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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那个男人后来怎样了么？”明川问道。
“不知道。”孙艳丽摇了摇头，“那个男人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只是过了几天，龚万成来饭庄找到我，说我干得很好，以后再接再厉。”
“你当时没怀疑过？”明川问道。
“当时……”孙艳低头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当时为了养活女儿，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的死活？龚万成给我提出的条件很丰厚，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不过事实也就是如此，现在让我回头重新选一次，我还是会上这条船。”89181
第901章 报应（）
明川叼着烟，看了看孙艳丽，语气平淡的说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想对其他人的事儿指手画脚，所以并没有评判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当时你是否有怀疑过什么，比如那个人后来怎样了，比如龚万成让你这么做的目的。”
“这些我一开始也想过，不过后来就不去想了。”孙艳丽笑了笑，撩了撩头发，说道，“想得越多，心里就越是难受，还不如不想，这样做一个鸵鸟，心里的负疚感就会减轻许多。”
孙艳丽说着冲明川伸出手，明川会意，掏出香烟递到她的手上。
她从明川递过来的香烟包里抽出一根，熟练的放在口中点燃，用力吸了一口，缓缓的突出一圈圈的烟雾，抬起头，双眼有些迷离的看着天花板，说道：“或许，这是报应吧。”
报应么？
明川看了看孙艳丽。
他其实是不相信什么报应的，他觉得，如果真的有老天爷存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公平的现象，不会有那么带着执念死去的人类，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逗留在现世的鬼魂了。
他不相信报应，他只相信因果。
“不是有句老话么，种因得因，种善因得善果。”明川耷拉着眼皮，语气淡漠的看着半空中两人呼出的烟雾，说道，“报应什么的，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因果吧。”
“你说的这么玄，想表达的不就是我是自作孽么？不过我想不明白，恶是我作的，为何要报应在晓月的身上？她还只是个孩子。”提起龚晓月，孙艳丽的情绪就有些激动，不过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担心被晓月听到一般，悄悄的抬起头看了看楼上，等了一会儿见楼上没有动静，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现在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明川看了看她，低声问道，“与其在这上面钻牛角尖，不如想想看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得了那些‘怪病’的人最终都失踪了，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孙艳丽压低了声音，但是过快的语速还是显示出她激动的情绪。
“既然都‘失踪’了，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最终都怎样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好下场？”明川加重了“失踪”两个字，抬起眼皮，眼神锐利的盯着孙艳丽的双眼，说话的语气还是像平时一样有些无精打采，但是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冰冷。
“我……”孙艳丽语凝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明川的问题。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些人失踪之后的事儿，你是不是有些眉目？”明川觉得孙艳丽并没有将她知道的全部真相都说出来，有些关键的地方还隐瞒着没有说，多半还是因为不信任他，无法对他完全敞开心扉。
“不想告诉我么？”明川看着孙艳丽，语气平淡的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就无法做出全面的判断。我想救出我那两个朋友，你想救你的女儿，我们两的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我那两个朋友说不定已经晚了，但是你的女儿，龚晓月，她还有更多的希望。”
孙艳丽抿着嘴角，踟蹰了片刻，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说道：“你猜的不错，我的确是知道一点。”
只说了这一句，孙艳丽又停了下来，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接着叼着香烟猛吸了起来。
明川没有继续催促，而是静静的等待。
很快，一支烟就被抽完了。
孙艳丽将烟头按进烟灰缸来，没等回头，一支未点燃的香烟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略略有些吃惊，不过随即便坦然的从明川的手中接过烟，点燃后继续抽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孙艳丽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这些年来，他们看中的人并不多，几年前有个男孩，年纪大概十四五岁。”
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孙艳丽抽了口烟，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道：“当时晓月也在店里，男孩就与晓月聊了几句，很难得的，晓月与别的孩子能聊得来，两人当时看起来挺开心的。晓月这孩子有些内向，我见她难得的笑得那么开心，我也跟着高兴起来。结果……”
孙艳丽没继续说下去，不过明川猜到，那孩子应该是所谓的“适合者”。
“后来我心里一直留了一个疙瘩，连着几天晚上都没睡好。”孙艳丽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抹愧疚和羞愧。
明川知道，这个“后来”，应该指的是男孩染上“怪病”之后。
深吸了口气，孙艳丽抬起头看向明川，说道：“你应该知道，在出现症状到他们‘失踪’之间还有几天的时间，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找到了那个男孩。”
龚晓月与男孩聊天时提起了男孩的学校，孙艳丽就顺着这个线索找到了他。只是可惜的是，当她找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远远的看着那男孩上了龚万成的车，孙艳丽的心里在愧疚的同时，竟然产生了一种轻松感。她不是不想帮助这个男孩，可惜自己来迟了，也没办法，怪就只能怪这个男孩运气不好。心底产生这种想法，使她的愧疚感和负罪感顿时减轻了不少，同时，与龚万成他们起冲突的压力也消失无踪，这让她感到轻松不少。
从学校回到孙家饭庄，想借着工作的忙碌忘记此事。然而无论怎样，心头的一层阴云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对男孩的负疚感，以及自己那种为了获得轻松而产生的想法，不断的侵蚀着她那被压埋在心底深处的良心。
在店里忙活了一阵，她的心底一直无法安定下来，在一种冲动的情绪影响下，她冲出了饭庄，直接奔向了龚万成的住宅。
孙艳丽并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跑到龚万成的宅院那里，那时候龚万成已经搬到市区了，宅子里面就只有龚万成的母亲，她就是去了那儿也见不到龚万成。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宅院外，看到了龚万成的那辆黑色轿车。181
第902章 又出现了（）
孙艳丽一眼就认出来了，在学校门口的时候，那个男孩就是乘上了这辆车与龚万成一起离开的，既然车子停在了这里，那么龚万成与男孩很可能就在宅子里。
孙艳丽对龚万成的这处住宅还是挺熟悉的，之前来过两次，龚万成不在的时候，她也单独来看望过老太太。
围着院墙饶了半圈，她就在院墙外找了棵果树，很麻利的爬了上去，翻身登上了两米多高的院墙，从墙角的跳到下方的水缸上再跳下地面，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落地的姿势不算完美，看上去颇有些不得体，孙艳丽轻轻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心中暗自庆幸这些年过去了，她小时候爬树撵猫逗狗的技能还不算太生疏，没有中途挂在树上下不来。
朝周围看了看，院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发现她偷偷摸摸的爬墙行为。
垫着脚尖在一楼的房间外转了转，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的动静，而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差点儿将她的魂都给吓出来。
好在孙艳丽的心理素质不错，很快就稳住了，没有让自己因为突然的惊吓而叫出声音。很快她就意识到，这声音来自二楼。
龚万成和那个男孩就在二楼。
龚万成盖的这栋楼房一共有三层，老人家腿脚不太灵便，平时就住在一楼的卧室里，二楼、三楼的房间都不怎么用，也很少上楼打扫。
此时在二楼的一定是龚万成和那个男孩。
孙艳丽猫着身子走到一楼的大门前，轻轻转动了一下把手，大门并没有上锁，一转就打开了。
再三确认了一下一楼没有人之后，孙艳丽踮着脚尖偷偷摸摸的钻了进去，还不忘顺手将房门给关上。
顺着楼梯蹑手蹑脚的上了二楼，沿途并没有遇见任何人。
二楼有三个房间，两间卧室和一间空屋，三个房间的房门都是关着的。孙艳丽并不知道声音是从哪个房间传出来的，但是直觉让她觉得那间空屋最有可能。
她朝那间空屋缓缓的移动着脚步，紧张使得她几乎屏住了呼吸，连大声喘气都怕被人听见。
突然间，正对着她的房门被人拉开了。
龚万成从那间空屋里走出来，见到孙艳丽的时候十分惊讶，神色十分不悦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锁。”孙艳丽很快恢复了镇定，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说道，“我来看看老太太，走到下面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响声，我以为老太太一个人在楼上摔了，就赶紧跑进来看看情况。要是知道你在家，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龚万成有些怀疑的盯着孙艳丽看了半晌，见她始终一脸坦然，这才皱着眉说道：“没事儿，我刚摔了一个瓶子，你听到的可能是这个。”说完就示意孙艳丽离开二楼，和他一起到楼下去。
孙艳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与龚万成一起下了楼，随口问了问老太太的情况，就告辞了。
“那是我唯一一次，最接近他们的时候。”孙艳丽抬起头，看向明川。
“你看到了什么？”明川抬起眼皮，淡淡的问道。
孙艳丽垂下了眼皮，将目光移到楼上，看向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像是想要穿透厚厚的天花板看向二楼的女儿。
沉默了片刻之后，孙艳丽说道：“那天，龚万成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古怪的影子。”
“影子？”明川扬了扬眉。
“因为只有一瞬间，所以我一直不太确定究竟看到的是什么，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片，就像一道黑色的影子。”停顿了片刻，孙艳丽转过头接着道，“有点像你之前派出来的那个……下属？”
因为之前明川并没有解释影澜的身份，孙艳丽便有些不太确定，那个怪异的黑乎乎的影子究竟是什么。
明川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孙艳丽努力想要形容的模样，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看到那个影子包裹着一个人，隔着房门，就只能看到露在影子外面的一双脚，我不会看错的，虽然就只是一瞬间，但是那双脚，那双鞋子，绝对是那个男孩子的。”孙艳丽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一抹笃定。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能够确定当时看到的就是那个男孩么？”明川问道。
“我能肯定，就是那个孩子的。”孙艳丽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当时龚万成那家伙为了不想让我看见，立刻就挡在了我的眼前，还很迅速的将房门关上，不就是怕我见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么？”
“那么，你认为你看到的是什么？”明川问道。
“那个古怪的影子正在‘吃’那个孩子。”孙艳丽一脸正色的说道，“如果你觉得我疯了，觉得我在说胡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我敢说，当时那个房间里一定有个‘怪物’，而那个孩子，包括其他染上‘怪病’的人，都是被他们用来喂那只怪物了。”
“原来如此，你是这么认为的。”明川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这么笃定，为什么要用这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孙艳丽愣了愣，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说道：“有这么明显么？”
明川耸耸肩，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在疑惑什么？”
“其实……”孙艳丽垂下了头，说道，“我当时确实是非常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怪物吞食一个男孩子的场面。回去之后连着几天，都在梦里看到类似的场景。可是，过了几天之后……”
“那个男孩又出现了？”明川问道。
孙艳丽闻言一惊，抬起头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明川淡淡的说道，“你本来那么肯定，接着又露出疑惑，肯定是又出现了什么让你动摇的事。”
“好吧，你猜的没错。在那天之后，大概过了一周左右吧，我在店里又看到了那个男孩。”孙艳丽说道。181
第903章 有些不同（）
“既然一周之后你又见到了那个孩子，这不正好说明了你之前那些关于‘被怪物吃掉’的假设是不成立的么？”明川说道。
其实用不着明川提醒，孙艳丽又不是傻瓜，她本人肯定能够意识到这么明显的问题。然而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将那种已经被事实推翻了的显得十分荒谬的猜测说了出来，这就表示着在她的心底，实际上还是存在着那样的想法。
孙艳丽抿了抿嘴角，说道：“我也知道我这样想有些奇怪，但是即便后来又见到了那个男孩一次，我也不认为那天在龚万成家里是我看错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相信的是你之前在龚万成家看到的，还是之后在饭庄看到的？”明川问道。
“都是我亲眼所看到的，我当然都相信。”孙艳丽的脸上露出一抹倔强，无论任何人对她的话产生怀疑或者反驳，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我看到的就是那样，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你不认为自己看错了，也不认为自己的猜测有误，但是在你看到那个男孩被某个‘怪物’吞噬后的第七天，在自己的饭庄里又看到了那个孩子，难道你不觉得矛盾么？”明川一边抽着烟一边问道。
“的确矛盾。”孙艳丽点点头，“刚开始我也怀疑自己，还想着或许那个男孩子有个双胞胎的兄弟之类，不过随后，我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说说你的理由。”明川知道孙艳丽会这么笃定一定有她的理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这样认为。
孙艳丽抿了抿嘴，说道：“说起理由，可能你会觉得不太靠谱。说到底也就是我自己的一种感觉，后来在饭庄见到那孩子的时候，一开始我很震惊，后来冷静下来之后，一直在观察他，然后我就发现，他的身上与之前有些不同。”
“什么不同？”明川问道。
“具体我也说不好，大概就是一种很古怪的气味吧。”孙艳丽有些迟疑的说道，“他的身上好像多了点怪怪的气味，很淡，只有靠近他才能闻得到，但是很难闻，有点像村头那只野狗身上发出的臭味，挺让人反胃的。另外，他的身上好像还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明川闻言抬起了一边的眉毛，“这怎么说？是少了胳膊腿？还是少了鼻子耳朵？”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并没有缺胳膊少腿，但是就是让我觉得他与正常人相比，少了点我也说不上来的东西。”孙艳丽皱着眉说道，“你不信就算了，总之就是因为这些，让我觉得后来出现的那个男孩与之前的男孩不一样了。”
“你认为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明川问道。
“是不是同一个我不清楚，总之那天晚上，在龚万成的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很可怕的事情。”孙艳丽说道，“就算不像我猜测的那样，我估计也不会差太多。”
明川垂着眼皮，没有开口，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孙艳丽说完之后，端起茶杯喝了水，便靠在沙发里沉默的抽着烟，像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一样，一言不发，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香烟。
这么多年来，这些事情孙艳丽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些年她参与其中，帮助龚万成害了不少人。她不愿多想，不愿多说，以为这样就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将负罪感深深的埋在心中，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置身事外，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今自己的女儿也遇到了相同的事，就像是老天爷在嘲笑她一样，当面给了她一个巴掌，让她明白过来，这些年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这些年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少的罪孽。
“晓月她……”明川的声音将孙艳丽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起头，透过面前浓浓的烟雾，看向旁边的男人，见他依旧耷拉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神色丝毫没有因为她刚才的话而发生改变，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松了口气还是对他这幅态度产生了恼怒，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堵在了胸口。
明川却不知道孙艳丽的心情如何，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那样，遇到合适的人选之后，你只需要带他们去后院，让他们在后院多待一会儿，就会染上这种‘怪病’，你在那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