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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贵客屋子,一般的客人是进不来的。
掌柜的腰弯得如同虾米一样,一边用袖子抹着额头的汗,一边看向旁边领人进来的伙计。
那伙计还年轻,并不知道刚才那蒙面胡服女子说的话有多厉害,只是挠挠头,道:“她跟着安国公和诸郎中进来的。小的看见安国公跟她很熟……”当然是贵客,怎能不让她进来?
杜恒霜看了安子常一眼,却见安子常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心里有些奇怪。
诸素素忙道:“哎!你可别瞎说!我们跟她不熟的!”
“怎么不熟?小的明明在外面看见安国公跟她面对面说话来着!”那伙计急了,看着掌柜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善,心里也开始打起鼓来。
“面对面说话就是熟?我还跟你面对面说话呢,你也跟我很熟吗?”诸素素不客气地道,很想对着安子常的“老相好”落井下石地踩一脚。再说她这样大咧咧地说是某贵人的陪葬品,保不定给杜恒霜带来大麻烦。
那伙计被诸素素问得张口结舌,两腿一软,扑通一声给杜恒霜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东家,东家,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小的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都靠小人一人养家啊!”说话间已经哭了起来。
杜恒霜叹口气,不忍地道:“你起来吧。这一次念你是初犯,就罚一个月的俸银吧。以后不要这样了,下次再犯,这里可就留不得你了。”
那伙计感激得又给杜恒霜磕了两个头,才起身发誓道:“小的一定不会再犯!若是再有下次,小的把两个眼睛挖下来……”
诸素素在旁边听得浑身抖了一抖。
杜恒霜笑了笑,道:“我要你的眼睛做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说着,看向安子常,道:“安国公,这位小娘子跟安国公可是有旧?”
诸素素听得这句话,跟她说“老相好”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由悄悄对杜恒霜竖起一个大拇指。
萧士及听得满头黑线,手上的骨头握得咯吱咯吱响,不明白杜恒霜为什么还要在这里问这些不相干的东西!若是那项珠真的跟前朝贵人的墓葬品有关,不仅流光阁,恐怕杜恒霜都要惹大麻烦了……
这个麻烦,甚至会比她射断崔三郎的胳膊还要大。
安子常默默地看了杜恒霜那双跟朝云公主神似的眸子一眼,垂首看向自己脚边碧绿嵌花的地砖,过了许久,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不认识她。先前在外面的时候,她胡乱放箭,差一点射到素素,所以我过去骂了她两句。不知道她怎地跟着我们进来了。不熟,一点都不熟。”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却避开了杜恒霜的眼睛。
杜恒霜心里一动。安子常这个样子。完全不是跟那女子不熟的样子。有隐情。这两人有隐情啊……
杜恒霜的眼风飞到诸素素那边。
诸素素对她点点头,做了个手势。
杜恒霜顿时心下大定,看向掌柜道:“你说说,这项珠是从哪里来的?”
掌柜再一次汗如雨下。
做珠宝生意的都知道。好的珠宝首饰的来源有两样,一个是自己招揽手巧的匠人,自己出料出工打造出来的。他们流光阁目前也有两个这方面的能手。但是还远远做不出这样精致华贵的项珠。另一个来源,就是当铺。
开珠宝铺子的。一般也会同时开当铺。
众所周知,能发战乱财的人,一个是去造反,另一个就是开当铺。
特别是大齐刚刚经历过战乱离散的年代,当铺能收到不少好东西……
至于那些人是从哪里弄来这些好东西的,从来没有人问过,也不会有人问。哪怕是贼赃呢。只要当铺的人不知道东西的来源,就不能算销赃。销赃的是拿东西来当的人。不是接货的当铺。当然,如果当品价值不菲,当铺也会有销赃的“同罪”的。能不能之治罪,就看当铺的后台硬不硬了。
而当铺一般是“逢当必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做当铺的准则。凡是有人拿来的物品,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出个价。
当铺里面负责给当品鉴定和估价的人,就是朝奉。朝奉在当铺的地位,仅次于总管,薪酬也是最丰厚的。因当铺都是“逢当必应”,朝奉的重要地位就可想而知了。因为他必须懂得客人拿来当的东西。
大的当铺一般都雇有不少朝奉,每个朝奉都有自己精通的东西。比如有人精通皮货,有人精通珠宝,有人精通金银器皿,还有人精通家具。眼光本事越高,报酬当然越高。这样的朝奉,在各个当铺都是当菩萨供着的人物。
也因为此,不是每个当铺都能找到精通所有当品的朝奉。比如当铺里,古玩字画一般不接当,因为古玩字画做假太多太容易,而精通古玩字画的朝奉实在是凤毛麟角,比皇帝陛下找个军事天才还要难。还有的比较小的当铺,连金银首饰也不敢接,因为估不出适当的价值。
而杜恒霜的当铺,也算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大铺子,除了字画不接,古董器皿和金银首饰都接。是长安城少有的几家能做大生意的当铺。
东西送到当铺里面,如果到期不赎,就是死当,这东西就是当铺的了,可以任由当铺处置。
一般好的珠宝首饰,就自然转到珠宝铺子里接着卖。
这些都是当铺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生意经,却如何能对这屋里的贵人小姐说出来呢?
杜恒霜见掌柜头冒冷汗,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一沉,但还是追问道:“这样东西,不是从西域采买来的吗?”她记得当初她让流光阁送首饰过来给诸素素挑的时候,还曾经问过一句,问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送东西来的人,说这东西出自波斯……
现在想来,那说“出自波斯”的人,实在是取了几分巧。也不晓得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项珠的真正来历。
那蒙面胡服女子听了直冷笑。这样精致华贵的项珠,能随便从西域采买到吗?捧着金山银山过去人家也未必睬你。这明明波斯皇族里供奉的匠人大师的杰作,就连波斯皇族也奉为珍品的项珠!
拿银子去街上买?以为这样的东西西域遍地都是吗?!
她张了张口,想嘲讽杜恒霜几句,却见到从两道冷冷的眸光一左一右向她射了过来。一道来自安子常,一道来自那柱国侯……
蒙面胡服女子抱着双臂,轻轻哼了一声,闭了嘴,没有继续添油加醋。
千金公主身边的宫女看着穆夜来一个人坐在地上,忙上前扶着穆夜来从地上起来,低声询问她,“穆三小姐,可有伤着?”
正文 第405章 回击 (加更求粉红票!)
宫女蹲下身,轻轻给穆夜来拂了拂裙子上的灰。
穆夜来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心如止水。她再不管了……萧士及愿意怎样就怎样……总是为了他妻子,就把她踩进泥里,好像不这样做,就不足以体现他对他妻子的深情厚意……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她也会痛会伤心的……再深的情意,都经不起他这样的打击。
千金公主没有注意穆夜来的异样,她只是笑得合不拢嘴,是这屋里笑得最灿烂的人。她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这样一条让她差一点跟崔盈盈打起来的项珠,居然有这样了不得的来路!
从墓里扒出来的死人东西,送她都嫌脏!
屋里最尴尬的是崔盈盈。那项珠还在她手指间晃动,刚才的耀眼夺目现在却刺得她眼睛发酸,沉甸甸的挂在她手指间,成了烫手山芋。
崔盈盈面色一时红,一时白,想了半天,终于咬牙将那项珠往地上一抛,怒道:“杜恒霜!你好大胆子!”
萧士及沉着脸,一言不发,身形闪动,将手一抄,凌空将那项珠接了过来,握在手中,立身回头,森然看了她一眼。
崔盈盈被那冰冷刺骨的目光看得心里一抖。她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道:“杜恒霜!你把死人的东西卖给我,是何居心?你明知道……明知道我是要大婚上戴的。”说到最后一句话,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心里极是委屈。一个女人一生一次的最重要日子,居然差一点就这样被毁掉了……
萧士及往前踏了一步,挡在杜恒霜身前,手里捏着项珠,想着要不要一把将之捏碎算了。但是转而一想,这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毁尸灭迹”也未必有效果,还是迟疑下来。
安子常的眼神晦涩,看看萧士及的背影。又看看站在萧士及背后目光澄然的杜恒霜,还有站在萧士及对面的朝云公主。他看得清清楚楚,朝云公主的眸子里透出兴奋异常的目光……这个女人快要疯了……
屋子里有人挪动着脚步,想悄悄从这屋里跑出去。
安子常袍袖一拂,后发先至,已经来到门边。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大家,长臂一伸,将贵客屋子的两扇细棱格子大门轰地一声关上。
转过身,正好和那挪到门口打算溜出去的崔家侍女打个照面,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那崔家侍女面前摇了摇。淡笑着道:“今儿这事没说清楚,一个都不许走。”
杜恒霜跟诸素素对视一眼。无语得很。
其实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让这些男人掺合进来,只会小事化大,大事变得不可开交。
女人的事,当然要用女人的方式来解决。
这也是杜恒霜不想要萧士及插手后院之事的原因。
男人和女人看问题,天生就不是在同一个层面上。
杜恒霜轻轻推开萧士及,走到他前面,看向泪流满面的崔盈盈。淡淡地道:“崔二小姐,您别急。这件事到底怎样,不能听这来路不明的女人的一面之辞。”
崔盈盈正心里难受,没有把杜恒霜的话听进去。
千金公主还在洋洋得意,也没有把杜恒霜的话听进去。
只有穆夜来似乎全身僵硬了一瞬,很快就又恢复正常,面上淡淡一笑。没有自己出面帮杜恒霜,她倒要看看杜恒霜如何给她自己脱罪……
盗墓挖坟,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儿。
就算能逃过刑律的制裁,也难逃悠悠众口。
别说杜家,就连萧家的名声,都在此一举。
穆夜来用帕子印了印眼角,直起腰来站到千金公主身旁。
杜恒霜看向掌柜,再一次问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掌柜咬咬牙,终于说道:“……这东西原本是出自波斯,但是我们是从当铺那边收过来的。”
杜恒霜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当铺,她还真以为是他们做了那些不法的事情。
“那当票呢?从当铺那边收过来,应该有死当的当票做依据吧?”有了当票,当然就能证明这件东西的来历吧?
掌柜忙道:“这是文朝奉收的当,他那边有当票,小的这就去让人把当票取过来。”
千金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也笑着道:“我们还没有见过当票长什么样子。不如柱国侯夫人拿出来给我们瞧一瞧,开开眼界?”
崔盈盈身边的一个侍女看着这一幕,却撇了撇嘴道:“有当票有什么用?当票也不能证明这东西不是从人家的墓里面出来的……”
这话明显在说杜恒霜的流光阁是给盗墓贼销赃了。
杜恒霜脸色一沉,点头道:“那好,先不管当铺那一头。”对着千金公主身边的宫女摊摊手,表示暂时无法满足她的要求,然后走到那蒙面胡服女子身边,沉声问道:“请问这位小娘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你蒙着面纱又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又道:“我们流光阁有个规矩,进来的人都要展示自己的真面目。蒙面之人,当窃贼论处,更不能进入流光阁。”
那蒙面胡服女子瞪了眼问道:“什么时候的规矩?怎么我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拦着我?”
杜恒霜扬了扬下颌,“我刚订的规矩。”转头看向流光阁的掌柜和伙计,“你们都记好了?”
东家发话,这些人当然不敢不从,连声应下。
“你?!”那女子暴怒,“你敢?!”
杜恒霜淡淡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出去打听打听,柱国侯夫人都做过些什么事。再来问我敢不敢。”
千金公主大乐,在旁边拊掌道:“正是呢。这位小娘子,你可知道,你面前的这位柱国侯夫人,可是连朔北都护崔三郎都能两箭射成残废的人。你这样下她的面子,她活剐了你都有可能的哦!”一副完全看戏不怕台高的样子。
诸素素因早年给千金公主医治跌伤的时候,曾经吃过千金公主的大亏,从此就跟千金公主不对付。
现在听见千金公主这样幸灾乐祸,明显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很是不虞,轻哼一声道:“敢欺到柱国侯夫人头上,柱国侯夫人当然不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来捏两下。说来说去,还是公主殿下最厉害。一言不合,就让你坐牢坐一辈子……”
千金公主恼火地瞪了诸素素一眼。但是她的腰骨损伤确实是诸素素给治好的。虽说骨盆的伤势无法痊愈。让她不能生儿育女,但是她现在能行动自如,还能打她最心爱的马球,都是诸素素的功劳。别人的面子不用给,诸素素的面子却是不得不给,只好闭口不言。
那蒙面胡服女子是前朝朝云公主。闻言一窒,半晌道:“我就是不把面纱揭下来。你待如何?!”
杜恒霜挑了挑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蒙面胡服女子,出手如电,直接将对方的面纱揭了下来。
“啊!”那女子没有提防杜恒霜居然如此迅捷,一下子就把她的面纱揭下来了,顿时慌乱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惊慌失措地道:“你要做什么?!”
屋里的人都清清楚楚看见这女子一半的脸被烧得不像样子。另一半却是完好无损,如同剥壳鸡蛋一样嫩白细腻。
她捂着脸。侧对着屋里的众人。
那侧脸轮廓姣好精致,让人不禁想起如果她的另一半脸没有被烧,会是怎样一个美貌的女子。
杜恒霜见原来是因为毁了容,所以要蒙面,也有几分歉疚,将那面纱递了回去,淡淡地道:“对不住了。”顿了顿,又道:“既然蒙面是有原因的,我就不追究你的窃盗之罪。”因杜恒霜刚才说过,如果蒙面进入流光阁,等同于窃贼论处。
朝云公主见杜恒霜软了下来,立刻得寸进尺地冷笑道:“我姓甚名谁关你什么事?你不要转移大家的视线。这个东西,就是前朝御封县主李静训的陪葬品!你还是想想人家墓里面的东西,怎么到你铺子里来了吧!”一边说,一边将面纱重新戴在脸上。
这女子倒是有些聪明,知道避重就轻,将大家的视线重新转移到这项珠上来。
杜恒霜勾了勾嘴角,一副“我就知道你会如此”的样子,往屋里众人面上溜了一眼,才又看向那蒙面胡服女子,道:“我也觉得奇怪呢。按理说,我是这间铺子的东家,这些东西是何来历,我的伙计都不会瞒着我。连我们都不知道这是前朝县主李静训的陪葬品,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崔盈盈、千金公主和穆夜来都是一愣。她们都没有想到,这样板上钉钉的事儿,杜恒霜居然直接来了个完全否认……
这倒是招不错的棋。穆夜来暗自沉吟,仔细打量杜恒霜要如何做。
诸素素和萧士及却立刻明白了杜恒霜的意思,心情顿时轻松下来。
安子常也明白了杜恒霜的意思,但是他的心情一点都不轻松。这朝云公主,他到底还要不要保下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朝云公主最近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自作孽?
自己能保她一次两次,还能保她一辈子?
罢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安子常下定决心,背靠在门板之上,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里众人。
杜恒霜的问话,再一次让朝云公主无话可答。
她能怎么说?难道说,她是前朝公主,所以她知道前朝县主的陪葬品是什么?
看着那蒙面女子哑口无言的样子,杜恒霜轻笑,做出一脸了悟的样子,继续说道:“第一,这件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在朝奉过来之前,大家都不确定。请问你是如何确定这一定是陪葬品?”
朝云公主一双眼睛如同会喷火一样瞪着杜恒霜。
杜恒霜对她笑着摇摇头,回头转身对着屋里的众人道:“大家想一想,到底有谁能斩钉截铁地确信这是陪葬品?”
顿了顿,给大家一个思考的时间,才又道:“在我看来,能确定这个项珠是陪葬品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就是盗墓贼,或者跟盗墓贼有密切关联的人,也可能就是帮盗墓贼销赃的人。第二种,当然就是跟墓主有关的人。请问这位小娘子,你是哪种人?”当然还有第三种人,就是派来给杜恒霜下套的人……
如果这蒙面女子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