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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东方婧冷哼了一声，没有再搭理他，而是径直朝着楚宁的床畔走去。
“主子，您的药箱。”冬梅连忙将东西递上前去。
东方婧小心检查了一下楚宁的额头，忙道：“去把桌案上的药酒取过来！这楚人的军医实在马虎，竟然连伤口里的腐肉散都没有清理干净！”
“是。”冬梅匆忙起身，连忙将桌案上那坛女儿红搬了过来。
东方婧将手中的匕首放在酒坛里浸泡了一会儿，又放在烛火之上烤了烤，火苗腾得一下升起来，吓了冬梅一跳。
东方婧却镇定自若地拨开楚宁额前的碎发，而后将她额头上那一大片腐肉露出来，小心翼翼将上面一小层皮肉剥离开来。
冬梅见她额上渗着冷汗，连忙伸手替她擦掉。
东方婧又将事先准备好的药草给楚宁敷上，用纱布替她包扎好。随后，她又拿出冰肌修容膏，在楚宁右侧脸颊上的那一处刀痕上小心涂抹。
冬梅指着楚宁的额头，有些难受道：“主子，这么大的疤痕，还好的了么？”
“一时半会儿，自然是好不了的。等结了痂，掉了痂，再用冰肌修容膏，一遍一遍的抹，少则两年，多则十年……这疤痕总归会淡化掉的。只是……”东方婧声音一顿，“她心里的伤，是好不了了。”
“那她的右手呢？”
第1509章 轻薄一吻（4）（）
冬梅忍不住问出声。
东方婧眉头一蹙，“她本就虚弱，下手虽狠，但力道不足，斩断了肌腱，却并未伤及神经。若是三个月内缝合肌腱，尚有一成的恢复机会。至于沈娘娘的手，楚玹下手极狠，神经尽断，就算表面进行了缝合，她的右手也只能是一个装饰，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成……”冬梅微微张大了口，“楚宁公主芳龄不过十八，她的右手竟然只有一成的恢复机会，好可怜。”
东方婧轻叹了一声，随即又道：“眼下还不是缝合的时机，我先帮她固定住，让她的手腕处断裂的肌腱养一养。”
她一面说着，一面从药箱中抽出一早就准备好的两小块木板来，将楚宁的手腕夹紧，用纱布死死缠住，防止她乱动，使得关节错位。
冬梅在一旁看着，禁不住感叹：“主子，你常年养在深闺之中，想不到竟懂得这么多门道。”
东方婧神色一怔，勾唇笑了笑：“正是因为养在深闺，闲来无事，才能苦心钻研。”
冬梅若有所思地点头。
不一会儿功夫，楚宁的右手便固定好了。
三两米外的尉迟真，眉头紧蹙，盯着东方婧身侧的那个药箱，目光灼灼。
“挽……挽云姑娘？”他背脊一颤，试探着问出声来。
东方婧身子一僵，回眸望向他：“宁王殿下，可算是认出我来了！”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尉迟真一脸不解。
东方婧便道：“我若是不来，宁王殿下打算怎么逃出楚军军营，还是说因为知道了事情真相，就懦弱地将自己藏起来，一辈子也不要再回京了？！”
尉迟真面上的愧色一闪而过。
是的！
他确实这么想过！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后，更不觉得自己这样温温吞吞的性子适合做帝王！
他想，要么就被楚玹打死，要么就一辈子都不再回京了！
“你若是不回京！那些追随你的兄弟们，该怎么办？！夺嫡之争早已将他们推上了风口浪尖，一旦尉迟墨登基，他们必定会被屠杀殆尽，一个不留！宁王殿下，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们对你的信任么？！”东方婧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可是楚宁她……”尉迟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伤痛。
“夺她贞洁，废她右手，杀她母后！宁王殿下，这其中任何一条，放在夫妻之间，那都是死罪！你以为，就算你诚心忏悔，她还会再原谅你么？！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又把女人当成了什么？！”东方婧冷冷起身，“你好生在这儿呆着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喜欢楚宁就看个够！从此以后，你和楚宁就再无关系了！”
尉迟真神色一慌，声音颤抖：“我……”
“没得商量！”东方婧狠瞪了他一眼，随即起身。她掀开军帐，看了一夜窗外风起云涌，冷不丁回眸道，“最后一个时辰了！天色一黑，咱们就走！毕竟……我还要让宁王殿下瞧一瞧公孙沁的真实嘴脸！”
第1510章 轻薄一吻（5）（）
宁王府。
公孙沁收了帖子，面色凝重。
“主子，这可是宁王殿下的随身之物，上面还沾着血呢！”彩蝶惊诧不已，“这宁王殿下好好的，怎么就落到楚人手上了？！”
“他舍不得伤了楚宁那个贱人，又想不通其中缘由，所以就只身一人跑去了呗！”公孙沁冷哼了一声。
“那……”彩蝶面色森寒，双腿不由打颤，“这么说来，宁王殿下已经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清楚了又怎样？”公孙沁冷声反问，“咱们就一口咬定，这是沈昭瑜的安排。我一个外族公主，自然只能帮着婆婆做事，不能反抗！”
“那三里坡之约……”彩蝶声音一颤，“咱们要不要告诉贵妃娘娘？”
“要！当然要！”
“可是信上说了，只要咱们告诉了贵妃娘娘，宁王殿下就死定了！”彩蝶焦虑无比，“主子往后在卫国的地位，那都得仰仗着宁王殿下。宁王殿下若是死了，那咱们于卫国而言，就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呵！”公孙沁轻哼了一声，“楚宁那个贱人一日不死，她都舍不得杀尉迟真！你以为他们抓尉迟真只是为了区区三万两赎金么？他们要的是本宫的命，他们想要为楚宁报仇罢了！他们越是这样，本宫便越是不能如了他们意！”
“三里坡距离京城几十里远，他们若是真的对主子下毒手，就算主子及时发暗号给我们，我们也来不及赶去救您！”彩蝶眉头紧拧，“他们是当真要取了主子的性命！”
“可不是么？”公孙沁笑着起身，随即道，“走吧！咱们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告诉她这个消息！本宫要救人，自然得大张旗鼓地救，将来宁王殿下回来了，才知道本宫对他那是真心的！”
“恩！”彩蝶重重点头。
厢房里头，沈昭瑜右手红肿，痛不欲生，站在一旁的歆兰正在为她揉着手腕，试图将淤积在关节处的血液揉散开来。
“母妃！不好了！出事了！”
公孙沁一脸焦急闯入，神色慌张，跪地不起。
“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把你急成这副模样？”沈昭瑜心烦，不悦地瞥了她一眼。
公孙沁抬起头来，一双清润的眼眸中，瞬间溢满泪水，哭诉道：“母妃！宁王殿下他……他被楚二皇子给抓走了！”
“什么？！”沈昭瑜拍案而起，面容一下子严肃起来，目光冷冰冰地瞪着地上的公孙沁：“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真儿好端端地，怎么会被楚玹抓走？！”
“还不是因为楚宁那个贱人！”公孙沁咬牙切齿道。
彩蝶不敢耽搁，连忙将手中的帖子呈了上去：“娘娘，这楚二皇子要我家主子单刀赴会，我家主子琢磨着，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我家主子可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但为了宁王殿下的安危……我家主子琢磨着，还是得将这件事禀报娘娘，由娘娘做主！”
公孙沁连忙附和：“母妃若是想让沁儿一个人去，那事不宜迟，沁儿即刻就出发！”
第1511章 就此永别（1）（）
开玩笑！沈昭瑜怎么可能将自己儿子的性命押在她一个柔弱女子手上！公孙沁是料准了这一点，才敢大胆出声。
沈昭瑜淡淡瞥了她一眼，眸光百转，眉头紧蹙道：“你对真儿的这份心，母妃知道了。但事关重大，楚二皇子又是个狡猾的主，母妃怎么能让你去冒险呢？”
公孙沁闻言，稍稍喘了一口气。
沈昭瑜又道：“楚军不过百十来人，若是换了从前，本宫命人传真儿的旨意从兵部军营里头调个两千人，便能轻松将他们一举拿下……可是如今，真儿因为私下攻打九龙关之事被陛下收了兵权，本宫便调用不了兵部的人马了。御林军统领张帅虽听命于本宫，但御林军负责守卫皇宫安全，不能轻易调动，万一楚玹这厮是声东击西……后果不堪设想！”
歆兰一听，面色一沉：“主子，如此说来，咱们是调不出兵力救人了？！”
沈昭瑜面露忧虑，虽然猜到楚宁不会伤害尉迟真，但楚玹也在，难保他不会为了给自己的妹妹出气，动手伤了真儿。此番，她还是得想法子，将真儿救回来才行！
公孙沁仔细琢磨着沈昭瑜的表情，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母妃，若您实在调不出人马，不如……不如用咱们卫国的人？”公孙沁心思一转，“宁王府中，我卫军守卫虽不过百人，但跟随我和我皇叔送亲的队伍足有两千余人，若是由他们与我一同前往三里坡，定能将宁王殿下毫发无损地救回来！”
是的！卫军有两千人送亲，但入得宁都以后，为保宁都城治安，宁帝便一道圣旨将他们安置在兵部军营了！与其说是在兵部好吃好住招待着，倒不如说是变相的坐牢，由兵部尚书派人看着，谁也别想踏出军营半步！
“你卫国的人马？”沈昭瑜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公孙沁便暗示道：“母妃，你虽不说，殿下也不说，但沁儿也不傻，这兵部尚书张恒本就是你们的人，没有虎符，母妃您虽调动不了兵部的人马，但您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千金之躯，同张大人打个招呼，将咱们卫国的两千守军放出来一两个时辰，还是不成问题的！”
沈昭瑜若有所思。
公孙沁便接着道：“母妃，楚军见咱们人多，这件事多半不了了之。为了逃命，自然会放了宁王殿下。万一楚军真要同咱们火拼，那母妃就当是急中生智调动了卫国兵马镇压，相信陛下也不会怪罪于您！”
沈昭瑜微微有些动摇。
公孙沁又道：“再说了！三里坡那么贫瘠的地方，万里无人的……咱们就算真的打起来了，没准儿灭了他楚二皇子整支军队，宁都城都不会有人知道！”
她这句话算是说到沈昭瑜心里去了。
沈昭瑜不由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恩，就照你说得办吧！歆兰，你拿着本宫的信物去找兵部张大人，请他放人。”
“是！”
第1512章 就此永别（2）（）
歆兰应承一声，随即就出了屋子。
她心中担忧不已，琢磨着要不要将此事悄悄传去恭王府，好让恭王妃从中调和。但是转念又一想，她此前也曾向恭王府传递过消息，到底还是徒劳无功。如今楚人已然与贵妃娘娘交恶，还是不要再将恭王妃牵扯进来了吧！
公孙沁的脸上这才稍稍露出些许笑意来。
这件事只要开了先例，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她卫国的两千人马总算可以在宁都城自由走动了。
楚军军帐。
东方婧褪去楚宁的衣裳，将她浑身上下的所有的伤痕，全都抹了药。为了防止留下疤痕，她特意将冰肌修容膏的药方写下来，压在了楚宁的枕头底下。
冬梅提着热水进了军帐，而后对东方婧道：“主子，奴婢已经在楚军之中打探过了。银汐统领带了几十个将士去了三十里外西宁城抓人，据说是要抓百姓回来灌药，冒充楚军，放在三里坡，诱敌深入……”
东方婧清楚楚玹的性子。他关心的只有楚人，而宁国的百姓在他眼中有如草芥。
公孙沁此人狡诈，不可能单刀赴会！京城之中，整个宁王府唯一能调配的便是两千卫人将士，这些卫人与楚人厮杀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宁帝并不会放在心上。但倘若这些卫人伤了宁国的百姓……这件事若是传到宁帝耳中，那公孙沁怕是要被宁王府扫地出门了！
东方婧讨厌公孙沁，却不能将气撒在无辜的百姓头上！
卫人险恶，那就对卫人下手，何必连累无辜？
“来人！”东方婧低喝一声。
一个楚军将领随即闯入军帐。
“传本王的命令，立刻召回银汐，令他放掉西宁城的所有百姓！”东方婧沉声吩咐。
“什么？！”那个楚军将领惊诧不已，“若是放了那些宁人，咱们要如何擒拿卫军？！如何为公主殿下报仇？！”
东方婧眸光一动，“本王已经想到了更好的法子，你直管照办便是。”
“是！”楚军将领一脸茫然地点头，随即就匆匆出了军帐，直奔西宁城而去。
冬梅满脸忧虑：“主子！咱们哪里有什么其他法子？！楚人不过一百，卫军却有两千，若是没有陛下的约束，咱们非但帮不了楚人，还有可能将自己的小命儿给白白赔上！主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要是王爷回来了，奴婢怎么同王爷交待？！”
提及无忧，东方婧不由心里一暖，笑道：“淮堤已炸，他最迟明日也就回来了吧。”
“恩。”冬梅若有所思地点头。
“时间刚刚好。”东方婧眸光微微一动，心中又在琢磨着什么。
冬梅又问：“主子，今晚三里坡，咱们不如不去了吧？让楚军放了宁王殿下，直接撤出大宁国，一了百了！”
“那可不行，本宫既说了要教训公孙沁，又怎么能食言？”东方婧面色一寒。
“那……”冬梅欲言又止。
东方婧笑道：“咱们不仅要去，还得单枪匹马地去！”
第1513章 就此永别（3）（）
“单枪匹马？”冬梅神色大震。
东方婧浅笑着朝着她招了招手。
冬梅随即便附耳过来。
东方婧小声吩咐一番，冬梅震惊不已，捂着嘴巴道：“主子是要……”
“不这样，如何解掉了楚人心头之恨，如何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离开大宁国？”东方婧勾唇一笑。
“那要是让恭王殿下知道了……”冬梅欲言又止。
“他自然会理解我了。”东方婧抿唇一笑。她虽然知道无忧心中爱的人不是她，但在战术布局之上，他们二人的见解总是出人意料地相似。毕竟三年夫妻，她从他身上学到了太多了。
今日之事，若换做是无忧，他必然也会这么做！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丞相府，后山。
三夫人得了消息，悄然从后门出来。
身着黑衣凤袍的女子盈盈立于小溪边上，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三夫人瞧见她腰间玉佩，忙伏地行礼：“属下见过娘娘！”
“恩。”黑衣女子淡淡应了一声。
三夫人又道：“春堂药铺之事，陛下已经起了疑心，虽表面相信了我丞相府，但暗地里头却派人在京中四处搜查，试图找到兄弟们的藏身之处。娘娘此时冒险前来见属下，可是有什么要事？”
“不错。”黑衣女子声音低沉，回眸淡淡瞥了一眼三夫人道：“兵部有异动，这是咱们下手的好机会！你安排安排，本宫要兵部尚书的位置空置出来！”
三夫人眸光一动：“主子已经安排好了接任的人？”
“陛下为了平衡太子和宁王的势力，倘若兵部尚书张恒落马，那绝对会启用与这两派不相干的人，那便是我们的机会！”黑衣女子声音沉静，不慌不忙，仿佛已经将大局稳稳握在她手心之中！
“娘娘深谋远虑！”三夫人感叹出声。
黑衣女子又道：“这回的突破口在卫军，你派人盯一盯，而后将消息不着痕迹地传出去，让有心之人去做！咱们坐享其成便可。”
三夫人眸光微微一动，一下子就参透了她话中深意，忙点头道：“属下明白了。此地不宜久留，属下恭送娘娘。”
黑衣女子轻哼了一声，一袭凤袍腾空飞掠而起，很快就消失在已经坍塌的后山碎石深处。
傍晚时分，兵部放出了两千卫军，在城门外东南方向五里处等候。
公孙沁眼见着时候差不多了，前去给沈昭瑜道别。
沈昭瑜握紧了她的手，一脸紧张道：“沁儿，此番真儿的命就全握在你手上了！”
“恩！”公孙沁重重点头，眼眸中却泪光闪闪，“母妃，楚玹既抓了宁王殿下，宁王殿下必然已经知晓儿臣对楚宁的所作所为，儿臣知道他不会放过儿臣的，但母妃您放心……儿臣是真心喜欢宁王殿下，绝不会因此而伤害他！”
“好孩子！”沈昭瑜眸光一动，“母妃知道你的担忧，母妃向你保证，若真儿平安回来，过往种种，母妃一力承担，不会将你卷入其中！真儿若是敢伤害你分毫，母妃第一个不放过他！”
第1514章 就此永别（4）（）
“有母妃这句话，沁儿此番就是死了也值得。”公孙沁违心道。
楚军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