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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翘听罢，心中一急，便直冲着地下密室冲去。
“夫人，您不能进去！”凌香在密室门口将她拦住。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绿翘气得跺脚。她是丫鬟出身不错，但现在已经夏府名义上的女主人了，怎么连个小小的婢女她都使唤不了？！
“老爷说了，这夏府之中，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唯独夫人不行。”凌香冷声回答，“夫人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嫁给老爷是形势所逼，说到底您只是恭王府的一个丫鬟，怎么配得上我家老爷？！”
“你！”绿翘气得脸色都要绿了。
凌香又接着道：“夫人应该知道，天花凶险无比，咱们夏府的人死了，那也是为夏府效忠，您这出师无名的，万一染病死了……算什么呢？！”
“我……”绿翘平日里自诩口齿伶俐，想不到被这个丫头绕了两圈，竟堵得说不出话来，“我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的主子，我死不死，碍着你了？！”
她说不过，自然不肯罢休，直接横臂冲了上去，一把就将凌香那个坏丫头撞飞了，随即脚底抹了油似的，一下子就闪入了密室之中。
“是凌香么？”夏卿岚听到动静，随手将婴儿额头上盖着的毛巾扯下来递了过去，背对着她道，“换毛巾。”
绿翘二话不说，接过毛巾，沾着一旁的井水，稍微拧了拧，随即就走了过去，直接从夏卿岚手上把孩子抱开：“我来吧！”
只是一晚上不见，那小婴儿的脸上已经出满了水痘，面色看上去格外吓人。
夏卿岚累了一夜，疲惫至极，神情几乎恍惚，听到绿翘的声音才突然清醒过来：“是你？！你怎么来了？本官吩咐过，从今日起，这密室……你不用来了！”
绿翘理都不理他，兀自将那双眸紧闭的婴儿放在了小床之上，而后探了探它的脑袋道：“很烫，要立刻降温。”
她扫了一眼婴儿身上裹着的厚厚的衣裳，有些不悦地拧了拧眉头。这是要将它闷死么？！
“本官在给它降温。”夏卿岚一面说着，一面指了指那一盆井水。
“不够。”绿翘当机立断，直接解开了襁褓，将那婴儿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而后将毛巾用剪刀剪成七块，分别在孩子的额头、两侧颈窝、两侧咯吱窝以及两侧大腿窝处敷了一块。
夏卿岚只知道发烧了就应该捂汗，还从没见过这种降温的法子，吓得连忙去阻止：“它只是个小孩子，你不要乱来！”
绿翘一下子就瞧见他眼眸中的警惕，心就那么被他戳了一下。
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她伤了他的亲生儿子么？！
呵！绿翘经不住在心底冷笑：夏卿岚啊夏卿岚，你的害怕很有道理，毕竟我只是个后妈！一个不得宠，还霸占着主母之位的后妈！
第1072章 另谋出路（2）（）
“就听我的吧。”绿翘叹息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同夏卿岚解释，“如果孩子出了什么事，我同它陪葬……行么？”
夏卿岚压根儿不知道这丫头脑袋瓜子里装着什么。
这是慕容府的心肝儿宝贝小孙子，管他夏府的主母什么事？他只是担心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没法儿向孩子的母亲交代罢了。
绿翘又起身取了热水，用小勺放在嘴边试了试水温，而后一勺勺往那小婴儿嘴巴里灌。
夏卿岚叹息了一口气，随即解开自己脸上的口罩，戴在了绿翘脸上。
“天花会传染，所以本官没敢惊动恭王妃，连大夫都没有请。”他眉头拧成一团，“若是让外头的人知道了，很快咱们夏府就会被隔离，那么……”这孩子的秘密就会曝光。
“我知道。”绿翘直接将他打断，“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不就是想守住这个私生子的秘密，想守住你这个衣冠禽兽的形象么？！
绿翘越想越气，如果床上躺着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那个小三，她一定已经伸手将她掐死了！
恭王府。
琉风快步闯入书房，焦急道：“主子，出事了！夏府的慕容小少爷染了天花！”
“天花……”宗政扶苏神色一怔，手上毛笔突然落地。
天花是重病，就是大人患了，治好的概率也不过三成，而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能下中药，只能凭自己的意志熬过去……慕容千绝干的好事，这孩子只怕连自己的父母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是！夏大人派人传话过来，问要不要将孩子还给慕容府……毕竟……”琉风咬唇，“这孩子毕竟是慕容府的嫡孙，就是死也该死在自己的亲生父母身边。而且就现在来看，病情不容乐观，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宗政扶苏摘了面具，痛苦地揉了揉眉心，道：“藏好孩子，如果熬不过去，就找个地方悄悄火化了。”
“那慕容府那里……”琉风满脸纠结，“苦了孩子的父母！”
“到城外无人坡寻一个弃婴，给孩子的父母送回去！”宗政扶苏突然就想起当年阿婧落胎时的情景。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恨他的。没有一个母亲可以忍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既然救不回那个孩子，又何必将他送回去，让她的母亲抱着他痛苦煎熬，最终还是要目送着他离开！
若是换了从前，他大约会悄悄处置了这个孩子，就当他们从来没盗取过。可他已经亲眼目睹了阿婧的痛苦，自认不忍心再去伤害另一个母亲！
琉风怔了怔，随即道：“是。”
他刚刚走到门口，却又被宗政扶苏叫住。
“对了，吩咐下去，若是绿翘来找王妃，一定要拦下！”
琉风听了，眸光一动，随即反问道：“主子是怕王妃插手，不小心感染了天花吧？主子，这是在担心王妃。”
宗政扶苏的眉头皱了皱，轻咳了两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道：“本王只是不想绿翘将这病代入恭王府，不想着好好的恭王府……毁在小小的天花手上！”
“哦。”琉风耸了耸肩，不敢同他争辩。
第1073章 另谋出路（3）（）
太子府。
东方灵曦因为小产的关系，在府中休息了好些日子，眼下身上的污血流得差不多了，才与沈嘉玉一道出府，打算去临法寺烧香求子。虽说大夫给她判了死刑，说她以后再难生育，但……她始终是不甘心的。
还没出府，便听见太子府门口一阵吵闹声。
一个身穿黑衣，浑身是伤的男人趴在门口，被太子府的侍卫强行往大街上拖！
“怎么回事？！”东方灵曦眉头一拧，将他们喝止。
侍卫连忙回道：“回太子妃，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个叫花子，硬说自己是太子殿下的密探，说有要事禀报太子殿下！太子妃不必担心，这种人我们每天都能遇上三五个，我们能处理！”
东方灵曦一眼就瞥见了那人的衣领，衣领里头反绣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字。
但她认得这种绣法！
那黑衣人确实是尉迟墨的人！
男人见了东方灵曦发了疯似的，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死死抱住了东方灵曦的裙裾，急切道：“太子妃！求太子妃带属下去见太子！属下真的是太子殿下的密探！属下是从岭西清水涧逃回来的，有重要的事要禀报太子殿下！”
“什么事？”东方灵曦听见“清水涧”，眸光一动。
男人瞧着周围满满的人，急得额头大汗淋漓，“属下……属下密探！这消息自然不能让这些外人知道！”
“太子妃，您就不要听这个人瞎忽悠了！他呀，多半就是附近要饭的，肚子饿了，随便找个理由到咱们太子府求见太子殿下……等着太子殿下施舍他呢！咱们太子府的密探都有太子密令，但他不但没有密令，连腰牌都没有！”守门的侍卫一边说着一边在男人身上踹了两脚，冷声道，“去去去！别挡了太子妃的路！”
那男人实在无奈，只能悻悻离去。
东方灵曦和沈嘉玉一道上了马车。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东方灵曦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回头对沈嘉玉道：“娘，咱们回太傅府吧！你找个人，将刚才那个男人带过来见我，女儿有话，要单独问他！”
沈嘉玉若有所思地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太傅府。
东方灵曦端坐在东方嗣的书房之中，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沈嘉玉取了药，放在那人鼻尖晃了晃，男人在幽幽转醒。
“太……太子妃！”男人惊诧不已。
东方灵曦满脸堆笑，扯了扯嘴角道：“放心吧！本宫知道你是太子殿下的密探，本宫不会伤害你的。他们不信你，但本宫信你。眼下太子殿下还没下朝，你有什么话就同本宫说吧。”
那男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
“回太子妃，前些日子太子殿下派出三十名密探前往邙山，截杀无忧太子！属下就是其中一名！其余人都死了！属下被溪水冲下山坡才免遭毒手！属下……属下认出了无忧太子的招数！”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有些害怕。
东方灵曦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冷声问道：“他是谁？”
第1074章 另谋出路（4）（）
“当今战神，恭王殿下，宗政扶苏！”男人一口咬死，“那般妙绝的招数，属下见过的，只有他一个人！”
“宗政扶苏？”东方灵曦神色大震。若这个男人说的话确实属实，那么当初的太子无忧不仅没死，还很有可能再次威胁到尉迟墨的地位！
“千真万确，属下愿以性命担保！”男人笃定出声。
“意思就是，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东方灵曦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没有。”男人压低了脑袋，“能从鬼王手中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属下命大……属下根本没有机会近他的身，自然取不了信物！”
“那……”东方灵曦声音一顿，电光一闪之间，她猛得拔了墙上东方嗣留下的佩剑，一剑割破男人的喉头，“留你何用？！”
男人双目瞪大到极致，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直到喉头的鲜血如喷泉一般流进，他的瞳孔开始涣散，才死不瞑目地倒地！
守在一旁的沈嘉玉虽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也害过很多人，却还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着她的面，血流而尽而死！她惊恐地望着东方灵曦，双手颤抖地扯着她的衣袖道：“灵曦，你杀人了！你知道么？你杀人了！杀人是要偿命的！”
“他该死。”东方灵曦经历过丧子之痛，早已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看，冷声道，“他既然知道了这么重要的秘密，就不该活着走出辅国公府！再说，在旁人眼中，他早就死在邙山了，谁能知道是我杀了他？！”
“咱们为什么不将他交给太子殿下邀功？！”沈嘉玉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东方灵曦镇定不已：“交给尉迟墨，咱们就能邀功么？！这个男人是尉迟墨自己的探子，得到什么消息，与咱们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尉迟墨早就已经靠不住了！”
“曦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是当今太子妃呀！如果太子殿下登基，你可是要做皇后的！”沈嘉玉焦躁不安。
“女儿曾经也以为做了太子妃就可以做皇后！可是女儿太天真了！娘亲还不知道吧？早在太后寿辰之前，尉迟墨就送了一箱大礼给芯嫔！昨日宁王大婚，芯嫔设计尉迟真，尉迟墨已经明着帮芯嫔说话！今儿个一早，芯嫔命人送了一盆君子兰上门，向尉迟墨示好！这两个人，早就已经连成一气了！”东方灵曦死死咬住唇角，“如今女儿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就算尉迟墨有幸斗垮了尉迟无忧，他有幸登基，女儿也做不成皇后！自古以来，有哪一个皇后……是不能为皇帝传宗接代的！将来，后宫之中，除了钟离语嫣和芯嫔，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女人……女儿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嘉玉被她的话一下子点醒，放开她的衣袖，杵在原地，一言不发。
东方灵曦想起密室里的玉影……是的，除了这些女人，尉迟墨还有玉影！她就是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再拉回他的心！
“既然尉迟墨不行，我们何不握着他的秘密，另谋出路？！”
第1075章 另谋出路（5）（）
东方灵曦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另谋出路？什么出路？！”沈嘉玉面色一惊，有些看不透自己的女儿了。
东方灵曦便道：“母亲可还记得三年前，女儿曾经去过一趟卫国。”
“记得。”沈嘉玉微微眯起眼眸，“三年前，尉迟无忧迎娶东方婧，德妃娘娘故意寻了个借口，命尉迟墨出访卫国，故意将他支开。你闹着要出去见识见识，德妃娘娘便准你跟着。”
“三年前，女儿在卫国遇见了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东方灵曦愣了愣，随即便撇开头去，扯着嘴角对沈嘉玉道：“娘亲，你就不要再多问了！舍弃尉迟墨，大概是女儿这一生做过的最痛快的决定！”
沈嘉玉眼睁睁看着她这么追着尉迟墨喜欢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不得不放弃，心痛无比。
“将尸体处理了，咱们回府，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东方灵曦冷冷出声。
“好。”
宁王府。
尉迟真将刚刚收到的密信摔在秦逍遥面前：“怎么回事？！本王明明调集了三万人马，支援楚国，为什么月河一战，卫人还是大获全胜？！难道我宁国三万人马加上楚国的一万兵马，都抵不上卫人的两万铁骑么？！咱们的人是卫国的双倍！”
“殿下息怒，其实……”秦逍遥吞吞吐吐，“其实殿下的三万兵马根本没出军营！”
“为什么？！”尉迟真气得一脚踹翻了书桌，“你拿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么？！”
“不是属下，是贵妃娘娘。”秦逍遥叹了口气，“贵妃娘娘仿佛一早就猜到殿下会助楚国灭卫，怕殿下做傻事，早早就安排人手，从半路截杀，咱们的消息根本送不出京城！自然调不了兵！”
“母妃？”尉迟真眉头拧成一团。
秦逍遥摆了摆手道：“殿下当真认为你喜欢楚宁公主之事，瞒得过贵妃娘娘的眼睛么？！就算你冷落她、羞辱她，可你的目光却始终是注视着她的，贵妃娘娘心思玲珑，早就看得透透彻彻了。”
“备车进宫！本王要面见母妃！”尉迟真心知楚国战事吃紧，已经半点都等不及了！
“不必了！”
恰在此时，大门被猛然推开！
“皇贵妃驾到——”
“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秦逍遥吓了一跳，连忙跪地叩拜。
沈昭瑜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而后瞪着尉迟真，训斥出声道：“真儿，本宫一直以为你只是性子直，但好歹能分辨是非，可这一次，你彻底让母妃失望了！”
尉迟真万万没想到她突然赶到，怔愣片刻，随即跪地：“儿臣求母妃高抬贵手，准儿臣出兵，救下楚国！”
“你能救楚国多少次？”沈昭瑜冷声反问，“你只有一次机会！三万人马可不是小数目，就算你私下调动，你能管得住三万人的嘴么？！你敢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陛下面前告发你？！陛下早已下令让你置身事外，你却非要抗旨不尊，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076章 无情践踏（1）（）
“儿臣就是死，也不想她成为亡国奴。”尉迟真猛然跪地，死死咬唇，一双眼眸瞪红到了极致，“母妃！如果楚国真的亡了，那儿臣与楚宁便再无可能！”
“母妃不想去管你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但母妃必须要提醒你一句，倘若你真的出兵了，不仅整个宁王府玩完，楚宁、公孙沁，她们一个都没有好下场！”沈昭瑜蹲下身子，抚着尉迟真的脸，皱眉道，“真儿，你难道忘了你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你四哥，为了你茜姨，为了前太子府枉死的一百零八条性命么？！”
“儿臣没有忘，可是——”
“没什么可是！”沈昭瑜叹息一声道，“楚国百年基业，也不是他卫国一下子就能摧毁的。你不妨放宽心，再等一等……如果有朝一日，你登上了皇位，由你亲自下旨出兵伐卫为楚宁出气，那不是更好么？”
“母妃！”尉迟真痛苦不堪。
沈昭瑜瞥了一眼歆兰，歆兰随即派人闯入书房，四处搜寻。
“主子，找到了！”歆兰将虎符呈到沈昭瑜面前。
“母妃，你！”尉迟真惊恐不已。
沈昭瑜当着他的面，接过虎符，面色凉薄道：“这虎符，本宫先替你收着，待到了用兵之际，本宫自然会还给你。”
“母妃！”
任凭尉迟真跪地恳求，沈昭瑜已经决然转身，冷冷吩咐：“摆驾回宫！”
西厢。
楚宁听说了前线战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反复踱着步子。
芷璇推门进来，眼中含着泪光，咬牙哭出声来：“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