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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天天刚亮就起身,直接坐车回萧家二房的宅子里去了。
龙香叶知道她昨晚没有回来。就问她昨天去哪里了,陈月娇想了想,就道:“娘,我跟您说件事儿。——姐姐回来了。”
龙香叶一时没听明白。没有在意地自顾自对镜梳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姐姐?你的姐姐?你有姐姐吗?”
陈月娇掩袖笑道:“就是侯爷的原配杜氏。——娘怎么这么快就把她忘了?”
龙香叶领会错了陈月娇的意思。打了个哆嗦,手里的梳子掉了下来,忙道:“你看见她了?在哪里看见的?是昨天晚上,还是今天早上?——糟了,这里真的闹鬼啊,不能住人了。咱们得赶紧搬到老大那边去。要不要请高僧过来做法?可怜的孩子,她死得惨,死得冤,我都知道……”说着,又哭了起来。
陈月娇无奈地摇摇头,帮龙香叶拿着擦眼泪的绢子,道:“娘,我要恭喜娘了。姐姐她没有死,她活着回来了……”
龙香叶半晌才听清楚了陈月娇的话,一时愣住了,半晌才道:“她真的活着了?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陈月娇道:“就是昨天早上,在大门口。侯爷到底是夫妻情深,一见就追上去了,听说昨天晚上就没有回隔壁的大宅呢。——也不知道在哪里过的夜。姐姐这一年多在外面,唉,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亏……”说完忙捂住嘴笑道:“娘,是我多嘴了。姐姐一定不会有那些龌龊事的……”
龙香叶拧紧了眉头,暗暗琢磨起来。
而此时,杜恒霜还是穿着那身白衣,坐在车里,在萧士及的陪同下,往皇城那边行去。
永昌帝住在皇城里面的宫城太极宫里,被世人称为“北内”。
太极宫的正门是南门,叫作承天门。承天门有高大的城楼和五条门道。门道上整整齐齐铺着长条型的石条和石板。而在承天门外,有一条长五里多,宽约一里,东西向的横街,同另一条宽约五十丈,南北走向的朱雀门大街相交,使得承天门前面形成一个“T”型广场。
每逢改元、大赦、新年、阅兵、献俘和接见外来使臣,都是在承天门上举行。
同时在承天门前不远的地方,也就是“T”型广场的两街相交之处,立着一面高三丈,直径约一丈的玄色大鼓。据说,这是当年黄帝伐蚩尤的时候,玄女猎捕天下夔龙,剥其皮为黄帝造了八十面皮鼓。夔皮为面,夔骨为槌,声传五百里,威震天下。
承天门前面立的这面大鼓,据说就是那八十面夔龙皮鼓之一。
是真是假当然无从考证,但是这面夔龙皮鼓,却是永昌帝“顺天承应”的证据之一,被立在承天门前。
上京告御状的百姓只要能有机会敲响这面夔龙皮鼓,就能得到陛下亲自垂询,聆听冤情。
只是一般的普通人进不来皇城罢了。
这一次,杜恒霜让萧士及带着她,来到皇城里面的宫城,站在承天门前的夔龙皮鼓前,摘下皮鼓旁边挂着的夔龙骨槌,奋力举起,敲响了大鼓!
咚!咚!咚!咚!
那皮鼓的声音如龙吟,如凤啸,声震九天,在宫城上方盘旋数圈,又往整个长安城扩散而去。
整个长安城都听到了这震天的鼓声!
永昌帝在太极宫听见这鼓声,惊讶的问道:“何人击鼓?有何冤屈?”
毅亲王得杜恒霜昨日所托,一大早就入宫,守在永昌帝身边。
此时听见鼓声,知道是杜恒霜来了,便单膝跪地,对永昌帝道:“父皇,击鼓之人乃是柱国侯萧士及的原配发妻杜氏。她有莫大的冤屈,想求父皇做主!求父皇垂询!”
永昌帝一惊,“萧卿家的原配发妻?她不是死了吗?”
“她没死,但是被人夺了家,占了位,如今骨肉疏离,伉俪难偕,鸠占雀巢,实在是苦不堪言!”
永昌帝皱着眉头,“如果她有冤屈,去刑部,或者京兆尹府鸣冤就行了,为何要来宫里?”
毅亲王的头垂得更低,“听说,她的冤屈,跟宫里的贵人有关。恐刑部和京兆尹府都不敢处置,她无法,只好请父皇主持公道!”
永昌帝心头大怒,站起来道:“宫里有谁的手这么长?敢害朕国之大将的家眷?不把朕放在眼里是不是?!”说着,怒气冲冲道:“带杜氏进来,朕为她申冤!”
毅亲王大喜,忙行礼退下,将杜恒霜和萧士及带了进来。
杜恒霜一身白衣,跪在永昌帝面前,一字一句地朗声道:“陛下,臣妇状告陈月娇勾结宫里贵人,为夺臣妇正室之位,杀人灭口,蒙骗世人,沽名钓誉,强嫁有妇之夫,廉耻尽丧。——求陛下为臣妇做主,将她处于极刑,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第193章 伏法 (粉红420+)
永昌帝面沉如水,缓缓抬手道:“萧夫人、萧卿家平身。你细细道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恒霜面不改色,将昨日在官鼓街上跟陈月娇对质时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她知道,昨日她在官鼓街上说的话,肯定会从别的渠道传到永昌帝案前。
那么多人听见,她不怕有人会故意歪曲。
而且,钱伯跟她说,已经一把火烧了陈月娇的庄子,让她也尝尝死无对证、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儿……
永昌帝听了她的叙述,又惊又怒,愕然对萧士及道:“这位陈月娇为了嫁与萧卿家,如此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士及苦笑,拱手道:“陛下,微臣若是知道,早就会严加防范了,如何会让她接近我的妻小家人,搅得一团糟?”
“这件事事关重大,杜氏,朕也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辞。”永昌帝听完杜恒霜的陈述,对她说道。
杜恒霜再次拜伏在地,道:“求陛下彻查此事,还臣妇一个公道!当日在萧家田庄大火,根本不是天灾,而是有人故意纵火!臣妇拖着病体,曾经带着庄人救火,结果来了一群黑衣人,将我田庄上下人等全数屠杀。臣妇和诸郎中是在臣妇的贴身大丫鬟知画舍命相护之下,才得以逃脱。当时一片混乱,臣妇曾经在地上拾到一块玉佩。”说着,杜恒霜双手将那玉佩呈上,“事关重大,不敢私下揣摩,交由陛下圣裁。”其实这块玉佩是昨天钱伯从陈月娇派出去报信的婆子身上搜来的。那婆子当然被他们软禁了……
旁边伺候的内侍忙将杜恒霜手上的玉佩转呈给永昌帝。
永昌帝一看就黑了脸。
那是他的皇子、皇女一出生就会赐予的嗣玉佩,会伴着他们长大,然后传给他们的嫡长子。
“来人!给朕去太子、平乐公主和千金公主那里。让他们将各自的嗣玉佩呈上来!”永昌帝怒道,然后看向立在当地的毅亲王,“义之,你的嗣玉佩呢?”
毅亲王忙将贴身的嗣玉佩取出来,双手呈上,道:“父皇,儿臣还未有嫡长子,所以这嗣玉佩还是日日陪伴着儿臣。”
永昌帝拿起毅亲王的嗣玉佩瞧了瞧,松了一口气。道:“嗯,听说你王妃有孕了,她身子弱,你要好生照应她,早日给你诞下嫡长子。”说着。将毅亲王的嗣玉佩还给他。
杜恒霜一脸沉静地跪在那里。
很快三个内侍回来了。
太子和平乐公主都能叫出他们的嗣玉佩,唯独千金公主,说早些日子丢了嗣玉佩,正在寻,希望父皇宽限几日,等她寻到再送来。
永昌帝心里一沉,再看手中杜恒霜呈上来的嗣玉佩。只觉得刺眼。
如果只跟千金公主有关,也算好了,最多是姑娘家争风吃醋,左不过是看上了萧士及这个人。所以要铲除杜恒霜。
可是他不信这件事是千金公主那个草包做得出来的。他虽然疼她,但是对她有多少本事也是心知肚明的。——千金公主真没这么多心机。
再说,她若是看上萧士及,那陈月娇就是个幌子而已。
再换个角度想。难道千金公主也知道萧士及没死?!这可是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知道的事情。
千金公主背后是万贵妃。而万家,近年来那手也伸得太长了……
永昌帝脑子里一刹那间转了十七八个主意,便又传了刑部和京兆尹的衙差,一起去陈月娇的田庄搜罗证据。
到了下午,那些人回来复命,说陈月娇的庄子前几日确实发生大火,已经烧得一干二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倒是跟杜恒霜的话正好对得上。
永昌帝还是有疑虑,他总觉得,没有活口,就是个很大的缺陷。不管对哪一方,都有些不妥。
“先将陈月娇收监,明日再审!”永昌帝心烦意乱,挥手让宫里的人退下。
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军奉皇命来到永宁坊,寻了永宁坊的里正带路,来到萧家二房宅子处,不由分说冲进去,喝问道:“陛下有旨,捉拿重犯陈月娇!”
永宁坊的里正忙指着站在龙香叶身边,目瞪口呆的陈月娇道:“那边那个穿大红遍地金衫子的女人,便是陈月娇。”
“拿下!”禁军头领一声令下,几个禁军冲上去,先将陈月娇头上的首饰拔得干干净净,扔得地上踩了几脚,尽皆踩扁,然后将她大红遍地金的外衫撕了下来,脱了她的鞋袜,只让她穿着月白色中衣,光着脚,给她脖子处上了木制大枷。
陈月娇惊惶失措,大叫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禁军头领一边让手下将陈月娇押走,一边大声道:“你谋害柱国侯原配发妻,骗婚夺产,东窗事发,已经被死里逃生的柱国侯原配发妻告了御状!——有什么话,你去宫里跟陛下说吧!”说着,将一个麻胡桃塞到陈月娇嘴里,谨防她喊出什么不该喊的话,让别人知道,他们这群禁军可是大大的失职……
金姨妈在旁边看见,唬得一下子口吐白沫,扑到地上晕了过去。
龙香叶见了,也唬得心肝儿颤,扶着大丫鬟的手瑟瑟发抖。
萧泰及和龙淑芝在旁边见了,也都吓白了脸。两人对视一眼,便悄悄扶着龙香叶往后堂去了。
金姨妈的女儿既然获罪,萧家二房也不敢收留她,将她直接送回她自己的宅子去了。
金姨妈回家不久,就染了不知名的怪病,居然没两天就死了。若不是有来验尸的忤作发现不妥,立刻封了她们家的宅院,将她的尸首就地焚烧,恐怕还会引起大的疫情。此是后话不提。
而陈月娇被一索子索到宫里的大牢,开始还算镇定,一直等着面圣的那一天,而且她还暗示狱卒,她有“宫里的贵人”做靠山,迟早会有人来救她。她说这番话,当然是想让人传到太子耳朵里,让太子知道,她也可能将他拉扯进来。太子为了自保,也会想法救她。当然,她还没有一下子就说出“太子”的名头,因为她不想一下子就把手里的底牌亮出来,而且她也谨防太子狗急跳墙,将她灭口就划不来了。
她没想到,太子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一点都没在乎她的话。陈月娇不由更加惶恐。
结果她不知道的是,她在宫里的大牢里面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都传到永昌帝的案头。
“她真的说是宫里的贵人?!”永昌帝手里紧紧攥着杜恒霜呈上来的嗣玉佩,面色越来越阴沉。本来还怀疑杜恒霜的话,可是现在陈月娇的话,却明明白白指向千金公主!或者,还有她背后的万贵妃。
若是让萧士及知道,这件事是跟千金公主,也就是万贵妃,万家有关,他这辈子,心里都会有个疙瘩。以后万贵妃要是生了儿子,也难得到他的忠心……
永昌帝思来想去,也不打算去面审陈月娇,只让人毒哑了她,不许她再胡攀乱咬……
反正就算她是个卒子,也不是清白的。——谋害杜恒霜,她肯定有份。毕竟她趁着萧家混乱的时候,抱着牌位成亲是众所周知的事。
可恨自己被蒙骗,还多次夸奖过她。
永昌帝这时又想起来,万贵妃确实很看重陈月娇,还多次邀请她进宫,这次也是万贵妃一直让自己下旨要封赏陈月娇“忠烈无双、纯善过人”的。幸亏自己一时事忙,还没有下诏。不然的话,不禁要让天下人笑话,还寒了萧士及的心,可真是得不偿失啊……
千金公主和万贵妃是自己的女儿和爱妃,当然动不得,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们跟这件事有关。那就只有让陈月娇把所有的事都扛起来了。
“传朕的旨意,千金公主行止跋扈,冲撞朕躬,命慎刑司打千金公主十大板,在宫里禁足一年,不得出宫!”永昌帝虽然打定主意让陈月娇承担所有的罪责,但是千金公主不罚也不行。一个姑娘家,连杀人放火都敢了,以后还有什么她不敢的事?!
一点小小的惩罚是要的。
“来人!给朕把萧卿家和萧夫人宣进来!”永昌帝又吩咐道。
萧士及和杜恒霜来到宫里候命。
永昌帝就道:“朕已查清,确实是陈月娇居心叵测,一手策划了此事。而那玉佩,也是她入宫的时候所盗,多亏萧夫人帮朕找回,朕会重重有赏。——而那陈月娇,朕一定严加惩罚。”说着,永昌帝就让旁边的内侍宣读了对陈月娇的惩处,“就在承天门外,打她一百大板,打死为止。死后挫骨扬灰,将骨灰撒入长安城的大雁塔下,有佛法镇压,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萧夫人、萧卿家可以在旁边观刑。”永昌帝又道。为了让萧士及满意,他可是煞费苦心。
杜恒霜心知永昌帝是想将跟宫里贵人有关的事含糊过去,眼见永昌帝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明显了。
她从毅亲王那里知道,那块玉佩,叫作嗣玉佩,是永昌帝的子嗣都有的一种玉佩。外表看上去,大家都一样。但是要查也很容易,因为这种玉佩每个孩子一块,谁丢了,大概就是跟谁有关……
第194章 用意(粉红450+)
“宫里的贵人”肯定不会是毅亲王,那就是太子、平乐公主和千金公主中的某一人。
平乐公主是先皇后嫡女,平日里深居简出,而且跟毅亲王关系良好,应该不会是她。
那么,就只有太子,或者是千金公主。
这两个人,都有可能。
太子曾经对陈月娇似乎青睐有加,并且让太子妃专门向她示好,还送过东西。
不过后来杜恒霜将陈月娇赶出萧家之后,听说太子就不理睬陈月娇了。
而万贵妃,听安子常和毅亲王都说过,自从陈月娇抱着牌位嫁到萧家,陈月娇就成了万贵妃跟前的大红人,跟万贵妃,还有千金公主都有交情。
所以,千金公主也有可能。
也罢,她总有一天会知道,到底是谁。横竖萧士及现在已经回来了,她也不怕有人再出妖蛾子。
杜恒霜也不强求,忙磕头谢道:“陛下圣裁!吾主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得永昌帝龙颜大悦。
萧士及带着杜恒霜离开太极宫,来到承天门的侧门楼上,低声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帮你看着。”他有些不明白,杜恒霜为什么一力坚持要来陈月娇行刑。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看的场景。女子都胆小,很多人承受不了那种血淋淋的场景。
但是对杜恒霜来说,她不亲眼看着陈月娇死,看着她的重影消失,她的心里总会惴惴不安……
“没事。她害得我这么惨,不亲眼看着她伏法,难消我心头之恨。”杜恒霜淡淡地道,两眼投向了承天门前的那个“T”型广场。
只见在广场前面那扇夔龙皮鼓前面不远的地方。陈月娇一身囚衣,被几个内侍推推搡搡拖了过来。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一个公鸭嗓的内侍尖声叫着。
陈月娇被推倒在地,很快两个内侍举着大板走了过来,冲着陈月娇的后臀和后背狠狠打了下去。
有人在旁边计数。
“一、二、三、四……”
杜恒霜一动不动地盯着广场上逐渐变得僵硬的陈月娇,看着她背后的重影渐渐变淡,最后如同太阳底下的水泡一样,消散在天地之间……
杜恒霜双手合什,闭上眼睛。在心底对着菩萨祝祷:祝愿你下辈子投胎转世,好好做人……
陈月娇被板子打死之后,她的尸首便被架在一个泼了桐油的柴禾堆上。
他们看着大火熊熊燃烧,将陈月娇的尸首烧成了灰烬。
几个高僧在旁边敲着木鱼,不断念着法号。然后将大火燃尽之后的灰堆收拾在小瓷坛里,洒到大雁塔下。
陈月娇的娘亲金姨妈暴病去世之后,因无家人亲戚,还是里坊的里长张罗,将她的骨灰也撒到了大雁塔下,也算是跟她女儿同葬在一起。
萧士及带着杜恒霜从宫里离开,回到了杜家大宅。
在宫里的时候。永昌帝也问过他,为何不搬到赐第里面居住。
先前萧士及还能用“妻子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