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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真拨开屏风,便见一名身穿月白色袍子的女子背对着他,盈盈而立。她的秀发是他熟悉的长度,她的身材依旧姣好,望着她的背影尉迟真藏在心底许久的名字,呼之欲出。
“楚楚宁?”他声音颤了颤,目光灼灼盯着那个女人,“本王知道,淳公子一定是你!你特意在苍灵送竹叶青,为的就是试探本王,对不对?你想知道,本王到底会不会为了你,不顾一切地逃离大宁,对不对?!”
第一千七百八十一章 她的模样(1)()
“楚宁,本王来了!这一次,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尉迟真缓步上前,对着那个背影,声音微微发颤道。
就在他的右手快要搭上那熟悉的肩膀在之时,楚淳猛得转过身子,眼眸中闪过一抹清冷,唇角微微扯起:“公子认错人了吧?”
尉迟真脸上的表情完全僵掉,右手也僵持在半空之中,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楚淳与楚宁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都是楚帝的女儿,她的母妃又与萧皇后是姐妹,身体里流的血与楚宁很是接近,相貌身材更是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加上方才烟雾缭绕,尉迟真认错倒是在情理之中。
怔愣了片刻,尉迟真猛然缩回手来,沉声道:“对不起。”
说罢,他便匆匆转身,朝着屋子外头走。
楚淳连忙出声将他叫住:“公子!方才在前厅听评弹的时候,便瞧见公子一直盯着我看,我当公子找我有事呢。”
“方才在前厅的那个人也是你?”尉迟真眉头一皱,目光落在了她那身衣裳之上。
“是啊!”楚淳指了指身上的袍子,“我出门在外,没带换洗衣裳,方才穿得也是这一件,公子该有些印象的。”
这月白色的袍子看似简单,可上面星星点点用的都是金丝银线,能穿得起这种衣裳的人,在大楚国自然是非富即贵。
楚淳这般暗示尉迟真,尉迟真自然不能再装傻,尴尬点头:“是,我记得。”
“我看公子似乎急着找什么人,想来是你惦念已久的姑娘。我这个人喜欢多管闲事,这苍灵一带,我最是熟悉,不如这样,公子留下一副画像,我来帮你找!”楚淳浅笑出声,“你既然已经喝上了我送出去的竹叶青,想来在这里也呆了几日了,自然知道我淳公子的名声。”
尉迟真孤身一人潜入楚国寻人,本就是大海捞针,艰难万分。如今有人愿意帮他,自然最好不过。
大约是因为楚淳与他一样,都是在寻人,他从一开始便没有对这个柔弱女子设防。
只怔愣了片刻,尉迟真便点头道:“好。”
楚淳递了个眼神给门口的鸳鸯,莞尔笑道:“鸳鸯,笔墨伺候。”
“是。”
鸳鸯随即将一早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搬上起来,而后又将尉迟真引到书桌边上。
尉迟真拾起毛笔的刹那,脑袋里竟是一片空白!
他与楚宁,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未见了!每每在梦中,他都能清晰地看见她的面庞,与她相拥,与她亲吻,可是此刻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楚淳上前一步,不由浅笑出声:“公子,你若是找爱人,就寻一些熟悉的物件儿来,兴许能唤起你的记忆也说不定。”
楚淳嘴上虽然这般说着,心中却满是嘲弄。
男人真是满嘴谎话的动作,嘴上说着爱入骨髓,可是一转眼,他连你的相貌都记不住!
尉迟真被楚淳的话触动,突然间就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眸对她道:“劳烦姑娘再请我喝一坛竹叶青。”
第一千七百八十二章 她的模样(2)()
“给!”鸳鸯早就准备好了,直接捧了一大坛酒上前。
如果只是大半个月没见,尉迟真对楚宁的相貌不至于模糊到这般地步。
更重要的原因是楚宁在宁王府的那段日子,过得实在不好,整张脸都几乎被公孙沁毁掉。尉迟真每每见到她,她都是满脸伤痕,原本的相貌早就被那些丑陋的伤疤遮住。
只要一想到这里,尉迟真便心痛不已。
那些伤,每一刀都是他自己亲手导致的!
是他将公孙沁这个定时炸弹埋在了宁王府,是他亲手将楚宁推入万丈深渊!
尉迟真扯开酒坛,仰头便“咕咚咕咚”端着就坛子往肚子里头灌!酒水沾湿了衣襟,火辣辣地在他的身上开花!
半坛酒下肚,尉迟真的脑袋昏沉起来,眼前的桌案开始出现重影,烛台变成了一个两个三四个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看见楚宁了!醉意朦胧之时,楚宁正朝着他缓慢靠近,而且那张脸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轮廓分明。
尉迟真的身子颤了颤,随即他便毫不客气的霸道,在自己的小腿上狠狠割了一刀!
刺骨的痛意令他清醒过来!
他飞快握起毛笔,趁着脑海中的影子尚未散去,挥笔“刷刷刷”,三两下便勾勒出楚宁的轮廓来!
再喝酒!
再刺伤自己!
反复四五次之后,原先那张空白的画卷之上,楚宁的容貌已然栩栩如生!
尉迟真伸手沾了些许鲜血,在楚宁了眼角点下一颗泪痣,这才猛得收手,站直了身子,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桌案上的画卷放在烛火边缘烤干,递到楚淳面前,低哑出声道:“劳烦淳公子。”
楚淳对尉迟真原先是充满鄙夷的,可瞧见那副画卷之后,瞠目结舌。
这幅画比宫中最为精湛的画师画得还好,不是说到底有多像,而是说他将楚宁骨子里的那股坚韧画出来了,透过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画中人的灵魂。
“公子的意中人,果然是人中翘楚。”楚淳笑了笑,随即小心翼翼地收起画卷。
尉迟真留下两张银票,声音清冷道:“这是报酬,若公子寻得画中之人,我另有重金酬谢。”
“用不着,我不缺钱。”楚淳摆了摆手,随即将那银票推了回去,又道,“只是,我需要公子留一样信物给我。万一我找到了这位姑娘,我总得想法子让她相信我才是!瞧这姑娘的眼神,便是聪慧又警惕之人,我怕接近不了她,反倒打草惊蛇,将她吓跑了。”
尉迟真微微一怔,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随即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来,玉佩上印着他的“真”字,右下角还刻了一个很小的宁字,这是他后来印上去的,不是宁王的宁,而是楚宁的宁。
“好!好好。”楚淳将那玉佩放在手中细细打量,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才悄然收下,抬眸对尉迟真道:“我一有这姑娘的消息,便同公子联系。不知公子”
“我住在二楼,甲一间。找不到她,我不会走。”
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她的模样(3)()
尉迟真笃定出声。
楚淳面上依旧是莞尔笑意,可心中却在打趣儿:不走是吧,那就先晾上你十天半个月看看!本宫倒要看看,这大宁国是不是不缺你这么一个宁王?!本宫倒要看看宁帝发现自己的儿子无心政事,跑到别的国家来追女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好。”楚淳笑了笑,而后摆了摆手对鸳鸯道,“鸳鸯,夜深了,送公子回房歇着吧。”
“不用。”尉迟真连忙拱了拱手,面色森寒道,“告辞。”
尉迟真一走,鸳鸯便凑上前来,接过楚淳手中那幅画,只扫了一眼,便惊叹不已。
“主子,这宁王殿下的画工,着实非同凡响啊!”鸳鸯连连摇头,“看来他对咱们大公主是真的用了心的,不像外界传得那般不堪!”
“外界都是怎么传的?”楚淳侧过身子,巧笑出声。
“说是咱们公主勾引宁王殿下在先,结果宁王殿下将计就计,将咱们大公主玩弄于鼓掌之中,借此直接废掉了咱们楚国的主帅!总之,要怎么不堪便怎么不堪!听说宁帝与卫帝又在琢磨着给宁王殿下纳新妃了!那些个卫国公主真是前赴后继,非要拿下宁王不可!”鸳鸯如实回禀。
“宁王府可有什么反应?”楚淳又问。
“表面上看,什么反应都没有,不主动接受,也不极力反抗。”鸳鸯耸了耸肩,“毕竟沈昭瑜已经是贵妃了,宁王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他的母妃。”
“恩。”楚淳若有所思地点头。
鸳鸯又道:“这些消息都是楚国过境的商贩传回来的,为了防止大公主听到伤心,奴婢们都被下令封口了。”
“不用封口。”楚淳抬起眼眸,一双冰冷的眸子里,珠光流转,“你想法子,务必将这些消息全部传到大姐耳中去!楚国既然终究要与宁国一战,那我们楚国的主帅自然不能同那宁国的主帅谈情说爱!”
“主子!”鸳鸯心头一震,“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再说,万一将来两国兵戎相见,大公主和宁王殿下在沙场之上撞见了,事情迟早会败露的!”
“不会。”楚淳笃定出声,随即晃了晃手中的玉佩,“本宫有宁王的信物在手。”
那玉佩是天山祖母绿,料子极其少见,至少在漠北是没有的。传闻当初宁国第一玉匠采了两件出来,一件给了当时受宠的宸妃,另一件则给了沈昭瑜宸妃那件在香山大火之中失踪,而沈昭瑜这件便传到了宁王手中。
尉迟真给的信物,的确是足够令人信服的。
“主子您”鸳鸯微微张了张口。
楚淳随即便将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道:“差人去卫国打听一下,看一看下一个要嫁到宁国和亲的公主是谁?将那公主的名字刻上去与这个‘宁’字凑成一对!”
鸳鸯皱了皱眉,点头道:“是。”
“若是打听不到,便刻‘箩’字。”楚淳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卫帝老儿称自己的女儿叫‘箩’,公孙沁闺名叫‘甘箩’,本宫听说还有玉箩、南箩、青箩每个公主都是有闺字的。”
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她的模样(4)()
“奴婢明白了。”鸳鸯点头,随即快步出了屋子。
楚淳面上冷漠如霜,有这块玉佩在手,即便尉迟真有朝一日和大姐见了面,只怕他们也是兵戎相见,再也没有办法和好如初了吧?
厢房里头。
楚宁睡得很不安宁,她总觉得那个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苍灵是楚国国都边境最后一个绿洲了,她之所以不回国都,而是要在此逗留七日,便是要等他来找她。楚国正直激战时期,各方戒严,他一个宁人,想要入楚国国都自然是危险重重,难上加难的。
“没有。”鸳鸯敲门进来,压低了声音道,“主子,今晚的酒都已经派完了,没等到您说的那个人。兴许他不会在来了。”
楚宁如鲠在喉。
鸳鸯又道:“陛下传了消息过来,月河之水被涨,卫国人自顾不暇,而宁国人也是里忧外患,我楚国的危局已经解了。请大公主回京,共商大事。”
楚宁能猜到父皇所要商议的大事。
要么是攻楚,要么是攻宁!父皇困惑了一辈子,都想着要破解这三足鼎立的尴尬局面,月河涨水,三十年难得一见,这是老天爷赐给他们楚人的机会。
“还有三日。”楚宁目光坚定,“三日之后,还是找不到那个人,本宫自会回宫。二姐若是着急,可以先行回宫。”
鸳鸯尴尬出声:“好吧,再等三日便是。”
再等三日又如何?有二公主死盯着,你就是再等一个月、半年,也不可能有机会见到那个人!
锦绣宫。
蔷薇快步上前,咬唇对着容娉婷道:“主子,国公大人的人果真瞧见了易南方,如今国公大人大怒,正挑准了时期,要找恭王府的茬儿呢!”
“钟离挽云刚刚为乐嫔接生救下十八皇子,如今陛下信任她。哥哥若是拿不到真凭实据就乱来,只怕斗不垮恭王府,反倒要将咱们辅国公府给搭进去!”容娉婷眉头一蹙,“听说恭王府中有一个密室,可以直通城外禁军军营,你去通知哥哥,令他派人先找到那个密室再说!陛下多疑,若是宗政扶苏府中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密室被咱们挖掘出来,陛下便不可能不彻查恭王府!”
“是。”蔷薇点头应承。
恭王府中。
花悦容的伤养了几日便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监控室被大火给毁了,费了好大的劲儿,她才重新搭了起来,至于监控仪器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好,只能布下一些简陋的阵法,以保护恭王府。
好在恭王妃和恭王殿下都不在府中,也没什么需要重点保护的对象,她也不着急,慢吞吞地混日子。
一连好几日都没瞧见楚玹,花悦容微微有点失落。
小月正在外头站岗,不一会儿功夫便兴致冲冲地小跑进来,兴奋道:“主子,西边墙头的机关给人碰了,楚二皇子向来走那儿走,应该是他来了!”
花悦容原本靠在软榻上打盹儿,闻言立马坐直了身子,随手拾起身边的镜子,又朝着小月伸出手去:“赶紧的!粉底和腮红都拿过来!给我补妆!”
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 她的模样(5)()
“小姐”小月捏着手中的化妆盒,一脸为难。
“怎么?”花悦容挑眉,一脸诧异地望着她。
小月耸了耸肩:“您不是说了么?这粉底和腮红可都是您亲手提炼的,光仪器就花了三年时间准备,三个月才提炼出这么小小的两瓶,不到迫不得已,绝不轻易使用!再说咱们现在离花好月圆太远了,回去一趟不容易万一一不小心用光了,小姐您用什么?要不小姐,您今儿个就讲究一下,先用奴婢的胭脂水粉?”
“少废话!见楚二皇子那个极品,必须得用我自己提炼的化妆品!就你们宁国人用的那些东西,搁咱们二十一世纪,那就是色素、毒面膜、防腐剂,碰都不能碰的!也就你们胆子大,居然还敢往自己脸上擦,也不会毁容!”花悦容数落一通,随即便朝着小月勾了勾手指,“拿来。”
小月一脸狗腿,声音和气势立马软弱了下来:“小小姐”
“赶紧的!拿来!”花悦容懒得再做解释。
小月便战战兢兢地将那化妆盒递了过去。
花悦容打开化妆盒,一双眼睛瞪大到了极致,伸手指着已经见底的粉底液和腮红,难以置信地回眸望向小月:“东西呢?!怎么这就没了?!我可是记得,我交给你的时候,还有大半瓶呐!”
小月哭丧着连,扑通一声朝着她跪下去,一脸可怜模样:“主子,奴婢前阵子脸上长了痘”
“所以呢?”花悦容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凶光,隐隐要发怒。
小月便咬着下唇道:“奴婢仔细想了想,主子从前分析得对,定是那些‘色素’、‘毒面膜’、‘防腐剂’害的,所以奴婢便不敢再用自己的胭脂水粉了。碰上了心仪的男子,奴婢便偶尔擦一擦主子的粉底液和腮红”
“都见底了,你这还叫‘偶尔’?!”花悦容气不打一处来。
小月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奴婢原先也就想着擦个一两次就不擦了,可主子做的东西实在太好用了,奴婢忍不住——”
“怪我咯?”花悦容一脸无奈,瞪了一眼跪地不起的小月,心烦意乱,“算算算算了!你起来吧起来吧!用都用掉了,我还能拿你怎么样,把你这小脸蛋扒下来做成面膜么?!”
小月一听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脸:“主子!不要!”
“得了!跟你开玩笑的!”估摸着楚玹都进了院子了,花悦容没有时间同她计较这些,慌忙拧开盖子,将最后一点粉底液小心翼翼地擦在脸上,而后拍打抹匀,涂上腮红,又照了照镜子,才心满意足道:“恩!今天更美了!”
小月连忙跟着拍马屁:“主子什么时候都美!主子天生丽质,不化妆都美!”
花悦容确实对这副皮囊很是满意,心中不快很快散去。
哐当——
这时,一声闷响突然传来,监控室东南角落里的照明灯突然爆了,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三分!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捡回小命(1)()
“主子,是楚二皇子去了前厅!”小月机警出声。
“胡说!楚玹是从西北方向翻墙而入的,竹林阵都还没启动,怎么可能跑到前厅去?!”花悦容眉头一紧,“很显然,有人从前厅闯入了!”
“恭王妃要在宫中长住,恭王殿下担心王妃安危,几乎将恭王府所有的侍卫都撤走了。就连前厅,也是不设防线的。”小月分析道,“主子说得不错,确实是有人从前厅闯入。”
“不错。”花悦容收起方才那副嘻嘻哈哈的嘴脸,面容一下子严肃起来。
“只是咱们素来不在前厅设阵法,算起来,对方要出入前厅,那真是轻而易举!”小月眉头一紧,“恭王殿下不在,也不知道前厅到底有什么宝贝,居然把贼人给吸引进来了!”
“别闹,去看看。”花悦容拾起桌案上的两截防狼棒,丢给小月一截,自己留了一截。
小月抄了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