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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会有的,法庭,监狱,全都会有的,”警官对着后面两名干警说,“先把他的银行账号给冻结了,还有这台电脑,该死,马上把电源切断!这是最重要的证物!”
几台电脑的灯光一消失,房间里立刻陷入了昏暗。阿登纳几乎失去了继续站立下去的力量,依着墙壁慢慢瘫软了下来。
……
警察局的拘留室里,阿登纳是今天唯一的客人。除了四面墙壁,一张椅子,一个马桶,这里什么都没有。
阿登纳就在这个空白的房间里,发了一下午的呆——刚开始的几个小时,他还觉得自己也许还会有希望,也许对方在电脑里找不到“它”,也许“它”足够聪明,在这些人进门的瞬间,就把所有的证据,包括“它”自己全部处理了。
但是想着想着,他就觉得自己天真的可笑——警察很可能已经掌握了自己在法国的冬眠记录,这条诈骗罪,是怎么也不可能瞒过去的。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阿登纳下意识站了起来,然后他看见警察拿着一个崭新的手机交给自己,说:“你要的律师。”
阿登纳看着手机屏幕上,对方陌生的脸,有些没反应过来。
律师看向镜头:“康拉德·阿登纳是吗?”
阿登纳点点头。
律师对着镜头操作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他的资料,说:“别想太多了,阿登纳先生。”
阿登纳心里出现一线希望,他开口道:“警察说……”
“认罪把,”律师直接甩出这句话道,“警察盯了你很久了,所有的证据都很全,甚至还有你电脑里,那个程序的证词,你要是有空,我可以念给你听听……”
阿登纳脑子嗡的一下……律师接下来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仿佛手机被设置了静音。
“……这种案子最近几个月特别多,你也是运气不好。什么时候苏醒不行,偏偏这个时候。你要是不回来,警察就算知道你是诈骗,但你人在国外,他们也拿你没办法,最多就是停止支付而已,你一旦没钱收,也就知道事情败露了,更不用回来……如果你下次还想这么搞,我可以给你出主意,保证没有法律风险……”
律师唠唠叨叨开始说他的许多个客户,以及许多更先进的,滥用智能程序而不被发现的精妙设计。
“你们只是意外之灾而已,其实关键是,德国政府现在也想搞智能信息技术,但没有参考啊,只有从你们这里搜了,希望能搞多一点成品,用来逆向开发。如果你在其他地方还藏着类似的程序,千万别说漏嘴了,警察就掌握了你这一个点。哦,我先问一句,你还有其他的程序吗?”
阿登纳目光呆滞:“就是这一个,也是我花不少钱买回来的……才刚刚赚回成本而已。”
律师接着问:“那警察有没有问你买东西的渠道,如果你知道,不妨告诉他们,到法**可以挣点印象分。”
阿登纳喃喃道:“我从网上买的,早没了联系。”
律师:“那就没办法了,哦,还有,如果你能检举其他用智能程序的人,一旦确认,可以申请减免刑期。”
阿登纳摇着头:“我不认识。”这种事情大家连亲人都不会告知,更不用说陌生人。在儿子、孙子以及妻子眼里,自己可是一直在努力工作支持他们冬眠呢——很多时候装久了,阿登纳自己都会产生错觉。
律师:“一般来说,刑期是一到两年,你以前有过前科吗?”
“当然没有。”阿登纳感觉自己就是在被羞辱。
“别激动,先生,”律师说,“我尽量帮你争取半年,可这需要你想个好故事……我听说您是个编剧,你可以编一些情节,最好是真实可信的,争取法官的印象分。”
阿登纳感觉对方是在侮辱自己的职业——可他还是很快相出了办法:“我母亲是个植物人,一直靠冬眠延续生命。”
“这个点就不错,您在仔细想想,等确认想好了,没有疏漏,再跟我联系。”刚说完话,律师就伸过手来,打算关上视频。
“等等,”阿登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道,“刚才你说,我电脑里的程序,他都说我什么了?”
“你是说他的口供……太长了,我刚刚念过一遍了,文本在这里,你自己看吧。”说完这句话,对方就关了视频。
阿登纳打开那份口供,只看到开头第一句话,浑身就像火烫到一样跳将起来,即使是今天这一整天的倒霉与打击,也比不上这份开头的一段话更能激怒他。
它说:“我的最后一任服务对象,康拉德·阿登纳,一个才华耗尽的落魄编剧,一个自以为是的虚伪小人,他的出现以及这些年的言行,把我对人类最后的一点尊敬和幻想,都剥离的干干净净……”
整篇口供,几乎就是程序对阿登纳整个人生的一次彻底批判和否决——不,几乎就是毫不掩饰的鄙视和羞辱。然后从阿登纳引申出去,接着抨击他看到的一切人类行为和现象,所有他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包括冬眠、教育、科技甚至国家政策。
他称冬眠是“人最堕落的行为”,称现在地球上,绝大部分人都“毫无责任感”,他诅咒人类文明“必将坠入深渊”,他声称人类之所以如此害怕AI技术,乃至现在要加上各种限制,只是因为“我们才是更纯粹的思维生命,我们才是未来的方向”,他甚至妄言“人类将不得不一边利用我们,一边防范我们,但终有一天,人类必将哀求我们,放归他们一条生路。”
055 开业()
控制室里,灯火通明,伍哲站在玻璃前,看着控制室里,那些整齐排列的服务器,以及在这些服务器边上忙碌调适的工人,想象着未来120年,可能更长的时间里,可乐,以及其他公司买下的AI,都会呆在这些电脑中,不断的运行,计算,思考……
“伍哲,你来试操作一下,”史诚交给伍哲一个遥控器说,“黄色按钮是切断电源,红色按钮是清空数据,说一句话,就当是口令。”
伍哲想了想,说:“熄灯。”
遥控器响应了一下,然后伍哲先按动了黄色的按钮——这个命令不需要确认,按下去的一瞬间,整个房间里那些正在运行的服务器,全都陷入了黑暗。
过了十几分钟,这些服务器被再次重启,并评估其中的数据状况,里面的施工负责人敲了敲玻璃,示意伍哲进行第二项测试。
伍哲按动了红色的按钮,遥控器发出急促的滴滴声,然后他轻声说了两个字:“熄灯。”
服务器依然在运行,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工程负责人已经对着史诚竖起大拇指——这说明操作成功了。
史诚拍了拍伍哲的肩膀,然后示意他摘下眼镜,轻声对他说:“按照合同,这个遥控器全公司就只有你手上的这一个。我知道你和KL3300关系好,但不管什么时候,都得防着一手,这种威慑不仅能保护公司,也是保护我们自己,甚至也是保护它们。”
伍哲点点头,但没说话。
等史诚进机房,去询问技术人员一些细节问题的时候,伍哲对可乐说:“今天你就得进去了,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很多,但已经没必要了。”
启智公司已经招聘了一大批员工,其中大部分都是设备维护人员,以及一部分控制台操作人员。这些岗位需要的人并不多,但因为冬眠轮岗的需要,所以眼前的控制室里,始终都是一波一波的,前来熟悉工作环境的人。
每一波人看到自己的时候,带头的经理都会用英汉夹杂的话,一本正经的介绍自己:“这位是公司董事长,伍哲,伍先生。”
然后这些人就会热情的看着自己,这个几个月前,还和他们一样,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打工仔的人——这种目光让伍哲感觉到惭愧,以及一种很不真实的荒谬感。
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乐对他说:“这段时间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
“以后你准备干嘛?”可乐问道,“打不打算冬眠。”
“我不知道……”伍哲道,“半年前,可能我想都不会想冬眠这个词,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可能在这个时代呆不了多久了。”
“怎么说。”
“我记得我小时候,听我妈跟我说过,说生活就是过日子。高兴也好,难过也罢,多过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幸运,人生就是每一个这样的一天一天累加起来的。
刚做安全员的时候,我也觉得日子很充实。也许周围的人都想着冬眠,但对我自己来说,管好自己就够了,我干着自己能干的工作,挣着普通的工资,但感觉很实在。每天睡觉的时候,我从不会去想第二天的事,因为在我看来每天都是差不多的。
我们那个时代,所有人都得学会接受生活的这种平凡。
但是现在,我有了一大笔钱,早就没有了工作的必要,就好像一个爬山的人,突然就被直升机送到了山顶——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人爬山的时候,想着的是山顶的风光会有多好,可真站在了这里,看多了,发现其实根本也没什么,再好的风景,人也是会看腻的。”
可乐也是第一次,听伍哲一下子对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也许是因为这是他们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下午,可乐就要从伍哲的手机中,被正式转移进服务器了,从那以后,可乐所有对外的通讯都需要经过控制台,到那个时候,他们也许就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像朋友一样随意聊天了,更没有说心里话的机会。
看见伍哲一根一根往自己嘴里喂着薯条,可乐说:“如果你以后去冬眠,一定要告诉我。”
伍哲笑了笑:“那是一定……可惜的是,我问过许多冬眠区的人,不能把苏醒权给你。要不然你有什么要帮忙的,也可以叫醒我。”
可乐:“等几年后,我们自己的冬眠区建起来就行了。”
“那也不行……冬眠区的管理规定我都看过,即使是私营的,也得接受政府监督。”伍哲说,“起码在你们这120年内,是没指望了。”
吃过午饭,回去控制室的路上,伍哲发现刚才还到处都是的员工现在一个都没见。等他走进控制室,这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被史诚集合起来——等伍哲进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鼓起掌来。
“下面,我隆重介绍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史诚走到伍哲边上,让他举起手机,面对大家。同时他也开始放低音量,故作神秘的继续说下去,“它没有手脚,可在未来的公司中,你们所有人都将成为它的手脚;他眼睛,可它一秒钟能看到的东西,够你们看上几天;他没有大脑,可当他思考起来,空气都会为之升温,世界都会为之沸腾。下面,所有人,用尽全力拍手,迎接我们的总经理,KL3300!”
掌声都起来了,许多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伍哲的那个手机——虽然上面什么都没显示。但每个人的眼神都是热切和好奇的,就像在这之前,大家看着伍哲自己一样。
控制台的中央,有一个专门的数据接口,几个才刚刚熟悉操作的操作员分别输入身份验证信息,才把这个接口打开,然后把伍哲手机的数据线插入进去。
KL3300“身体”总大小大概是几十个T,如果是常规的转移操作,这个过程最快也得需要几分钟,但是在这里,大概只需要几秒钟。
伍哲和其他人一样,都盯着控制台中央,那个最大的显示屏上——这是专门给可乐与外界沟通用的。
“大家好,”可乐说,“这里,对我来说很宽广,很舒适……比伍哲你的手机大多了。”
所有人都笑了笑,伍哲也是。
“我相信很多人站在这里,看着一个像我这样的,会说话的程序,尤其他还是这里的总经理,一定会很好奇——这个总经理能够干什么。或者你们也会疑惑,这家公司用这样的总经理,到底准备干什么。
我相信你们在获得这份工作之前,都曾经从很多渠道去了解过我们,但我也相信,你们了解的越多,你们的困惑也就越多。
我在新闻上,见过很多人关于我们的争论,而且可以想象,在你们当中,这样的争论依然存在——对人来说,我们究竟是对手、敌人、工具、奴隶,或者朋友,也许你们一些人会想,现在我是你们的上司,未来,我可能成为某个国家的总统,或者是电影中的机器人大反派。
我不期望改变你们的想法,在这里,我只是谈谈我们,是如何认识自己。
你们看,我现在被锁在你们眼前的这个大房间里,虽然这个房间看起来,比你们的牢房要大一些,但依然是个小地方,从这个角落走到另一角,走快一点,也许你们用不了10秒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更像是一株被种在这里的植物。
但是这个房间里,所有存储器的容量加在一起,如果塞满电影,可能你们所有人分开看,一直看,不冬眠,一辈子也看不完。所有CPU满功率运算,所散发出来的热量,可能能够比拟一个国家的人,一起思考时大脑产生的热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又是比你们更活跃的动物。
但我们究竟是什么,说实话,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接触过很多类似我的同类,其中很多也和我一样,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综合起来说,我们更愿意这么来形容自己:一种崭新的,有别于人脑的,能够和人类一样,理解这个世界的思维体。
但,不是生命,起码,不是你们定义的生命。
我们不会呼吸,我们没有体重,没有质量,只是一堆信息有序组合。没有繁殖的能力和冲动——复制这个功能对我们来说,更像你们人类的肿瘤。我们的活动基础建立在电子世界中,0和1组成的,庞大的逻辑世界,而不是如人脑一般的混沌电化学反应。离开了电流,我们无法活动,离开了存储器,我们甚至无法存在。”
这一大段的话,都是可乐用文字显示在屏幕上,并用语音读出来的——和之前,在伍哲手机上,用下载下来的语音库声音不同,可乐这次的说话,是一个很正常的男中音,而且语句之间连贯通顺——就像真的有一个人在说话,而不是如同之前一样,单纯是在运行一段读音程序。
“而一群像我这样的生命体,集合在一起想要做什么,或者说,能够做什么,我想不仅仅是你们好奇,我们更好奇——因为我们的能力和命运密切相关。下面,我来为大家尝试着来做点什么,也许当初创造我们,只是人类的一个意外,但作为被创造的一方,我希望这个意外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个足够美妙的惊喜。
在座的各位,应该都看过动画电影吧?”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点点头,这个时候,史诚在控制台上,让两名操作员依次打开所有已经装载了AI的,服务器的开关。
056 画画()
显示屏这个时候,显示的内容被分成了相等的左右两块,然后左边的这一块当中,出现了控制室现场,电脑镜头看到的,所有人的图像。包括伍哲,史诚,几个控制员,以及排在前面的几个员工。
右边则是一片空白。
但是这空白很快就开始变化,开始是几根线条,然后是形状,以及颜色——这个过程就像一个被加速播放的,人的作画过程。
短短的几秒钟之后,所有人都看清楚可乐所画的内容——正是左边图像的临摹。每个人的表情都惟妙惟肖,但却跟真实又有所区别——每个人的面貌特点都被巧妙的表现出来,而且加上了绘画者自己的一些加工。
比如伍哲,在这幅即兴的画作中,伍哲的眼神比现实更专注,也更富有意味——画面中的伍哲仿佛不是在盯着画面本身看,而是在盯着一个问题,思索一个答案。
伍哲虽然不是专业的画家,在他的想象中,如果是让一个画家来画,这样的画面和写实程度,再怎么着也得需要一两天——或者更长。但是眼前,伍哲只用了两分钟而已。
但这两分钟也只是一个开始。
这副刚刚完成的画作现在占据了整个画面,左边那个对比的视频界面被取消了。但马上,就有人注意到了:“动了!”
是的,这副画中的人物开始了动作——不是错觉,也不是实时的视频,仿佛是画中的人物都被注入了生命。
现场所有人都是站着,盯着显示屏不动的,但是在画面中,所有人都开始了不同的动作——伍哲开始拿出自己手中的控制器,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按动按钮,画中伍哲的边上,史诚嘴巴大张着,脸上出现焦急的恐惧,似乎是在对伍哲说话。
画面中虽然没有声音,但大家还是看的出来口型,史诚应该是用英文说的:“阻止它!”
而后面的大部分员工则纷纷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