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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可儿笑道，“小姐终日困在相府，怕是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容莺莺皱眉。
可儿凑到她耳畔，说了些什么。
“当真？”容莺莺有些不敢相信。这相府深宅，不比朝堂，但风云变幻，却胜似朝堂。
“千真万确！”可儿笃定出声，“钟离语嫣已经出手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小姐，咱们不如做她的东风？”
容莺莺若有所思地点头，“去挽云阁请老爷，就说老夫人在后院等着大家一道用膳了。”
“是。”望着容莺莺的背影，可儿得逞似得邪笑。
第727章 百足之虫（2）（）
蔓华苑。
老夫人望着眼前一双璧人，欣慰地笑。她拉着东方婧到她身侧坐下，抚着她乌黑的长发道：“自打你出生以来，奶奶就心疼你。好在你运气好，嫁了个好人，以后奶奶再也不用为你忧心了！”
东方婧握紧了她的手：“挽云以后不会再给奶奶添麻烦了，奶奶就等着享清福吧。”
“子孙承欢膝下才是福。”老夫人眉头蹙起，“如今我们钟离家，也就剩下你这根独苗了。”
“娘……”钟离毅突然出声，面露羞愧道，“是孩儿没能管教好子女，伤了您的心。”
“既然知道伤了我的心，就该收敛收敛！”老夫人冷着脸道，“阿宁身体不好，你终日与她溺在一起，不利于她修养，如何为我钟离家传承子嗣？再说，阿宁的年纪已经不小的，生孩子太危险了。相反，莺莺还年轻，你该多往莺莺阁跑跑才是！”
“娘——”钟离毅闻言蹙紧了眉头。
“我难道说错了么？！”老夫人一脸不悦，“如今我这把老骨头了，连个嫡亲孙子孙女都没有！说出去，我都觉得难堪！你和莺莺该加把劲，早日生出个一儿半女来，也算是咱们钟离家的嫡亲子嗣了！”
“这……”钟离毅一脸为难地望着三夫人。
老夫人又瞟了三夫人一眼，“阿宁大度，定然不会介意的！阿宁，你说是吧？”
三夫人抬眸，目光清冷道：“阿宁不敢。”
杵在一旁的容莺莺忙出声道：“娘，莺莺近来身体不适，所以……所以就算老爷来了莺莺阁，也不能……”她一边说着，一边犹豫地望向钟离毅。
钟离毅一言不发。
容莺莺便接着道：“娘怕是忘了，其实您还是有一位嫡亲孙女儿的！咱们丞相府，并非后继无人。”
“语嫣那个不肖子孙，我是不打算认了！”老夫人一想起钟离语嫣便来气，但毕竟是她的亲孙女儿，她也就嘴上发发狠，心里头还是有些触动的。那孩子被罚在后山草庐守孝，有好些时日了吧，这天气……
提起钟离语嫣，钟离毅蹙眉望向容莺莺。
容莺莺便道：“娘，你大概不知道，语嫣在后山悔过，如今已经长进不少，就连……”
她欲言又止。
老夫人正想着寻个理由把钟离语嫣接回来，便道：“说下去。”
“就连太子殿下都对她另眼相看呢！”容莺莺笑道，“外头都在传，说是太子殿下昨天夜里命人送了两份礼物出去，一份送去了太傅府，另一份居然送去了后山草庐。”
“太子殿下？！”钟离毅不由侧目。
听到这里，东方婧算是明白过来了。昨日之事，幕后之人总算浮出水面了！
“就是就是！”可儿忙上前抢话，“老爷起得迟，恐怕还不知道！茶楼那边都传疯了，说是太子殿下有意纳妃，灵曦小姐和语嫣小姐最有机会！赌坊那边甚至都压上注了，语嫣小姐因为还困在草庐，不受热捧，这会儿咱们丞相府已经输给太傅府一大截了呢！”
第728章 百足之虫（3）（）
“丞相府输给太傅府？”钟离毅闻言，眉头不由拧得更紧。
丞相府与太傅府在叶城之中的地位，原本是平分秋色，可如今丞相府已经和恭王府结亲，地位自然不比从前。可儿这丫头当着恭王的面说三道四，令钟离毅很不自在。
“更何况，语嫣小姐丧母，又被罚草庐思过，大伙儿都以为她已经被相府舍弃，自然……”可儿没有接着往下说。
老夫人垂眸思索良久，忘了一眼东方婧后，一言不发。语嫣当初三番四次陷害挽云，她此时不好开口——
“老爷，不如差人去将语嫣接回来吧，不然咱们丞相府岂不是被太傅府欺了去？”容莺莺提议。
“是啊！若是坊间一直那样乱传，就连恭王殿下都没有面子了！”她主仆二人一人一句，说得好像很在理似的。
“老爷，”容莺莺瞟了一眼东方婧，“说到底……语嫣才是丞相府的嫡小姐。”
“可是月娥已经不在了。”钟离毅沉声道。
是啊！容月娥都已经死了，死得还那么没尊严……钟离语嫣此时回来，算什么？
“老爷，不如让语嫣搬到莺莺阁来。说起来，她娘是我姑母，如今我又是她的嫡母，她出嫁之前，我该替姑母照顾她的。”容莺莺出声。她这番话，意思就是愿意收下钟离语嫣了。
钟离毅沉思片刻，便转身对着陶管家吩咐道：“明日你就带人去后山草庐，将语嫣接回来。”
“是。”陶管家点头应承。
钟离毅又扭头望向老夫人，一脸恭敬道：“娘，孩儿这样安排，您不会反对吧？”
老夫人锁紧眉头，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语嫣是不懂事，但罚她在草庐也有些日子了，就依照你的意思办吧。只是……”
“嗯？”钟离毅怔住。
老夫人便接着道：“只是为了相府和恭王府的面子，这件事不能办得过于草率。陶源明日多带些人去后山草庐，用八抬大轿把语嫣风风光光地抬回来，绕城西一圈，不能让旁人看轻了我们丞相府！”
“是。”陶源眸光一动，看来，这安静了不到半个月的丞相……又要天翻地覆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东方婧冷冷一扯嘴角，早知道今日还有这么一出，她当初就该狠一点，直接送钟离语嫣去阴朝地府见容氏，何须再费心力去对付这个烂人？！
“挽云，扶苏，接语嫣回来，你们没有意见吧？”老夫人又看向东方婧和宗政扶苏。
“挽云当然没有意见。”东方婧面上带着笑意，心底冷漠如冰，“多日不见大姐，挽云已经有些想念了。”
“这是丞相府的家事，单凭老夫人做主。”宗政扶苏也跟着应了一声，面具下的嘴角，泛起一抹嘲弄。他的小王妃，年纪不大，结下的仇家，倒是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连连感叹，“一家人还是和和睦睦的最好！少了谁，我这心里头都不舒坦！”
第729章 百足之虫（4）（）
后山草庐。
“大小姐，丞相府来了消息！”翡翠激动出声，“明日，陶管家亲自来接，还是八抬大轿绕城西一圈！老夫人和老爷，这回是要为大小姐正名了！”
“他们只是为丞相府正名。”钟离语嫣放下手中的毛笔，一改往日的飞扬跋扈，冷静自持到骨子里，“我想要翻身，还要仰仗太子殿下！”
翡翠不出声。
钟离语嫣又道：“翡翠，你知道钟离挽云要与太子殿下争锋相对么？即便太子殿下三番四次向她示好，想要将她收为己用，她也不肯低头？”
“这件事恐怕要从已故的德妃将钟离挽云赐婚给七皇子说起……”翡翠想了想，“是造化弄人罢了。”
“你错了，这根本就不是巧合！”钟离语嫣忽然抬起头来，眸中似有利箭，“关在这草庐之中，往日种种，历历在目，我左思右想数月，终于明白……钟离挽云与太子殿下的仇一早就结下了！与德妃赐婚无关，更与当初宫宴之事无关！钟离挽云从见太子殿下第一眼开始，那眼神就是带着恨的！”
“奴婢不明白。”翡翠闻言，惊讶至极，心中甚至有些惊恐。这几个月，自家小姐究竟悟出了什么？！
“是因为前太子妃——东方婧！”钟离语嫣忽地抬起头来，瞳孔骤然紧缩，“她一定是知道东方婧与尉迟墨之间的那段情，东方婧嫁给前太子尉迟无忧的时候，尉迟墨没有阻止……”
“前太子联合前朝余孽造反，整个府邸被连根拔起，而东方婧也因此被卖入青楼为妓，永世不得赎出。太子殿下袖手旁观，不曾出手搭救……钟离挽云是在为自己的师姐鸣不平！”翡翠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不是。”钟离语嫣淡漠地摇了摇头，“你根本就不清楚尉迟墨的为人。能让钟离挽云恨到这个地步，尉迟墨一定做了什么更加狠绝的事情！”
翡翠若有所思地点头，而后又摇头，“大小姐，这些对于我们并没有什么帮助，我们依然找不到钟离挽云的软肋。”
“谁说找不到了？”钟离语嫣讥诮地勾唇，面上满是冷漠的笑意，“我已经找到了。”
翡翠不解。
钟离语嫣已经提笔，飞快地在面前的纸笺上写下一行字，而后交到翡翠手中，“务必将这个亲手交到太子殿下手中，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太子府。
花影将那张纸笺递到尉迟墨手中，僵立着。
尉迟墨原本有些不屑，淡淡扫了一眼，双眸幽深似海，“她还说了什么？”
“翡翠姑娘将这东西递过来的时候，只是说，语嫣姑娘是跟主子站在一条船上的，绝不会让主子失望。”花影又想了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好啊！”尉迟墨面上的笑意愈来愈甚，“钟离语嫣倒是长进了不少，够资格做本王的侧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张纸笺丢入了火盆。
给宁王下饵——五个字，瞬间灰飞烟灭。
第730章 百足之虫（5）（）
草庐之中，钟离语嫣笑得肆掠。钟离挽云既然一心帮宁王上位，好重审前太子案，为东方婧平反，那她就帮她一把，助她早日得、偿、所、愿！
“备马车，入宫！”尉迟墨扫了一眼花影，想着钟离语嫣所献之计，心中已有思量。
“入宫？”花影微微一怔。
自蓝嫔暴毙宫中，主子被罚面壁之后，皇宫就成了主子心中的禁忌。如今，他愿意重新迈入那座庄严之城，可见他手中已经有了翻身的底牌。
“不错。”尉迟墨扯了扯嘴角。
花影便道：“陛下身体欠安，主子是该前往探望。”
“不。”尉迟墨否决，“就让父皇安心静养吧，我们今日不去承乾宫！”
花影神情呆滞。
尉迟墨一摆手：“先去大理寺。本王若是没有记错，今日是四月十九，大理寺卿沈让当值。”
“主子好记性。”花影点头，“沈让是当今贤妃娘娘的大哥，宁王殿下的舅舅，也是他们沈家唯一一个在京中谋得一官半职的人。只是，主子去找他做什么？”
“本王自然不是去找他。”尉迟墨神秘地笑笑。
大理寺。
“沈大人，太子殿下驾临。”门外的宫人前来通禀。
“太子殿下？”沈让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他们注定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怕来者不善。“快请！”
说话间，尉迟墨已经闯了进来。
“太子殿下到访，不知所为何事？”沈让虽是宁王尉迟真的舅舅，但二人的性子却是极其不同的。宁王耿直，沈让比起他，则多了几分算计。
“也没什么，只是前阵子湘南瘟疫爆发，虫热症和风寒并行，为了赈灾，宫中和各级官衙缩减开支，这大理寺……”
尉迟墨话说了一半，沈让忙道：“禀殿下，大理寺除了购入竹简，书写卷宗，以及各级官员俸禄，并无其他开支。这俸禄是陛下定的，所以——”
“本王今日前来，就是要说这卷宗的事！”尉迟墨扯了扯嘴角，“就劳烦沈大人差人将半年前的卷宗都整理出来吧。”
“这……”沈让一脸不解，“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差人将这些卷宗上的文字抹掉，重复利用，缩减开支。”尉迟墨言简意赅。
“可是往年大理寺的卷宗都要保存一年，以防……”
“以防错判。”沈让的话还没说完，尉迟墨便抢了去，“可是往年那些卷宗有派上过用场么？大理寺是父皇特设，正常刑狱案件由刑部审理，遇到大案子才会由父皇下旨，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至于卷宗，三处都是留了底的，未免过于浪费。”
“这——”沈让心中有些疑虑。
尉迟墨放缓了声音安抚道：“沈大人就先依照本王的意思，将半年前的卷宗整理出来便是。等本王向圣上请旨之后，圣上同意，咱们再做处理，如何？”
沈让为人小心翼翼，听他说要上禀天子，这才安心下来：“是，下官就依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办。”
第731章 前太子案（1）（）
尉迟墨走后，沈让便在大堂内反复踱着步子。
“大人，大人？”大理寺少卿唤他。
沈让左思右想，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猛然回过神来，取了桌上的官帽，整理好官服就往门外冲，走了几步，又扭头对身后的吩咐道：“本官有急事要出宫一趟，今日就劳你当值，若有什么事情，你及时差人通知我。”
“是。”
宁王府。
沈让匆匆而来。
“你家主子，可在府上？”
看门的小厮皱眉，“舅老爷，你找我家主子何事？我家主子现在不在府上，奴才可以代为转达。”
“不行！这事，本官要亲自跟宁王殿下说！”沈让蹙眉，“他在何处，我现在就去找他！”
“主子他……他去了茶楼。”
“天域茶楼？”沈让眉头一皱，“他近来又闹什么情绪了？怎么又跑去那样的地方消磨时间？”
不等小厮回话，沈让已经匆匆上轿，朝着天域茶楼的方向赶去。
天域茶楼，二楼包厢。
尉迟真正喝着小酒，双颊酡红，微微有些醉了。
秦逍遥皱眉劝慰道：“主子，您喝多了！不能再喝了！就算您把整个天域茶楼的酒都喝光，那楚国汝阳公主也不会回来！”
尉迟真闻言，眉头微微一蹙，“谁说本王喝酒是为了汝阳公主？”
“难道不是么？！”秦逍遥撇了撇嘴，“自打汝阳公主不辞而别，属下就没见你再笑过！您要是真喜欢那汝阳公主，属下直接替您传书信过去，问问她的心意，不就得了？若她对主子有心，那主子就向陛下请旨赐婚，娶她进门！若她对主子无心，主子也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苦苦折磨自己！”
“胡闹！”尉迟真瞪了他一眼，便没再说话。他堂堂宁国亲王，请旨娶楚国公主，算是巩固两国邦交，父皇自然会答应，可是娶一个丫鬟，算什么？
“主子！”秦逍遥气得跺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是要闹哪样？！再这样下去，属下只能去请挽云姑娘了！属下的话，主子不听，挽云姑娘的话，主子总要听一听吧！”
“不行！”提及钟离挽云，尉迟真骤然清醒了过来，“挽云姑娘不知道本王与恭王殿下交换身份的事，不能伤害了他们夫妻感情。本王……不再喝酒了便是。”
说罢，他一个甩手，便将手中的酒坛狠狠砸了出去。
沈让一惊，幸亏闪身及时，否则定然当场脑袋开花。
“咳咳……”他轻咳了两声。
尉迟真抬起头来，看见来人，惊讶不已，“舅舅，你怎么来了？”
“侄儿在这乱七八糟的茶楼买醉，做舅舅的，来看一看都不行么？”沈让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悦。
尉迟真面露愧色，整了整衣衫，请他入座：“舅舅，侄儿知错了，还望舅舅替侄儿瞒着母妃。”
“昭瑜在宫中与容妃斡旋，已经够伤神的了，舅舅自然不想她更加烦心。”沈让清了清嗓子，直接说明来意，“舅舅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要与你相商。”
第732章 前太子案（2）（）
“舅舅请讲。”尉迟真挺直了身子，一脸恭敬。
沈让便压低了声音道：“今日，太子殿下来了大理寺。”
“什么？！”尉迟真眉头一皱，“他去找舅舅的麻烦？”
“没有。”沈让摇了摇头，“舅舅为人滴水不漏，哪里会轻易落下把柄到别人手中，即便他是太子，舅舅没有犯事，他也不能拿舅舅怎样。”
“那他……”尉迟真不解。
沈让便将今日之事复述了一遍，又道：“大理寺半年前的卷宗，算起来也就是一车竹简，一车竹简不过三十两白银，跟后宫娘娘们珠钗首饰相比，如同九牛一毛。尉迟墨却盯着这一车竹简不放，舅舅怀疑他别有用心。”
“舅舅是说……”尉迟真忽然想到了什么，双眸之中闪过一道精光，“尉迟墨本意不在那一车竹简，他是想毁掉大理寺半年前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