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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紧张的思维随着音乐的旋律,就像拧发条一样逐渐放松下来。
他一项一项回忆自己从苏醒到现在,做过的每一个决定,一项一项的尝试去思考,去理解这其中的脉络,同时还有自己的逻辑――伍哲相信,以后类似需要自己做的判断还会有很多,也许会比这几次遇到的更重大,他并不喜欢这样做,但他同样也没了选择。
恍然抬起头的时候,伍哲惊讶的发现海面的尽头出现了淡淡的白色,一轮朝阳就像在海平面下面逐渐烧起来的一团火,逐渐上升,慢慢的朝着海这边延伸过来。雨还在继续,但已经变得有气无力,漫天的乌云,正在朝阳的沐浴下成了万丈霞光。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伍哲脑海里跳出这两句话。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照做的――老侯的葬礼就在两天后,他今天就得坐飞机回国。
伍哲去卫生间洗漱,叫酒店的早餐――所有的饮食都是大厨现做,并亲自端进来的。早餐是很正宗的小笼包,做饭的同样也是一个中国人,姓李。在伍哲给他签名的时候,他才从这位厨师嘴里知道――这位厨师刚刚经历的三年的冬眠,但因为自己临时来雅典,他被唤醒并从荷兰总部坐了专机飞过来,只为了能够给伍哲做一顿早餐。当伍哲离开之后,他还得再做飞机飞回去,如果不出意外,会继续冬眠下去。
伍哲昨天几乎想了一整个晚上,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想清楚了自己的每一个决定,并确定它们都是无比正确,心安理得的――但是现在,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就被这样一个普通的厨师给击溃了。
他找来可乐,详细询问了这家酒店因为自己,而冬眠过来服务的人员总数――可乐给出的数字是42个人,包括一部分的保安,专业的厨师,形象设计师,医生,甚至还有妓女――起码在荷兰,妓女是合法的。
如果伍哲没有问起可乐这件事,这些人中的一小部分,可能还会一起坐飞机,跟伍哲去国内。
“我从来不记得,我有提到过性的要求!”伍哲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可乐的这种做法――如果他是第一次认识可乐,知道他是一段程序,他也许不会说什么。但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么?”
“这和道德无关,”可乐说,“在荷兰,这是最正常不过的行为。我只是尽量考虑到你的需求,想让你每一次的苏醒,都能过的快乐些”
伍哲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他本来以为自己是个无辜者,那些反对ai的人都是因为对ai的恐惧才会来针对自己,但现在他发现,也许他自己是搞反了――在那些反对者的眼中,自己或许已经成了,比ai更能让他们不安的异类了。
076 办事()
和其他大部分商店一样,纹身店现在也是里面放了几台机器。,+x。侯栋光顾的这家似乎生意还不错,有很多人在等候区排队聊天,侯栋选好了自己想要的花纹,来到等候区等待。
等候区有十几张座位,还有一个小小的自动化吧台。似乎是为了彰显个性,这家店里特别屏蔽了网络,有一个很简单的,左右摇晃的木偶人放在吧台后面,脸上贴着老板娘的照片,木偶人的手臂上还用led闪烁着一行流动的字:“别抽烟,否则当心我从冬眠柜里跳出来。”
前来纹身的人,大部分看起来,年纪都要比侯栋大一些,有的在身上已经纹了许多,有的跟侯栋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侯栋在一个手上纹了许多数字的对面坐下,问道:“这些数字,冬眠时间?”
“苏醒的时间,”对面的人抬起头,大量了一下伍哲,“你是第一次来吧。”
“对。”
“是出了什么事?失恋了,还是家里有人不在了。”
“我的表情很明显吗?”侯栋自认为,他对哥哥的死只有遗憾,但应该不至于写在脸上。
“不是表情,”这个人说,“大部分像你这样,第一次来纹身的人,都是突然想记住点什么事失恋和死亡,反正我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两个原因。”
侯栋点点头:“是我哥哥。”
“医疗事故?”
“不是,”侯栋知道说出来有点难以置信。“自然死亡。”
对面这个人脸色变了变,然后叹了口气:“这样的人现在不多了那他一定对未来很悲观。”
“你很乐观吗?”
“谈不上,但我起码还想活着。”
“那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这个人脱下外套,把袖子撸到手臂,露出整整齐齐的一串数字,从最早的,到现在的,在好几个数字后面,还纹着一些名字。“冬眠的越久。就越容易把许多不同年代的事情搞混我把一些重要的时刻纹在身上,如果未来有一天我需要回忆,也不用去上网,脱下衣服。这就是我的人生了。”
侯栋没有说话。因为这个人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
从纹身店出来。侯栋看着自己手腕处,一个崭新的,候桢。生平第一次,他对未知而漫长的未来感到一种恐惧。这次已经是他第六次苏醒,如果不是因为哥哥,他本来应该在40年后苏醒的――冬眠就像毒品,刚开始的时候,几个月,一年,两年。但是等身体和大脑都开始逐渐习惯时间的跳跃,冬眠策略也会相应变得越来越大胆。
就像这一次,等办完哥哥的事,他准备一次性用完所有的储蓄,冬眠150年甚至更久――这个时代满街的自动化商店,大批无所事事的人群,已经让他感觉到一种变化,一种隐藏的、巨大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说不清楚这种变化究竟会是什么,是坏的还是好,也许就像现在大家都说的,未来人被机器统治,或者又像政府宣传的,迅速进入**时代,但他能够感觉到它,他在心底期盼着它――就像是在海边冲浪时,等待大海酝酿的下一波咆哮。
离开纹身店,侯栋准备在门口准备招一辆出租车,但他刚抬起头,就有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来,有一个人摇下车窗,问道:“是坐车的吗?我可以送你。”
侯栋看了他,和他手上握着的方向盘一眼,想起网上流传过的一些,人工服务多贵的传言,还是拒绝道:“不麻烦了,我去的地方有点远,办的事也多”
“没事没事”,车主已经主动打开车门说,“不管多久,也不管多少事,我都送你去办,而且免费。”
这句话让侯栋更有点不敢上了,车主看出来了这一点,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给侯栋――界面是国家智能网的主页,以及车主的提问,在提问下面的官方留言。侯栋简单的扫了一眼,车主问的是有关抑郁的咨询,官方给他的建议中,包含免费开车这一条。
“去哪?”侯栋坐上车之后,司机问。
“市政府,服务中心。”
司机发动了汽车,踩下油门,很陌生的加速以及转弯,让侯栋下意识有点紧张。司机看了他一眼说:“刚苏醒的吧?”
“对,没几天。”
“是去办离婚?”
“我还没结婚我哥死了,去注销身份。”侯栋联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界面,又问,“那个智能网,里面回答的都是机器人吧。”
“什么机器人,那是人工智能。”
“那还不是一回事。”
“差的远呢,”司机说,“机器人满大街到处都是,人工智能这玩意,全国也就那几个。”
侯栋这几天看了很多哥哥在网站上写过的一些文章,他也知道候桢不冬眠,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担心这玩意。他一直不能够理解哥哥的担心和恐惧,在侯栋的脑子里,人工智能这几个词最多还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就像过去的电脑病毒。再怎么玄,再怎么神,也有政府管着呢,一个普通人操心这个,真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你什么年代来的?”侯栋习惯性问。
“本地人,还没冬眠过。”司机自嘲道,“玩了30年的游戏,前段时间突然不想玩了想找点事做。发现这个社会根本就不要人工作,我想着,哪怕是倒贴钱,只要是能让我干点什么也好。”
“那干嘛不去冬眠?30年,攒了不少钱吧?”
“也没多少。”司机撇撇嘴,“一小半都扔在游戏里冬眠等我50岁再去吧,索性一次冬眠个够。我听说,经常苏醒容易得抑郁症,我不冬眠都快得了,要是多醒几次,还不是要发疯。”
“这还是看人,看心态,”侯栋说,“我就感觉还不错不过你们这时代工作也的确难找。”
侯栋原来的工作是做股票基金投资。这次苏醒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自己的收益率。并和以前所有的投资收益放在一起,做了一个表格――长期来看还是在不断降低的。在经济学里这一点很容易理解,因为大量的人都把财富交给了银行,利息自然降低。资本之间的竞争加剧。收益自然也高不上去。
那些最赚钱的领域。包括电力、智能化、游戏、电影前两个国内是管制,反应到股价上,那就是稍微涨一点。立刻就有坏消息,算是半死不活。游戏、电影,赚的很多,但风险高,好的时候抬起头都看不到顶,差的光景低下头看不见裤子,至于制造业,房地产那就跟存银行都没啥区别了。
60年前那次苏醒的时候,侯栋还想过买烛火的股票――幸好他有一个当警察的哥哥,给他免去一场灭顶之灾。不过因为冬眠税,侯栋的资金量一直上不去,他有时候也想过,仔细停5年,专门用来做短线赚钱,然后靠自己去拉项目做――什么造飞船,研究反物质,月球基地,纳米机器人就像那个伍哲一样,现在赚钱的概念这么多,随便抓准一个,也许赚到的钱够自己冬眠到世界末日。
但现在的侯栋已经不是过去的侯栋了,尤其是这次苏醒,看到印象中的哥哥,已经成了太平间里的垂垂老者时――他冒险一搏的勇气也就完全消失了。
“服务中心,”司机停下车,指着对面的一栋,亮着国徽,飘着国旗的建筑说,“我把车就停这,你出来记得找我。”
服务中心是这个时代的政府基层办事机构,也是最先智能化的政府部门,里面很简单,就是几排触摸屏电脑和座位,边上有两个员工,看样子也是无所事事。候桢进来的时候,他们只是看了自己一眼,看候栋自己去电脑上操作了,就没来过问。
候桢只是在网上看到过,说现在国内办事,基本上都是在和程序,也就是ai对接。看到电脑的时候,候桢有些不习惯,这也是他第一次跟ai接触。
“你好,侯栋,”侯栋才刚刚打开界面,电脑就主动对自己聊天了,“我是国家智能中心三号办事员,你可以叫我陈刚,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为你哥哥的事来的吧。”
侯栋点点头,同时用手机查了一下陈刚这个名字――非常有名,国内现在一共有5个ai,他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办事员,专门负责琐碎的政务处理,迄今为止,他已经有过40余年的工作经历。
“关于候桢的所有资料,我们已经全都准备好了,”陈刚说,“除了财产,还有一部分是候桢生前的工作经历。但因为候桢曾经一部分工作涉及保密原则,我们不能对你进行全部移交,作为候桢的托管人,这部分资料我们可以让你了解,但你必须对你了解过的信息做到基本的保密,在出入境方面也会带来更多的限制,你能够做到吗?当然,你也可以放弃了解。”
这件事情在候桢给自己的遗言里提到过,国家现在允许一些秘密行动的家属,一些情况下来了解他们亲人曾经从事过的工作和事业――但候桢提到,别对这些东西产生好奇心,除了给自己多一点麻烦和恶心,以及不必要的恐惧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不用了,我放弃这些信息的知情权。”这句话还是来之前,侯栋在网上查的。他对自己弟弟的工作性质非常清楚――有时候他甚至自己会偷偷怀疑,他不去冬眠,是不是国家和组织的意思。
但这方面的事情,他不敢瞎猜,也从来没敢问。
没用10分钟时间,侯栋就离开了服务中心,他刚刚坐上车,准备告诉司机去殡仪馆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侯栋吗?”是一个女的声音,“我是卢婧文。”
又一个哥哥遗嘱里提到过的人,同样也是尽量别去沾染的麻烦,而且连答案也同样想好了:“卢小姐,我刚在政务中心办完事,你要了解的事情,我已经放弃了,这也是我哥哥的意思。”
电话被另一个人接了过去:“我是伍哲我是想问一下葬礼的地址,我们刚下飞机。”
“葬礼在后天名单和地点暂时还没定,这样,明天中午之前,我发到您手机怎么样。”
“好,那谢谢了。”
“不客气。”侯栋放下电话,对着边上目瞪口呆的司机笑了笑。
其他人候栋可以不管,伍哲这个富豪他是一定要搭上关系的。虽然自己现在不图他什么,但是难保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不会需要他――这个世界谁都离不开钱,特别是冬眠时代,钱有的时候就是命。
“伍哲,”司机瞪大眼睛,还有点没接受过来问道,“不会是荷兰那个伍哲吧?”
侯栋点点头,略带刻意的谦虚道:“他跟我哥哥是老交情,这次特意回来参加他的葬礼。”
“嘿,”司机羡慕道,“我听说现在伍哲的钱,够买下半个欧洲。”
“那是网上胡吹,”侯栋也是这两天仔细了解过,“但买个小国家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他那种人,买不买有什么区别,只要有钱,在哪不都活着像个皇帝。”
“有钱人的世界,哎。”两个人都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个世道是反的,越有钱,享受的越少,”司机倒也会自我安慰,“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冬眠柜里。反而是像我们这样没钱的自由自在,什么也不用想。”
“等你七老八十,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也许等我七老八十,出了什么抗衰老的药了呢那我等于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司机停下车,“殡仪馆哎,对了,现在死人还是用烧的吗?”
“现在殡仪馆都有尸体冷冻服务,比冬眠便宜多了,还不要交税,”侯栋说,“还有人跟你一样,想着以后出能起死回生的药呢。”
077 高频冬眠()
候桢的葬礼是在一个普通的早上,殡仪馆的大厅中央是候桢的遗体,上面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台平板电脑――取代了伍哲印象中,照片的位置。说,。23wx。cm电脑中播放着有关候桢的所有视频画面:在课堂上思考,在足球场上奔跑,穿着警服制服罪犯,在射击场上瞄准
为了显示庄重,所有的画面都被调成了黑白色调,而且没有声音,看起来就像是电影刚刚诞生时代的黑白哑剧。丧葬公司的人对视频还专门做了剪辑,在一些比较重要的视频画面中还有定格特写,配上字幕介绍――总的来说,这是一部有关候桢一生的纪录片。
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大概有四五十个,其中大部分都是警察。伍哲想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熟悉的那几个人,但是失败了。
这个时代的葬礼不跟伍哲想象中,大家一群人围着遗体的群体仪式一样,这个时代的悼念是单独的――仪式正式开始后,每个人都在悼念室外面排队,然后一个一个单独进入这个房间。每当有人进入的时候,悼念室的玻璃都会自动调节成黑色,隔绝内外视线,让悼念者有单独和遗体接触的机会。
在外面隔着玻璃的时候,伍哲其实并不能看清楚候桢的面容。但是等单独悼念,他距离候桢遗体仅有一米距离的时候,他才发现眼前这个躺着的老人,对于自己来说,已经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了。时间在他的脸上,身体上。留下了太深的痕迹,伍哲不得不借助播放的视频,才能把眼前的老人和自己印象中的候桢联系起来。
60年的时间,对于自己来说,60年前就是昨天,他跟候桢最后一次见面,就是一两个月前。从苏醒到现在,伍哲虽然在理智上,接受了自己已经冬眠60年这个思维,但是在现实中。他的思维始终还是停留在过去。甚至可以说,是停留在自己的时代。
在冬眠时代,每个人都成了世界的过客。
候桢的哥哥还想留自己下来吃顿饭,但伍哲婉拒了。等上车之后。被装在自己手机里的启默提醒道:“你不该拒绝的。他似乎是有事要找你。”
国内是对ai技术有管制的。可乐在阿姆斯特丹,这一点是未来60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的。如果他想在荷兰和伍哲远程交流,按照国内的法律解读,这就是非法的。所以伍哲只能把启默带上――他是唯一一个不知道要干嘛的,跟着伍哲,对他来说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项,这样当伍哲冬眠的时候,他自然也就冬眠了。
于是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