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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吴和,沈将军么,正陪同朝廷来的正使在后面,已经到达离平壤不远的顺安城了。这次朝廷派来的是礼部尚书李如松大人,正式和贵军洽谈议和事宜。”
“呵呵,这真是太好了!”小西行长放下心来,高兴地道,“其实么,我军入朝,只不过是因为朝鲜国王素来对我天皇不敬,这次略作惩罚而已。既然大明朝派使说和,我们也不能得理不让人,我当面复天皇陛下,尽量说动两国罢兵修好。”
吴和连连点头,笑道:“如此正好,本来么我朝是要派大军前来的,幸好沈惟敬将军极力游说,方知不过是一场误会。这动刀动枪的,说来容易,真打起来,又死人又费钱,难道当真要打么?还是和为贵啊。”
“正是正是。”小西行长连连点头。
这吴和其实真名叫李宁,是李如松帐下的参将,颇有胆气,别人畏难不愿前来,他一听有重赏,偏偏要抢着来,只不过胆气虽有,咬文嚼字的水平实在有限。小西行长本是个精细人,若是和他本国人交谈,或许可以察颜观色,话语试探,以辨真伪。可是毕竟他不通中国话,又不懂中国事故,只听通译传声,虽然听得别扭,却只当是中华大国的人物就是这般说话,或是翻译人员的水平有限,并无他想。否则不用说别的,单听他这名字叫吴和(无和),就该心中生疑,明白几分。况且大明礼部尚书这样的高官,又怎么会亲自前来谈和。
和李宁那方也是一样,小西虽然是大将,却并无资格面见天皇,所谓面复天皇云云,显然是搪塞敷衍之词。二人寒暄一阵,其实都不怎么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只是说清楚了一件事,就是谈和成功了,明朝大臣已经来朝鲜签定和约了。
第一部分:鏖兵玉浦欲擒故纵(3)
眼看天色将晚,小西行长心情正佳,命摆上宴来,歌舞伎助兴,与李宁把酒言欢,陪座的大村纯忠、内藤如安等日本武将们也非常地高兴,攻入朝鲜已经大半年,水土不服、粮草不济、不间断的作战,他们早已厌倦。如果真的言和,不用和强大的中国开战,或许就可以早些回去和妻子家人团聚,这该多么好啊。
小西行长借着酒劲,笑着对李宁道:“吴大人,如果沈大人也来就好了,你不知道,我们是多么的投缘。当初他来时,我可是用八抬大桥把他迎进城的,这也可以说明,我对贵国的尊重和敬仰。其实日本和贵国之间的良好关系源远流长,我对中土是向往已久了啊,如果有机会,真想到贵国去做生意,做生意,哈哈,我可是内行。听说我国的刀剑,在贵国非常受欢迎,还有许多方物(土特产)可以拿去易市。”
“是吗,我也很想到日本去瞧瞧,虽然见过很多扶桑人,可是你们的国家,我还没有去过呢,我看将军风致高雅,不同凡响,能熏陶出将军这样人物的国度,也一定非常的美好吧。”
“是啊,最美的,还是家乡。虽然有些夸口,但不客气地说,日本是个非常美丽的国家,有富士山,非常非常的高,恐怕是天下最高的山峰了。说到河,有信浓川,像长蛇一样,要走好几个州才能看到尽头呢。说到人口,大和民族有将近1500万人,当然了,因为已经结束国内战乱,我想人口还会很快增加的。”小西行长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呵呵,好高的山啊,好长的河,好多的人啊!嗯,恐怕我中华就没有这么高的山和这么长的河了,人可能也没有你们日本多,贵国可真是了不起啊!”李宁大笑着说道。
“吴大人过奖了,贵国我虽然没有去过,想必也有很多不错的景致吧!”小西行长道。
“嗯嗯。”李宁随口应承着,心说这厮真是翻肚蛤蟆没见过天,我要是说中华的江山景物胜他千百倍,怕是打死他也不信。等这一仗打赢了倭寇,定要把这家伙捉住关进猪笼里,顺长江飘下去,让他知道中华的河有多长;或是把他从五岳黄山随便一座山峰上推下去,让他知道中华的山有多高;把他埋在北京大街上做垫街石,让他知道中国有多少人,如今且跟他罗嗦什么?
当下无心纠缠,转过话头道:“小西将军,我天朝使者已经到了顺安,不日将到平壤,还请将军早早准备锣鼓锦衣,列队欢迎,以示郑重。”
“那是自然。”小西行长点头道,心中暗想了一回,又说,“明天吴大人起程,我派20名武士护送大人回去,顺便也见见贵国正使,把我的问候带去。然后等他们回来后,我也好知道如何安排迎接事宜。”
李宁一怔,心忖这厮好狡诈,这哪是派人护送我,这分明是要派细作去查看我军底细的啊,如果让他们探知我大军已到,那李将军和宋经略的奇袭计划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第一部分:鏖兵玉浦兵不厌诈(1)
李宁虽然有些踌躇,但只一转念,便有了计较,暗忖,这又何妨,顺安城此时已经被我军占领,别说20名武士,就算派200人跟着我,回到顺安把城门一关,还不一样把他们剁成饺子馅!来多少杀多少,全算我的功劳。
想到这儿,他爽快地应允道:“战乱之际盗贼出没,我区区十几骑的确难保安全,正需兵将保护,那就有劳小西将军了。”
“啊,这是应该的呀。”小西行长沉吟片刻,回过头来冲着右首一名武士道,“远藤殿,这次还要麻烦你陪明国使者去一趟顺安,可以吗?”
那名武士名叫远藤又次郎,约40来岁,虽然和小西行长年岁相仿,可和小西相比,他的头发已经略有些花白,看人总是一脸阴鸷的样子。
他本来一直不吭声地坐在旁边喝酒,这时闻令跪起身,转向小西行长行礼道:“请弥九郎殿放心,我一定会护送使者安全返回。”
“好,那就拜托了,铃木重秀,你也去吧,带几个得力的手下明天一起去顺安,一切要听从远藤殿的吩咐。”
“是,请主公放心!”左首一名30来岁身材瘦小的武士放下酒杯,站起来行礼道。
李宁心中暗笑,瞧在座的有不少身强力壮、形容彪悍的武士,小西行长却只派这不起眼的一老一少带兵护送,看来他也留了一手,就怕到顺安后有什么危险。如果那样,损失的也不是得力的大将。这般想着更不介意,他哪知,这两人实在是日本武士中的超一流高手。
铃木重秀就是东瀛四大忍者中杂贺众的首领杂贺孙一,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以擅使火枪闻名。远藤又次郎更是铁炮术高手,当年在日本内战时期,备中三村家的当主家亲以重兵杀入美作,远藤又次郎奉美作大名宇喜多直家的命令去袭杀家亲,只用了一颗铅丸便瓦解了这15000人的军势。
小西弥九郎行长就是在远藤的指导下才学会使用铁炮的,他现在派出这两名强手,也是有着以防万一的意思。众人把酒谈笑,至晚方散。
次日天亮,小西行长一直把李宁送出平壤城外,望着明使一行渐渐远去,城楼上的日本武士、足轻们仍然挤在城楼上远眺着、低声议论着,不肯下城。
小西行长一边回走,一边抬头望了望城楼,见此情景不由地暗暗叹息,看来士兵们的厌战情绪很大啊。也难怪,城外不时有朝鲜义兵出没,截断和后方的联络路线。更因为朝鲜水军的阻截,国内的给养迟迟不到,城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还有很多士卒生病。以这样的状态,怎么有把握迎战实力未知的大明军呢?如果这次议和成功,或者说,把和大明军队交战的时间尽量往后拖延一下,那么我们就能获得一些时间休整,以图再战。
可是,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到底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对明朝议和的诚意有所怀疑吗?这么大一个帝国,如果要作战一定会派人直接下战书的,应该不会用这种手段来欺骗他的对手,嗯,等明天远藤他们派人回来,就可知分晓了……小西行长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遣使言和的同时,明朝联军已经马不停蹄地杀奔平壤,而小西行长此时却仍蒙在鼓里,做着议和成功的痴梦。
第一部分:鏖兵玉浦兵不厌诈(2)
距平壤80里处,便是肃州,李如松大营所在地。
城内,李如松正和手下众将,以及从义州赶来的朝鲜大臣柳成龙、朝军将领李溢共商攻略平壤的计划。宋应昌并没有同来,而是坐镇后方,调度粮草缁重。
顺安城,在平壤和肃州之间,略靠近肃州,距平壤50里,遥遥与牡丹峰相望。这本是一座小城,只有居民1000多人,因为战乱的缘故,此时城里又多了两千余名从南方沦陷区逃出来要北上的男女难民,在寒冬里,他们实在是走得筋疲力尽了,没有粮食,衣衫褴褛,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拂晓时分,明军先锋1590名骑兵的突然到来,让这里显得格外拥挤,并引起了骚动。为首的军官头顶铁尖盔,身披连环锁子甲,骑着高头大马,得胜钩上挂着长刀,形容威猛,此人正是辽东悍将查大受。城池实在是太小了,无奈,他将兵马一分为二,1000人驻扎在城后10里的乾福山下,500人驻在城内,同时派出斥侯前出,侦察平壤城四周的动向,明天,李如松的大军将会来到顺安与他会合,对敌人展开总攻。
明军乱哄哄地进城,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扰民,用不着言语相商,朝鲜民众被士兵们无条件地从房子中赶了出来,在寒风中缩成一团,哭泣着挤在街角。看着这一切,查大受心中略感到一丝歉疚,这有什么办法呢,你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国家,我们是来帮你们收复国土的,不是来作客,士兵们需要充分的休息,然后去送死、去打仗,只有打败了倭寇,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苦难啊。
查大受挑了一间宽敞的大屋住下,有护兵去捉了只鸡,虽然比较瘦,但毕竟是活物,用瓦罐装上,不一时炖得烂熟,香味慢慢飘出窗外,让缩在街角的饥民们充满了遐想,不过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就着鸡汤,查大受连吃了两碗糙米饭,身上有了些暖意,情绪也好了许多,一边撕着鸡腿一边心里嘀咕李宁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有他的,居然抢着去倭营诈和,弄不好连命也要送掉。不管怎样,倭人现在还没有发现我军的到来,明天将是大战的开始,跟着李如松将军,这仗一定能打胜,呵呵,还好有仗打,不然,我这副总兵什么时候才能混到正职啊。
一边想一边吃着,忽然听见脚步声,一名把总跑到屋外道:“启禀将军,城外来了一小队人马,据斥侯回报,是从平壤返回的李宁参将,还有20名倭兵相随!”
“怎么还有倭兵同来,是归降的么?既然只有20人,先让他们进城好了。”查大受闻讯有些愕然,道,“跟我来,咱们去看看!”把鸡腿扔回瓦罐里,将双手在衣角上蹭了蹭,起身按剑向外走去。
这小城里只有一条街,一眼就能看到头,这时城门已经打开,李宁率队缓缓入城,查大受迎上前去,狐疑地望了一眼跟来的远藤等人,向李宁道:“老李,这是怎么回事?”
李宁嘿嘿一笑,翻身下马,上前低声对他道:“这些个倭奴是倭将小西行长派来跟我迎接议和使者的。”他简略地把情形说了一遍,查大受也笑了:“这么说,你是把肥羊带回来了,好啊,大战未起,咱哥俩先立头功。”
同来的日本通译见查大受一身武将打扮,似乎不是想像中的大明礼部尚书,便问道:“吴大人,这个,这位将军是做什么的呢?贵国的使者在哪里,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见吗?”
李宁诳哄道:“这位是护送使者前来的将军,一会使者就会接见你们了,不但要见,还要请你们吃饭呢。”
远藤又次郎和铃木重秀怔怔地看着他二人对答,不明所以。日本通译回头对他俩道:“吴大人说,这位是护送议和使者的将军,大明大官儿一会就可以见到了,还会请我们吃饭。”
远藤又次郎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听说要吃饭,随行的日本武士脸上也都浮起了笑容。
“来人啊,关城门,把他们给我拿下!”查大受突然厉喝道。随着他这一声喊,身后二十几名护兵抽出刀猛扑上来。守城的兵丁急忙关城门,城上的士兵见状也呼啦啦冲下来五六十人。
“不好,这是圈套,我们中计了!”远藤又次郎大叫一声,拨马向城门冲去,晚了,只见城门“咣”地合上,重重地落上了栓,六七名明军士兵见他冲过来,手持长枪向前乱刺,亏得远藤身手矫健,一提缰绳拉马跃开。
这时近百名明军已经聚在城门附近,挺刀枪向前压了过来,中伏的日本武士们情急中连忙拔刀抵抗,驰马乱突。
查大受想不到敌人如此悍勇,本以为喝一声“拿下”,众兵上前,这20个倭人就会束手就擒,谁知他们竟敢反抗。不及多想,已然拔剑在手,一剑把面前的日本通译斩倒在地,大声吼道:“不要留,全都砍了!”李宁这时从士兵手中抢过一杆长枪,把身上肥大的官服扯下,也要冲上去交战,可是身前密密麻麻全是人,根本就抢不过去。
这时突然从人丛里“砰”地传来一声巨响,这一声响,把围攻的明军都震住了,不由得向后撤了撤,透过人缝,只见远藤又次郎骑在马上,手中持着两支黑乎乎的铁管,一支还冒着轻烟。
“都不要过来!”远藤又次郎狂喊着,趁着明军一时怔住的当儿,铃木重秀和几名武士飞身下马,将粗重的门栓摘了下来。另外几名武士倭刀连挥,将阻挡开门的明军士兵劈倒。
“是火铳!”查大受骂道,“他奶奶的,大家不要怕,一根火铳只能放一次,别让他得空儿装弹丸,一齐上啊,砍死他们!”
第一部分:鏖兵玉浦兵不厌诈(3)
众军如梦初醒,虎狼般又猛扑过去,城门只打开了一条缝,“砰!”的一声响,远藤又次郎勒马停在门边,冲着扑过来的明军又放了一铳,城门洞里顿时一片烟雾弥漫,趁着混乱,十几骑日本武士拍马鱼贯冲出顺安城,“远藤殿快走,我来挡住追兵!”铃木重秀向远藤又次郎大声道。
“你们走,我来断后!”远藤又次郎把两支打光了弹丸的短铳扔掉,刷地拔出太刀,策马冲进明军队伍里,借着马的冲劲,把四五名明军士兵撞翻,与此同时,三根长矛也扎进了马腹,战马嘶叫着仆倒在地。
远藤又次郎挣起身,挥刀乱砍,眼看不敌,忽然人影一闪,只见铃木重秀和两名武士已经抢到他的身前,一齐出刀挡住来袭的明军刀剑,“快走!告诉主公,这是圈套!”
远藤又次郎号称“日本第一枪神”,专习铁炮射击术,在日本战国时代那是传奇式的人物。虽然这次做为小西行长的部将入朝参战,其实二人有着深厚的师生之谊,在众将中地位尊贵。大家都知道,小西将军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师陷身敌营的事实,除非大伙一齐战死。
此时此刻,主公不在,远藤又次郎殿就是主公的替身,如果要死,也要在第19个武士倒下之后才可以!
见此情景,远藤又次郎立刻明白了众武士的赤胆忠心,感动得几乎流下眼泪,知道多说无益,当下转身向城外冲去。十几骑日本武士正打马在城外盘旋,弯弓与城上对射,当不得城上兵多,乱箭齐发,六七人已经被箭射伤,正在苦苦支撑,见远藤又次郎跑出来,一名武士连忙把他拉上马,众人头也不回地打马往平壤方向狂驰。
城门洞狭窄细长,铃木重秀和两名手下拼了命地挡在门前,几十个明军士兵一时竟冲不过去。查大受气得大叫,众军也急了眼,奋力猛攻,片刻间,两名武士先后战死,铃木重秀虽然勇猛,怎奈只是一个,连杀六七名敌人后自己也是身受重伤,他嘴里喷血,摇摇晃晃地挥舞着太刀犹作困兽斗。
众明军杀红了眼,怎肯容情,发一声喊长矛齐出,把他挑了起来抵在城门上,鲜血像瀑布一样从身上无数个创口中激射而出,铃木重秀大叫一声,咣当抛了太刀,眼一翻气绝身亡。
查大受和李宁抢出城外,再看远藤等人早已驰出三五里地去,追不得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注:在此章说明一下,矛与枪基本上是指一种武器,但二者也有不同,枪的尖刃部比矛更长,作为点攻击武器,枪比矛更有穿透力。在本书里,为了将热兵器中的枪与冷兵器的枪区分开来,一般将冷兵器的枪称之为矛;再比如日本刀按日本说法叫做剑,而按中国的习惯,双面开刃的称为剑,一面开刃的称作刀。日本剑的真正用法与形状都类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