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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起头,与他,目光相接。
这一瞬,仿佛历经千百年!
一直以来,两人之间,实远似近,时近似远。
白衣女子陡然停住,白光忽然折回,绕到女子脑后,光华如水,倾泻而下。
两人一上一下,默默相视不语。
目光交接,似乎有千言万语!
白天搂着舒玲的手无意间松了,但他人看来,二人仍是紧紧紧紧拥搂在一起,而女的更是柔软如水,依靠着身旁男子。
地上的白衣女子心中突然一痛,眼中泪水滑落。
她,低下头去,看向长蛇逃离的方向。
那木面具之后的面容,不知是怎样的表情,是喜?是悔?还是恨?抑或一脸恬然?隔着面具,一丝白发拂过身旁女子容颜,飘到眼前,似乎在诉说着这些日子的沧桑、苦楚、无奈……
“是紫皇娘娘!”舒玲轻声道。
白天点点头,终于还是搂着舒玲落到紫文身前几丈处。脚踏实地,白天刚想松开手,但刚松开一分,舒玲便站立不住,要往一边倒开,白天又手上加劲,连忙将其抱紧。
紫文看着白天道:“她是鸿馨仙子陆舒玲?”
“你就是绝情冷血的紫皇娘娘?”陆舒玲打起精神问道。
“绝情冷血?”紫文回味道,“算是吧!”目光移向白天,与他眼神相接,只觉他眼中已毫无半点神色,冰冷无比,深邃难测,当下淡淡道:“那日,你为什么救我?”
白天看着紫文,久久不答,本想问一句“你可还好”,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如往日独自咽下所有的心酸痛苦,又有谁人能知?
紫文突然冷笑,笑无声音,转身离去,道:“佐宇并不在暗月山谷!”心中道:“没想到你心中对我连恨都没有了!”
怪谁?只怪世间有正邪之分,而自己非邪却身居于邪!
难道每一次见面,每一次离别都要这么尴尬?这么伤情?宛如路人,甚至如仇人?
陆舒玲此刻也不作声,看着紫文离去,扭头看向白天,虽不见其面容,但可感其心志,冰冷、沉寂、悲伤!
陆舒玲身上力气恢复一些,自己站住,在白天耳边柔声道:“丹木,她已经走了!”
“舒玲,两百里外便是暗月山谷,我们也走吧!”白天缓步往东边走去,正与紫文所去方向相反。
一炷香后,白天二人已离虞舜口中说的暗月山谷不过百里。
“丹木,你闻到没有,空气中有一股怪味……咦,你看那天边云彩,颜色不对!”陆舒玲指着远处说道。
面具之下,浑无表情。
白天轻声道:“天象有异,小心点!”二人风驰电掣,转瞬间便飞了数十里。
大概离暗月山谷约有三十四里时,空中全是灰黄色的气息,浑浑漫漫,死气沉沉,下面山林土黄石白,木枯叶萎,宛如被什么吞尽生灵了一般。
白天看那气息古怪,担心有毒,右手在身前一挥,两道白光将其自身和陆舒玲护在其内,那些灰黄色气息遇到白光便被驱散开来。
其时,空中臭味更浓,似乎万千野兽腐烂于山谷风口,这般吹了来,却是恶臭难闻,令人烦闷欲呕。
“好臭!”陆舒玲柳眉微皱,双手捂鼻说道。
白天对这无形之物也无计可施,索性道:“舒玲,你先回去吧,到长蛇出现过那地方等我……”
“我不去!”陆舒玲截然喝道,脚下玉尺忽然闪亮,载着她飞速而去。
一柱香后,二人浮在暗月山谷斜上方,但见浓郁之极的土黄色气息被道道刚烈阴风吹卷着,从地上一个巨大的裂缝滚滚飘出,污秽肮脏,腥臭无比。
陆舒玲皱眉缩鼻,双手卷起袖子紧紧捂着鼻子,白天也难当其臭,伸手在脸前挥扇,但依然无济于事。
陆舒玲伸手拉了拉白天,细着声音地道:“这里怎么会有人在?我们快走吧,恶心死了!”
白天目光森然,瞪着那裂缝,道:“你在这,我去看看!”身上白光大放,将身前直到裂缝深处的黄气避开,顺着这条通路飞驰而下。
“等我!”陆舒玲在后面叫道,这般大喊,突然吸了一口臭气进入嘴里,顿时在空中恶心干呕起来,脸色涨得青紫,但白天已被黄气包裹,当下不敢再作声,追了上去。
白天一路飞驰,进入地缝二十来丈后,忽然见旁边巨大洞口,上下十数丈,那阴风、臭气便是从内散出,再往下便是漆黑一片,无阴风也无臭气。
白天无瑕思索,冲了进去,行了片刻,方知其内宽阔无比,几可吞纳一座小山,洞内红光泛泛,忽明忽暗,阴森怪异,不知为何物所发,更可见石柱、房屋、殿宇、楼阁、亭台等建筑。
忽然间,白天神色大变,虽隔着面具,但目光之迥异,却是从未有过,仿佛见到了世间最恐怖血腥之物。
陆舒玲随后跟到,见到前方之物,当即弯腰低头呕吐,竟是面色顿失,狼狈不堪。
白天强忍内心惊骇,放眼看去,但见前方似是山洞尽头,贴着洞内墙壁雕刻出许多殿宇一面,形状各异,左右铺展开去,深入暗红色的不可见之处。
而这雕刻出来的殿宇下方却是堆放了无数惊心动魄之物。
却是无数骷髅,堆叠如山岭,骸骨根根竖立,千万根长发挂卷在骷髅、骸骨之上,碎碎絮絮。
骷髅、骸骨却分明有序,互补重叠,在两物中间,脓血凝固,人筋缠绕成团,皮肉腐烂成浓,端是尸山血海,腥臭难闻。
这密密麻麻的骷髅、皮肉,却不知屠戮了多少人才能有此手笔。
而那腥臭味、土黄气息便是由这尸山血海上散发出来,细细看去,可见无数蛆虫在不住蠕动,似乎还有“滋滋”声发出。
陆舒玲一直呕吐,终于忍耐不住,转身往外跑去。
第307章 众香城、三青鸟()
白天闭目宁神,右手点出,空中出现百来点火苗,四下射出,遇物即燃。转瞬间,尸山血海均成火海,浓烟滚滚,恶臭更胜当前。
火焰越烧越烈,白天转身飞出,须臾便到地缝之外,见陆舒玲坐在一块大石上,面色苍白,神色萎靡,不禁感到愧疚,问道:“舒玲,你还好吧?”
陆舒玲不愿说话,点了点头,忽见地缝处,烈焰滔天,充斥满整个地缝。此时此刻,阴风顿止,腥臭渐渐淡去。
“没想到幽冥鬼王在此三年,竟杀了这么多人!”白天语气平静,竟也不怒不惊了。
“幽冥鬼王?就是前段时间差点覆灭你们华夏的那个魔头?”陆舒玲问道,面色已有所缓和。
白天点点头,想到此行没有找到佐宇,虽感失望,但恬淡了许多,此番不愿返回空桑山,蓦然想到一处,遂道:“你是要回密障塔还是跟我再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陆舒玲眉头轻蹙,心有余悸,老大不愿意地说道。
白天笑了笑,坐到石头另一边,与陆舒玲背靠背而坐,笑道:“怎么?怕了?”想到这两三天她随自己先去幽冥涧,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游走半日,一无所获,又遇到长蛇,吓得半死,后来更是来到这恶心恐怖的地方,对于这么一个女子来说,确实是太过了。
转念之间,想到她往日杀人不眨眼,受到这么些折磨也不算什么,当下道:“你休息一下,我一会回来!”
陆舒玲回头一看,白天已不在身边,继而见天上乌云滚滚,四面汇聚而来,电闪雷鸣,大雨即将倾盆。
陆舒玲急道:“丹木,快走了,要下雨了!”
白天忽然出现在陆舒玲旁边,笑道:“你怕蛇怕得要死,不会也怕雨吧!”话说完,右手掌心往上,真气吐出将陆舒玲轻轻托起,挪到石头上,同时左手手心一条白色小龙冲天而起,直入云霄,接着淡蓝色的雨滴下落如飞瀑。
千丝万缕的雨线连天牵地,却沾不着白天、陆舒玲二人一星半点。
陆舒玲大喜过望,叫道:“这雨是你下的?你什么时候学会降雨了?这雨还是蓝色的,好漂亮!”伸手要去接,白天忙道:“小心些,这雨水有些不寻常。”
“怎么不寻常?”陆舒玲说着,手心便接了数十滴雨滴,但见那雨水聚而不流,仿佛一面镜子躺在手心,水质湛蓝,似乎倒映着大千世界,一时竟失神恍惚,似要陷入其中。
“这雨水颜色不寻常,或许有蛇毒!”白天笑道,陆舒玲顿时大叫一声,将手里的雨水泼出,转身掐了白天一把,嗔道:“让你乱说!让你乱说!”
这才看见雨势渐大,呜呜狂风卷万水,茫茫骤雨覆千山。
片刻之后,云开日现,白天带着陆舒玲往西方飞去,道:“我们去西方翠水河畔拜访一位朋友。”身形稍稍落后,口中吹出一口白气,地上一片片蓝色水潭似乎活了一般,纷纷往就近的树木汇聚而去,而那些本已枯萎的草木片刻间便发芽长叶,抽枝散绿,不一会便生意盎然,绿色遍布山野。
白天和陆舒玲离开暗月山谷后,一路飞驰,往西方赶去。
路上,起初白天心情不错,与陆舒玲还有些说笑,但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洛雪躺在空桑山雪洞内,耐寒受冻,心情顿时变得十分低落,沉默寡言,而陆舒玲却不住在旁边说个不停,一会问这,一会问那。
白天不厌其烦,正想怒斥出声,但想到此女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两年前在雾川外的一处山林里相遇,便结下了这不解之缘,与之纠缠不清,比之洛雪、紫文,自己对之更有着另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愫。
想到这,白天心中怒气渐渐消退,陡然看到前方山峦稀少,大地广袤,有一座小城依山而建,几条笔直宽敞大道西面通达,当下道:“舒玲,我们去那城里休息一下!”
“休息?”陆舒玲一愣,道:“这才飞了多少里……哦,是了,你这样子怎么见人,走走走,姐姐去给你买些衣物去。”说话间,二人降落在一无人处,举步进入城中。
这小城孤立于此平原上,虽四通八达,依山环水,多林木,却不甚繁华。
两人一进入林中便引来城中诸多人的瞩目,白天头戴奇异面具,头发散披,衣衫肮脏褴褛,血迹斑斑,更隐隐透着一股腐臭味,而这样的怪人旁边却陪着一个貌美如花,眉目如画的女子,一颦一笑,无不勾魂夺魄。
却是奇哉怪哉!
白天走在城中,混不顾两边的异样眼神,倒是陆舒玲似乎十分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感觉,她走在白天前面,昂首挺胸,秋波四望,却是个顾盼生辉,迷得城内商贩忘了吆喝,惹得走卒跌跤撞人,惊得年轻女子顿足叹气。
“这边!”白天说道,随即转入右首一间酒家,陆舒玲随即进入酒楼。
白天找到左边无窗昏暗角落坐下,喊道:“酒家,来五坛烈酒!”
陆舒玲秀美轻蹙,脚步忍了一下,走过去,柔声道:“少喝些,你以前是滴酒不沾的!姐姐给你买衣服去。”又对店小二道:“小子,过来!妥善布置一间上房,有什么好菜好肉,全部端到那位公子面前!”
那店小二惊诧于陆舒玲的艳丽,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劲的点头。
陆舒玲转身离去,黑发飘逸,余香缭绕,店小二不禁随香味走向转身,却听白天怒喝道:“快上酒来!”
半晌,陆舒玲提着一包衣服回来,坐到白天身边,见满座菜肴具已完好,桌上倒了一个酒坛,地上碎了一个,白天仍兀自自斟自饮,胸前衣衫都湿了大片,其眼睛微红,似乎已有了几分醉意。
陆舒玲将衣衫往凳子上一放,拿过一坛酒,仰头举坛而饮,坛未干,头不低。
片刻之后,一坛酒下肚,陆舒玲将坛子往桌上一顿,看着白天,轻笑道:“怎么样?姐姐酒量如何?”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将起来,动作粗犷,竟无半点温文优雅之态。
白天见状,笑了笑,喝完碗中酒,道:“作为一个女子,还这么大手大脚,也不讲究些优雅之法?”
陆舒玲却不以为意,道:“哪管得了那么多,吃饱才是事情!”
正着时,不知何时进来的几个人在那边谈话时忽然大了起来,其中一人道:“找死老子了!什么三青鸟、三珠树,哪里有这些个玩意?”
白天手中瓷碗应声而碎,扭头看向那人的方向。陆舒玲一怔,见白天目中神色异常,低声道:“怎么了?”
第308章 众香城内众人聚()
白天不答,听另一人又道:“张兄,你也不必太过暴躁,八荒之大,我们不知道的多着呢,那洛雪仙子被佐宇伤了,需要这两物救命,我们就算是肝脑涂地,也要为虞舜恩公找到这二物的下落!”
“就是,纵然我们得不到三青鸟、三珠树,说什么也要让重华兄知晓其下落!”一人道。
说完,几人罢言,举碗喝了一会,那姓张的忽然降低声音道:“兄弟们,重华兄弟在八荒名望极高,与无数奇人异士交情不菲,咱们这次赶赴众香山下众香古城,定能借重华兄弟的名号结交各路朋友,于以后行走八荒却是美事一桩!”
“老张,我们此次乃是受托于重华恩公,那结交朋友一事微乎其微,如何能时刻挂在心上,若是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又有喝颜面见重华恩公!”其中一人说道。
“就是!”“就是!”旁边之人附和道,那老张满脸涨红,十分羞赧,打个哈哈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虞舜?就是你那出生入死的兄弟?”陆舒玲回头望着白天问道,岂料这一望却让她吃了一惊,只见白天眼中有泪水流下,不知是喜是悲。
白天扭过头,将手中坛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低头笑道:“有兄如此,夫复何求?有兄如此,何患无救?”
陆舒玲思索了一会,似有感而发,道:“有弟如此,夫复何求?众香山恰在西边,我们就跟着他们吧!”
白天点了点头,提起一坛酒,往楼上走去。
第二日,白天换上陆舒玲购置的白衣,顿时一扫先前颓丧之意,变得神采奕奕,光辉照人,与陆舒玲一道跟在那几人身后,餐风宿露,往西边众香山而去。
三日后,那几人来到众香古城外,似乎有所顾及,犹豫半天,你推我,我推你,却都不敢往里走。
白天、陆舒玲远远观看,陆舒玲咯咯笑道:“一群脓包!”
“什么意思?”白天问道。
“你那兄弟不知找了多少人去找三青鸟、三珠树,说好来这里汇合,那这城里此刻只怕汇聚了各方散仙、游侠,那些人可不是你这等高僧大德,大多亦正亦邪,没少干杀人饮血的事,三四百里的路程,这三人也用了三天,此刻不敢进去,自然是担心自己道行低微,进去后稍不小心连骨头都被吃了!”陆舒玲笑着说道。
白天心中对这几日很是感激,道:“那我们带他们一程!”说着,就要上前去打招呼,却被陆舒玲一拉,听她道:“你连跟我说话都不愿意,我才不让你跟别人说话!”
陆舒玲跑到那几人旁边,问道:“几位大哥,我听说虞舜公子已经到了城内,是不是真的啊?”
那几人初见陆舒玲亭亭玉立、美貌窈窕,忽生歹心,但听到虞舜二字,均收敛起来,其中一人故作高深,整整衣衫,道:“正是如此,不知这位姑娘找我重华兄弟有何贵干?若是不介意,姑娘可与……”
还未说完,男子便被那老张拉着向城中跑去,道:“快走,趁现在重华兄在……”几人一阵吵闹,往城里跑去。
“哦,不用了!”陆舒玲迟迟才笑道。
“我们也进去吧!”白天着实担心这几人安危,尤其是那姓张的,性格暴躁,口不择言,说不定进到城中,真要吃亏,遂和陆舒玲快步赶进城里。
“这里面难免有人认得我,我还是装扮下吧!”陆舒玲从怀中抽出一面紫色纱巾,遮住脸面跟在白天旁边。
果然如陆舒玲所说,城里境况奇特,街上那些商铺似乎弃置许久,东倒西歪,两边房屋破破烂烂,俨然一座空城。
只是此刻汇聚了各方豪杰,三五成群,坐在街边房屋之内,或抚琴吹箫,或喝酒吃肉,亦有静坐潜思者,有恬然纵观场中者,但却均装扮不同,各有特色,想来定是八荒中散仙、游侠、隐士等人,其中个个身怀不俗道行,却又各擅胜场。
白天见周围境况不太寻常,奇道:“这难道是一座空城?”
二人一进城中,白天带着面具,却也不足为奇,倒是陆舒玲身上妖娆的气质难以遮掩,加上身材高挑,面遮紫纱而难掩美貌,引得周围众多好色之徒垂涎三尺。
陆舒玲也不在意,眼波流转,甚是受用,笑道:“你不知道?”不等白天说话,便接着道:“七年前,华夏一批人到桃都仙树内,与邪魂派起了冲突,途中杀出八荒奇兽——穷奇,你也在其内吧?后来又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