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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扶苏便缓缓出声道：“腊月初一，七皇子殿下本该迎娶挽云姑娘为妃，偏生故意戏弄于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拒婚，令挽云姑娘颜面尽失。”
“宗政扶苏！莫须有的事，你不要胡说八道！”
第422章 谪降为嫔（2）（）
德妃冷眸瞪向宗政扶苏！
宗政扶苏耸了耸肩，反问道：“莫须有？！挽云姑娘含恨跑出七皇子府邸，刚巧一头撞在本王的马车上，撞断了右腿腿骨。虽说遍访名医，她的腿如今已经治好了，但腿上的伤疤，难道是莫须有的么？！”
东方婧没料到宗政扶苏会帮她说话，眼下的情形，她也来不及去分敌我。宗政扶苏话音刚落，她就当着宁帝面撩起了右侧的裤腿，露出那一块仍旧清晰可见的伤疤来！
“陛下，这道伤疤拜七皇子所赐，挽云一直珍藏着呢。”钟离挽云颓然一笑。
宁帝的眉头已经蹙成了川字，濒临爆发。
宗政扶苏继续火上浇油，“德妃娘娘身为七皇子殿下的生母，非但没有加以管教，为了儿子的未来，居然还有后面的逼婚这一招……这种事情，微臣还是第一次见！”
东方婧和宗政扶苏两面夹击，两个人都是一张铁嘴，德妃只有一个人在，一旁的李公公知道胜负已分，都不敢帮她说话了！
“陛下！”德妃仰起头来，眼眸之中，泪水已经在打转。
东方婧也跟着道：“陛下，从前的事，挽云不想再提，亦不想再追究，但是今日在这承乾殿中，德妃娘娘承诺过挽云的话，一定要做到！”
“你！”德妃挺直了身子，“陛下，你千万不能被这帮前朝余孽所迷惑，一定要彻查清楚，为臣妾做主！”
“还有什么好查的？！”宁帝双眸瞪大到了极致，“朕真是看错了你！”
德妃心头大震，连忙道：“陛下，臣妾还有一句话要说，还有一件事要做！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着想，陛下可不能轻信了小人！”
“朕不想听！”宁帝一挥衣袖，面上满是不耐烦。
东方婧却突然开口，“陛下，德妃娘娘既然想说，咱们就听了听，兴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德妃毕竟是太子的生母，宁帝此时并不想处置她，但形势所迫……不过，既然这位挽云姑娘肯松口，他当然愿意再给德妃一个机会。
“你说吧。”宁帝阴着张脸，沉声道。
德妃的眸光突然清冽了不少，再次望向锦秋，“若是他们在锦秋的发梢上动了手脚，我们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的，但是凉国人还有一个特点，那是轻易动不了手脚的！”
“什么特点？”宁帝心里头其实已经猜到了，他故意配合着德妃问出来，也只是想查个究竟罢了！他疑心病重，这件事不查清楚，只怕没法儿安心入睡。
“除了发梢，凉国人的汗毛也是紫色的！发梢做得了手脚，但满身的汗毛只怕不那么容易做手脚！”德妃笃定出声，“臣妾要求当众脱下锦秋的衣裳查验！”
“够了！”东方婧斥责出声，“德妃娘娘要拆锦秋的发髻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当众脱掉锦秋的衣裳，难道在德妃娘娘眼中，奴仆就不是人么？就不该得到应有的尊重么？！”
第423章 谪降为嫔（3）（）
“准了！”
宁帝突然长袖一挥，冷冷出声。
德妃心满意足地起身，真的准备去脱锦秋的衣裳。
宁帝又接着道：“撩起衣袖、裤脚即可，汗毛遍布全身，查四肢就行，没有必要全都查。只是德妃，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若这一切真的只是你的一场闹剧，你不仅要自请降级，朕还另有处罚！”
“是，臣妾知道。”德妃应承一声，就开始撩锦秋的衣裳。
宫外。
红鸾抄着近路，急匆匆往太子府赶去。
一个蓝衣少年却早早就盯上了她，一路尾随，跟到太子府附近的时候，他才突然出手，一掌砸在红鸾的后脑勺上，将她敲晕了过去！
少年捏了捏红鸾的脸颊，忍不住调笑出声道：“宫里的水土就是养人，连个小宫女都生得细皮嫩肉的！”
“逍遥，你又调皮。”宁王尉迟真从小巷子里闪身出来，蹙眉望着地上晕倒的宫女道，“丢到城外去，叫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行！”
“是！”秦逍遥得了命令，直接俯下身子，将红鸾扛上了肩膀，飞檐走壁而去。
尉迟真拔高了声音嘱咐：“别伤了她的性命！”
宁帝的几个皇子之中，大约是没有谁比尉迟真更善良耿直了，即便是尉迟无忧也比不上。早年尉迟真一直在尉迟无忧的庇护之下成长，根本不懂朝堂的黑暗。如今懂了，却也不想沾染太多的人命！他懂得擒贼擒王的道理，这些下面办事的身不由己的小卒，能放则放吧！
承乾宫中。
李公公觉得事态越来越严重，若是太子殿下还不出现，无人制止德妃，只怕这次的事情要闹大了。于是，他悄悄退出了大殿，走到外头，对两侧的宫女问道：“红鸾人呢？还没回来么？”
“依照公公的吩咐，已经去通知太子殿下了，只是……”宫女垂下眼眸。
李公公急得跺脚，太子殿下若是不来，那德妃这棵树只怕就要倒了！
砰——
身在门外，他只听见一声巨响，显然是宁帝将什么东西给砸了！
他不敢耽搁在外，忙悄悄闪了进去！
锦秋的双臂、双腿之上，汗毛都还在，但并非德妃说的紫色，而是与正常人一模一样的棕褐色，色泽纯正，没有任何作假的可能！
完了！
李公公在心底暗叹出声，怕是要换靠山了！
宁帝面色铁青，死死瞪着德妃，恨不得要将她吃掉似的！
德妃的手僵在半空中，面上血色全无，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双腿一软，噗咚一声，颓然跪倒在宁帝面前。
“德妃娘娘，事实摆在眼前，您还有什么话要说么？”东方婧出声，“我记得你方才说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么臣女就等着你履行你的诺言！”
大宁国的后宫制度，一后，一贵妃，一宸妃，而后是德淑贤良四妃，德妃的位置，那可是四妃之首，她蓝沁眉拼了这么多年才夺得的地位，怎么舍得轻易让出来？！
第424章 谪降为嫔（4）（）
“陛下……陛下！”德妃仰起头来，双目之中盈满泪水，“陛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
“一错再错，罪不可恕！”
宁帝是想包庇她，可是当着钟离毅和宗政扶苏的面，他是一国天子，必须公允！
“来人，给朕拟旨！”宁帝冷喝出声，“德妃心肠毒辣，言行无以正后宫，现废除德妃之位，降为蓝嫔，迁居吟枫苑，没有召见，不得踏出吟枫苑半步！”
吟枫苑！
德妃听到这三个字，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吟枫苑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冷宫啊！
宁帝不仅仅是废除了她的妃位，还将她打入冷宫！
宫里头有个传闻，但凡进了吟枫苑的妃子，疯得疯、死得死，永远都没有出头复宠之日了！
“不！不要！陛下不要！”德妃跪在地上，爬到宁帝面前，死死抱着他的裤腿。
宁帝正在气头上，毫不客气地踹了她一脚，一脚直踹在她的心窝上，“难怪太子会结党、会学坏，全都是你这样的母亲教出来的！从今日起，太子你也不要见了！”
“不，不……我的墨儿，我的泓儿。”德妃喃喃出声。
宁帝像是累了，才走了没两步就是一个踉跄。
李公公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宽慰道：“陛下，您近日染了风寒，身子本就不好，就不要生这么大的气了，奴才扶你回寝宫休息。”
宁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随即抚额，摆了摆手道：“散了吧！没什么事，大家都散了吧！”
他抬起头来，多看了钟离毅和宗政扶苏一眼，“两位爱卿，让你们看笑话了。大伙儿手头上都还有政事，赶紧出宫去吧。”
“是，微臣告退。”钟离毅和宗政扶苏跪拜。
宁帝命人处理了孙嬷嬷，这才甘心回了寝宫。
刹那之间，整个承乾殿立即就空了，只剩下东方婧、锦秋和德妃三人。
德妃哭得两眼通红，满面的胭脂全都晕染了开来，整张脸不堪入目。她狠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东方婧，斥责出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争对本宫？！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要争对本宫？！本宫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德妃娘娘……不，是蓝嫔娘娘，您大概是记性不好。你加注在挽云身上的痛苦，方才恭王殿下已经一一列给你听了，你还是没听进去么？要不要挽云再重复一遍，给你听？”东方婧从衣袖间掏出一方手帕来，伸手替德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而后将那方手帕直接塞进了德妃的衣领之中，“这帕子已经脏了，就送给蓝嫔娘娘吧！以后你进了吟枫苑，难免缺东少西，这手帕留给你擦眼泪用。”
“钟离挽云！你！”德妃瞪直了眼睛，“再等片刻，太子进宫，本宫还能翻身！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挽云知道，拟定诏书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蓝嫔娘娘赌的就是太子殿下能在半个时辰之内令陛下改变心意，可惜啊可惜……”
第425章 谪降为嫔（5）（）
东方婧眉梢微微扬起，眯着一双清透的眼眸，满含深意地打量着德妃。
德妃神色一震，惊慌地抬头：“你难道……难道做了什么手脚？！”
“当然！”东方婧笑出声来，“挽云不敢保证别的，至少敢保证太子殿下半个时辰之内，是绝对不可能进宫了，更不要提帮助蓝嫔娘娘说服陛下了！”
“你！你卑鄙无耻！”德妃发了狂，试图扑上去撕扯东方婧的衣裳。
锦秋快步上前，及时将她制止住：“蓝嫔娘娘还是歇歇吧，等入了吟枫苑，再和那群得了失心疯的老女人，慢慢折腾！”
“我们走。”东方婧转身。
锦秋快步挽住她的胳膊，随她一道出了承乾殿。偌大的一个宫殿，只留下昔日的德妃，今日的蓝嫔。正月里，寒风刺骨，冰冷的地面凉入霜雪，那股子寒意从她的下半身一点点往上渗透，直到她的整颗心都跟着寒透！
回到丞相府。
钟离毅便将东方婧叫进了书房，面色冷沉道：“今天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额上青筋暴起，显然隐隐要发怒。
东方婧当然知道他的心思。钟离毅这个老狐狸，一惯中立，即便是将她许配给了恭王，他并没有放弃太子那条线，指不定还会将钟离语嫣或者是钟离玉琼许配给太子，可是经她这么一闹，德妃与丞相府对立，太子自然也不可能和丞相府站到一条船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挽云也不清楚。锦秋是大娘和大姐招进来的，爹爹想要问清楚情况，难道不应该去问大娘或者大姐么？”东方婧故意掩嘴，“啊，大娘已经不在了，如今也只有大姐一人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了。”
钟离毅听她这么一说，又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
锦秋起初确实是容氏和钟离语嫣的人，后来犯了事，受了罚，容氏和钟离语嫣不再要她，她才被这个三女儿给收入房中。这样算起来，这丫头倒是无辜得很。
钟离毅心知得罪了太子，烦闷得紧，担心太子知道此事之后，再追根究底，于是摆了摆手道：“给锦秋一点钱，开了她吧！咱们丞相府，不能留这种不干不净的人！”
“凭什么？！”东方婧眉头一蹙，“锦秋又没有犯错！肆意攀咬的人是德妃，爹爹何必迁怒于无辜之人？！”
“我不管她有没有犯错！”钟离毅横眉怒挑，“我丞相府一步步走到今日，着实不易，不能毁在一个奴仆手上！”
“爹爹若是为了丞相府的未来着想，就更加不能舍弃锦秋而不顾！”东方婧抬起头来，双眸之中满是光芒。
“为什么？”钟离毅眉头紧蹙，虽说他在气头上，虽说他并不是真的宠爱这个三女儿，但事实证明东方婧的一双巧嘴，连德妃都能斗得垮，想必对于此事，她也是有些见地的。
“爹爹此时将锦秋赶出相府，不是明摆着告诉太子殿下的人，锦秋的身份有问题么？”东方婧扯了扯嘴角，“太子殿下的人若是顺藤摸瓜查下去，真查出什么所以然来，丞相府只怕就保不住了！”
第426章 丞相大喜（2）（）
“那依你的意思，咱们现在该怎么做？”钟离毅回眸，满面疑虑地望向她。
东方婧笑道：“自然是该干嘛就干嘛，爹爹越是淡定，太子殿下便越是找不到咱们的弱点。大娘也走了快一个月了，爹爹应该尽快将莺莺娶回来，巩固咱们和辅国公府的关系才对。到时有辅国公府这层关系，太子殿下就是想要动我们，也未必能下得了手！毕竟，这德妃一倒，宫里头就是容淑妃专宠了！”
经她这么一分析，钟离毅如梦初醒。
“你说得不错，是这个道理。”钟离毅喊了陶源进来，问道：“相府与辅国公府联姻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陶源立马僵住。
陶源可是陶氏的人，一心为陶氏办事。容莺莺只要一日不进门，陶氏便是这个屋子里头，与钟离毅最为亲近的女人，所以容莺莺的婚事虽然提了好久，但一直都被陶源压制着，日子没有定下来。
“这，这婚事……”钟离毅突然问起此事，陶源便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了。
东方婧早知道陶源的心思，扯着嘴角道：“爹爹，我看陶管家办事似乎还不及从前的张管家利索！这事情本就是奶奶和容老夫人一早商议定下的，可是都一个月过去了，容家到现在都还没收到爹爹您的聘礼呢！”
“什么？！”钟离毅一听，暴跳如雷，“聘礼都还没有下？！”
“可不是么？”东方婧轻哼出声，“容孙小姐也是京城之中，小有名气的千金，爹爹没有下聘礼，难道要让人家来催爹爹不成？我听说容老夫人对此事颇有微词，爹爹怕是要想法子安抚她们了。”
东方婧三言两语便将责任全都推到了陶源身上。
钟离毅狠瞪了陶源一眼，呵斥出声道：“没用的东西！赶紧派人备好聘礼，我要亲自去一趟辅国公府！”
“爹爹，容老夫人正在气头上，这聘礼可不能随意准备，万一轻了，只怕老夫人会更加生气。”东方婧敛起眉头。
钟离毅听着觉得有道理，“那你说，应该怎么做？！”
东方婧便道：“挽云虽然年少不懂事，但也曾听说二娘的娘家是京中首富，当初嫁过来的时候，陪嫁到相府的嫁妆，其中有不少稀世奇珍。挽云觉得，随意选取一两样，就足以令容老夫人心安了。”
钟离毅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东方婧会提起此事。
“老爷，不可……”陶源眉头紧蹙，“拿二夫人的嫁妆给容府下聘礼，这不是欺负二夫人么？”
“爹爹，事有轻重缓急，你仔细想想。再说，二娘的娘家家财万贯，估摸着也不在乎这一点点珠宝……”东方婧咬唇，压低了声音说道。
钟离毅本就将身边的女人当作棋子，如今需要用到陶氏这颗棋子了，他自然不会心疼。他长袖一挥，摆手对陶源道：“二夫人的陪嫁一共有三箱，都锁在库房里头。你去库房抬一箱出来，送到辅国公府去！”
第427章 丞相大喜（2）（）
“老爷！”陶源杵在原地，不肯动。
钟离毅便狠瞪了他一眼，“你只是相府的管家，我才是丞相府的主人！”
“是……是。”陶源吓得一声冷汗，临了瞪了东方婧一眼，才畏畏缩缩地出了院子。
挽云阁。
绿翘好不容易等到东方婧和锦秋安然归来，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小姐，可吓死人了！您和老爷被带进宫的时候，禁军将整个丞相府都给包围了，连老夫人都不让出门，奴婢……奴婢差点儿以为小姐回不来了！”绿翘上前拉住东方婧的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确保她完好无损，才稍稍输出一口气来。
锦秋笑道：“姑娘早有应对之策，连我都被吓到了。”
“俗话说，要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我当然不能事先告诉你。”东方婧莞尔一笑，无奈地摇头。
锦秋垂眉思索片刻：“奴婢若是没有猜错，姑娘命奴婢喝得药是有问题的，连喝了十多天的时间，奴婢的头发和汗毛居然全都变成黑色了。”
“这本来就不是不可逆转的事情。”东方婧解释道：“凉国人之所以紫发紫毛，是因为爱吃越桃。锦秋，你从小在凉国皇宫长大，想来也吃了不少越桃。我给你开得药，刚巧中和越桃的药性，又是加量服用的，毛发自然又恢复了黑色和棕色的色泽。”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