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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玉抿嘴，又不是他想读的。
他刚寄宿下来，很多方面还需要慢慢磨合。
不过这女人的梦境结构还真是独特，坤玉还没见过一个人有这样多的黑暗镜面。
一个个的，似乎都藏着无尽的秘密，等待着人去探索。
“警告你，离我的脑袋远一点，不该碰的不准碰。”
意识读取是相互的，坤玉没屏蔽自己的意识，程意轻而易举了解到他的想法，开口警告他。
坤玉嗤一声，“你还是冷漠一点，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程意抿嘴，彼此彼此。
客厅左侧的门打开，程迦勒一身浅咖色西装走出来，看着侧身坐在沙发上，小脸上微微带着不满的程意，嘴角不由扬起。
最近她脸上的情绪是越来越多了。
真好。
“小意。”
程意站起来：“大哥。”
“收拾好了？”
“嗯。”
程迦勒自然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那我们走吧。”
那只手，让程意不舒服。
三分之一，三分之一。
默念了几遍，程意脸色才有了一丝笑容：“好的，大哥。”
立城以美食出名，几任市长都出政策方针优惠那些做美食行业的商家，不论是开餐厅饭馆还是摆小摊的，只要遵纪守法，通通欢迎前来发展。
就这样十年时间下来，立城衍生出许多美食连锁行业。
司机小林前往的是立城最著名的一条美食街。
一路开去，街上小摊、饭馆、餐厅随处可见。
程意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行人和美食，觉得挺有意思。
她以前不会欣赏这些，她也不敢对任何人事物过多停留和赞赏，因为她知道最后一定会被母亲禁止，然后就是被迫离开。
那种失去的心情比从没有得到还要难受。
程意不是天生就是个冷感的人，她是后天被锻炼出来的。
母亲赵云岚进入程家疗养以后，程意表面上恢复了个人自由，想干什么，想吃什么，和什么人交朋友。她都可以自由自由的，自己做出选择。
只是习惯始终在作祟，内心深处她还是被母亲影响着。
就像现在，她做出的种种选择，和宋天谕做朋友，和程喻雪做交易，和林刑天纠缠，还要坤玉……这些都是为了利益，不是出于纯粹的真心。
纯粹的喜爱是什么。
她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感觉了。
程意思绪复杂，程迦勒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去，拨了电话。
那头接起，呵呵笑了两声，报了一个地址，然后说：“程少爷记得进来时把程意支走啊。”
程迦勒忍不住皱眉，要带人来看也是他提的，现在又说要支走。
什么意思。
耍他么。
程迦勒有些生气。
就连一边看着窗外的程意也察觉到后座车厢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转过头，关切地问：“大哥？”
程迦勒冷淡问：“陈主管，你说明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是公司的电话，程意心下了然，立城分部里好像没有主管姓陈的，应该是别的分部出了事情吧。
看来程家的当家人，程氏集团的大总裁，并不好当。
电话那头又呵呵两声：“程少爷，程意那么聪明，我当着她的面怎么看？你只要把人带到门口，下车的时候我瞧上一眼，就差不多了。”
小意的确很聪明。
一提到程意，程迦勒多大的怒气都可以消退，他淡淡的嗯一声，说：“知道了。”
阮志在羊肉火锅包间里，看了对面的老诸一眼：“成了，你就下去静静等待吧。”
老诸一言不发，瞥他一眼，提步就往外走。
“欸，对了。”阮志叫住他：“你下去的时候小心一点，立城来了不少人，估计都是冲着你老鬼的名声来的，藏了十年可别轻易暴露了自己。”
老诸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收到提醒。
阮志微微摇头：“十年了，这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改。”
转念一想，这脾气还真是跟程意如出一辙，都是一样的冷漠性子啊。
车子在一家火锅店停下来，程意下车的时候很是意外。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
“大哥，位子订好了？”程意问。
程迦勒嗯一声，等着两人走到门口时，才叫住程意对她说：“有个客户临时约了我谈生意。”
程意眼睛动了一下，明白过来。
笑容很灿烂：“哦，我明白了，我不方便在场吧，那大哥你去忙，我在附近逛逛，哎呀，好多好吃的呢。”
她做出夸张的手势，囊括接到两边的美食店。
“这是我的卡，注意安全。”程迦勒掏出一张黑金信用卡。
那是信用卡中的战斗机，消费金额没有上限。
程意从容接过：“谢谢大哥。”
说了几分钟了，阮志那边要看也应该看得很清楚了。程迦勒没在逗留，伸手摸了摸程意的头，看着她笑眯眯的对自己招手。
“大哥再见。”
转身进了火锅店。
真的去吃火锅啊。程意挑眉，随即拿着手中的卡，随意一笑。
谁说她不能纯粹的快乐呢。
有这张卡在手，今天她就纯粹的快乐个够。
程意看了看周围，挑着一家看起来最高档的餐厅走去，走走走，吃大餐。
在她身后一个角落，一个黑色身影冒出来。
老诸的眼神凝视着那个高挑纤细的背影。
程意。
他的女儿。
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
156。不如获取点好处（）
进入餐厅后，程意发现这是一家法国餐厅，菜单上出现了“奶油蜗牛”这一道挺有名的菜。
程意没吃过蜗牛，准备尝尝。
另外点了四个菜，就把单子交还给侍应生。
“就这些。”
“好的，请稍等。”
餐厅装潢是纯然的欧式风格，大堂中间精美的水晶吊灯垂挂，四面的墙壁上都挂着欧洲的名画，类似梵高的星空、雏菊能名作。
环境好，人的心情也好。
程意坐着，看透净的玻璃。
忽然间，一个高瘦的黑影浮现在玻璃上头。
程意猛地一惊，这个身影她不会看错，是她梦魇中屡次出现却每一次都看不清楚面目的男人，那个伤害她怀孕母亲的男人！
黑影要抬头了，程意紧张的揪住桌上的米色桌布。
男人的下巴露出来，接着是嘴唇，鼻子，半张脸都露出来以后身影忽然开始闪烁不停。
不！
程意站起来，动作幅度太大，打翻了放在桌上的玻璃水壶。
水壶落地，砸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消失了。
那个男人。
有侍应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询问：“客人，出了什么事？”
程意重新坐下去，缓了缓呼吸，回答她：“没事，我，我没事。”
侍应生很懂得礼仪和眼色，不该问的绝对不会多问。
手脚利落地收拾了碎玻璃就离开了。
剩下程意一个人坐在桌子上，抬头看着玻璃。
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透过玻璃可以看见下面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让人忍不住怀疑，刚才看见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是自己的错觉。
程意挑了下眉，微微垂目，动用意识交流。
在梦境里闭眼休息的坤玉听到一个女人的清冷声音：坤玉，我问你，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什么？
坤玉睁开眼，蹙眉问：什么？
程意问：你什么都没看见么？算了。
说着声音退了出去。
坤玉抿着嘴，神态不悦。
这段对话开始的没有征兆，结束的也虎头蛇尾。
搞什么。
经过几天的短暂相处，坤玉对程意的为人和行事风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个女人性子冷漠，办事效率高但没什么人情味。
总得说起来，比林刑天那油嘴滑舌光凭一张嘴更合坤玉的意。
最重要一点，静儿喜欢林刑天。
坤玉抿了抿嘴，打开五感，搜集周围的气息。
他身为坤梦之境的境主，身上的神通自然不少，当他寄宿在一个宿主身上后，那个宿主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他通过五感能都捕捉到痕迹。
坤玉一搜索，忽然睁开眼睛。
那是……
鬼王的气息？
不会吧。
坤玉为了信息准确，重新又搜捕了一遍。
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气息里都是餐厅里各种美食以及人类的气息。
奇怪，是自己的五感出了问题？
坤玉想到自己寄宿在程意的梦境中，这几天时不时都会遇到一点小问题，此时五感出了差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算了，不管了。
她自己都不管，他何必在意。
又不是他什么人。
他关心的只有静儿，其他人，其他事，都不重要。
坤玉这样想着，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闭上眼睛重新休息。
外头。
程意关了意识，抬头看见侍应生已经重新换上了一壶水。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一口。
冰凉的水流进口腔，带来了几分镇定。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宋天谕的号码。
他怎么打过了了。
程意接起电话：“喂，我是程意。”
“程意，早，我是宋天谕。”
程意说：“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这个回答换了其他人，大概会觉得尴尬，毕竟显得有些冷淡生分，要是聊天的话一定会把天聊死。
不过宋天谕了解程意，并不在意。
带着笑意说：“没什么，说起来在立城我也算是东道主，你来立城我怎么说爷应该请你吃顿饭，带你逛逛。”
程意说：“我在美食街这里。”
宋天谕声音里有一丝惊喜：“这么巧？我也在美食街，你在哪里？”
“嗯，一家法国餐厅。”程意说出店名。
宋天谕立刻说：“离我很近，程意，你等着我这就过去。”
“不……”
不用了。
程意的话没说完，电话挂了。
她这个人喜欢清静，不喜欢应付人，所以刚刚程迦勒到了门口才放她鸽子，她也不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代表她不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程迦勒。
没想到走了一个，还来一个。
程意皱眉，忽然想起那个话唠的林刑天。
应付宋天谕还不如应付林刑天呢。
其他她不悦的时候想白眼就白眼，不必估计利益。
哎。
程意微微叹气，接受了现实。
宋天谕的确如他所说，很快就出现在餐厅里。
看见坐在窗边，倍显优雅的程意，宋天谕眼睛一亮。
“程意。”
程意闻声，回头，对他点点头。
宋天谕刚坐下来，程意就招手叫来侍应生，示意侍应生把菜单递给他。
“要吃什么自己点。”程意说。
宋天谕拿着菜单，微微愣了一下。
继而从容一笑：“好。”
宋家家教严，而且宋母要求家里的男人要有绅士风度，宋天谕和其他堂兄弟自从十六岁开始，出门就会主动替女士结账，不论对方身份年龄。
这还是第一次，他和女生见面吃饭，对方递给他菜单，让他点自己喜欢吃的。
以前，那是他的台词。
“怎么？”程意没有发觉什么不对，挑眉问。
金色阳光投进玻璃窗，照在女孩的脸上，衬得她一张脸熠熠生辉。
这样的美景，这样的美人。
谁还舍得有任何微词。
宋天谕优雅一笑：“今天天气很好。”
所以？
程意不解，宋天谕脸上带着笑容，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迅速点了几个菜，把菜单交给侍应生。
“就这些吧。”
“好，请稍等。”
宋天谕伸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几天在立城待得习惯吗？”
程迦勒在分部忙得不可开交，程意身为秘书自然是不离左右，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程意说：“还好。”
很是敷衍。
宋天谕毫不在意，看着这张脸，光是喝着冰水他也觉得赏心悦目。
开胃菜上来一盘，宋天谕绅士的理好餐具，递给她：“女士优先。”
程意接过去，淡淡说了一句：“谢谢。”
吃了一会儿，程意貌似不经意的抬头，问了一句：“对了，我近期准备离开龙城，你有没有办法帮我避开程家的眼线？”（。）
157。就从温室开始吧（）
人不是她想见的，饭不是她想跟他吃的。
但如果她不得不跟不想见的人，吃不想吃的饭，那总得获得一些好处。
程迦勒应许的三分之一资产这几天已经陆续到了她的户头，也该是时候着手布置离开的计划了。
宋天谕拿着叉子，手势一顿。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程意挑眉：“宋天谕，我们是朋友么。”
朋友是什么。
有难相帮，绝不推辞。
纵然宋天谕的想法不仅仅停留于朋友，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回答：“是。”
“好。”
程意点头：“那你听着。”
宋天谕于是静静坐着听。
听程意讲自己要脱离程家掌控，逃离龙城，去别的地方。
她个性冷淡，说话抓重点，话语不多，却字字珠玑。
宋天谕已经从最开始的诧异错愕恢复成平静，但听着她把这么大的决定告诉自己，并且请求帮助。
他的心情还是难掩激动。
这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
既然这样，他一定不会辜负。
程意说完，抬头看他：“你有什么看法？”
她不问他愿不愿意相帮，不让他保守秘密，只是问他的看法。
似乎是笃定他一定不会泄密，也不会推脱。
宋天谕为这个念头感觉高兴，微微一笑。
“首先，你告诉我，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你希望去哪里？”
目的地的确是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程意目前毫无头绪。
程意说：“只要能离开，去哪里重新开始都可以。”
这样说话未免显得任性了。
宋天谕却点头，表示认同：“目的地不明确，这样也好。”
他抬头笑：“这样一来，到时候程家人察觉追上来，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他这样说，程意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程迦勒一脸阴沉，指挥这程家黑衣保镖们出发找人的样子，呼啦啦一堆人都扑了个空。
那画面的确挺有趣的。
程意的嘴角略微一弯。
宋天谕见自己居然逗得美人笑，心情更为舒畅。
干脆拿了刀叉，推开盘子，在桌上扑了一张雪白餐巾纸，然后在上头简略的画图。
“你看，这里是龙城，这里是立城……”
程意看着他修长手指像是拿着画笔一样，在餐巾纸上灵活画着。
不一会儿，由酱汁绘成的简略地图就出来了。
宋天谕指着某一处，对程意说：“这里原先是一个被废弃的码头。”
码头。
程意眼睛一跳。
程家的产业颇大，涉及面也很广。
这些天，程意通过立城的文件拼命探查其中的分布面，却深入越觉得头疼。
到处都是程氏集团的投资。这就造成很大的隐患。
成功逃走时第一步，但就程意看来，逃走这一步就分外伤脑筋。
坐飞机虽然快，但假冒身份太容易被程家的眼线识破，陆上交通更不用说，以龙城为中心的几个城市几乎都是程家的地盘。
程意逃离，只怕在半路上就会被抓回去。
想来想去，船舶倒是一个可行的策略。
一来，海上幅员辽阔，找起人来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一点程家不缺，但时间拖久一点，程意成功的机会就会大一分。
二来，海水是天然的帮手，他们将搜集不到程意的任何气味和踪迹。
一旦逃离成功，后面的藏匿计划就会容易进行得多。
程意思索过后，不由舒展眉头。
原来只是想赚点好处，没想到宋天谕倒是送她一个大惊喜。
程意很满意，对他点头，顺便附带一点微笑：“宋天谕，这很不错，你，很不错。”
很不错。
这可比朋友的评价来得更高。
宋天谕闻言眉头一挑，正要说话，侍应生端着主菜来了。
“程意，我们先吃饭吧。”
菜很香，程意心情很好，人心情好了胃口就开了，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