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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财抓了抓后脑勺,回头指了指裴大师的鞋子,说道:“我穿他的鞋子就好。”
女神点点头,说道:“好。”
于是宋大财放下矿灯,然后脱下自己的鞋子,在沟边认真地洗干净了,然后使劲甩甩干,走到女神身前,蹲下身去,打算为女神那透白如玉般的脚穿上鞋:“女神,这鞋子还是湿的,您先将就穿着吧。”
女神的脚往后一缩,似乎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说道:“没关系。你把鞋子放下吧,我自己穿就好。”
宋大财见女神不让他帮她穿鞋子,就点点头,放下了鞋子,然后站了起来,转身走回去,先在裴大师身上摸了摸,找出那块石头,掏了出来。
他拿起石头,看了一眼,一回头,却是看见女神在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石头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解释道:“我喜欢这石头。”
他还有一块石头是藏在偏殿的神像那里。
此时由于女神在身边,他不便去取小石头,就不管了。
反正他有一块就够了,而且姓裴的老魔鬼的这块石头看起来似乎要比他原来的那块好一些。
他原来想跟庞旭再要一块石头,是想砸开来看看这种石头里面有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他此时已经听姓裴的老魔鬼说过,这石头里面跟表面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他现在也已经知道了,这种石头并不像庞旭吹嘘的那样很难得到,相反,在天荒地矿并不少见。
如果自己还想要的话,大不了自己再去找几块,或者拿糖饼把庞旭那块换来就是了。
女神没有说话。
宋大财就笑了笑,收好了石头,这才脱下裴大师的鞋子,蹲在沟边认真地洗了起来。
他此时没有鞋子,而袁校尉的鞋子明显太大了些,不适合他穿,因此不得不要穿那姓裴的老魔鬼的鞋子。
虽然他身上也很脏,但还是觉得那姓裴的老魔鬼的鞋子很脏,非得认真洗干净了不可。
当他洗好了鞋子甩去水,再湿漉漉地穿上,回过头来,看见女神正扯着那姓裴的老魔鬼的黑袍,把它撕成一根一根的布条,就好奇地问道:“女神,您撕下的这些布条有什么用?”
女神头也不抬,说道:“你的鞋子太胖了,我得拿布条捆紧。”
她说完,就去缠绑脚上套着的鞋子。
宋大财点点头,说道:“女神,您这法子好。”
他衷心地奉承了女神一句,虽然他不打算学她这样做。他脚上穿着那姓裴的老魔鬼的鞋子,虽然略嫌宽大了些,但还可以将就。
女神头头也不抬,说道:“不要叫我女神。”
宋大财心想,不叫女神叫什么?于是就问道:“那我称呼您什么?”
女神正缠绑脚上套着的鞋子,没有理他。
宋大财抓了抓后脑勺,微微愣了一会,就去把姓裴的老魔鬼的药箱拉了过来,仔细地按原样收拾好。
他的血毒还没有消除,出地宫之后,这些药应该是用得上的。
至于那些干馒头,即使宋大财已经饥肠辘辘,还是根本碰都不敢去碰的。
毕竟女神说要带他从地宫脱身出去,在还没有饿晕头的情况下,饮鸩止渴这样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女神缠绑好了鞋子,站了起来,这才说道:“不要叫我女神,听起来怪怪的,像叫女神经病似的。我的名字叫秋汐。我比你年纪大,你就叫我就叫我,叫我什么好呢?”
她觉得宋大财一口一个女神地叫着,很是滑稽,就打算让宋大财改口。
原来女神的名字叫秋汐。
宋大财觉得女神的个子虽然比他高,但从外貌来看,年纪并不比他大,就说道:“女神,您的意思是让我叫您名字?”
“不行!我比你要大得多呢。”秋汐想也不想,一口就拒绝了。
宋大财又抓抓后脑勺:“那我叫您大小姐吧?”
他确实不知道该叫什么才好。
秋汐想了想,说道:“也不要。你就叫我姐姐吧,嗯,就这样。你也不要老您您您的了,我们平辈相称就好。”
宋大财也不是太拘礼的人,觉得这样就更好了,说道:“好吧。”
秋汐于是点点头,转身就走:“你跟我来,我带你出去。”
第37章 有水行地中()
宋大财应了一声,赶紧把裴大师的大黑包扛上,提起矿灯跟了上去。
秋汐带着宋大财走到通道的尽头,敲了敲那钢铁铸就的墙壁,顿了顿,说道:“这就是这里唯一的门了。”
这面铜墙铁壁所在位置与宋大财掉落地宫的偏殿所在位置,正好是通道的两边尽头。
袁校尉和宋大财两人也曾经猜测过这有可能就是出口,可是这面铜墙铁壁却是比那三合土浇筑的墙体还要坚硬,完全没法打开。
此时,女神说这就是门,宋大财似乎就看到了外面明媚的阳光,清莹的雨露,还有青山绿水和鸟语花香,更重要的是还有香喷喷的米饭。
他满心欣喜而又急不可耐地说道:“太好了。姐姐,那快开门吧。”
可是秋汐摇了摇头,说道:“这门已经无法打开了。就是能打开,也没有用,因为门后面的通道已经被完全被山体堵死了。”
宋大财一愣,好一会才失望地问道:“那怎么办?”
“唉,真是沧海桑田,这里还能保存下来,也真是幸运啊。”秋汐叹了一句后,想了一下,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女神当然有办法了,宋大财想着,连忙后退了几步,说道:“那我躲远点。”
他觉得女神接下来定是大展神通,强行打开这个门。
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在女神的神威之下,一定会如纸糊泥塑的土鸡瓦狗一般土崩瓦解。
只是那个时候,怕是免不了山崩地裂,飞沙走石。
宋大财怕自己受了池鱼之殃,因此后退了几步,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不料秋汐却是又想了想,说道:“这里怕是不行了。”
宋大财又是愣了愣,心想大概女神是觉得他只退那么几步还是不安全吧,于是就继续往后退。
但是他没有想到秋汐却是掉头就走,只好莫名其妙地转身跟着她往回走。
秋汐带着宋大财一直走到通道的另一边的尽头。
这是水沟的上头,地宫中的水就是源源不断地从这底下涌出来的,正前方就是宋大财摔落下来的那个偏殿。
秋汐看了看水沟,然后说道:“这边的水沟底下是应该可以出去的。”
宋大财这时才搞明白,秋汐也是拿那个铜墙铁壁没有办法,心底就大失所望,觉得这位女神也未免太弱了些。
他转念又想,似乎明白了,这位女神是救苦救难的女神,而不是移山倒海的女杀神,就说道:“姐姐,这水沟下面的大孔洞有两道水桶粗的石头柱子做成的栅栏,怕是过不去。”
秋汐却是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等我一下,我下去看看。”
宋大财还是劝道:“姐姐,不用看了,这里要是能出去,我们早就出去了。”
秋汐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不能出去,并不能说明我也不能出去。”
宋大财见她坚持要下去看,就只好无奈地说道:“你歇着。我是男的,这活还是得我去干。你等等啊,我这就去取镐锄。”
说完,他提着矿灯,转身就走。
虽然他饿的没有力气了,但心中依旧觉得砸柱子这么累的活不应该让这救苦救难的女神去做。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袁校尉都没有办法对付的石头柱子,他宋大财更是徒劳。
他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说道:“姐姐,灯我拿走了,这里就很黑,你会不会怕?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秋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然后笑道:“你不用去取镐锄了,你叫我女神,那我这个女神就能把你带出去。不过,你还是到那个小房间躲一下吧。”
宋大财又被搞得莫名其妙,问道:“为什么要躲”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明白了为什么,因为秋汐已经弯下腰去解缠绑在脚上的布带了。
她这是要下水去,要脱去身上的衣物了。
他赶紧掉头就往偏殿走去。
却又听秋汐说道:“我不用灯也能看见的。你把灯也带去,免得你偷看。”
宋大财听了秋汐的话,抓了抓后脑勺,心想:“我早就看到了,你怎么现在才说?”
虽然是这么想,宋大财还是不敢唐突,乖乖地回来拿了灯,躲到偏殿里面去了。
没一会,听到“扑通”一声,宋大财知道秋汐跳下水里去了。
虽然秋汐不许他去看,但他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觉得安全远比面皮重要,于是就提着矿灯走了出来。
他到了沟边,只见沟边放着鞋子和衣裤,沟里的水面上却是人影全无,一点水波都没有。
而水面上又反映着矿灯的光,更深一点的地方他根本就看不见了。
宋大财非常担心,连忙提着矿灯沿着沟边寻找秋汐的影踪,走了很远,还是没有见到秋汐的半点人影。
他有点慌张了,喊了两声,见没有回应,就再跑回到水沟的上头处,脱下鞋子和上衣,也“扑通”一声跳到沟里面去。
沟里面的水很深,几乎触不到底。宋大财在水里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凭着感觉往上游去。
一会他就摸到了沟底的大孔洞和水桶粗的石头柱子。
他又摸了一会,发现有几根水桶粗的石头柱子此时被强力截断了,人现在完全可以游过去。
宋大财心里想秋汐一定是从这里游上去了,于是赶紧钻了过去,尽力地游啊游啊。
宋大财自从小时候那次溺水之后,就学会了游泳,现在的水性非常好。
可是他游了好久,依旧没有发现秋汐的身影,而他已经快忍不住了,只觉得胸膛就要炸开一样,难受得要命。
这时再游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拼命往上游,希望前面有出口,或者一个气穴也可以,可以让他换一口气。
可是直到他慌张了,手脚都乱了章法,咕咚咕咚大口喝水,也没有找到一处气穴,更别说是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出口了。
宋大财没法呼吸,再也无法支撑,最终昏迷了过去。
在这黑黑的地下水道中昏迷过去,后果只有一个,不用几息的功夫,宋大财就会溺水死去。
第38章 簪履萧条返()
从桂子坑往东偏北过去没有多远,就是石堋嶂,这是天荒地的最高峰。
石堋嶂,顾名思义就是巨石堆砌而成的宏伟城墙般的厚实屏障。
山如其名,连绵的山脉走到石堋嶂这里,异峰突起,却是不尖不峭,只如天荒地这一带常见的四角楼一般,巍峨而敦实。
石堋嶂虽然名副其实,但也不是整座山体全都是直上直下的石壁和石崖。
它山脚下是堆叠而上的斜坡缓岭,走势平缓,丛林密布,郁郁葱葱,一直延伸至山腰,峥嵘嶙峋的石峦岩嶂这才如碉楼般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石堋嶂山腰以上的四面虽然都是些绝壁和峭崖,但也不是不可攀登。
只要沿着巨石堆磊之间的缝隙和土崖重叠之间的错层,还是可以攀爬上去的。
要是拣个天晴日丽的时候登上山顶极目远眺,则天荒地地区全境可以尽收眼底。
四下都是葱葱茏茏的丛林,就像绿色的海洋,波涛起伏,一直连接到远处青黛色的山岭上。
只有西边的山脚下紧紧挨着一块白乎乎而又光秃秃的坡地,仿佛是地面上的一道白色大伤疤。
这道白色大伤疤正是那远近闻名的荒坡。
就在荒坡与石堋嶂相接之处的南边,有一个稍稍隆起的大山岗。
这个平缓的大山岗虽然不高,但背靠厚实的石堋嶂,近处土厚水低,远处山川来朝,景观开阔秀丽,却是宜于殡葬的风水宝地,这一带的人故去之后大都安葬于此。
大山岗上,最近增添了许许多多的新坟。
天荒地前不久发生了矿难,这一带在矿上当矿工的不少村民不幸在矿难中遇难。
有的死难者的尸首被找到了,哀伤的亲人把他们埋葬到这里来。
有的死难者的尸首找不到了,更加哀伤的亲人就将他们的衣物也埋葬到这里来。
此时正值清晨,天色尚暗,大山岗上的坟头处,新添的白色纸幡迎风招摇。
山风穿过丛林,呜咽声声,更是为这冷寂的大山岗增添了几分凄清。
就在这凄清冷寂的大山岗上,晨光中并肩走来两个人影。
其中右边的人影特别惹眼。
只见这人影体型俏长,身上一袭过于宽大的黑色武士袍,腰间布条一束;脚上一双男式大鞋,似乎太大了些,用布条缠绑着;秀发如瀑,脸上却是黑布蒙住;黑布之下,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天色朦胧,此人却黑布蒙脸,山路狭隘曲折,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能看得清,但见其步点飘忽而精准,姿态轻灵而娉婷,行走间身形婀娜,翩若惊鸿,显然是个女子。
这人虽然容貌被黑布全部遮掩,衣裳宽松不合体,鞋子更是不伦不类,但依旧使人一见便知是芳华绝代之人。
走在左边的人却是位相貌普通的少年,背着个黑布大包。那黑布大包也不知道是哪个水塘里捞出来的,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跟旁边那女子相反,这少年步伐蹒跚,如同丢了魂魄一般,有气无力地走着。
要是附近的村民看到这少年,一定可以认出来,这就是桂子坑的宋大财。
还好此时太早,还没有桂子坑的村民来这个地方,要不然看到宋大财,定会吓得个半死:传闻在前几天的天荒地矿难中,明明被坍塌的矿井所掩埋的那个宋大财,怎么会出现在这块死者安息之地?难道世上真的有鬼不成?
既然这左边的是宋大财,那么右边的女子自然就是在地宫中神秘出现的女神秋汐。
那地宫下的水道,虽然非常绵长,幸好最终还是有一处入口的。
秋汐溯流而上,最终找到了这个入口。
这个入口处于在石堋嶂山腰西侧一个隐秘的深潭底下,一道终年不竭的小瀑布冲刷而下,为那水道绵绵不断地注入流水的同时也遮掩了这个水道的入口。
这也是宋大财命不当绝,就在他即将溺死之时,被折返回来的秋汐发现了。
秋汐把他拖了出来,既为他吹气,又为他按压,好歹救醒了他。
宋大财悠悠醒来之后,见眼前还是黑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不知道身在何方。
当秋汐告诉他,已经出了地宫了,只是此时天还没有亮。
宋大财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得以重见天日,就想回家去了。
他三番两次都是为秋汐所救,心中非常感激,便力邀秋汐到他家里去。
秋汐踌躇了一会,就答应了,让宋大财等她一会,她还是要回地宫去取衣裳和鞋子。
宋大财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再沿着那弯曲绵长的水道再潜回地宫去,可是他体内的血毒未消,地宫里面的那只黑布大包里裹着的是那姓裴的老魔鬼的药箱,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因为他觉得里面一定有解药,便央求秋汐回去帮他把黑布大包取出来。
于是秋汐回地宫去取回了衣裳、鞋子以及黑布大包。
待她穿好衣物和鞋子后不久,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明亮。
宋大财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就带着秋汐从石堋嶂一边认路一边走了回来。
他毕竟已经饿了好久了,又在水道里挣扎了这么久,出来后还走了这么多的路,此时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秋汐看宋大财走得很艰难,提出帮他背那黑布大包。
宋大财却是不肯让秋汐来替他背那黑布大包,说道:“你是我恩人,又是位女子,还是位女神,无论怎么说都没有让你来背的道理。”
这样三番几次之后,宋大财都是不肯,秋汐只好由得他去。
宋大财逃出生天,有了再世之感,暂时忘了三叔公遇难的哀伤,沿途给秋汐解说天荒地这一带地名和风俗。
秋汐只是静静地听着,那黑布之下的神情不得而见,但偶尔出声询问宋大财,言辞之间也是怆然不胜唏嘘。
直到走到了大山岗,看见那些新堆起的坟茔,宋大财心情又变得沉重而复杂起来,又想起了他的三叔公,停下来没有说话。
这些死去的人固然不幸,但毕竟还有尸骨可以收葬,可是他三叔公被埋在坑道之下,却是尸骨无处可寻,相比之下,他的三叔公还要不幸一些。
第39章 花落复花开()
秋汐见到宋大财停下了脚步,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些坟茔,忽然就沉默了,就劝解他说道:“我听你说过,你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