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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勒更近一步，身上冷冽的气息传过来，程意眉头微蹙。
“程意，说，你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冷硬，表情也是居高临下，那种上位者的镇定。
程意小时候恨死了他的镇定，在她被程喻雪程喻文两姐弟欺负的时候，在程家下人背地里给她使绊子的时候，在程老爷冷眼相待她们母女俩的时候……
他，程迦勒，从头到尾都是这副镇定的模样，看着她，看着一切的发生。
老成，淡然，还是冷血无情。
这些又有什么区别。
而现在他怎么有脸来质问她。
程意脊背挺得笔直，所以她才能控制自己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她倒想问问程迦勒——
为什么处心积虑串通绑匪绑架她？
为什么一边装作大哥照顾妹妹的亲昵样子一边又计划着赶走她？
是不是他也认为她这个私生女是程家的耻辱？
是不是他也跟他的双胞胎弟弟妹妹一样，讨厌她把她当做眼中订肉中刺，恨不得让她在眼前彻底消失？
是不是……她倒想要好好问问，程迦勒——你妈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程意，说话。”狭长的眼眸冷肃如寒冰，程迦勒捏住程意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他。
说话，谁要说话。
在他面前，在程家，甚至在她母亲赵云岚面前，从来都没有她程意说话的位置。
程意光着身体，洗手间的湿气重，裸露的肌肤感觉到一阵凉意。这股凉意，却让她的愤怒冷却下来，理智回归了大脑。
问了又如何呢。
她可以质问他，他同样可以否认。
何况无凭无据，仅凭着一个谄媚势力的护士说的话，就想要去质问堂堂程家的当家，这未免太不自量力。
对，不自量力是蠢货的行为。
程意不会做。
她不是蠢货。
“大哥，你听我说。”程意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里面一片清澈，没了戒备和不屑，剩下一点点害怕和忐忑，“我去了趟超市，买狗粮。”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以前住的房子里养着一只小狗，它叫汪汪，很久没回去喂它了，我有些担心……”
女孩子越说越小声，小脑袋低垂着，手指攥紧衣服，“大哥，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软软糯糯的道歉，温顺乖巧的样子。
这一切是真的吗，还是在逢场作戏企图蒙蔽谁的眼睛。程迦勒狭长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面前的程意。他怎么觉得，她不是真心。
“这个——”程意快速回身从便衣里取出一张小票，递过去：“大哥，你看这是超市的小票，这个可以证明我没有撒谎，大哥，我没骗你，真的。”
程意睁着眼睛，倔强地看着他。
她说了什么，程迦勒似乎听进去，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他还处在刚才的悸动中，程意转身的时候露出光滑的脊背，沿着那优美的线条一路往下是纤细的腰身，再者是——
只有短暂的一眼，那一眼却比过去的分分秒秒更加震撼。
“大哥？”程意疑惑地看着他，手心有些发紧，不信么，那她接下来要怎么做呢，装傻卖乖她都舍得去做，只是要怎么做才能合情合理，不过分虚伪呢。
程迦勒晃过神，对上她清澈的杏眼，喉咙不由有些发痒。
“哦。”他正了正神色，端着脸对她说：“既然知道错了，下次就别再这样了，缺什么跟徐管家说，或者让小王送你去。”
“是，大哥。”程意乖乖点头。
随着她的动作，垂在肩膀的头发微微挪开，露出洁白如玉的肩头，程迦勒的眼睛不由自主落在那里。
纯洁，不染纤尘，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心里的感觉。
“迦勒，来，这是岚姨，这位小妹妹叫程意，你愿意她做你的妹妹么？”母亲温柔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
当年的小程迦勒怎么说来着？愿意？不愿意？
不，都不是。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母亲，父亲就冷冰冰地打断对话，把程意母女俩单独叫去了书房。
再然后，赵云岚带着程意住在外面，父亲很少搭理她们，倒是他的母亲时常接济母女俩。
“大哥？”
程意看面前的程迦勒站在那里，神智却仿佛飘到了别处，她心里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压抑下去。
程迦勒回神，很快就恢复惯有的沉稳，“你换衣服吧。”
说着转身出去了。
程意随即把门锁按下，借着门的支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外头病房，程迦勒站在窗前嘴角抿着。
他今天失态了。
喻雪的事情让他感觉失控，又听到程意居然擅自离开医院于是就恼怒了。不该这样，他是程家的当家不能失态。
只是今天看程意似乎有些不对劲。
夜色笼罩着天空，也映在了程迦勒漆黑的眼眸中。
喻雪她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那些不该说的本应该埋进土里的秘密。她说了吗？
不，不会。
程迦勒微微垂头，一缕黑色碎发落下，遮住他的额头。他自嘲一笑，他怎么了。不就是喻雪又吸了一个吗。
这有什么。
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他怎么能在一开始就露出怯懦和软弱。
程意穿好病服出来，看见程迦勒靠在窗沿闭着眼，黑色的西装把他修饰得更加修长和清俊，看着似乎消瘦了一点。
视线往下，落在他自然垂落在身体一侧的手腕，那上面的暗色袖扣吸引了程意的注意。
程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男式袖扣，梦中的男人会不会是他？
脚步向前移动，还没到身前，程迦勒睁开了眼睛。
程意顺势弯了嘴角：“大哥，我换好了。”
“嗯。”程迦勒看了她一眼，白色的病服一尘不染，领口有些松垮露出一小截锁骨，程意身材高挑，她的锁骨也很美，白皙精致。
病服裤子也不够长，露出一段纤细的脚踝。
程迦勒眼眸微暗，脱下身上的长外套走过去，绕过她的后背，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外套下摆很长垂到了程意的脚后跟。
西装外套是薄款，但这都快六月了，他还不嫌热。
“……”程意发窘：“大哥，我不冷。”
程迦勒替她理了理乱发，顺手把领口扯好，直到最后一点肌肤都被妥善地藏好，他才满意地停了手。
“嗯，你穿着好看。”
“……”程意无语。
075。任性的程大少爷（）
病房里灯光亮堂，照出程迦勒清瘦的脸，他眉骨长看上去有点寡相。
13 程意不知道从哪里看过，这种面相的人一生孤苦。
“饿么。”
“呃？”程意反应慢。
程迦勒拍拍她的脑袋，像安抚一只小狗：“问你肚子饿不饿，晚上吃了么？”
晚上啊，程意眨了眨眼睛。
她一个动作程迦勒就知道她没有吃，起身长腿阔步走出去：“等着，我去给你买。”
谁？
堂堂大少爷亲自给她买晚饭？
程意受惊：“大哥你，你要自己去？”
医院附近没什么上档次的商务餐厅，普通的中式快餐店里出现程迦勒的身影，手里拿着外卖……程意表示很难想象。
“不然？你要跟我一起去？”程迦勒挑眉反问。
呃。
程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大哥路上小心。”
程迦勒瞥了她一眼：“就楼下的距离，小心什么。”
程意腹诽，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哦，那大哥我送你到门口吧。”
话说出口程意有些后悔，这位大少爷不会又呛她一句“就这么点距离，送什么”吧，好在程迦勒听了并不反感，淡淡点头。
“嗯。”
修长双腿迈出去，率先出了病房。
程意本想意思一下，送到门口就好，可是程迦勒一路径直往电梯方向走去，程意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噎了下去，算了，就送到电梯门口吧。
谁让她没说清楚到底是哪个门口。
另一间病房里，中年男人做完驱邪工作，床上的小罗沉沉睡去，仔细看去他的脸色好了不少。
罗母欣喜地扑到儿子病床边，拉着他的手又笑又哭，几个叔叔伯伯也欣慰地看着。
罗父抬头，感激地对黄主管点了点头，也过去看儿子了。
黄主管揪着的一颗心放下来，带着敬意对中年男人说：“大师辛苦了，我送大师回去吧。”
“嗯。”
黄主管握手时塞了一个红包，中年男人心照不宣地收下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
黄主管问驱邪后要如何休养，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中年男人说：“这位年轻人是因为受了惊吓，才导致邪祟入体，不过我很好奇。”
黄主管问：“大师好奇什么？”
中年男人说：“一般这么大的邪气都是致命的，你外甥只是发狂自残，这就有些奇怪了。”
黄主管听着，心里一阵发颤，勉强笑着：“小罗运气好，碰上大师。”
中年男人摇头：“不，这不是运气的问题，我猜是有人在前头抵挡了邪气，没错，就是这样。”他说着侧头问，“黄先生，小罗出事的时候是一个人吗？”
“呵呵，是，是一个人。”黄主管敷衍过去，“小孩子不懂事，碰了不干净的东西，多亏他福大命大啊。呵呵呵。”
中年男人皱眉，都说了这不是运气福气的事情，这是有人挡了灾，这人怎么说不听呢。他虽然是个自由异能者，但他自认为很有职业道德。
有些情况需要解释给客户听，以免他们因为无知而遗漏什么，造成日后追悔莫及。
中年男人严肃着脸，正要开口。
身边的黄主管看见了什么，忽然脚步急急朝电梯走了过去。
“程总。”
正在等电梯的程迦勒和程意闻声回过头，程迦勒看见自己的下属没有太多惊讶，淡淡说：“黄主管。”
黄主管没想到能在医院里看见老板，这几天他忙着外甥小罗的事情，请了几天假。
不仅仅是因为小罗，还有失踪的陆家明——他自己都没头绪，不敢回公司面对，便只能暂时逃避了。
他想着，等治好了小罗，找到了陆家明的下落，才好回去交代。
“你生病了？”程迦勒问。
黄主管连忙摇头：“我？我没有，我很好。是我的外甥小罗，他，身体有不舒服。不过程总放心，我们严格按照公司程序请了假的。”
程氏纪律严明，这位年轻的程总更是赏罚分明。
黄主管说着，伸手理了理领带，这几天即使来医院他都穿得很正式，这也是在程氏养成的习惯。此刻他很庆幸这种好习惯，使得他遇见大老板的时候不至于衣着不得体。
“程总是来探病的吧，我就不——”打扰两个字还没说完，黄主管偶然看见了程意，顿时一愣，接着仿佛不相信自己似得。睁大了眼睛。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监控里面那个……
程意感受到他的注视，感觉很不舒服。
其实黄主管和程意之前同时出席了程氏犒劳员工的聚会，只不过两人没有照面。小罗出事后，为了寻找消失的陆家明，黄主管去酒店调出了监控。
监控视频里清楚地显示，程意走去花园后陆家明很快跟了出去。
黄主管和酒店保安经理一致认为，程意和陆家明晕倒在花园有某种联系。只是在场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认识程意，聚会前谁都没见过这个女人。
略有印象的也只是说，当天好像看见程总带着她来的。黄主管嗤之以鼻，众所周知程总洁身自好，这么多年身边就没出现过女人。
黄主管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笃定居然错了。
她就站在程总身边，而程总的样子分明对她很在意。
是，是程总的心上人吗？
可是，她是关系到消失的陆家明的女人……自己该开口吗？还是当做没看过监控，一切都没发生？
黄主管注视太久了，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程迦勒，自己的下属这样盯着程意，他很不爽。这个黄主管工作一向很规矩，私生活方面也未曾让人诟病。
今天怎么跟电车痴汉一样盯着女人移不开眼睛？
程迦勒眯起眼睛，是自己看错了人么。
要不要炒了他……
这时候，电梯叮一声，门开了。
黄主管被叮回了神智，忙别过脸，咳嗽几声：“不好意思。”
“你知道就好。”
黄主管一愣：“诶？”
是错觉吗，程总听上去怎么有些负气，好像在嫌弃他？
程迦勒的确很嫌弃他。
愚笨又迟钝，他果然是看错了眼，下次让人事部招人的时候多审核几次。
程迦勒瞥了黄主管一眼，拉着程意就进了电梯。
程意诧异：“诶？”
程迦勒一副淡然的模样，“我改变主意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他忽然觉得把她单独留在医院，不太好。
他不放心。
程意：“……”
程大少爷管理公司也是这样任性么。
076。你想来禁忌之恋（）
“程总——”
黄主管回过神，急忙跑上前，电梯慢慢合拢。
？13？ 快封闭前程迦勒忽然想到了什么，下巴微抬对外头的黄主管说：“东区的客户说联系不上销售部的陆经理，你通知陆家明十点之前不回复客户，销售部的经理可以换人了。”
黄主管瞪大了眼睛，这……
门关了，电梯迅速往下降。
终于还是问到了陆家明，他以为还可以多隐瞒几天的。
黄主管扶着头，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一只手按在电梯边。
陆家明，还有那个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注意到边上的中年男人盯着电梯的方向，眉头深锁。
那两个人，男的身上有鬼戾之气，女的隐隐透出黑气，可明明两个人都是魂魄完整的人类，怎么会这样？
中年男人思索片刻，很快决定追上去一探究竟。
“黄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黄主管心思不在身上，闻言客气了几下，看他乘坐下一班电梯离开。自己依旧垂着肩膀，愁眉不展。
“阿钟。”
林护士温柔的声音响起。
黄主管回头：“阿眉，是你啊。”
“你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黄主管有些恹恹。
林护士眼珠子转溜溜，忍不住问：“我刚刚看见程少爷和程小姐出来，你们好像很熟？”
黄主管忽然抬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程总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他们是兄妹啊，程小姐是程家四小姐啊。程总……”林护士眼睛亮了起来，“阿钟，你在程氏集团上班啊。”
哇塞，果然是单身贵族，超级大精英啊。
黄主管的脸色却渐渐错愕了。
什么，她是程总的妹妹。
他该怎么做才对？
医院楼下有一家川菜馆，菜品多加了辣椒。
程迦勒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拉着程意进了馆子。
晚间8点左右，饭馆的人挺多，热热闹闹。
可即使这样，一身价值不菲西装的程迦勒还是受到了客人的瞩目。
他们的眼光探究，羡慕，嫉妒。程迦勒的高贵气质和川菜馆格格不入。
至于他身边的程意……
五月天穿长外套，下摆垂到脚后跟，里面穿着白色衣服，脚上蹬着医院的鞋拖。
整个就不伦不类。
好在她长得好，不苟言笑的也很美。
程迦勒没吃过这类饭馆，只是很娴熟地要了包厢。
点了一大堆菜，看着桌子上红彤彤一片。
程迦勒沉默了。
程意端着米饭，夹了一块水煮鱼尝了尝，点头：“这鱼味道不错。”
程迦勒抬眸看她，“好吃？”
程意对吃要求不高，不难吃就是好吃。
“嗯，好吃。”
听她这么说，程迦勒郑重其事地拆了筷子，程意看他抽了至少三次纸巾，反反复复擦了至少六回。
洁癖。
程意暗自嗤笑，丝毫没自觉自己的洁癖也不小。
程迦勒擦完了，优雅又高贵地伸筷进碗里，夹了一块嫩嫩的鱼肉，缓缓地扔进嘴里。
咀嚼一下，两下。
程迦勒脸色涨红，捂着嘴巴咳嗽不停。
“咳咳咳！”
程意把水杯递过去，程迦勒一口干了，然后……他咳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这是什么？”
水啊，大少爷这么挑剔么。
程意下意识端起自己面前这杯，神情一顿，讪讪地说：“大哥，我错了，没发现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