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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的兵营分内城和外城两部分。
这些征伐江南的军士,都是外城兵,兵营就在这十里长亭附近。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十里长亭顿时走了个精光。
只剩下少数几个人在那里。
毅亲王当然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说话,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就径直登车回去了。
太子背着手,看着怅然若失的萧士及,心头微微快意。
这一切,当然是永昌帝跟他早就商议好了的。
看见这一幕,南宁郡王齐孝恭是最高兴的一个人。他跟太子交换了一下眼色,也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
安子常倒是慢慢踱过来,在萧士及肩上拍了一拍,笑道:“兄弟,保重。”说着,也摇摇晃晃地走了,身上带着一股酒气,似乎一大早就喝得醉醺醺的。
太子妃和穆夜来是所有人当中,除了萧士及以外,最惊讶的两个人。
她们万万没有想到,萧士及在江陵大胜归来,得到的却是被永昌帝当众打脸的待遇!
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忍不住拉了拉太子的衣袖,道:“殿下,陛下是什么意思?柱国侯明明……”
“你住嘴!”太子低喝一声,怒视着太子妃,“不该你管的事,你一件都不要管!”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转身就走。不过走了几步,又担心太子妃在外头给他丢人招祸,又回头道:“真真,跟孤回去。”
太子妃被这声“真真”叫得心乱如麻,只得低着头,跟着他去了。
穆夜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是太子妃的女官,今儿也是跟着太子妃出来的,本来应该跟太子妃同进退。
可是看着萧士及站在那里,一脸的隐忍痛楚,渐渐跟他前世的形象在穆夜来眼里重合了,她又放不下萧士及这边。
犹豫踌躇之间,太子已经带着太子妃登上轻车步辇,回城去了。
穆夜来只好叹口气,从高台上下来,来到萧士及身边,含泪道:“萧大哥,你别生气,陛下应该是有他的用意的。我现在就回城,去找我们贵妃娘娘问一问,看看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
所有的人都走了,只有穆夜来过来安慰自己。
萧士及看着她,有一瞬间,他多希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杜恒霜……
可是想到杜恒霜,他就想到昨夜跟她的争吵,心里更是烦躁,不耐烦地道:“不用了,陛下的心思,岂能被旁人窥测?你还是不要给你姐姐招祸了。”说着,转身走到路边,翻身上马,一勒缰绳,竟是扬长而去。
穆夜来哭笑不得地看着萧士及远去的背影,忙大声叫道:“萧大哥!你带我一起回去啊!太子妃的车驾走了,我又没有骑马……”
萧士及听见穆夜来的叫声,勒马驻足,对自己的亲兵努了努嘴,“你跟别人骑一匹马,把你的马给穆三小姐。”
那亲兵虽然不情愿,但是萧士及的命令不能违抗,只好应了,和同伴一起骑着马来到穆夜来身边,冷着脸道:“穆三小姐,侯爷吩咐,这马给您骑。我们跟着您去穆侯府,然后再把马骑回来。”
穆夜来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萧士及会带着她共骑一乘,就跟前世一样……
但是眼下她也别无选择,只好应了,翻身上马,一起骑着回长安城。
萧士及骑着快马,一路绷着脸,进了长安城,然后顺着朱雀大街,拐上进皇城的大路。
穆夜来一路紧紧跟在他后面,发现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进了宫,才松了一口气,自己也跟着进东宫去了。
来到东宫门口,却被拦着不让进去,说太子妃出去伤了风,病了,不能见人,让她这段日子暂时不要进宫。
穆夜来没法子,只好又去托人给穆贵妃送信,说有事求见。
没想到这一次,穆贵妃很快就派了大宫女出来,领着她进去。
穆夜来本以为只要萧士及一回来,自己就能飞上枝头,重新得回上一世的荣耀,所以这一阵子对穆贵妃很是冷落,不耐烦敷衍她。只有到了今天,在长安城外的十里长亭看着陛下那一番举动,她才隐隐觉得不妙,心慌意乱之下,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来穆贵妃这里打探消息。
来到穆贵妃的寝宫,穆夜来惊讶地发现,不过十几天没有来,穆贵妃的宫里着实寥落不少,不再有以前第一宠妃的派头。
“娘娘,这是怎么啦?”穆夜来惊讶地问道,看着穆贵妃憔悴的容颜很是不解。
正文 第536章 煽风
自从尹桂儿进宫,穆贵妃这边就是秋后的蚂蚱,一日不如一日。
以前永昌帝不说每天到她这里,也是每隔两天就来一次,如今却是半个月没有踏足她的寝宫一步,反而尹桂儿那边,永昌帝一天要去两三遍,哪怕只是在处理朝政的间隙过去坐一坐,都要给尹桂儿带些赏赐过去。
这样的待遇,就算是穆贵妃独宠的时候,也没有享受过。
宫里面的人最是势利,跟红顶白极严重。
穆贵妃一失宠,就算她是贵妃娘娘,也过得不是很畅意。
穆夜来这阵子又拿乔不进宫,穆贵妃就发现自己没了主心骨,做什么都是动辄得咎的样子,所以还是拉下脸来,仔细哄着穆夜来。
“妹妹,你是生姐姐的气了吗?”穆贵妃小心翼翼地问道。
穆夜来忙摇头,堆着笑脸道:“当然不是,娘娘,最近是因为我们侯爷那边事太忙了。您也知道,侯爷的原配夫人实在是太不会做人了,将那么多人拒之门外,我担心会对侯爷有不好的影响,所以勉为其难地插了一下手,结果那些人就追着我不放了。——我真是没法子。娘娘您知道的,其实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啊?不过是腆着脸帮侯爷一把罢了。”
穆贵妃怔怔地听穆夜来一口一个“我们侯爷”,忍不住问道:“柱国侯今天回来了,他打算什么时候来咱们家提亲?”
穆夜来一窒,想了想,道:“他的事儿多着呢……江陵战事刚定,陛下还要封赏,大概过一阵子吧。如果陛下马上要他去江陵上任,做他的检校荆州刺史,他大概就会带我去了。”
萧士及如果去江陵做封疆大吏。肯定不能带家眷,杜恒霜和孩子都要留在长安,但是萧士及而已不可能一个男人在外面做官。所以大概很可能,萧大哥会带她去江陵上任……就算萧大哥不想带。她也要让他认识到,他要非带她不可。
她手里那张官员名单,就是她最大的倚仗。
穆夜来胸有成竹地微笑着,看得穆贵妃也多了几分信心,点头道:“那就好。”又惋惜地道:“不过,可惜你没法并嫡,但是也无所谓。如果能做宠妾。比做只有面子,没有里子的嫡妻要好多了。”
穆夜来点点头,道:“我已经想通了,还是太子妃说得对。我不应该计较那么多,应该先跟着侯爷上任再说。侯爷是个很是恋旧的人,只要入了他的心,就是一辈子的事儿。这一点,我还是对他很有信心的。”
“那就好。”穆贵妃深吸一口气。暗忖只要自己的妹妹嫁给柱国侯,自己的地位就无论如何也不会低的。尹桂儿再厉害,捧她的人却是杜恒霜。——只要自己的妹妹进了柱国侯府,就是杜恒霜失势的时候,也就是尹桂儿失势的时候。到时候。还想跟本宫斗!
穆贵妃杀气腾腾地想着,打算这一次,不再容手。她和尹德妃之间,只能留下一个人!
安抚好穆贵妃,又陪着穆贵妃吃了午食,跟她交代了很多事情,特别是对于尹德妃,穆夜来千叮万嘱,让穆贵妃不要出昏招。她清楚得很,现在是陛下对尹德妃正新鲜的时候,无论尹德妃做什么,陛下都会认为她是对的,就算是错的,陛下也会认为是别人的错。同样的道理,穆贵妃已经失宠了,所以不管她做什么,陛下都会认为她是错的,甚至有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做,只要尹德妃一有事,陛下便会怀疑是穆贵妃出的手。——原因很简单,因为陛下的心偏了。
穆夜来最是清楚,男人的心一偏,就如一叶障目,再也看不清触手可及的真相。
从宫里出来,穆夜来心情好得出奇。
因她说没有坐车过来,是萧士及送她马骑才过来的,穆贵妃就派了宫里的车送她回穆侯府。
此时皇宫里面的大牢里,永昌帝坐在大牢外面的交椅上,跟关在里面的萧铣说话。
萧铣和萧月仙都被关在这里。他们一跟着永昌帝回到皇宫,当然就被分别关押起来。
永昌帝在长安城外的十里长亭演了一出“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大戏,本来就是给在场的普通民众,还有士族门阀看的,更是给那些还没有归顺的岭南各门阀看的。他的意思很明显,你们看,就连萧铣这样公开反叛大齐的逆贼,我齐伯世都能网开一面,你们还怕什么呢?——赶快投诚吧……
戏演完了,回到宫里,当然还是该干嘛干嘛。
萧铣敢反叛他,不杀是不行的。——不杀他,齐伯世如何面对千千万万在江陵丢了性命的众将士?!
当然,永昌帝故意在十里长亭演这么一出,也是为了打萧士及的脸,是为了让他明白,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这种做皇帝覆雨翻云的快感,永昌帝暂时只敢对那些寒门庶族,没有后台的臣子使出来,比如萧士及这样的人。对于真正的士族门阀,他发现他还没有这样的底气。
当然更深的一层意思,是南宁郡王齐孝恭提出来的,让陛下不要对萧士及加恩加得太多太快,如果加满了,以后太子倒是不好用他。
所以永昌帝现在压一压萧士及,等太子上台的时候,再提拔一下萧士及,就能立刻让这种人对太子,也就是新帝死心塌地。毕竟萧士及还是一个非常有本事的人,大齐要开疆拓土,没有萧士及是不行的。
萧士及是寒门庶族的领军人物,但是就目前来说,单他一人之力,他还不能跟士族门阀抗衡。
先前为了铲除士族门阀,他的步子迈得急了一些,得罪了清河崔氏,果然就招来他们的报复。
想到崔三郎从漠北突厥人那里得来的东西,永昌帝心里就沉甸甸的,觉得手脚都被他们束缚住了,但是又无可奈何。暂时想不出解决的法子。
永昌帝沉默了半晌,看向牢房里面的萧铣,终于沉声问道:“我把鱼米之乡的荆襄之地封给你。足以让你们萧氏一族自给自足,你为何要生异心?屡次乱我大齐?——朕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铣闭着眼睛,抱着胳膊靠坐在牢房的地上,凛然答道:“周失其鹿,英雄竞逐。铣无天命,故至于此。亦犹田横南面,非负汉朝。若以为罪,甘从鼎镬!”竟是抱了必死的心。
永昌帝知道萧铣说的是实情。
周失其鹿。天下共逐。
自己的运气好一点,在各方力量的帮助下,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
萧铣运气差一点,他没有聚集到足够有本事的人帮他打天下。
不过成王败寇。萧铣如今也没有什么可怨恨的。
“不,朕不会杀你。朕在天下人面前说了要赦免你,就是金口玉言,不可更改。”永昌帝淡淡地道,他眯着眼睛看向萧铣。语气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萧铣睁开眼睛,跟着微笑起来。
从头到尾,永昌帝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萧铣知道永昌帝绝对不会“主动”杀他,因为他要做给士族门阀看,要让还有抵抗势力的士族门阀心甘情愿地放下武器。归顺大齐,就不会将萧铣公开杀死。
但是永昌帝也绝对不会让他活着。他既然起兵反叛,本来也明白就是这样一个成王败寇的结局。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他只是遗憾,萧士及当初一口拒绝入兰陵萧氏的族谱,不能为他所用……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谁都不要用……
萧铣撑着地站了起来,走到牢房的木栅栏边上,两手抓着木栅栏,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永昌帝诚恳地道:“陛下,臣萧铣一招错,步步错,如今悔之晚矣。虽然陛下宽宏大量,可是铣没脸活着。”
永昌帝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在心里觉得萧铣还是很识做的一个人……
他不杀萧铣,但是萧铣可以自杀。——这就是皆大欢喜的双赢结局。
“不过,臣死不要紧,臣只是有一事牵挂。”萧铣说着,在牢房里面对着永昌帝跪了下来,对永昌帝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陛下,臣小女月仙,纯粹是被臣所累。她不想叛齐,是被臣逼迫所为。况且无论怎样,她只是一个女子。这天下,就没有女子能做皇帝。所以臣想向陛下讨个恩典,让她活下去。而且,她活着,比杀了她,更对陛下有好处。”
永昌帝本来就没有想杀萧月仙。正如萧铣所说,萧月仙只是一个女子,再有本事,也威胁不了他的江山地位。
而萧铣自杀,永昌帝肯定要把萧月仙供起来,好向世人证明,他永昌帝齐伯世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萧铣是自尽,跟他无关。
“这你可以放心,朕绝对不会对萧姑娘怎样。”永昌帝笑呵呵地答应了萧铣的请求。
萧铣又给永昌帝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道:“陛下,其实柱国侯在江陵的时候,曾经答应娶小女为妻,可是过后却又反悔,实在太过奸诈,不是陛下的良臣。但是小女月仙对柱国侯情根深种,非他不嫁,还望陛下成全小女的一片痴心。”
永昌帝默默地看了萧铣一眼,暗道这萧铣实在太过份,还真把他齐伯世当傻子耍。萧士及阵前答应招亲,不过是权宜之计,傻子都看得出来。为何要遵守诺言?再说了,萧士及这样的将才,如果真的娶了萧月仙为妻,他还怕萧月仙的枕头风起了作用,煽动得萧士及也起来造反呢……
萧士及如果造反,可不像萧铣一样好收拾,那可是能够让整个大齐都伤筋动骨的狠人……
永昌帝就装作为难地道:“唉,这件事,是柱国侯不对,但是他也有他的苦衷。你知道,打仗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他答应娶亲,是情有可原。过后反悔,也是情理之中。——萧卿就不要执意要把女儿嫁给他了。强扭的瓜不甜,难道你愿意葬送你女儿一辈子?再说了,萧月仙也姓萧,同姓不婚。萧士及能真的娶你女儿才怪。”
萧铣没料到永昌帝居然用“同姓不婚”拒绝了他的提议,一下子不知道怎样施展才好。
陪在永昌帝身边的南宁郡王齐孝恭却是恨极了萧士及抢他的功劳,此时听了萧铣和永昌帝的对话。心里一动,上前一步。笑着道:“陛下,其实萧铣的话,不无道理,陛下您真的不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永昌帝横了齐孝恭一眼,觉得这个堂弟很是不上道,别人挖的坑,他还紧着往里跳。
齐孝恭装作没有看见永昌帝的暗示。自顾自说道:“陛下,请借一步说话。”
永昌帝只好跟着他来到旁边一间无人的小屋里,淡淡地道:“你还想说什么?”
齐孝恭就凑到永昌帝身边,低声道:“陛下的意思。臣弟明白得很。但是臣弟认为,越是这样,就越是要给他套上几个枷锁,让他想翻身都翻不了。”
“哦?”永昌帝一愣,“难道孝恭有什么好法子?”
齐孝恭拱手笑道:“不算是好法子。就是有个想法,说给陛下听听。您想,您最担心的是什么?是不是担心萧士及功高震主?”
永昌帝不置可否,挥挥手,“说下去。”
“既担心他功高震主。又要用他,所以不如给他套上一根绳子。——让他娶个反贼的女儿,萧士及这辈子就会被限制住了。而且陛下可以趁机夺了他的检校荆州刺史的位置。因为他妻子是江陵反贼之女,不能放虎归山。这一里一里的,自然能把萧士及治得服服帖帖的。”齐孝恭笑着道。
永昌帝听了,不由得权衡起来。到底是放任萧月仙在萧士及身边影响他?还是给他套上一个很难晋升的绳索呢?犹豫半晌,永昌帝还是摇头道:“不好,这样不好。虽然朕是想磨一磨士及的性子,但是像你这样说的,却是他一辈子都无法翻身了。如果朕这样做,岂不是让难得的良将心寒?”说着,瞪了齐孝恭一眼,“你到底是脑子笨想不到这一点,还是离间朕和士及的君臣关系?”
这顶大帽子压下来,齐孝恭不敢再劝,讪讪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陛下刚才说,同姓不婚,臣就想着,要收萧月仙为义女,改名为齐月仙,陛下可以给她封个县主。这样一来,也许就好多了。”
萧月仙要是改了姓,当然就不能按照反贼之女论处了。
永昌帝心里一动,不过想了想,还是道:“如果萧月仙同意改姓,就封她为绥元县主,拜你为义父吧。”
齐孝恭大喜,忙道:“多谢陛下隆恩!臣弟马上去问萧姑娘的意思。”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永昌帝笑了笑,出去对萧铣道:“你的女儿,只要她愿意,朕就让南宁郡王收她为义女,改姓齐,封为绥元县主,这你满意了吧?”
萧铣大喜,忙磕头道:“谢陛下隆恩!”
永昌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