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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你与其他所有人修炼的拳法都有差别,别人善用右拳,而唯有你左拳厉害。前八式你们所习无二,但最后一式,威力太过巨大,如自身不能承受,便会未出招就先自伤。故此,我在指点之时,让别人交叉起手时右拳在上、左拳在下,只有你是左拳在上、右拳在下。那人的黑刹罗拳,最后一式便是如此击出的,你可明白?”
第1284章 盖棺定谳(中)()
仲文宣呆了,若是师尊不说,他还真未曾想过“刹罗灭绝”这一式各人还有不同,也怪这一式威力大、损耗大,除却生死之战平时无人使得。即便使得,生死之间,谁又会在意起手姿势,仔细一回忆刚刚祝长欢所使的刹罗灭绝,他想都想不起来是怎么起手的。
祝长欢也呆了,仲文宣想不起来,但他自己怎会不知,果如修缘所说,自己是左拳在上、右拳在下。
“好笑、好笑。想不到我隐忍八百年,竟败在一小小起手之姿上。修缘,我只当你光明磊落,没想到你竟也会有如此好心机。祝某不冤、不冤”
“非是我好心机,被厉剑石这种人所逼至此尔。不过,在指点你之时,修缘还真没想那么多,纯是从你出拳特点所发。”修缘魔君脸色更见发苦,“其实万妖殿后,我戒备大起,但并没有真正定论,故十年来我一直在观察你。而你滴水不漏,也让我隐忍不决,直到数日前,我才下定决心除你。”
“为什么?”
修缘魔君不答,仲文宣反接过来:“那日我在林中,你与孟逸侯出现,我无意中露出受伤右手,被你发现探查,我随即便在你真灵退出之时,也看了一下。你灵脉可以变化,但真灵无法骗人,你根本就是剑修,而非魔修。由此可知,你不是与厉剑石利益勾结,而根本就是他的一条鹰犬!如此大患,不能不除。”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祝长欢重新闭上双目,长叹道:“我自认天资绝世、心思过人,却还是输在一些细枝末节上。的确,我知万妖殿中,每一个在场之人都会猜测黑面人为谁。也正因此,仲文宣乔装黑面人,去鬼道门偷袭清泉老鬼,本意就是借雷都之口传讯,为了让我起疑你不但是为嫁祸,也为了黑魔婴元。事后夜袭修缘,更是让我认定你为得黑魔婴元不择手段,又可把矛头直指剑宗。再后来,锦台上你们表演的一幕,让我心中大定,不惜自露飞剑来博取你的信任。如此拙劣的伎俩,却偏偏让我深信不疑,看来真愚的是我。”
“不,你不是愚。”
一直未开过口的凌秋水突然出声:“你是贪,贪婪让你蒙蔽了双目,一见有久盼之绝世良机出现,你这样的自恃聪慧绝顶之人自不会放过。”
凌秋水这话让祝长欢呆愣一下,转而倒是极为认同的点头:“我是贪,但我贪的东西不是黑魔婴元,你们也给不了,只有厉剑石能给我。不过你们倒真是了得,蓄谋良久、环环相扣,如我所料不差,看来你们醉翁之意绝不在我。我虽自信,但还不至于让你们以这么大阵势相待,这么费力的做苦肉之戏。”
第1285章 盖棺定谳(下)()
“嗤”莫纪元有些看不顺他故作高明之态,冷唏一声:“那是,你以为你是谁啊?值得我们苦心费力的搞这么大事。早知道你的主子在云端之上偷看,不这样做他能确信么!遂了他的意,也破了你的真面目,何乐不为。你那主子想必现在正往黄泉路上奔着呢,难不难受?别急,你很快就能追随他而去。”
“哈哈”
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祝长欢开怀大笑:“我难受!哈哈,我不难受,我还要多谢你们。固然我无法亲手诛他,但能假他人之手也好,借你一言,何乐而不为。”
笑罢,他似是已了却心中重重的疑虑,极其的满足畅快,左手用力捋干短须上血渍,又使劲拿袍袖反复擦拭,直到完全干爽,清削的面容焕然一新,唏嘘一声,脸庞浮起淡淡微笑,“修缘,自我入魔宗,不论你心中怎么想,但一直待我极厚。还有老大、老二、老四、老五、老六,都一直未拿我做过外人。曾几何时,我也犹豫过,为什么我最初不是魔宗弟子,可事实如此我也无法改变,只能按别人为我设定的路走下去。唉,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一言难尽,不过我至死都会记着你们,轮回不忘。”
“轮回?呵,你难有轮回了。”修缘魔君不欲再多言,转身就欲步开,可还是在侧身之际忍不住回首道:“其实,你的路本可以自己走,你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唉,多说无益,希望你还有轮回吧。”
“我自己的路、我自己的选择?哼,你们有,我早已没有。”
一边缓缓说着,祝长欢一边慢慢脱掉自己的衣袍,从未露于过人前的精瘦上身,竟然是剑痕斑驳遍布,后背之上一个漆黑掌印赫然其上。众人不解其意,修缘魔君也停下脚步,只见他长吸一口气,直露皮骨的上身突然涨起,撑得一道道剑痕直欲开裂,已有数处崩出血箭,血泽漆黑如墨,后背掌印随之扩散不见。
直到肌肤涨得不能再涨,肉身即将撕碎之际,祝长欢悠悠一笑:“忘记告诉你们,以后对阵敌人之事,万万不能迟缓手软,任由敌人拖延时间,不然,可是会死人的。我猝不及防,大意中了仲文宣一拳,如果你们认为我无力再战,呵呵,那就大错特错了。”
叹息着摇摇头,修缘魔君再未回头看他一眼,缓缓转身步出,片刻之后消失在轻纱之外,八百年相处,即便知他是内鬼,终不忍见他临近破灭仍不自知。其余人虽也吃惊他修为之强,果如魔君所说不在其全盛之下,在场所有人恐也非其敌,不过所有人都只是看着他,怜悯的看着。
第1286章 八罗九转(上)()
奇怪于众人表现,但祝长欢也不及想那么许多,先过去眼前再说。身形一纵,他起在半空之上,双掌翻飞之间,众人衣袂被罡风逼的紧贴其身。
“仲文宣,看看我的大悲罗手如何。”
仲文宣有些色变,他修习过大悲罗手,但远不到圆满,根本没有他这种肉身鼓涨的情形出现。莫非,他的大悲罗手已至大圆满不成,那可是连师尊都未修炼完全的,他的资质真真绝伦至斯么!
不对、不对!
仔细看来,祝长欢身上喷溅的黑血没有一丝落地,全部化为雾气汇聚在双掌之上,两只手掌越凝越大。仲文宣恍然大悟,心中有些恻然,他是在燃烧精血精元,倒行逆施,强行催动第十层大圆满境界。
十层大悲罗手,强则强矣,只怕过后
上身剑痕一道道崩开,直到无可再崩裂;墨血喷涌而出、直到无可再喷涌,祝长欢身上没有挂上一丝血迹,尽数聚在双掌之上。双掌已涨到尺长、无可再涨;脸色却惨白如秋月、无可再白,不过他的面庞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纹,双眸中更是隐含这一丝丝解脱、释然。
盏茶之后,双掌缓缓推出。
“大悲罗手、破碎青冥。”
两只墨黑掌印无光无华、也无罡风、更无威压,朴实平淡、大巧不工,轻悠悠的仿佛微风可散,刚从他双手之上脱出,便陡然涨大到十丈范围,将在场众人全数罩在掌下。而众人身形一定,仿佛连元婴、神识都已定住,闪避不能、逃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巨掌盖下,掌印压顶越来越大,可是众人心中却连一丝反抗的情绪都没有,只能看着、只是看着。
被揭破又如何、祝长欢惨白无人色的面上,终是笑容遍布。
被重伤又如何
被围攻又如何
面对神乎其技又无迹可寻的双掌,众人束手待毙,凌秋水色变、莫纪元色变、夫瑜色变,无人不色变。
难怪三长老要布如此大阵,若无此阵,众人必在劫难逃。
眼看众人一无抵抗的就要灭在掌下,一声清喝自九天传来,闻者灵台为之一清。
“八罗天,起;九转轮,幻。”
“轰隆”连声炸响,八根白石玉柱围着里许方圆团团一转,交错方位,每一根巨柱上都各自涌出一道匹炼清光,道道清光如萤交织,将祝长欢缚在其中。
轻纱顿时浓厚的不见五指,众人眼前一花,再睁目望去,竟不知身在何处。
四下一片灰蒙虚空,只有脚下一块巨岩,前方不远处盘坐两人,一人正是修缘魔君;一人银发白袍、木然不动,正是三长老计幽竹。修缘魔君安好,回首招呼众人,而计幽竹却似木雕泥塑一般,如不是一身的清辉涨缩和额头闪烁的弦月,真看不出是一生人。
众人忙赶到二人近前,孟逸侯与三长老最是亲厚,急切问道:“师伯,师叔他?”
“幽竹元神出窍融入阵法,这只是躯壳罢了,切莫动他。”修缘魔君一挥手,隔住众人再接近,然后对凌秋水道:“借我之口,幽竹把此阵要义悉数传授于你,好生观摩,能悟多少算多少。”
第1287章 八罗九转(下)()
清光五转,八罗天之生罗天、九转轮之长生,世人皆道修仙为何,一为明理、二为悟道、三为寻真、四为长生,长生不但为凡人所热切渴求,其实也为修士神仙所望,欲得众生者先得长生、得长生者得众生,可得了长生之后呢?祝长欢只觉好笑,他已记不清自己活了多少载,万载、百万载,还是亿万载,日月轮梭、沧海桑田,一切都在变,有生、有灭、有枯、有荣,唯有他亘古不变,亿万年前是何样、亿万年后还是何样,日子一天天数着过,过了今日过明日、过了明日盼后日,守了一个亿万年、再等下个亿万年,为何时光如许之漫长。
清光六转,八罗天之微罗天、九转轮之膨胀,祝长欢终于不再生来苦楚,摇身为一方霸主,生杀予夺好不快哉、破灭由心好不乐哉,只是稍有欲念便无法控制,微小化滔天,为得一块美玉,可以攻城掠地,屠尽满城千万庶民;为得一片草原,只因自己宝马喜爱,可以绞杀方圆万里食草生灵,直至杀得血草干枯,宝马再也不食;只因一奴役打翻茶盏,波水其身,便以满宫、满朝之人欲加害自身,就单人独剑,七进七出,诛尽身边之人,只落寡身,天下之大却装不入他之心胸。
清光七转,八罗天之灭罗天、九转轮之杀戮,难得祝长欢不再为贪婪杀人、不再为欲望杀人、不再为恐惧杀人、不再为无奈杀人,而是只为了杀人而杀人,如一个杀人工具一般只为享杀人之快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肢满地、肚肠绕足,千万人伏尸脚下、万千人埋骨荒地,他皆不为动,也停不下来,不停的杀,杀完一地再去一地,所过之处比冥河血海还不如,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只为血浆从颈腔喷出那一刹的华美、只为舔尽刀剑积血的甘甜。
清光八转,八罗天之清罗天、九转轮之绝性,祝长欢竟然转生为一绝世芳华的女子,摇曳间目摇神驰、弹指间万众痴迷、动辄间天人沉沦、顾盼间倾倒举国,追逐之人如过江之鲫,无尽无头,可终难留她侧目一顾,百般激求,万事不动情;千般哀唤,万情不动心,无悲、无喜、无怒、无怨、无嗔、无恨、无感、无哀,犹如一冰雕石做的人像一般,不是难以动情、动念、动想、动心,而是根本就没有,谈何动之,清冷绝性、寂寥终生,不,连寂寥都没有。
清光消散,八罗天湮灭、九转轮之本心,还是这个沉月谷、还是遍空的轻纱月华、还是八根耸立的石柱。祝长欢仍是双拳击出、暴睁双目,狂吼着:大悲罗手、破碎青冥,两只墨黑的掌印十丈有余,仍是无声无息几欲毁天灭地一般朝下方压去。
只是,下方除寥寥的月白石铺地之外,再无一人。
第1288章 无情有情(上)()
修缘他们呢,不是应该正在战斗之中,他们都是虚幻么?
那刚刚八罗天、九转轮之境呢,又在哪里,也都是虚幻么?
到底哪个才是现实、哪个才是虚幻?现实的话,为何恍然如梦;虚幻的话,为何感同身受。
也许都是现实、也许都是虚幻;也许都不是现实、也许都不是虚幻;也许现实就是虚幻、也许虚幻才是现实;也许没有现实、也许没有虚幻,一切只要发生过了,那便是存在过了,那便是真实。
身形凝固在空中,仿佛已与天地万物、日月风尘隔绝,祝长欢懵懂之中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却无法开口,只灵魂深处隐隐呐喊。
“不,不要”
八柱倒转,轻纱再起、清光又浓,清光一转、八罗之清罗天、九转轮之绝性
光幕无声崩碎,莹火满天,修缘魔君闭目、莫纪元闭目、孟逸侯闭目、棠香堇闭目
无法再看、不忍再看;不敢再看、生怕坠入,唯有凌秋水一人,睁大着双目看着已幽暗下去的灰蒙虚空,目光仿佛破碎虚空直入悠茫,体外不知何时涌现出的剑光浓黑一片,吞吐涨缩,生死、幻灭、幽烈、晦明
黑木岭西南千万里之遥,有九霄神峰,即便以先天剑气遁光之速,也不是一两日便可到达。并且,中间尚要穿过剑宗的一片地域,凌秋水三人不得不小心绕行,故从黑木岭出来足足七日后,方才绕出蜀中边缘的群山。
回首望望身后远去的群山,凌秋水轻舒一口气便再不理会,开始心神不属的飞遁起来。
一开始,莫纪元是坚决反对穿过蜀中群山的,宁可再多绕几天的路,也不愿被剑宗查觉,凭白惹出不必要的意外。南离茹嫣虽未出言反对,不过看她沉默不语的样子,显然也是不太认同,还是凌秋水说出一番话后,才让二人乖乖的跟着他频繁躲避,其中经历苦不堪言。
果然,在三人飞遁过蜀中地域千里之遥后,恍然有一片镜光闪过群山,随后便消失不见。
剑宗玉阶山巅,掌教行宫密室中,厉剑石满脸的笑纹,挥手招回悬浮空中的太虚明幻境,他反手又从怀中摸出那块黑色小牌,手指抚着其上的三个血红小字,面上笑容露出鄙夷之色。左手一动似要捏碎黑色小牌,不过转念之后又放回怀中,他竟然又自怀中摸出一面玉白小牌,上面也是三个血红小字,被他紧紧握在右手中,宛若稀世珍宝一般抚摸一番,重新珍重的收入怀中。
左手轻轻抚着缠满锦丝的右手,厉剑石呵呵作声:“黑魔婴元果然在九霄峰,三个小子还是太过稚嫩,蜀中之地岂是你们可以潜行的。只待你们得手之后出来,便是我得手之时。女儿,为父能否成就大造化,就看你的了”
第1289章 无情有情(中)()
一晃月半过去,一路几乎无语的飞遁,三人心神不属各有所思,眼看地势逐渐平坦,下方山岳渐矮,少峰少林,估计再有一两日便可进入极南苦寒之地。
眼看即将到达目地,可直到此时,凌秋水脑中还回响着锦台上修缘魔君对他传神的另一段话。
“秋水,有些话师叔本不该这么早与你言明,实在是太早了一些,但师叔思前想后还是想你知道一个大势。千年之内五方妖魔大乱,也许天下将有一场前所未有之浩劫,说不得神州破碎、众生泯灭,仅在弹指间。不可阻挡、也不能阻挡,多的我不能说,只告你,那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入得九霄之后,无论发生什么、见到什么,不要阻止,任其自由发生,融合黑魔婴元后便走,除非危及于你。一切都交于我们这些老家伙处理决断,千年内我们将隐世不出,你在千年之内要做什么随你,但切记提升自己修为之时,培养自己的势力根基。不为现在、只为将来,将来你到了另外一处地方就知道有多大用处了”
不可阻、不能阻,任事态发展?凌秋水应是应下,但想不通为什么。
既然修缘魔君断言千年内神州浩劫,为何不阻止!以师尊几人之能不可以么?为何任其发展!
难道,浩劫之中别有隐情?
不懂的事实在太多,说到底还是自己修为低下,如果可以达到师尊那样的高度,必定可为他们分忧。不过,对于修缘魔君所说培养势力之事,凌秋水深以为然,十年的红尘炼心,让他明白即便是大成修士,独身一人于天下大事还是太过单薄,空有心而无事于补。
故此,临离三叶镇前,他才会改良秋水长天诀传于刘巧儿,还在玉简中留下密令,让其广招弟子,将功法传给更多的人。但玉简上施有禁法,同样也是因为她没有实力,太早知道过多事反而会坏事,待她至元婴后自可解开禁法,得知密令。
微微迎风一叹,凌秋水只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求着修为,渴求自己有一方成大事的力量。
也许是这轻轻一叹吸引南离茹嫣,也许是南离茹嫣憋闷太长时间,粉红遁光一催,追至他的身边,“秋水,怎么了?好几日不言,为何突然叹气?”
凌秋水一愕,随即微笑转头道:“没什么,茹嫣,我还在想,三长老那个阵法。以前我无缘接触到阵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