棱金瓜流星锤!
你决计想不到,平日里五大三粗的段山岳,竟在武功一门能做到一心二用!
他一手刀、一手锤,居然操纵自如,各有其法!
那刀和锤分而独立,却又相互裨益,直似两个人,一个使刀,一个使锤,合攻傅恩仇,但由段山岳一人使来,又自比两个人更加心有灵犀、默契无间!
而两者之中又属那飘忽灵动、诡变多端的锤最为难防,它时不时冷不丁地就不知从哪个方位冒将出来,打得傅恩仇顾此失彼、猝不及防!
只几个回合过后,段山岳在傅恩仇面前虚晃一刀,流星锤却悄无声息地从斜下方绕到傅恩仇身后,一抖手正中傅恩仇背心!
傅恩仇往前跌了几步没站住,单膝跪倒,双手撑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段山岳一击得手,满以为就此取胜,便停刀不动。
然而,他看不见俯着脸的傅恩仇,此时的表情。
傅恩仇居然在笑,不是苦涩的笑,笑得开怀,笑得坦荡!
一口血吐出后,傅恩仇却顿觉灵台清明,周身的病痛感荡然无存,失去的力量也一下子全部回归体内,甚至精神比之以前没受伤时还要好!
但他知道,这不是奇迹,而是回光返照!
他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所以,他笑了!
他稳健地站起身来,这已让段山岳吃惊不已!
再看他面部血色充盈,目中精光流动,段山岳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傅恩仇伸展了一下四肢,只觉筋骨活络、肌力充沛,便中气十足地对段山岳说道:
“段将军刀法过人,傅某佩服!只是若就此以为我的拳胜不得你手中大刀,未免也太小瞧了我傅家拳法!
适才也怪傅某身体欠佳,未能尽展爆裂神拳的威力,让段将军见笑了!
接下来这一招,乃爆裂神拳杀招中极为普通的一式,名唤‘风压’,请段将军指教!”
段山岳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傅恩仇为何突然间能状态飙升!
他一听傅恩仇说要出杀招,唯一能给的反应,就是赶紧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只见傅恩仇稳扎四平大马,朝着段山岳所在方位,双拳交替着快速向前击出。
傅恩仇的拳头离段山岳足在两丈开外,段山岳却已明显听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在发出“嘶嘶”的轻啸声!
段山岳不愿失了先机,果断拖起大刀朝傅恩仇抢去,可只进了丈余,便无法再向前一步!
原来傅恩仇身前一丈内,已密布起强劲无俦的拳风,近则伤,进则死!
而且那拳风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段山岳故技重施,甩出金瓜流星锤,要绕攻傅恩仇后背!
那锤却被拳风弹珠似地打了回来,差点没伤着段山岳自个儿!
他又想移步从侧面攻击,又发现左右也已在傅恩仇拳风笼罩之下,急急后撤竟也不能,后路竟也被拳风封死!
他这才注意到傅恩仇双拳的击发并非直来直去,而是直拐正斜、上下左右地交织击打,便形成了如口袋一般的拳风,将自己包裹在其中!
段山岳正无计可施,却惊喜地发现傅恩仇的出拳越来越慢,以为是傅恩仇体力下降所致,毕竟这样超高速的出拳,不可能维持很长时间。
然而,周围空气越来越频密、越来越锐利的啸声,否定了他的想法,傅恩仇的拳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是越来越快!
之所以看上去慢,是因为他看到的,已经不知是之前多少拳留下的残影!
段山岳发觉身上的空气,竟渐渐有了质感,随着这种感觉愈来愈明显,自己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因为可以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
而那有质感的空气则越来越重,越来越硬,如万斤铁石挤压着他的身体。
段山岳被挤压得跪趴在地,全身肌肉扭曲,骨骼噼啪作响,血液直往脑门冲,头颅似要炸裂开一样
他心中正喊一声:“我命休矣!”身上的重压却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失去重量的段山岳一下子跌翻在地上,而一丈外的傅恩仇仍扎着四平马,右拳在前,左拳在后,双目炯炯地看着前方,岿然不动!
段山岳不知傅恩仇为何停手,忍着全身的疼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啐出一口鲜血,显然已经伤得不轻,还是外伤兼内伤!
他朝傅恩仇一抱拳道:“爆裂神拳威力无匹,段某认输啦!多谢傅大侠手下留情!”
傅恩仇却不回话,一动不动。
段山岳点点头道:“明白了,我们这就走!”
他回身捡起大刀,招呼那些手下,互相搀扶着上了马,准备麻溜儿地撤退。
一个手下悄悄拽了下段山岳衣角,低声道:“大人,你瞧那姓傅的,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段山岳调头一看,傅恩仇仍在原地,还是一样的姿势,还是一样的眼神,连方向都没变!
段山岳一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有同样的怀疑!
段山岳朝傅恩仇喊道:“傅大侠,段某这就告辞啦!”
傅恩仇却不理睬他!
“傅大侠,你可以收功啦!”
傅恩仇自然还是不理,就是不动!
段山岳打个手势,带着手下们打马到傅恩仇近处,绕着傅恩仇遛了两圈才下得马来。
他心有余悸,还是不敢直接上前,于是甩出链锤,正中傅恩仇左肩!
傅恩仇应声而倒,却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一名手下鼓足勇气,硬着头皮上前试了试傅恩仇的鼻息,确认后着实松了口气,对段山岳说道:“大人,他没气儿了!”
“死了?怎么死的?”段山岳疑惑道。
那手下转了转眼珠。
“当然是被大人亲手格毙的!”
“是这样啊?这么说,还是我赢了?”
“那是当然!大人不仅赢了,还立下了大功!这傅恩仇乃巨盗,还杀了李大将军六姨太的一个亲戚,这回在逃途中被大人阻杀,不仅朝廷会褒奖大人,李大将军也必定更加倚重大人!”
“哦?”段山岳若有所悟地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他心想,反正走了贺卓武的锅是蔡文彬背,自己在贺卓文身上又做不了什么大文章,现在帮李大将军杀了傅恩仇,多少算是个交代!
“既是这样,带上傅贼尸首,也好回去之后报功!”
手下却说:“这尸首沉重,带着累赘,不如割了头带着方便!”
段山岳想想也是,提刀走到傅恩仇身旁,心道:“傅恩仇啊傅恩仇,时不予你,枉费了你一身令天下人惊羡的绝高武艺,真是可惜!最后还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真是可怜!你命里如此,不得怪我!”
见傅恩仇还睁着双目,段山岳伸手帮他阖了眼,然后右手腕一翻,右臂带着大刀由后向前抡圆了,朝傅恩仇颏下落去
血,如意料之中激溅而起!
但作为一名使刀高手,段山岳完全确定自己的刀根本没有到位,这不是傅恩仇的血!
只见一只乌脏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刀背,刀刃则被一条前臂架住,已经砍进去半寸,血汩汩地流着,滴得傅恩仇满脸都是!
来人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蓝粗布衣裳,下人打扮,长得斜眉吊眼、歪嘴翘鼻。
段山岳试着往回扯了几下刀,以他的神力,那刀居然纹丝不动!
他心中大惊,喝一声:“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还没开口,旁边又冲过来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年纪更小些的那个,一下子扑到了傅恩仇身上,用手胡乱擦拭着傅恩仇脸上的血,撕心裂肺地喊:“哥!——”
段山岳恍然大悟。
“哦!你就是傅恩仇的妹妹啊!”
话音未落,傅明月一双短刀已到了段山岳咽喉!
段山岳没奈何弃了刀,右臂一圈已将傅明月的双刀挟住,喝骂道:“小妮子大胆,找死不成?”扬起左手便往傅明月脸上扇去!
不想那丑模样的下人,顺手一甩大刀,段山岳被自己的刀杆扫中脑后玉枕穴,瞬间天旋地转,扑通昏倒在地!
傅明月见段山岳倒地,飞身过去便要补上几刀,却被那下人拉住。
段山岳的手下们见上司危险,一哄而上来抢。
那下人一手拉着傅明月,一手抓着天蝎大刀的刀身,将刀竖着打几个圈儿,把那锤链缠至刀杆上,东一下西一下,如法炮制地只找后脑勺打。
眨眼的功夫,段山岳那群手下便挨个儿被打晕在地!
傅明月兀自挣扎,哭喊道:“小武哥哥,你放开我,让我给哥哥报仇!”
那下人正是贺千山!
贺千山不放手,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