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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
“三！”
东方婧口中数了三个数，手下猛一用力，将那支羽箭连根拔除！
羽箭显然扎中了大动脉，她甫一松手，鲜血便如喷泉一般，翻涌而出！
“快！”她冲着呆愣在一旁的冬梅低喝了一声，“赶紧压住！”
“是！”冬梅身子一倾，握着纱布，用足了力道，死死压住了翻涌不止的鲜血！
一旁的繁星和映月吓得身子微微发抖。
“主子，再这样下去，她会失血过多而死的。”冬梅声音低哑。
“别说话！压住！别动！”东方婧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那把羽箭若是一直不拔，阻断血流，萧皇后胸口附近的一大片血肉都会坏死，脏污滋生，到时就真得治不了了！
冬梅连忙闭嘴，用尽全身力气，压死了萧皇后的伤口。
东方婧回眸望了一眼繁星，道：“你去厨房，取一坛酒来！”
“是！”繁星匆匆退下。
尽管冬梅摁住了伤口，但鲜血还是不停地外流，刹那功夫，萧皇后身下的软垫便红了一大片。
映月在一旁看得心惊。
东方婧抬眸望向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映月，我听说，你的绣工不错？”
“啊？”映月满腹心思都在地上的伤者身上，心里头紧张不已，抬眸一脸诧异地望着东方婧。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是不是？”东方婧重复了一边，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还行！”映月谦虚点头。
“好。”东方婧一抬手，从药箱之中翻出一枚银针来。这银针不同一般，针尾留了孔，和绣花针无异，只是孔里穿的是一根近乎透明的暗黄色的线。
她将银针递到映月手中，沉声道：“拿着，待会儿有用。”
映月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湿透，咬牙点头。
东方婧随即又弯腰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银质的小剪子来，小到只能用两只手指头夹着。
第1428章 缝合血管（3）（）
冬梅手酸不已，但眼睁睁看见东方婧掀开了萧皇后的裙裾，手持剪刀，朝着她的大腿上比划来比划去，还是忍不住问出声道：“主子，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是啊！主子，萧皇后腿上可没有伤，您……”映月也是一脸不解。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东方婧已经动了手，先用小刀在萧皇后的大腿上划开了一道两三公分的口子，随即以剪刀小心翼翼地拨开表皮，顺着肌肤的纹理，剪下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皮肤来。
“主子……”冬梅只觉得此举血腥无比，禁不住撇开脸去。
映月也是看得心惊，额上满是汗珠。
东方婧的背脊已然湿透，弓着身子蹲在地上良久，腰背处酸痛不已。
“来了！酒来了！”繁星匆匆赶到，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她慌忙打开酒坛子，倒了一碗出来，递给东方婧。
东方婧接过酒碗，放在地上，随即又从药箱中取出一支小钳子，夹着那块刚刚取下的表皮，放在酒水中浸泡了片刻，随即递了个眼神给映月。
映月一脸茫然，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东方婧指了指地上的酒碗，冷声道：“洗手，消毒。”
映月慌忙点头，将一双纤手在酒碗中浸泡了片刻，随即取出来。
东方婧又递了个眼神给繁星，道：“待会儿冬梅松手，映月协助我缝合血管，你就站在一旁帮我们擦汗，任何一点脏东西，都不能流入萧皇后的伤口之中！”
“是！”
繁星的胆子大一点，连连点头。
东方婧伸手探了探萧皇后的几处大穴，又摸了摸伤口附近的血管，待摸清楚爆裂的血管位置，随即伸手摁住，对着冬梅道：“可以了！松手吧！”
“主子！不要！她会血流而尽的！”冬梅心惊不已。
“听我的，不碍事的，松手吧。”东方婧无奈摇了摇头。
冬梅与她对视一眼，看见她眼前之中的笃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试探着松开了左手。血流虽没有完全止住，但并没有因为她的松手，而失控到四溅喷射！
东方婧又朝着她点了点头，冬梅这才彻底松开了手。
“过来。”东方婧又朝着她吩咐道，“摁住这两个位置。”
冬梅随即上前，伸手双手来，摁在了东方婧手边的两处大穴。
东方婧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得以解放了双手。
映月一手握着那一小块表皮，另一手握着针线，傻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东方婧。
东方婧随即拨开萧皇后的伤口，在一片血肉模糊之中，找到隐藏在血肉深处的一根被斩断的血管，用小钳子将这血管的两端挑起来，小心翼翼地拼接到一起，这才回眸对映月吩咐道：“过来，缝合血管！”
映月面色煞白，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她这才明白过来，主子突然在这个时候问她绣工的问题，原来并非随口一说，而是别有深意！
她硬着头皮上前，将手中的那一小块表皮包在了断裂的血管两端。
“手别抖！”
第1429章 缝合血管（4）（）
东方婧沉声提醒。
映月更加凝神，握着银针的手，稳定了许多。
冬梅和繁星看得瞠目结舌。
东方婧这些日子研读古医书，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人通过缝合血管的方式来止血……只是这种法子，要切开表皮，在外人看来，这对患者只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所以百年以来，鲜少有人再去尝试。
萧皇后伤得太重，她也是不得已才尝试用这个法子止血！
“擦汗！”注意到映月脸颊快要滑落的汗珠，东方婧慌忙递了个眼神给繁星。
“是。”
繁星飞快上前，擦去那即将抖落的汗珠。
三个人配合着，等到萧皇后的血管完全缝合好，一旁的灯芯都快燃尽了。
东方婧做了最后的消毒，这才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
负责缝合的映月早已吓傻了，呆愣在一旁，一言不发。
“主子，她什么时候才能醒？”冬梅忍不住问出声，“得赶紧将她送回裕华关才行。这要是万一有人去陛下那儿告密，搜查恭王府……咱们根本解释不清！”
“不会。”东方婧笃定出声，“这里是宁国，几乎没人识得萧皇后，只要楚宁公主和楚玹不认，谁也不能定我恭王府的罪！”
冬梅眉头一敛，她确实没想到这些。
东方婧复又弯下身子，捡起一块干净的纱布，伸手去擦萧皇后脸上的血迹。
“主子，你说这卫国沁安公主若真是容不下楚宁公主，派人将她暗杀了便是，何必多此一举，兜兜转转去杀她的母后。三万大军压境，走得可是险招呀！”冬梅忍不住问出声。
东方婧便反问道：“要是楚宁真死了，你猜咱们这位宁王殿下会怎么对待公孙沁？”
冬梅神情微微一怔。
繁星便接过话来：“当然是杀了公孙沁解恨！”
“不对！是囚禁起来，慢慢折磨……杀了她，哪里能解得了恨？！”映月跟着补充。
东方婧耸了耸肩，仿佛在说：这不就得了？
公孙沁纵使胆子再肥，也不敢真的杀了楚宁！
但倘若楚宁自己做出点儿什么傻事来……那便怪不得公孙沁了！
东方婧擦干净萧皇后的脸，才发现这个女人面上干净到连一点脂粉都没有。
“主子，她的耳朵，似乎也摔伤了。”冬梅提醒出声。
东方婧余光微微一瞥，便瞧见了萧皇后两侧流血的耳根子。
她原先以为她是从高处落下，导致耳内出血，可是用纱布蘸了酒，擦拭一番，才发现萧皇后只是耳根子上多了两个缺口。
“糟了！”
东方婧眸光一动，突然叫出声来，回眸望向冬梅：“咱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可有人靠近过萧皇后？！”
“当然有！”冬梅眉头一蹙，“听说当时城门之下，有千军万马。萧皇后坠下城门之后，曾有一两名卫军靠近过她，只是后来都被咱们的人击退了！”
“坏了！”东方婧的眉头拧成一团，“有人扯掉了她的耳坠子，想来是要拿去威胁楚宁！冬梅，你赶紧跑一趟宁王府，求见宁王！”
第1430章 缝合血管（5）（）
“是！”冬梅应承一声，随即转身消失在密室口。
东方婧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心中仍旧焦虑不安，总觉得今日之事，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就怕站在暗处的人不只有一个公孙沁！
“映月，你去一趟天域茶楼，也找宁王！”东方婧吩咐出声。
若公孙沁真的打算今晚动手，必定会联合一帮卫人，提前支开尉迟真，所以天域茶楼，不得不闯一闯！
“是！”映月应承道。
宁王府，后院。
公孙沁眼见着一轮圆月渐渐挂上枝头，待一旁的灯芯燃尽，猛然起身。
彩蝶适时闯入，手中握着一样东西，小心塞入公孙沁手里，眉眼间全都是险恶至极的笑容：“主子，一切都办妥了，这是萧皇后最后留下的东西了！”
公孙沁接过那玩意儿，淡淡瞥了一眼，便塞入了衣襟之中，而后扯着嘴角，挑眉问道：“尸体呢？”
“两军混战，场面乱得很，尸体是抢不着了。”彩蝶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但赵将军一箭射中萧皇后的心脉，她又从十来米高的城墙上直接坠了下去，这么重的伤……放在咱们卫国，请最好的太医医治，也是活不过今晚的！更何况，裕华关那样的地方，万里黄沙，别说是太医了，就是想找个兽医都难！”
公孙沁轻叹了一声。
彩蝶便接着道：“主子且放心吧，萧皇后今晚是死绝了！”
“殿下呢？”公孙沁回眸问出声。
“有皇叔看着，主子尽管放心。”彩蝶轻笑出声。
“恩。”公孙沁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此酣畅淋漓的时刻，本宫不希望被外人打扰。你去地牢，将芷璇那丫头提过来，而后吩咐所有人加强戒备，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后院偏房！”
“是！”彩蝶点头应承。
偏院，新房。
楚宁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一抬眸，便瞧见头顶的天窗，一轮圆月高悬其上。
她隐约记得，她挣扎着想要逃出宁王府，偏偏那人……那人敲晕了她！
已经是半夜了！
依照卫人的行军速度，他们多半已经攻到了裕华关！
楚宁心头狠狠一颤，猛得惊跳而起，随即右脚脚踝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脚上的锁链！
那个人明明已经解开了她的束缚，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将她锁起来？！
他不爱她，不要她，不信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为什么非要将她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不！她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多待一刻，母后便多一分危险！
楚宁拔下头顶的发簪来，拼命扭动着那把奇形怪状的锁，挣扎着，试图逃脱！
可是那把锁，就像是被施了法术似的，不管她怎么扭，怎么琢磨，偏就是解不开！
她急得握着簪子乱插，好多次那尖锐的发簪都毫不含糊地扎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原本就已经受了伤的脚踝，更是血肉模糊，难以入目！
“妹妹这么急着开锁，是想赶去裕华关通风报信么？！”
第1431章 以血还血（1）（）
咔嚓一声，新房的大门被人大力撞开！
公孙沁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之下，闯入屋子，回眸望了一眼彩蝶，淡淡吩咐道：“掌灯，这黑不溜秋的，我也瞧不见妹妹的样子。听人说她毁了容，本宫想亲自看一眼，确认一下，这才痛快。”
“是。”彩蝶轻笑出声，随即就命人一下子点燃了六盏灯。
这几日，楚宁已经习惯了黑暗，灯光刺眼，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眼睛。
“将她的手拉开！”公孙沁有些不耐烦地出声。
“是。”彩蝶随即递了个眼神，给身侧的两个丫鬟，两人上前，一下子就摁住了楚宁的胳膊。
楚宁那张布满血迹的脸，瞬间暴露人前。
“你想做什么？！”楚宁瞪红了眼睛望着她，“你已经得到了尉迟真，也坐稳了宁王妃的位置，你到底还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放我走！放我去救我母后！”
“妹妹别急，姐姐会放你走的，只是走之前，咱们过往的帐，得一笔一笔算清楚！”公孙沁朝前两步，突然间倾下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床榻上的楚宁。
楚宁习惯于战场，要么战，要么退，像后宅之中的这些没有硝烟的战争，她受不住。
公孙沁瞥了一眼身后的丫鬟，吩咐道：“拿铜镜过来。”
“是。”丫鬟应承一声，随即就去梳妆台边上取了铜镜。
公孙沁弯下身子，单手就捏住了楚宁的下巴，冷嘲出声：“妹妹！你大概还没见过你现在的模样吧，姐姐陪你照一照镜子，可好？看看是你额头上这片疤痕恐怖，还是姐姐脸上的这道刀疤恐怖？”
楚宁拧紧了眉头，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是的，她的额头是伤了，是痛不欲生！可一整天的时间，她都被束缚在床畔，根本没时间去照一照镜子，她并不知道那伤口到底有多大，有多恐怖！这些日子心底的疼痛，令她麻木，她根本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可公孙沁突然提及，她竟隐隐有些害怕了。
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禁不住撇开脸去。
“怎么？！怕了么？怕了也得看！”公孙沁的声音猛然拔高，一手猛得拽紧了楚宁的一头秀发，逼着她摆正自己的脸，正对铜镜中央。
几乎是下意识的，楚宁立刻闭上了眼睛！
“不敢？”公孙沁冷嘲出声，“堂堂一国主帅，都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脸么？！”
彩蝶也跟着在一旁奚落，掩嘴巧笑道：“就是！侧妃娘娘，那腐肉草可是宁王殿下亲手给你涂上的呢，说来……你这张脸也是宁王殿下的恩赐！你就不想看看……他到底有多恨你么？！”
楚宁的心瑟瑟发抖。
“来人！带芷璇进来！”公孙沁见她不肯睁眼，随即冷声吩咐。
听到芷璇的名字，楚宁心头一震，当即就睁开了眼眸！
铜镜里，那张满布血污的脸，那张陌生至极的脸，那张丑恶到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的脸……瞬间就闯入了她的视线！
第1432章 以血还血（2）（）
“啊……啊啊——”
楚宁一双眼眸瞪大到了极致，疯狂地摇头，“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是的！她是一个军人不错，可她也是一个女人，她做不到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更无法相信……将自己害成这样的人，竟然是自己曾经深爱入骨的男人！
“小……小姐……”被人押到门口的芷璇，禁不住颤抖出声，看见那张几乎非人的脸，泪水瞬间四溅而出，“小姐！”
楚宁惊恐至极，像是害怕被人看到似的，拼足了力气，挣脱了那两个丫鬟的束缚，收回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脸，不肯放手。
公孙沁瞧见她这副自卑至极的样子，十分解气。
她轻哼了一声，随即就站直了身子。
“怎么？接受不了么？”她一面冷笑着，一面从衣袖间掏出一样东西来，“先别急着哭，还有你更接受不了的呢！你不是想着逃出去，想着跑出宁王府，想着去裕华关救你母后么？”
公孙沁提及萧皇后，楚宁的心又是狠狠一颤，捂着脸的一双手，不由放了下来。
她的脸，又怎么比得上母亲的性命重要？
她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良久才握紧了拳头，猛然抬起头来！
“很好！”公孙沁满意地点头，“幸好你没有被毁容的事实打垮，否则……本宫费尽力气设下的局，岂不是显得无趣？”
楚宁瞪红了眼睛，目光灼灼地望着公孙沁握紧的右手，厉斥出声道：“公孙沁！你到底想说什么？！”
“本宫就是看一看你绝望的样子而已。”公孙沁挑了挑眉，嘴角满满都是冷漠的笑意，她摊开右手，手心是一对精致的翡翠耳坠子。
“听说萧皇后早在十多年前就自请去裕华关戍边了，你们母女感情生疏，也不知道这对耳坠子，你能不能识得？”公孙沁一面说着，一面伸出左手，提起那一对耳坠子，故意在楚宁面前晃了晃，“怎么样？看清楚了么？想起来了么？”
“母……母后！”楚宁下意识叫出声来，“这是我母后的耳坠子，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你说呢？”公孙沁邪笑出声。
彩蝶忙附和出声道：“三万卫军攻裕华关，萧皇后不敌，束手就擒。萧皇后在我家主子手上，她的耳坠子，当然也在我家主子手上！”
楚宁神色大震，仔细看那双耳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