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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那么卖力?大概老婆说的是对的。大愣在心儿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日子就得活的实实在在的才行。你看官庄人们的日子不是越来越好了吗?不过大愣觉得。不管到什么时候,他秦家的家业也是其他人家没法撵上的。就像是这疙瘩地里的庄稼,那片快要一人高的就是他秦家,其他没有半人高的自然就是官庄其他人家了。这庄稼长的快,就能抢到肥力,长的工夫也长,到了秋里肯定也是好庄稼。他走到那片最好的棒子跟前,站在崖头边边上朝对面的官庄看,正对面居然就是弓家的老院子。很多事不知怎么就涌了上来,闹的大愣没了好心思,背着手绕过这道梁,回了官庄。
说起来工夫长,可是到底是很快的。兰芳的父母都是泰延城里的,而泰延到长阴是有一圪节道儿的。坐汽车绕山走需要多半天,坐火车咯噔咯噔也得三个小时,这到了完婚那天肯定是不行的。商议来商议去,大愣只好叫大小子出面,在县里招待所赁了房间,权当做到时候兰芳的娘家。官庄有人说这不是个正经做法,却也没有人能说出来到底应该怎么办。官庄各家娶回来的媳妇最远也不过是县城左右的,完婚当天早些走也能赶趟。这回宝成娶回了泰延市里的妮子,这又叫官庄的大大小小眼气了一回。秦大愣心里要的就是这么个感觉,他就是要活个官庄头一份。
眼气归眼气,官庄的人情还是很好的。到了跟前,人们都张罗着来打帮。二平师师父作为秦家的亲家更是早早就张罗进来了,拾掇家具,磨糕面,替大愣到县城或是八道沟里买东西。庄子小了大概就是这样,大愣也做好了准备到时候请全官庄人多红火红火。
宝成在水泥厂的营生做的安安稳稳,厂子里有些人没过多长工夫也就都知道了他是秦栓成的弟弟,也就都让着他三分。几个月的工夫,还成了车间的副主任。宝成死活不愿干时,厂里的头头还做了一顿工作。于是这回请假,厂里准备给开十天的假,算是开了个例外。栓成也早早安顿好了手头的工作,润成更是提前半个月回到了家里。自从三个兄弟出去了以后,润成把自己看长了秦家接过爹的棒守在官庄的人,说起来,对弟弟的完婚事务,他比当年自己完婚时还上心。
扳着指头数着都没几天,更不要说天天忙的不行。尤其是大愣有天黑夜吃完饭之后一下就生出来的主意,叫润成本来就挺忙的安排里多了个大事。爹说要请个唱戏的来!这叫润成当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从他小时候记事起,官庄什么时候唱过戏?唱戏的地处最近也是八道沟的小学院子里,可那也不是那年都有的。一场戏唱起来,不是半天一天就行的,这戏都是有折子的,也就是起码得把个编排出来的故事唱完。一般最少是三天,多的也有一个礼拜的。爹大概是要把宝成的事务当成是官庄的人红火的个日子吧。润成两口子算了下,一般要是请也就是县里的那个北路梆子戏团,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那个规模他跟香香在南乡过会时是见过的,人家能搭起台子连着唱上好几天。这要是请来了,花费肯定是少不了。
大哥回来的时候,香香没跟润成商议,就跟大哥说了爹要请人唱梆子戏的事。大哥听了几句就机明了,按理说,遇上这事,他是个老大,得多分担些。可是他活的也就是个死工资,自己的小家到底攒了多少钱,他还真不知道。拿是肯定要拿出来些的,他还怕的是,老二那儿实诚,多出也不多说。干脆他想出了个法子,就用上一回自己的脸面,去文化局家里坐坐,想想法子。
过了几天栓成给他爹传回来信儿,五月初六之前,家里给戏团张罗好住处跟唱戏的地处就行,钱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润成以为这是大哥给都掏了,在八道沟买东西的时候,给大哥打了个电话才知道,是大哥寻了文化局长,人家答应只是收些事务的红礼,钱就不要了。他提醒了大哥一句,这人就没有白用的。哪知道大哥回了一句,说他算是有些看机明了,这就是个互相利用。用吧,这不手里还有些权力呢吗?
给全官庄人唱戏看的事,秦大愣没有跟外人说。可是一进了五月的门子,总得开始叫人张罗拾掇地处吧。想来想去,也没个正经地处。干脆他咬咬牙,就定在了弓家的那个院子里。反正是官庄人的红火,那儿也早就是官庄集体的财产,说九道十都能行。至于到时候认亲的那圪节,就在提前搭好的戏台子上,唱戏的都唱了好几天的台子,想来到时候也不能有什么事。主意就这么定了,大愣心里的一疙瘩石头也就算是落地了。他叫人开始拾掇弓家老院子,腾开的腾开,打扫的打扫。为了走的时候顺当,大愣叫人把一进院子就能看见的木头照壁墙也给暂时拆卸下来搁到一边了。
高高兴兴的官庄人,哪儿见过在自己庄子里唱过戏,这回可真的就像是过年一样。全村的劳力都在忙,这叫小妮悄悄笑话大愣,说他就像是土改以前的老财主,家里长工短工,赶(长阴当地方言,,就是快要的意思)过年的时候,都给他家里受上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惊婚(3)()
ps: 兰芳说那个老汉穿什么没看清,脖子里头耷拉着长长的什么东西,手作揖要糖,可是又不跟娃娃们抢。—顶—点— 。{2}{3}{{x}'。c
官庄的这个时候,地里的营生都做的差不多了。大大小小的人都凑到了秦大愣家里打帮,大人们手里都有事忙进忙出,小娃娃们门里门外跑进来跑出去,胜过了过年。因为大小子栓成通过自己的关系给省下了请戏班的钱,这叫黑夜跟老婆盘算得花多少钱的大愣没了压力。他下了个决心要在吃饭的盘盘碟碟上多花些,叫人们吃得比过年还好。
小妮儿对大愣这一辈子的很多做法都没有什么意见,从娘家跑出来的时候,就跟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有一千一万个毛病,说到底也是个好人。可是知道了大愣要在吃喝上多花些,小妮还是多少有些心虚,因为她知道,在吃喝上花费,是没个深没个浅的。大碟碟是一个价钱,小碟碟又是一个价钱,五个肉菜一个说法,十个肉菜又是一个说法。她来了官庄跟着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娘娘们做营生的时候,听过说当年官庄头一号也是独一份的土财主弓家过年的时候,吃的那叫龙凤席(龙凤席在当地的过去,是很高的做事务招待标准。其实就是包含了鸡鱼两样的十个肉菜和十个素菜,十个肉菜五热五凉,十个素菜也是如此)。
可眼下睡在一边边嘴里叨叨的老汉秦大愣,计划着要给官庄人吃龙凤席!小妮心说那可是人家弓家那种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寻常人家做个事务也能吃得起?大愣感觉到了女人没说话,跟她说不用多操心,你就等着张开嘴憨笑吧。他给女人说。宝成娶得是人家泰延市里的妮子,不把事务做好,不叫人家亲家人笑话。要是遇上不通情达理的人家,闹不好还会以为是秦家看不起人家妮子呢。他翻身睡了很快就酣睡声山响了。
第二天,大愣叫来了自己最信得过的二平师父,叫他做事务的总管。二平师父推脱说,这个官庄就一个能张罗事的。也是你大愣,哪儿轮到我?大愣听说了这些话,心里很得爽。刚要就势说自己干。可做事务哪儿有主家自己做总管的,再说那几天还有其他的忙乱。大愣刚叫二平接下这个营生,就说了自己要给官庄人吃龙凤席的想法。
二平师父半天没有说话,像是叫口水噎住了一样。他指指弓家的院子。大愣问什么意思。二平师父说着官庄能吃起这个的人家就在隔壁。也还是过年才能舍得吃,你有多少钱嘛?大愣把二平叫进窑里,把那个洋铁盒子从大柜子里头扒拉出来,揭开盖子,直接甩出来用皮筋捆着的钱来。他简单干脆的来了句,点钱,定菜。当下二平师父蘸蘸口水数了起来。
二平数完钱之后,扳着指头数了好几遍。盘算盘算,说菜钱够了。可是酒不能喝好的。大愣扭身从衣裳里头的兜里又掏出一沓来,说就要杏花岭的酒。二平师父好好想想,大愣有钱其实不日怪。大小子当局长,二小子做买卖挺挣钱,还有多少地。更不要说三小子跟三媳妇都是上班的人,自己是总管,那就照着主家的意思办吧。
划拉人吃饭,还得划拉人做营生。到了头一天的时候,二平师父叫写字待见(就是漂亮的意思)的娃娃早就给把执事单子(就是给打帮干营生的人的工作安排表,一般红事务用红纸,白事务自然就是用白纸)用红纸写好贴在了大门口。这种事没干过,二平还是见过的,干起来觉见也没那么难。
派出去接戏团的人,天还没黑的时候,就骑着洋车子回来了。说在南梁的山头上就看见了沟里的汽车来了,是挂130的货车,上头拉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眼看着西长坡上就传来了喇叭声,原来是县里来的司机看着大坡,地方不熟不敢开下来,要把东西都卸到坡顶上。为了看戏,官庄人没在乎,上去一群给卸车后把东西都抬进了弓家的院子。
跟着车来的十来个人男女都有,在轿子里坐着的头儿,下来后先给大愣烟,说老太爷多大年纪?大愣心说是个球毛老太爷,怎么还有这样的说法。接着头儿就说了一顿恭维秦栓成的话,叫大愣有些招架不住。大愣心里待听些好听的不假,可是他吃不住这么说。他叫二平师父招呼人们到了弓家院子里搭铺住下,回窑里去了。
大愣还是不放心一件事,他回去问忙了很长工夫的润成,弓家院子到底有没有问题。润成之前拿着他那个宝贝罗盘进院子出来进去好几趟,没看出来什么。他叫爹提前叫白五来给打帮,可是人家老汉也不知道上了哪儿,戏班子都来了,白五还不见影子。叫他吃饭喝酒都不着急,大愣心说肚子里油腻满了?
白五来时坐着的事摩托车,双排气筒的二五零,轱辘还没有到官庄,突突的声音就到了。来人送了白五就走了,白五来了拍着脑袋说晌午喝酒要是再多个三五盅盅,就把来官庄的事忘的干干净净的了。要不谁坐那个屁股上冒着两股烟的玩意儿。知道的人说这叫摩托,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汉是屁股上叫点着了。白五嘴里就没闲着,接着就问起了润成看过的结果。润成说没事,白五隔着院墙往里看看,也说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进了窑里,白五还是问起大愣,怎么想见用那个院子。大愣说了自己的想法,白五吃着烟说你这个排场可是大,就连八道沟的人都知道了。明儿大早肯定就有人来看了。你不怕人多给你把事务圪搅了?大愣说我图的就是个人多红火。白五说你不要忘了人多还乱呢!
其实今儿黑夜秦家人没几个能睡的,院里外都是人忙着张罗。就在人们各忙各的营生的时候。隔壁院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像是一把锥子一样扎破了人们的心。真个尖,对面的南坡上头有回声传了过来。润成在前头,大愣后头。还没大醒酒过来的白五趿拉着鞋也跟着过来了。
一群人狼跑着进了弓家院子里,西房门口早就围了一群人。西房里住的是女的们,好几个扶着个披头散发的。大愣过去一问才知道,这个女人说她看见了窗户外头有人。大愣想笑,这两天这两个院子里到处都是人,有什么日怪的?可是不对,安顿好戏团的人。弓家院门是从里头插上的,怎么开了?润成拽了拽爹的胳膊,意思是他觉出了不对劲儿。
问了团里的男人们。都说没有,尤其是那个头儿,来了句不就是几个女的的,我们也不是看过。大愣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扭身出了门口。院墙转角的地处。有个影子趴在那儿半天不动。大愣看见以后没有声张,装作提溜鞋,从地上摸捞起一疙瘩土坷垃,使劲儿甩了过去。黑影子一下子转过墙角没了,大愣撵了过去。
润成跟着过来,用电棒子照照,光柱顺着那条上场上的小道儿照着,什么也没有。大愣给润成说了黑影子的事之后。润成说他知道了。在往家里走的时候,润成说了自己的看法。肯定是有后生知道来了戏团的小妮子。看人家会描眉画眼,待见的不行。趁着半夜翻墙进去看人家来,结果叫人家看见了。接着他趁着一群人都往里走的时候钻了出来,躲在墙角看人们什么反应。可是,他是翻墙进去的,又是什么时候开的院门?真的是他开开院门放大家进去的?大愣心儿疑疑惑惑进了窑里。
懒得脱衣裳。大愣拽过来个枕头就睡下了。多半夜都没觉,大概是到了天快明的时候,大愣发起困来。他知道该张罗着叫宝成拾掇好接人家妮子去了,可两只眼困的像是上头拴着两疙瘩磨扇,睁也睁不开。他揉搓了好几遍也不管用,蘸上口水湿湿眼皮子也不管用。那也得起床啊,他摸捞着炕沿边边坐了起来。不是个瞌睡的时候,偏偏瞌睡的不行,这叫个什么事?
他合着两只眼准备稍微坐上一阵就赶紧张罗去,耳朵里钻进了隔壁人们大早练嗓子的声音,听着人年纪不小了,还是个男的。接着就有了女人的声音,年纪也不小。看不出来,那几个人里头还有这么嗓门粗的,大概人家在里头就是唱那个人人的,自然就这么练。大愣也没看过多少戏,对哼哼唧唧的人在高台子上扭扭捏捏也觉不出多少意思,他这回请人唱戏也就是装个阔罢了。只要官庄人听完看完吃完喝完之后,给大愣说上个挺不赖,大愣心里就足足的了。
大愣觉得应该快要天发白了,可是眼也看不见。只好招呼外头的润成,他问润成什么时候了。润成一直忙着,听见爹叫他进来说还得挺大一阵工夫天才能看见。大愣在润成往外头走的时候说的一句话叫润成稍微站了一下,接着出去了。
爹说隔壁唱戏的人起来练嗓子了,哪儿有啊?黑夜戏团里头的男男女女熬着眼打纸牌打了半夜,隔着墙这边都能听见,这阵都睡得正香呢。再说打牌时叫唤来叫唤去的声音能听见,练嗓子的高调调怎么没有听见。润成没多想,手里的营生就占满了他的脑子。
天明了之后,二平张罗着宝成到县城接兰芳了,隔壁戏团的人过来吃饭,大愣脸上沾着笑过去搭话。他趁这个工夫夸赞了人家几句,换来了一个后生的回话。大愣当下脸就雪白了,他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赶紧换了脸色。
刚来官庄的时候,还是小楞的大愣,挺叫后爹二货的喜欢。黑夜睡觉的时候,二货给大愣说过不少他知道的事。可是说过来说过去,二货也就是知道些官庄的事。说得再简单些,其实也就是弓家的事。刚刚大愣听见后生的话,叫他想起了后爹二货给说过的,弓家老娘娘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唱戏的!弓家老汉汉也好这个!
大愣端着盛满了杂菜跟糕的碗回了窑里,筷子在碗里圪搅了好几遍,一口也没往嘴里喂。从一开始选那个地处就是操着这个心的,可是后来自己又给自己说了宽心话,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看看眼下,这不还是有事了吗?可是他能说吗?大愣想来想去,最后下了决心,不说,就当什么也没有。他接着又给自己说宽心话,什么叫大喜,就是什么不好的东西都能叫冲掉。想完这些,也顾不上碗里的糕菜都凉了,扒拉着往嘴里喂了起来。
这边连着黑夜忙着的润成,受的不行,靠着墙吃饭的时候,想起黑夜从小道儿上走的那个人。黑洞洞的就敢走小道儿,指定是官庄人。可是官庄的小后生数来数去就是那么几个,都是些不懂男女人事的,哪儿能想起来看戏团的妮子?可外头村子来的人,对官庄的道儿能那么熟。那条小道儿也就是小娃娃们来回坐土飞机年长日久磨出来的,不好走啊。
忙乱忙乱,就是又忙又乱。润成想着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忙乱了,就是他跟香香结婚的时候,也没这么闹过。想想,爹其实看见老三挺亲的,可最能跟爹闹别扭的也还就是老三。
从沟里爬上了官庄在的梁上,就能看见官庄了。顺着风,秦家做事务的喜吹乐打声叫人听得很清楚。兰芳的爹妈因为工作的原因,来不了,当然这也是大愣知道的事。来当娘家人的事兰芳的一个姨姨,老娘娘带着眼镜,在车里来了句,村里人就是好面子,这阵还有多少人好看戏?
头前的车头上顶着个红布布扎成的画儿,后头跟着一挂130拉着娘家陪送。车还没到长坡那儿,官庄的娃娃们都远远过去开始截住车要糖吃。就连本来是要打红旗接着新娘子的那两个小子也顾不上他们的正经事,跑了过来。按照官庄的礼,兰芳得给娃娃们撒糖。兰芳开着车门,撒出去头一把糖之后,扭身跟正要下车的宝成说,怎么官庄还有老汉汉来要糖?宝成说你尽是胡说,官庄哪儿来那么没出息的老汉汉?
兰芳叫宝成来看,去没了老汉的影子。兰芳说自己真的看见了,宝成没看见。兰芳说那个老汉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