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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必败的理由，既然早知这一局必败，又何必损兵折将，陪我玩到最后？”东方婧笑了笑，“如今他自缢身亡，尚能保全妻儿性命，保全整个太傅府。”
“说得有几分道理。”宗政扶苏眼眸一眯，“明日早朝，必然再起风波。”
东方婧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夜深了。王爷早些回房歇息吧。”
宗政扶苏突然在她床畔坐下，温润出声：“今晚，不走了。”
东方婧诧异地看了一眼，随即又看了看窗外，以为宁帝在这恭王府中又有埋伏，便不与他争辩，点头答应。
宗政扶苏躺在她身侧，一言不发。
同床异梦，大抵就是这样的情境吧。
东方婧的肩头有伤，这几晚睡得总不舒坦。睡睡醒醒，反复好多次以后，她才能真正入睡。
宗政扶苏仰躺着，守到身侧的人没了动静，这才悄然起身。提了一股真气，便飞身蹿出了天窗。
琉风早已在屋顶守候多时，见他出来，忙单膝下跪：“王爷。”
“迟婧还是没有消息么？”宗政扶苏开口问道。
琉风想起不久前才被封了芯嫔的容芯若，欲言又止。
不等他开口，宗政扶苏突然低哑出声：“不找了。”
“什么？”
第836章 红白喜丧（1）（）
琉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主子对前太子妃执念之深，令他根本不相信他会轻易放弃。
“主子，是不是动人心弦的毒压制不住了……”
“没有。”
“那主子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说放弃？
“不找了就是不找了。”宗政扶苏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将往事都放下了似的，“你我都知道，阿婧早就死了。我凭着自己的幻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你去找一个根本就找不到的人，你也该厌烦了吧？”
“属下没有厌烦，属下不敢厌烦！”琉风压低了脑袋，犹豫着要不要将容芯若的事告诉他。
谁知，宗政扶苏飘然出声：“你是不厌烦，可是本王厌烦了。本王不想一辈子守着一缕魂魄过日子，阿婧早就不在了，本王一直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如今……”
琉风抬头望向宗政扶苏。
宗政扶苏眼眸微微一眯，透过天窗，望向床榻上的女人：“如今本王不想再为逝者而活，本王想为自己而活。”
“属下明白了。”琉风不是蠢笨之人，忙将容芯若的事吞下肚子，“属下往后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前太子妃。”
宗政扶苏点了点头：“去吧。”
太傅府。
丫鬟锦绣跪地不起，“夫人，小姐……老爷，老爷他……”
“老爷怎么了？！”
“我爹爹怎么了？！”
沈嘉玉和东方灵曦齐声问道。
锦绣战战兢兢道：“刑部那边传来消息，老爷在大牢里头自缢了。狱卒发现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
“不！不会的！老爷只是进了一趟宫，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沈嘉玉精神恍惚，脚步虚浮，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东方灵曦连忙上前搀扶：“娘亲！”
沈嘉玉与她抱成一团：“女儿，如今你爹爹没了，我们娘儿俩要怎么办才好！这谋害皇子的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
“娘亲别急，让灵曦仔细想想。”东方灵曦伤心之余，要镇定许多。她抬眸望向锦绣，问道，“你仔细说说，我爹爹究竟为何自缢？就算他惹得陛下龙颜大怒，被陛下下了大狱……有太子殿下那层关系在，保一条命并非难事，他何苦……”
“回小姐的话，奴婢打听过了。午时过后，恭王携恭王妃进过大牢，恭王妃与老爷两人独处了一阵……恭王妃一走，老爷便赏了狱卒随身携带的玉佩，要了好酒好菜，似是打算在离开前最后吃顿好的。”锦绣回禀道。
“钟离挽云！”东方灵曦的眼眸眯成一线，恨意无法掩藏，“害我卧病在床多日！害我爹惨死牢中！左右都是你钟离挽云惹得事！”
她气得长甲掐入木桌，指节几乎磨出血来！
“灵曦！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沈嘉玉扶住她的手臂，劝解道，“如今太傅府岌岌可危，咱们还是先收拾收拾，离京避一避风头吧！”
“不！”东方灵曦眸光毒辣，“娘亲，你就是太胆小了！爹爹选择自缢，就是为了保全我们太傅府！我们现在逃走，爹岂不是死得很不值？！”
第837章 红白喜事（2）（）
“女儿！我们已经冒了那么多险，不能再冒险了！”沈嘉玉心慌不已，“咱们的好运气早在修理隐玥母女的时候，就已经用尽了！上天不可能一直眷顾我们！”
“要么封后要么死！”东方灵曦笃定地望着沈嘉玉，“娘亲！女儿已经没有退路了！”
沈嘉玉闻言，颓然跪坐在地上。
东方灵曦连忙将她搀扶起来：“若娘亲不愿意同女儿一道冒险，女儿现在就向墨哥哥求助，请花影护送您离开京都……”
“那你呢？”沈嘉玉彷徨地望着她。
“女儿自然是要留下来，与太傅府共存亡，与墨哥哥同生死！”东方灵曦的声音冷沉入骨。
“你不走，娘亲又何来一个人逃命的道理？”沈嘉玉轻叹了一口气，“娘亲也不走了。好事坏事都是我们母女两个一起做的，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次日清晨。
恭王府，东厢。
绿翘伺候东方婧梳洗完毕，感叹出声道：“小姐，奴婢明日就要出嫁……这是奴婢最后一次伺候您了。”
“傻丫头。”东方婧轻笑出声，“等你嫁了人，我去同夏卿岚说说，让你每日都来恭王府陪我聊天。”
“那不一样……往后奴婢身份变了，为着夏大人的面子，奴婢也不能伺候您了。”绿翘撇着嘴出声。
“呵！这还没出嫁呢，心已经向着夏大人了！”
“不是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绿翘急于解释，面色涨得通红。
东方婧便道：“好了好了！同你说笑呢！好歹我也是恭王妃，身边难道还缺伺候的人么？你得了空，过来陪我闲话家常就行！”
“嗯嗯嗯。”
两人聊得正欢，冬梅推门进来，低头回禀道：“主子，翰林院大学士慕容渊在前殿求见。”
东方婧神色一怔，问道：“王爷知道么？”
“王爷听说是找主子您的，只是同他打了个照面，就进了书房。”冬梅回道。
“请大学士到东厢凉亭等我。”东方婧满意地笑，宗政扶苏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闲话少，能力强，还不会过问她的事。如此，最好不过。
“是。”
东方婧换了身衣裳，缓步走到凉亭外头。
慕容渊匆匆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太傅府的事，你可听说了？”
“当然。”东方婧笑了笑，“渊哥哥急着找我就为了说这件事？”
“东方嗣一死，东方灵曦与沈嘉玉再无依靠。她们昔日那般对你，我自然不会放过她们！于是雇了二三十个人，整夜盯着太傅府，谁料……”
“谁料太傅府并无动静，沈嘉玉母女没有出逃。”慕容渊一句话还没说完，东方婧便将他打断。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慕容渊眼中满是惊讶。
“渊哥哥不曾与东方灵曦相处过，自然不清楚她的性子。”东方婧扯了扯嘴角，“她的野心之大，怎么可能轻易服输？她是那种宁可高傲地死，也不愿卑微地活着的人！”
“那……”
慕容渊还要说些什么，东方婧已经抢先一步道：“渊哥哥就不要再为此事操心了，明日就是太子大婚，你也当准备一份贺礼才是——”
第838章 红白喜丧（3）（）
早朝之上。
新任刑部尚书赵勋上奏东方嗣在天牢自缢之事。
“什么？”宁帝眉头一紧，“谋害小十七之事，审都还没审，东方嗣就自缢了？！”
“陛下，兴许东方大人是畏罪自杀。”宗政扶苏淡然出声，“安贵人已死相谏，这件事应当是**不离十了。”
“恭王殿下做事一向公正严明，这次怎么就含糊其辞了呢？”尉迟墨冷眼相向，“没审就是没审，怎么能说老师是畏罪自杀？父皇，依儿臣看，老师是受奸人所害，不愿认罪，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一直沉默不语的宁王突然出声，“三哥这话说的……东方嗣不曾害人，以死明志……难道那毒真是我母妃下的不成？父皇，儿臣听安平殿的琥珀嬷嬷说，十七弟已经醒了。不如请十七弟上殿，父皇当面问问他，究竟是我母妃害他还是太傅大人害他！”
宗政扶苏但笑不语。
宁王经过上次九嶷山颠一战，脑子像是好使多了。东方嗣乃太学太傅，是十七皇子眼中最严厉的老师。十七皇子讨厌他还来不及了，他的心自然不会向着东方嗣……
“父皇！儿臣以为是该请十七弟上殿，还老师一个清白！老师一世英名，不能毁在奸人手中！”尉迟墨尚不知宁王和宗政扶苏的用意，竟然跟着附和。
“罢了罢了！”宁帝一脸厌烦，显然不想再深究此事，冷哼一声道，“东方嗣死就死了，死有余辜！他若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安贵人也不至于咬死了他不放！如今小十七已经醒了，朕要他安心养病，朕不希望有人再去打扰他……”
“父皇，那太傅府……”尉迟墨一脸焦急。明日便是他与东方灵曦、钟离语嫣的大婚之日，若东方嗣被定罪，那东方灵曦，他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这件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再提。”宁帝沉吟一声，“太傅府仍然是太傅府。东方嗣已死，家中老弱妇孺，无需追责。”
“是！谢父皇隆恩！”尉迟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头却是懊恼不已。
东方嗣已经死了，他在朝中的人脉自然也就散了。尉迟墨恨不得宁帝连同整个太傅府一道发落了，省得他去娶一个失去了价值的东方灵曦！
“退朝！”
太傅府。
东方灵曦在院子里反复踱着步子，目光一会儿就望向门口。
锦绣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怎么样？”东方灵曦连忙问出声来，“墨哥哥下朝了吧？他什么时候过来看我？”
锦绣为难地摇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说他今日不来太傅府了。”
“什么？！”东方灵曦的眉头拧成一团，“你可曾告诉他……父亲尸骨未寒，我已经一整日都没有吃饭了！”
“奴婢说了。”锦绣连连点头，“可太子殿下说了，明日就是大婚之日，太傅府死了人，红事白事不能相撞，他是想过来看您，可明日他要娶的并非您一人，还有钟离语嫣……他可以不问俗理，却不能不顾及丞相府的面子！”
第839章 红白喜丧（4）（）
“面子？！我和他十多年的感情，还及不上丞相府的面子？！”东方灵曦怒吼出声，“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小姐，你不要生气，兴许太子殿下真的……真的有难言之隐也说不定呢？”锦绣颤抖着出声劝慰。
“难言之隐？还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们二人的对话刚巧被沈嘉玉听见。
因为东方嗣之死，沈嘉玉哭得双目红肿。她缓步走进屋子，手中拿着一本小册子，对着东方灵曦气愤出声道：“他并非要顾及丞相府的面子，根本就是以此为托词……”
“托词？”东方灵曦心中早已猜到一二，却不敢深想。
“灵曦，你比娘亲更清楚尉迟墨是什么样的人。女人对他而言都是棋子，无所谓真爱不真爱、喜欢不喜欢，当年他那般喜欢东方婧……为了东方婧甚至不惜求得德妃，动用了岭西蓝家的势力，才将她从土匪窝里救出来。可是后来呢？”沈嘉玉反问。
东方灵曦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后来东方婧被赐给了无忧太子，他却没有拼劲全力去阻止那场婚事。”
“他当然不会阻止！呵……下旨的可是陛下，为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尉迟墨是绝对不会忤逆陛下的。”沈嘉玉继续道，“为了储君之位，他算计无忧太子也就罢了，东方婧身为他心爱的女人，都没能逃过他的魔掌！面上刻字，充入教坊！女儿啊，如今的你就是当初的东方婧，对他而言，你爹一死，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说什么顾忌丞相府的面子，其实……他就是不想娶你了，能拖一时算一时！”
“不！不会的！娘亲……墨哥哥他……不会不娶我的！”东方灵曦的眼角沁出几滴泪水来，“当初东方婧死的时候，他就承诺过我，此生不负！”
“你怎知他从前就没有承诺过东方婧呢？”
“我……我……”
沈嘉玉问得东方灵曦哑口无言。
“娘亲！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刹那间，东方灵曦像一只被人拔光了羽毛的孔雀，再也横不起来了，“我不要被墨哥哥退婚！我不要此事被人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我不要一辈子老死在这落魄的太傅府！”
“哎……”沈嘉玉叹息了一口气，随即将手中的小册子递了过去，“娘亲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给你留了一手准备。”
东方灵曦差异地接过那本小册子，随手翻了翻，而后疑惑出声：“娘亲，这是什么？”
“这是能保住你太子妃之位的名册。”
“什么？！”东方灵曦惊诧不已，“娘亲，你……究竟什么意思？快跟女儿说一说。”
“哎！”沈嘉玉咬了咬唇，“你爹爹当太傅这些年，在朝中做过的事，不计其数。这小册子上记录的名字，全都是曾经受过他恩惠的官员……”
“嗯？”东方灵曦眉头一蹙。
沈嘉玉便接着解释道：“他们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爬得高位，不是能力极高，就是做过些见不得人的事。你爹爹之所以能驾驭那些人，凭借的就是这本小册子……这上面记录着能够要挟到他们的事情。”
第840章 红白喜丧（5）（）
“母亲是要女儿将这本小册子呈给墨哥哥？”东方灵曦心中一喜，“得了这些人的弱点，他们就能为墨哥哥所用，墨哥哥自然就不会悔婚了！”
“当然不是！”沈嘉玉冷冷出声，“灵曦，你以前聪明伶俐，所有的事情都能看得透透彻彻，怎么撞上尉迟墨就总是犯傻呢？这本小册子价值之大，自然要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那万一墨哥哥悔婚，我该怎么办？！”东方灵曦焦躁不已。
“娘亲已经为你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沈嘉玉随即凑到她耳畔轻声细语。
东方灵曦听罢，面上似有犹豫：“娘亲料定墨哥哥会悔婚么？万一他没有……”
“灵曦！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比娘亲更清楚尉迟墨的性子，他会不会退婚，其实你心里早就已经有底了！就依照娘亲的法子去做吧！只有这样，你才能开开心心地嫁入太子府……否则，即便你嫁进了太子府，也毫无地位可言！”沈嘉玉一改往日的懦弱，面上狠色尽显。
“好。”东方灵曦扭头望向锦绣，“笔墨伺候。”
“是。”
恭王府，东厢。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稀稀落落地洒在庭院里的花圃之中。
这东厢的花圃，原本长满夕莲花，传言那是前恭王妃最喜欢的花。前世，东方婧也喜欢夕莲花，只是重活一世，她更爱腊梅，雨雪风霜里头吹，依旧能够坚韧不拔地昂首挺立。
东方婧急于炼药，而有几味稀缺的草药药铺里头买不到，需要亲自培植，故而就将那花圃里的水抽干，将夕莲花丢去了后山的小河散养，而花圃里头则种上了各色各样的稀缺药草。
大伙儿都以为恭王会为此事发怒，谁知宗政扶苏发现的时候，只是问一声，知道是东方婧做的，竟什么话都没说，算是默许了。
“东方灵曦这会儿怕是都哭成泪人儿了，你倒是悠闲，竟有功夫躲在这里晒太阳。”宗政扶苏用过午膳，缓步朝着这边走来。
东方婧回眸，指着身侧的炉子，淡淡笑出声道：“王爷说笑，妾身可没闲着，妾身正在为太后娘娘熬药，晚些时候，妾身还要入宫为太后娘娘看诊。”
“哦？可熬好了？”宗政扶苏倾下身子，在炉子旁边嗅了嗅，随即便皱起眉头，“不对……这味道不对。本王的药方里头没加瓜蒌子和茯苓。”
“王爷的鼻子真灵。”东方婧不觉感叹出声，“妾身觉得太后娘娘的身子骨不算硬朗，受不起王爷那剂猛药，故而换了几味柔和的药材。”
“换得好！”宗政扶苏朗朗笑出声来，“本王虽号称鬼医，却不如你细心。你这剂药更适合太后娘娘。”
“王爷过誉。”
二人正在闲聊，这时紫烟冷着脸，快步闯入东厢。
“主子，陛下急诏，传您进宫，有要事相商！”
“急诏？”宗政扶苏不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