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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耀祖不肯说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雪儿不快,所以才不肯回家的,只是避重就轻地道:“我让她回来,她不肯,说在萧家更舒服,不想干活儿。我只好去求岳父,想求他出面帮忙。结果岳父就说他不是我的岳父……”
孙许氏心里一沉,脸色更加不好看,冷笑道:“你别急,我明天去萧家,看看那杜恒霜有什么脸面来见我。——嫁了人,却不肯侍奉公婆。这样的媳妇,要来何用?!”
孙耀祖大急,忙道:“娘,这话可不能说!如果真的把雪儿休了,那五十万两添妆银子,可就便宜别人了!”
孙许氏怪笑一声,神秘地道:“你放心。到时候,雪儿只有一条路可走,她还会乖乖地回来。除了我们家,没有人家会要她。”
孙正平眉头皱了皱,道:“雪儿是个好姑娘,你不要太过份了。”
这话戳了孙许氏的肺,几乎骂到孙正平脸上,“你见天帮那小贱人说话,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你这个不要脸的,那是你儿媳妇!你也想爬灰不成?!”
孙耀祖听了都觉得不堪入耳,可是他惧老母如虎,不敢帮着爹爹声辩,只好落荒而逃。
孙正平气得不行,唰地一声站起来,道:“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说着,气呼呼地走了出去,一晚上没有回来。
孙许氏丝毫不怕孙正平玩花样儿,根本不在乎他晚上在哪里过得夜。
第二天一大早,孙许氏就起身匆匆做了几个蒸饼做早食,自己带了知书,一路走着来到萧家。
从宣义坊到永宁坊,几乎要穿越大半个长安城。
等她和知书来到萧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萧家大门紧闭,门可罗雀,只有一个老仆在角门候着。
仔细问了问,才知道今天是适合搬迁动土的黄道吉日,萧家人一大早就坐车去承康坊的柱国侯府了。
第204章 醒悟
崇康坊里住着的都是大齐实权高阶武将。萧士及能得永昌帝赐第承康坊,他将来在大齐军界的地位可见一斑。
孙许氏虽然不知道崇康坊里住着的都是武将勋贵,不过她知道那里是陛下给雪儿她姐夫赐下的宅院。
陛下亲赐,当然非同小可。
“怎么不早不晚,偏今儿搬,老夫人,您说少夫人是不是故意要避开我们?”知书拽了拽孙许氏的衣袖,悄声说道。
那守门的老仆认得知书,知道她是夫人亲妹妹从小的贴身丫鬟,如今却吃里扒外,偷偷摸上了二小姐夫君的床,还比二小姐先有了身孕,对她十分鄙夷,当下便不咸不淡地道:“您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咱们侯府搬迁,是陛下亲自给挑的黄道吉日。难不成是陛下看你们不顺眼,知道你们今日要来,故意让咱们侯府今日搬走?——您的脸也真够大的。”
知书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再挑唆,紧紧咬着唇不说话。
孙许氏眉头一皱,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问道:“请问老哥,那承康坊在哪一边?”
老仆懒得再搭理她们,伸手胡乱往前方一指,“那边。”然后咣当一声,当着孙许氏和知书的面关上角门。
知书这才悄声道:“老夫人,奴婢觉得不对劲。”
孙许氏瞪了她一眼,“要你说?难道我自己看不出来?”说着,带着知书又往那老仆指的方向行去。
又走了一个时辰。眼看到下午了,承康坊还是遥不可及。
知书累得不行,觉得一杆腰酸的要断掉了,在路边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腰,喘气道:“老夫人,咱们还是雇辆车吧,实在走不动了。奴婢的肚子疼得紧。”
孙许氏心情烦躁,伸出两根手指,夹住知书胳膊上的嫩肉。拧紧了往两边转了一转。
“啊——!”知书惨叫一声。只觉得自己胳膊上的肉都要被活生生揪下来一块了,差一点没有痛晕过去。
孙许氏满脸和气笑眯眯地问道:“你是走不动了吗?还要雇车吗?”一边说,一边手里拧得更狠。
孙许氏劳累了大半辈子,手劲自然很充足。
知书从小和杜恒雪一起长大。过得是正牌小姐一样的日子。就算在孙家这一年。她也过得如鱼得水。比杜恒雪强多了,哪里受过这种皮肉之苦?一时痛得只恨爹娘为何要生她出来,偏要受这份活罪……
“……不……不用雇车了……”知书煞白着脸。断断续续地道。
孙许氏脸上笑容更盛,“那……你的肚子还疼不疼呢?”
“不……不疼了。老夫人,我们现在就走。奴婢可以扶着您……”知书忍着胳膊上的剧痛,马上向孙许氏低了头。
“那就好。咱们这就走吧。”孙许氏松了手指,手掌摊开,轻轻抚了抚知书的胳膊。
在路人看来,就是一个和气端正的老太太,正在安慰自己刚刚有些犯病的侍女。
知书不敢再挑剔,咬牙扶着孙许氏,一路问路,终于在黄昏时分来到承康坊的柱国侯府门前。
刚进里坊的时候,就被里坊门口两个高大凶悍的守门兵卒吓得脚都软了,差一点站不住。
果然是大官们住的地儿么?跟别地儿一般人住的里坊实在差别太大了。
“找谁的?”一个兵卒大声问道。
孙许氏忙道:“兵爷,老身是这里柱国侯的亲戚,他夫人的嫡亲妹子,是我的儿媳妇。”
那守门的兵卒只是面相生得凶恶,其实为人很正派,所以才被选来这里做里坊的门卒。
听了孙许氏的话,这兵卒一下子被饶晕了,什么侯夫人的妹妹是她的儿媳妇……
兵卒挠了挠头,听了半天,总算搞明白,这老婆子是新贵柱国侯的妻族的亲戚,便大手一挥放行,“进去吧。记得早些出来。关门落匙之后,你们就出不去了。”
大齐长安都有宵禁。
宵禁的时候,各个里坊关门落匙,不得出去,也不得进来,除非有特发的令牌。
但是各个里坊内部,还是自成一体,晚上可以走动,也有各种酒馆食铺和客栈一直开到深夜。
孙许氏忙带着知书进到承康坊里面,再一次一路问路,才来到柱国侯府门前。
她们沿着院墙根儿走了快半个时辰,才来到柱国侯的正门前。
到底是陛下御赐的一品柱国侯的府邸。
这一座占地百亩的大宅子,看得孙许氏和知书直咋舌。
站在门口,只能看见里面古木参天,绿树成荫,将外人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只在那树叶枝桠间,可以看见偶尔露出一角重檐,各色形态各异的亭台楼阁依稀可见。
这侯府到底有多大?
孙许氏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自己家在宣义坊的那一处二进小院,还没人家的正门门楼大……
知书也看得满眼艳羡,低声对孙许氏道:“老夫人,奴婢知道,杜家在长安城,有好几处大宅子,虽然比不上这个气派,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老夫人只要再跟少夫人说几句软话,少夫人一心软,就会去找她娘要几处大宅子来给我们住。”
孙许氏这话听了入耳,对知书和颜悦色地道:“好孩子,我记得你的好处的。只要你给我儿生下儿子,我一定抬举你做二房。”
知书大喜,一时忘了胳膊上的痛,忙道:“老夫人,奴婢不奢望做二房,能一辈子在大爷身边端茶送水,就是奴婢的福气了。”
主仆俩十分相得,上前叩响了角门。
很快就有人应门。拉开一丝门缝问道:“请问哪位?”
知书上前道:“这位小哥,我们是夫人娘家妹妹的家人,我是知书,在杜家娘家的时候,和夫人身边的知数、知节、知礼,是同一等的大丫鬟。我服侍二小姐。”
那看角门的小厮并不是从萧家带来的家仆,是为了搬到侯府而另买的一批下人。他挑着眼皮上下打量知书一眼。
这小厮知道,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确实是“知”字辈的,特别是知数。那是鼎鼎有名的大丫鬟。内院除了欧养娘,就是知数姐姐头一份。
当下不敢怠慢,堆起笑脸道:“您稍等,容小的去传个话。”
这小厮叫了另一个小厮在这里守着。自己风一般赶了小骡车。急急地往二门上去了。
二门的婆子倒是从萧家带来的下人。也是杜恒霜当年从杜家带来的陪嫁,知道是二小姐的婆母来了,便连忙去杜恒霜那里报信。
杜恒霜今日上午才带着萧家上上下下两房快一百人来到侯府住下。
虽然早有人在这里打扫安置。但是他们现在刚刚住进来,还是得费不少功夫,安插器具,分派屋舍,调遣人手,从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
此时才稍稍将大事忙完,刚坐下歇一歇,喝口茶的功夫。
听说孙许氏和知书来了,杜恒霜心里一动,想起了昨晚跟杜恒雪说的话。
昨天孙耀祖接杜恒雪不成,怒气冲冲地走了之后,杜恒雪是哭着跑回萧家内院的。
杜恒霜听知数说了杜恒雪和孙耀祖见面的始末之后,便放下手头正在忙的事,专门来到杜恒雪的屋子安慰她。
却见杜恒雪似乎已经哭过了,一幅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台上一盆蝴蝶兰出神。
杜恒霜就遣退了自己的下人,一个人走进去,默默地坐在了杜恒雪身边。
杜恒雪偏头见是杜恒霜来了,嘴角弯了弯,算是给了她一个打招呼的微笑。
杜恒霜伸手摸了摸杜恒雪的发髻,看见那些枯黄分叉的发梢,心里很是怜惜,低声道:“雪儿,今儿的事,我已经听知数说了。”
杜恒雪垂下头,苍白的脸色映着傍晚的暮光,有股说不出的脆弱和动人,如同上好的琉璃,好看却易碎。
杜恒霜心里一直有疑问,此时便问了出来:“雪儿,你出嫁的时候,姐姐正好也遭了难,没有来得及给你送嫁。你跟姐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孙家如何敢这样待你?难道不怕娘知道了,活埋了他们孙家上上下下?还有许大人,他如何能够坐视孙家虐待于你?”
杜恒雪的头垂得更低。不过姐姐既然这一次问起来,她不敢再不说话。况且,那孙家,也不值得她再为他们说好话了。
杜恒雪默然片刻,声音虽小,却吐字清楚,将她这一年来在孙家的遭遇说了出来。
“……姐姐,这些事,我从来没有跟娘亲和爹爹提过。他们不知道孙家的这些事。”说着,又急切地解释道:“姐姐,是他们来求亲的,不是我一定要死皮赖脸嫁给他们。是大爷……孙耀祖几次三番托知书传话,要跟我见面。我虽然觉得不好,但是架不住盛情,而且……而且……,我也有错。姐姐,我喜欢听孙耀祖说话,他那时候待我真好。每一句都说到我的心坎上……”杜恒雪抬起头,脸上带着梦幻般的神情,忆起了跟孙耀祖的往事。
“你未定亲的时候,就跟孙耀祖私下里见过面了?”杜恒霜心里一沉,有些着恼,“还是知书怂恿你的?娘知不知道?”
杜恒雪忙摇头,“娘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跟娘说过,若是娘知道知书在里面掺和,管保把她打死。”
杜恒霜冷笑道:“打死还好了。打死了,你就不会遭这份罪了。”
杜恒雪却又白了脸,凄然道:“姐姐,你不知道,就算没有知书,我也会嫁给孙耀祖。”
“这是为何?难道你真的心悦他?”杜恒霜有些担心。如果雪儿一颗心就是在孙耀祖那个怂货身上,她该怎么办?
杜恒雪摇摇头。“我那时候虽然觉得他很好,但是也没有非他不嫁。如果娘不让我嫁,我是不会嫁的。”
“那你怎么还是嫁了?”
杜恒雪抿了抿唇,“是我嫁到孙家半年之后,才偶尔一次,听孙耀祖喝醉了酒说过,说是爹爹专门上他们的门,求婆母上门提亲的。——有爹爹坚持,我不嫁也得嫁。”
杜恒霜知道,杜恒雪一向把许绍叫“爹”。如果她们的爹杜先诚确实死了。杜恒霜也就算了。任凭杜恒雪乱叫。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和雪儿的爹爹还活着,再听杜恒雪将许绍叫“爹”,就觉得分外别扭,终于忍不住出言纠正她:“许大人。不是我们的亲爹。你最多叫他父亲就可以了。不要再叫他‘爹’。”
杜恒雪苦笑一下。对杜恒霜道:“姐姐。我是习惯了,一时没有改过了。其实我也不想叫他父亲。”说着,又对杜恒霜满怀崇拜地道:“还是姐姐你见事明了。从小就叫他‘许大人’,从来不叫他父亲、或者爹爹。是我糊涂,人家并不是真心疼爱我,我还上赶着叫他‘爹’。”
一时悲从中来,又扑到杜恒霜怀里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姐姐,姐姐,我真的好想有爹爹,一个很厉害的爹爹,在别人欺侮我们的时候,可以站出来保护我们,不让姐姐受气,也不让我受羞辱……”
幼年失牯,娘亲改嫁,寄人篱下的苦,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滋味儿。
杜恒霜也忍不住红了眼圈,紧紧抱着杜恒雪在怀里,连声道:“雪儿,雪儿,别伤心,我们有爹爹,有爹爹的。我们的爹爹没有死……”
杜恒雪猛地抬起头,眼里还带着盈盈的泪水,问道:“姐姐,你不骗我?爹爹真的没有死?他真的还活着?是我们的亲爹爹,是吗?”急切又惶然地搜寻杜恒霜的双眼,要从她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杜恒霜郑重点头,“姐姐从来不骗你。咱们的爹爹当年出海的时候,你还太小,不记得了。他身死的消息,也是误传。前几年,其实他还回来过一次,我见过他。可惜很快又走了。”
杜恒雪的双眸顿时闪亮起来,“真的?太好了。我有爹爹,我有爹爹!——爹爹去哪里了?还会回来吗?”
杜恒霜用绢子给杜恒雪又擦了脸,才温言道:“好了,以后爹爹回来了,我自然带你去见他。你接着说你的事吧。姐姐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然后给我们雪儿好好出这口气。”
杜恒雪皱了皱小鼻子,软软地偎在杜恒霜怀里,接着道:“……出嫁之后,三朝回门。”杜恒雪顿了顿,更紧地抱住了杜恒霜。
三朝回门的那一天,是杜恒雪永生难忘的那一天。
“……那一天,我正和娘说话,钱伯过来报信,说姐姐在庄子上‘遇难’,娘当时就晕过去了。家里家外都是乱糟糟的。我那时候新嫁,听说姐姐你出了事,也是伤心得不得了,在家里日夜痛哭。孙耀祖那时候,对我十分体贴,每天陪着我说话,还带我出去玩,散心,晚上跟我在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在屋里的时候,他也一直守着我。我刺绣,他念书,我烹茶,他煮酒,着实过了一个多月快活日子。”杜恒雪的双颊露出几许红晕。
新婚的时候,都是有这样一段蜜里调油、如漆似胶的日子的吧?
“那时候,娘不信姐姐你就这样去了,发了疯一样四处寻你,每隔几天,就带着大队人马,往郊外搜寻。后来有人说,在洛阳看见有跟姐姐和知画相像的人,娘又带着人去洛阳。我也想跟着去,在家里闹了一场,婆母就是不肯。后来,婆母就说,我是孙家人,是出了嫁的闺女,不能老是想着娘家,说我娘没有教好,她要好好教教我如何做孙家的媳妇,要给我立规矩。我开始的时候不开心,但是耀祖说,他要跟我过一辈子,让我忍忍,只要他娘高兴,我们就能高高兴兴过一辈子。——我信了,也忍了,然后大家就都高兴了……”杜恒雪的声音小了下去。
杜恒霜在心里冷笑,抚着杜恒雪的面颊道:“他们真是牺牲你一个,幸福他们全家人了。——那孙耀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怎么不忍忍?偏要你忍。”
杜恒雪笑了笑。将头偎在杜恒霜怀里,轻声道:“姐姐别气,姐姐要生气,我就不说了。”
杜恒霜无法,只好道:“姐姐不气,姐姐就是替雪儿不值呢。”
杜恒雪就又接着道:“起初,婆母说,要教我学做家务。我想着,做人媳妇,这些事情确实得会。便诚心诚意跟她学。她会的东西其实不多。就是生火、做饭、择菜、打扫,我一天就会了。后来我就开始琢磨如何将菜做得好吃,如今将各种食材凑在一起,可以做出许多种美味的菜。还有家里的家事、收拾、打扫。能做的我都做。婆母是个很挑剔。很爱洁净的人。家里有一点尘埃她就要不高兴。她不高兴,耀祖就不高兴。为了让耀祖高兴,也为了让婆母舒心。我手里成天拿着抹布,走到哪里抹到哪里。姐姐,你看,我的手就是这样被弄坏的。”
杜恒雪举起双手给杜恒霜看。
杜恒霜忍了又忍,才没有流泪,只是安慰她道:“没事,咱们可以再把手养起来。”
杜恒雪点点头,“我知道。我也不在乎。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当初说得好好的,只要我把这些事都做了,他们就会高兴,耀祖就会高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