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星。趁着埃修转移视线的时候,那两名狂信徒趁机抱住了他的腿,想把他杵进雪地。
“麦尔德雷,以秩序之名领死!”特蕾莎朝埃修挥出黑键。埃修避无可避,他两只手抓住那两个抱住他腿的狂信徒,将他们倒提起来挡在身前。黑键扎穿他们的身体,埃修刚想趁机缴下黑键,却看到黑键的刃缩了回去。手上传来若有似无的牵扯感。埃修一凛,立刻丢开尸体保持视野开阔。又是一柄黑键射来,埃修侧身闪躲,然而本该远去的风声再度自脑后接近,埃修刻不容缓地低头,黑键自他头上飞旋着折返。蛛丝般细而长的银线在他眼前若隐若现。银线的另一端与特蕾莎相连,她稍微抖动手腕,黑键立刻落回掌心。两次投掷都未见成效,特蕾莎不再尝试,索性握着黑键冲了过来。
又有狂信徒围上来,埃修狠狠踹开几人,夺过两根火把。在特蕾莎接近之前,他迅速地辨明了来时的方向,但并未选择折返,而是随意挑了个方向开始狂奔,特蕾莎紧随其后,两人如同两匹竞逐的野马,片刻间便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只看得到两点渐行渐远的火光。
残存的狂信徒们面面相觑,这时披着黑袍的老人走至他们中央。狂信徒一齐朝老人行礼:“麦尔德雷大人。”
老人并未回应,只是无声地注视着火光的尽头,那些迷雾山战士站在可视的或不可视的黑夜中,雕像般静穆。不知过了多久,灰潮再度分开,黑暗的深处亮起两粒幽深的蓝,巨狼缓缓走入光明中。男人跨坐在巨狼的背上,平静地与麦尔德雷对视。
“大人,您又让我失望了。”麦尔德雷微微欠身。
“这一切从来就与我无关。”男人说,“你有责任解决我的问题,而我没必要解决你的问题。”男人从狼背上跳下来,他不再看麦尔德雷,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巨狼冰蓝色的毛皮。他不说话,麦尔德雷也保持着沉默。直到所有火把渐渐燃尽,一切再度被黑暗所淹没时,男人才再次开口:“你原本是打算让那个女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吧?”
“……是。”黑暗中,麦尔德雷轻声回答。
……
埃修狂奔了不知多久,直到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四周,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出了乌云笼罩的范围。明亮的残月挂在天空中,不远处可见迷雾山脉巍峨的影子,另一边则是波光粼粼的内海。埃修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瓦尔雪原。他稍一放缓脚步,便听到了“嘶嘶”地追咬过来的黑蛇——特蕾莎仍在追逐着他,不过他们身后并无追兵。埃修站定,侧身,拔剑,剑刃与黑键在半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特蕾莎扯回黑键,径直冲向埃修。
埃修却已经把剑收回鞘中——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踏前一步,悍然撞进特蕾莎怀里,在完成近身的一瞬双手便紧紧扣住特蕾莎的手腕,连带着也扼住了对方掌心里的黑蛇。埃修凶蛮地发力,硬生生地掰开了特蕾莎的双臂,迫使其高高抬起。特蕾莎反应很快,知道角力不过埃修,抬膝便撞,但是埃修在贴身短打上只会比她更老道,特蕾莎的膝盖才抬到一半埃修就踩住了她的脚迫使其落地。胜券似乎已经握在埃修手中,只等他将特蕾莎的手臂拢到一块单手握住,而后便能腾出一只手制服特蕾莎——实际上埃修也是这么想的,然而下一秒黑蛇从天而降——特蕾莎赫然是松开了一只手让黑键落下!她的双手虽然被埃修钳制,头部却仍然能自由活动。特蕾莎抬头咬住柄,朝埃修的咽喉狠狠甩去。埃修还没有蠢到用要害去试青春之泉的功效,他不得不松手避让,特蕾莎则趁这个机会拉开距离,同时左右开弓掷出黑键。两条挣脱束缚的黑蛇呼啸而至,埃修勉强拔出长剑去招架,“铛铛”两声脆响,两发黑键将剑刃磕成三截。当埃修在雪地上站稳时,手中只剩下一个剑柄。特蕾莎也再没追击,而是谨慎地与埃修保持着距离。
埃修无可奈何地将剑柄丢开,从他松开特蕾莎手腕的那一刻,他便清醒地意识到这将是一场殊死的搏斗——他当然可以转过身继续狂奔,但这只会让他和特蕾莎与波因布鲁越来越远——更遑论将对方带回去。这跟埃修以往经历过的战斗都不一样,自逃出雅诺斯以来他已经不少超一流武者对峙过,但是往往都是草草收场,双方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未尽全力。他首次交手的超一流武者是帝国的剑斗士欧鲁巴,但当时埃修的臂骨已经被冰熊扫裂,很快便败下阵来;而后是萨里昂的教官贝克,不过埃修没给对方开弓的机会,直截了当地;再然后便是号称最强的赫拉克勒斯,但他来不及拿出恶魔的武具就因为玛丽斯的莽撞而被迫陷入了与埃修的贴身缠斗——不过他在之后的追杀时也屡次将埃修逼入绝境,两人算是扯平。但埃修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全力以赴地与一名状态全盛的超一流武者交手——可能还是超一流武者当中综合实力相当靠前的一位。尽管他与特蕾莎在此前的追逃时消耗了相当的体力,但两人都未露疲态,呼吸虽然因为先前短暂却激烈的交锋而显得急促,但并未紊乱。也许这就是超一流武者能够横行于战场之上的原因,他们不仅力量超出寻常战士,就连体能也充沛得惊人,像是一口永不枯竭的泉眼。埃修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可地狱修女的极限于他而言却是个凶险的谜题。她已经用黑键撕碎了将近一百五十名异教徒,可体力似乎保持得比埃修还好。
埃修不愿意在中近距离上面对特蕾莎,对方每一次射出黑键他都要全神应对,更何况他现在已是手无寸铁。但是埃修耗得起,他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此前特蕾莎的黑键曾经在上面割出一道口子,但是现在甚至看不到血印。埃修深吸一口气,主动迎向特蕾莎。
黑键的寒光在他面前交织成锋利的巨网,埃修不闪不避,强硬地踏入其中,月光与他的身影似乎一同在寒光中被绞碎了。然而下一秒,埃修冲破了巨网,鲜血自他全身纷扬狂乱地飙出,又被埃修甩在身后。他裹在自己的鲜血中,狂吼着朝特蕾莎突进!
第一五二章 灰烬与蔷薇之歌(六)()
特蕾莎且战且退,手腕大幅度地翻飞,护腕内机簧声激烈响动,接连的“咔咔”声中,巨网收束,再扩张,自后往前重新将埃修笼罩其中。在交锋过一次以后特蕾莎不再给埃修贴身的机会,始终保持着对自己最舒适、最安全的距离。然而埃修完全就是一个亡命之徒,他不闪不躲,更不后退,完全不顾及那足以肢解奔马与重甲骑士的黑键,只是一门心思地前冲,只有当寒光逼近要害时才挥臂挡架。他无形中甚至反制了特蕾莎的攻势。特蕾莎本有很多次机会重创埃修,但那需要她在雪地上站得稳稳当当,可埃修逼迫得太紧了,也许重创对他而言亦是机会,只要特蕾莎的步伐稍有停顿——哪怕只是短短一瞬——他也能立时冲到特蕾莎面前。特蕾莎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更难承受被埃修再度贴身的代价,只能继续拉开距离。也许潘德再没有人能像埃修这样奔放地与地狱修女缠斗,他仍然保持着进一步提速的余力,但谨慎地选择保留,为此不惜继续将自己冒险置身在黑蛇肆虐的领域中,任由身上不断绽放血口。埃修知道地狱修女是一名跟他一样的亡命之徒,就算他再次贴身,特蕾莎必然会以极尽狠辣极尽阴毒的手段回敬。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向埃修下杀手,因为他是“麦尔德雷”;但是埃修却不行,他必须要制服特蕾莎,所以从一开始便注定这是一场对他极为不公的战斗。但埃修不会容许自己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他一直在有意识地压迫特蕾莎的活动空间,直到将她逼到一株龙牙松后。
就是现在!埃修的速度骤然加快,特蕾莎再想后退时,她的后背已经撞上了冰冷的树干。两人之间的距离顷刻间被抹平。特蕾莎飞起一脚,踢出大蓬的雪幕,顺势把黑键扯回手中——她只扯回了一柄,另一柄在半空中被埃修拍落。特蕾莎还想绕至树后继续周旋,可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已经如同狂龙撕开雪幕,径直抓向她的手腕!
特蕾莎翻腕避开埃修的擒拿,顺势举起黑键刺穿了那只手掌。她不再尝试后退,两人在坠落的雪尘中狠狠撞在一起。特蕾莎屈指,黑蛇在极短的距离内弹射,咬穿了埃修的右膝盖,而埃修以此为代价准确地锁住了特蕾莎的手掌,两人十指牢牢相扣,紧贴的掌心间是温热滑腻的鲜血。特蕾莎一直在试图挣脱埃修的钳制,埃修岂能让她如愿——他的膝盖已然受伤,若是再让特蕾莎逃开他便再无可能追上。
成败在此一举!埃修深吸一口气,空气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他骤然间爆发出压倒性的力量,将特蕾莎狠狠地顶在了树干上。特蕾莎果断低头咬住埃修的喉咙,再从上面撕扯下一大块带血的皮肉。埃修则还以颜色,一记头槌擂在特蕾莎的脸上。特蕾莎的假面立时扭曲了,虚假的五官皱在一起,随后被埃修用牙撕下一大片,露出其下光滑的肌肤。特蕾莎和着一口血吐在埃修脸上。两人凶狠地彼此瞪视,眼中迸出搏命的狂怒,一刹那的停顿后,他们的头同时后仰,悍然撞向对方的额头!
一下!
又一下!
“咚”、“咚”两声闷响,龙牙松簌簌震动起来,所有的挣扎与搏杀都在这两声闷响中戛然而止。洪钟般的轰鸣响彻埃修的脑海,意识剧烈地震荡,随后更是被剧痛反复地锤捣,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埃修首先是看到特蕾莎眼中那令人心悸的空寂消失了,正在燃烧的恨意也随之隐没,取而代之的是失神的惘然;再然后埃修看见了自己狼狈的影子,他满脸的血污,眼中还残留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埃修用力摇了摇头,却摇散了自己最后一点清醒。他渐渐地恍惚了,全身的力量如泄洪般流逝,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更支撑不住特蕾莎。他仰面倒下,重重地摔在雪地中。
……
瓦尔雪原,瑞文斯顿军临时营地。
已是深夜,然后有震天的喊杀声自前线传来,与迷雾山大军的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昼夜,然而双方丝毫没有鸣金收兵的念头,只是不停地将部队推上血腥的战场,像是把棋子一股脑地堆到棋盘中央。无论是瑞文斯顿还是迷雾山部落都损失惨重。“猛犬”瑟坦达与“铁熊”道格拉斯都已经战至脱力,死在他们手上的迷雾山战士恐怕已经破千,换做是往年仅凭他们两个便足够把迷雾山大军杀得肝胆俱裂,可他们今天却险些失陷在无边无际的灰潮中——在他们体力不支准备撤退时,一个血红的恶鬼纠缠上了他们,同时围过来的还有死亡骑士与披着白狼皮的荣誉护卫。若不是利斯塔拼死相救,恐怕他们两人都会相继在灰潮中饮恨。在瑟坦达与道格拉斯退回后方修整后,恶鬼随即接管了战场,屠杀了相当数量的北境子民。好在利斯塔仍然活跃在前线,他带着龙骑士向着灰潮发动了几次反冲锋,本人亦是亲自出手将恶鬼击退。直到现在,迷雾山大军都没能冲上雪坡,然而瑞文斯顿的军队同样无法在瓦尔雪原上推进一步。
议事营帐内,亚历克西斯公爵慢慢地从圆桌上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的脸比以往更加苍白,眼睛里布满细密的血丝。他长久地注视面前的雪盘,蓝旗与灰旗不分彼此地纠缠在一起。偌大的圆桌除他以外空无一人,其他的领主不是在前线指挥作战就是在后方休息。亚历克西斯公爵面无表情地掀翻雪盘,任由碎雪、旗子散落一地。他沉默地走出营帐,一名龙骑士朝他敬了个军礼:
“禀报大人,伊凡勒斯子爵已经苏醒。”
“带我去。”亚历克西斯公爵说。
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席子上。到底是一位老将,赫然是以劣势人数顽强地在雪坡上抵挡住了灰潮疯狂的攻击,撑到了后方大部队的到来。阿拉里克公爵赶到时老家伙正在与两名黑骑士周旋,以一敌二居然不落下风,可被接应下来以后老人立刻昏迷过去,好在他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严重脱力,直到现在才醒转过来。
“弗罗斯特?”老人眨了眨眼,看清了面前的人。
“子爵阁下。”亚历克西斯公爵挥退了龙骑士。他在老人面前单膝跪下,双手紧紧握住老人的手放在胸前,“是我,弗罗斯特·亚历克西斯。”
“弗罗斯特,我要死了。”老人轻声说,“你也是。”
亚历克西斯公爵手上的肌肉绷紧了一瞬又放松,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老人的手,冷淡地回答:“您不要再说胡话了。”
“弗罗斯特,你我死后,瑞文斯顿该何去何从?”老人却不再看亚历克西斯公爵一眼,自言自语起来,“斯蒂芬可堪一用,他的脾气很好,责任心也强,但有时候过于正直死板,还需要很久才能领会到兵者诡道的真谛。其他人性子跟你差不多强势,能力却远不及你。小阿拉里克跟小阿尔德玛还算可以,。可你若不在,厄尔多一个人是压不住他们的——”
“请不要再说下去了,您不会死的,我也不会。”亚历克西斯公爵低喝,“这场战争的胜利必将属于瑞文斯顿。”
“我是在说这场战争以后。”老人奇怪地看了亚历克西斯公爵一眼,“瑞文斯顿必然取胜,神已经告诉我了。”
“神?”
“射手之神乌尔维特。”老人眼中流溢出虔诚却悲伤的光,“我受他的庇护,受他的谕示,他教我看到了北境的未来,被血与火点燃的未来。”
“去找到他!”老人坐起身,紧紧握住亚历克西斯公爵的手,“去找到他!”
“找谁?”亚历克西斯公爵看着自己的手,老人的手指如同钩爪般深深陷入他惨白的掌心,却没有一丝血色浮起。这一刻他有种莫名的预感,也许老人是对的,他也快死了。
“埃修……埃修·巴兰杜克!”似乎仅是说出这个名字便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老人无力地躺下,可他仍旧期冀地望着亚历克西斯公爵,眼神明亮炽烈。
“我会的。”亚历克西斯公爵说。在得到了他郑重其事的允诺后,老人欣慰地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亚历克西斯公爵为老人掖好绒被,走出帐篷。几名医师朝他点头示意。“好好照顾他。”他低声说。
。
第一五三章 灰烬与蔷薇之歌(七)()
埃修醒转过来时,特蕾莎正趴在他的身上,面朝下压着他的胸口,两人的双臂水平地展开,手掌紧紧地扣在一起。他们的身体猛一看像是两条并不如何规整的十字并叠在一起。无论是埃修还是特蕾莎,他们的每一根手指都被掌心间凝固的鲜血定格在高度的屈张状态,似乎那激烈的钳制与反钳制依然在继续。痛觉在这时成了可靠的信使,高效而忠实地反应起埃修身体各处的状况。他全身的伤势基本已经愈合,只有左手掌还残留着轻微的灼烧感,从掌心一直蔓延到手背。右膝的痛感最明显,也最强烈,这让埃修很快察觉他几乎无法自如地活动右腿,指令在传达到膝盖时便立刻被截断——发生了什么?打斗中那些惊险的细节在埃修脑海中一一闪过,他花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有一柄黑键正插在他的膝盖上,那里的关节大概是被捅了个对穿。埃修只希望拔出来时自己的筋肉别把刀刃缠得太紧,但在这之前他需要把身上的地狱修女给搬开。
埃修尝试着抽出手指,他动作的幅度很轻微,可当他还是感觉到特蕾莎的手指也抽搐了一下,而后这股抽搐仿佛电流般沿着肌肉传导起来,从手掌至手臂,再由手臂到躯干,最后自躯干往身体的各处流散。特蕾莎用力地打了个激灵,缓缓地抬起了头。
严重扭曲的假面在埃修面前浮起,埃修惊得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再度攥住了特蕾莎的手。但特蕾莎并未有激烈的反应,她僵硬的手指逐根放松,柔顺地躺在埃修的掌心里一动不动。这时埃修才注意到特蕾莎的目光空荡荡的,人格的影子隐遁在眼瞳的最深处。此时的她既非地狱修女,也不像是艾尔夫万家族的长女。埃修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此时的特蕾莎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但谨慎总不是坏事,布罗谢特在《潘德志》中对地狱修女的记述措辞严谨得像是一份医学报告,埃修依稀记得在版面的最后有一句“疑似患有极其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而在被特蕾莎从波因布鲁一路追杀至瓦尔雪原后,埃修已经大致明白了那个术语的含义。
埃修小心翼翼地扶起特蕾莎,将她放到身旁的雪地。特蕾莎安静地任他摆布,像是个毫无生气的人偶,但她偶尔会转动眼珠好奇地看一眼埃修。埃修坐起身,右手握住黑键,试探着发力——这次他不需要用海纳法就拔了出来。
血止得很快,新的皮肉须臾间填补了贯通的创口,只是创口下更深的伤势并未有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