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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鼎越想越是心慌,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汗珠也渐渐从后背冒出。
他不知道宰相今天如此客气,是为了什么。
李麻见他如此,却是柔和地一笑,递过一张纸来,说道:“不要紧张,冷静一下,每逢大事更须有静气。”
严鼎定了定神,接过纸一看,上面是天荒地金矿的史大主管历年进献给他的金银财物,记得比他自己记得的都要详细得多,时间地点经手人都一一列出,白纸黑字,历历在目。
李麻见严鼎逐条逐条细看,又是微微一笑,补充道:“这是从都察院得到的单子。”
严鼎大吃一惊,目光从那单子上抬了起来,说道:“都察院都知道了?那宰相不是也会牵涉其中?”
他从天荒地金矿的史大主管那里得到的东西,大多最终是给了宰相的。
“你放心,也就这些了。”李麻说道,稳坐在梨花木圈椅之中,丝毫不为此感到担心,“我问你,这些事,你可没有留下什么书据记录吧?”
严鼎连忙说道:“我可没有那么愚蠢,怎么可能留下什么书据记录呢?这都是往自己头上套绳索吗,一旦失窃或不慎流了出来,那不是自寻死路?”
李麻盯着严鼎看了一会,说道:“那就好。记住,你现在被人盯上了,可千万不要留下这些东西,就是有这些东西,你也要尽快销毁掉。”
严鼎坦荡地看着李麻:“宰相放心,真的没有这些东西。”
李麻点点头:“我想你也没有这么愚蠢。这次矿难,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因为这里牵涉到了盛老的养生大师,他需要个说法而已,你的这职位暂时放下就好了。”
严鼎看着李麻,心里有些发虚,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心里有些不甘,他这个坐了五六年的大好位置,就要交出去了。
李麻见他没有回答,又淡淡地说道:“位置交出去,不过是小事。要这多年来的往来账目出了问题,就不是你这顶乌纱帽的问题了,到时就是你的脑袋的问题了,恐怕你的妻子和孩子,都会受到你的牵连。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孰重孰轻,你应该是知道的。”
严鼎的冷汗终于冒了出来,他听出了这话里面的意思,就连忙举了举手中的那张单子,说道:“就是这些东西,也没有任何我经手的痕迹,更没有宰相的一丝影子,我完全可以一条都不认,请宰相放心。”
“那就好。”李麻沉默了一会,然后微笑着看着严鼎,“你安心吧。你是我的人,只要我还在位置上,你一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严鼎也沉默了一会,终于明白了李麻是什么意思,连忙说道:“宰相待我恩重如山,请放心,我就认了这些吧,不会牵连到您的。”
说完,把纸还给宰相。
李麻见他终于明白了,站起来,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和亲切地笑着,说道:“待过了这趟事情,你还有大用之处,到时可别推辞,要做好准备。”
严鼎心头大定,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一定是要交出去了,但是有这个承诺,他就不愁不能东山再起,于是连忙称谢。
“你回去吧。”李麻微微笑了笑,说道:“记得要收敛一些,诚恳一些,不要让人觉得你有恃无恐,反而难于过这一关。”
于是,严鼎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离去了。
看着严鼎离去的背影,李麻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怜的蠢蛋,我岂会怕你牵连于我?!”
第66章 冷暖我自量()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天荒地的矿难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但还是有人会死于这场矿难。这场发生在南方穷乡僻壤的矿难所引发的风波,一层一层地荡漾开去,又一层一层地蜕变开来,渐渐演化得跟矿难本身没有多少的关系了,最终在大宗国的权力金字塔最顶层的盛正阳、宰相李麻和国主刘伯仲那里掀起了一场席卷大宗国官府的反腐巨浪。巨浪所过之处,不少被波及到的官员撤的撤,关的关,死的死。
这场席卷大宗国官府的反腐巨浪在一开始之前,已经有了些风声,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宰相李麻怕是难以全身而退,尤其他所掌管的工部会有一大批官员会落马。这个说法似乎很合乎情理,毕竟工部下面的虞部,就是掌管大宗国的山泽出产及各种矿产资源的。这场反腐巨浪因天荒地矿难而生,自然虞部就首当其冲。
可是事情的最终发展令人出乎意料,虞部只是很快就换了一名新的虞部侍郎,虞部下面的官员倒是没有几个被这场反腐巨浪所击倒,更别说是高高在上的宰相李麻了。反倒是在吏部、户部、工部、礼部、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里,好一些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劣迹的官员都纷纷落马,宰相李麻的位置更为牢固了些。
但跟大部分被激起的波一样,能量传导出去了,往往波心倒是最先平静下来。处于波心中的天荒地普通民众,大多数不知道也不关心远在几千里外的京城所发生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们所关心的还是天荒地矿难本身。是谁害死了自己的亲人或好友?他们死了怎么办?
而天荒地矿难之事的起因,官府已经下了官方的结论。天荒地矿上的史大主管等人漠视安全,将库房的火药存储于坑道之中。井下矿工操作不慎,引爆了火药,炸断了撑木,导致坑道坍塌。进而坡上的巨石松动下落,最终引起坡体崩塌,从而酿成了这起一百一十三人死亡的惨剧。
死难者的亲人最终都得到了一笔官府给付的赔偿,喊冤叫苦的声音渐渐平息。
声音平息了,但是影响还会继续下去。
天荒地的矿因为这次矿难被全面封闭了,短期应该看不到再次开挖的可能。这比起那京城官场倾轧的事情来说,对于天荒地村民的影响要大上许多。一些以前依靠矿场过活的人们,不得不另谋活计。例如原来在矿上当监工的杜阿六,就只能无奈地背井离乡,到其他地方去了。
天荒地因此比以往更加安静了。那条袁校尉他们遇见杂货郎的林间小道,走的人也就越少了,渐渐为野草所淹没。矿区驻地的营房也荒废了,墙角门阶都慢慢长出了青苔。天荒地矿的废址所在的荒坡之上依旧光秃秃的,没有青苔,没有青草,更没有野花,不知道埋在下面的一百多条冤魂会不会倍感凄凉和无奈。
宋大财虽然不相信官府对天荒地矿难所下的结论,但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场矿难是人为制造的。而且他只是个乡野少年,人微言轻,虽然他向别人提出过一些疑问,例如管理库房的监工喻婆婆死在矿下,又例如管事林士立和监工林士及在矿难发生前后离奇失踪。
但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矿难中死得莫名其妙的人多了去了,甚至京城来的盛正阳的特使都死在矿井之下,至今没有被挖出来。死掉一两个矿上的人,实在奇怪不到哪里去。别人都把宋大财的这些疑问当作耳边风,吹过就算了。
当然这些不妨碍宋大财也拿到一笔赔偿金。这笔赔偿金倒是缓解了他捉襟见肘的困境,不必终日碌碌为稻粮谋,可以使他静下心来继续读书,继续为他的血毒而抖大杆子和修习龙树六法。
龙树六法确实有效,在宋大财孜孜不怠的修习之下,血毒没有再发作,他的身体也是一天一天地好转起来。随着他的刻苦修习,抖大杆子也慢慢找到了感觉,真的可以做到秋汐所说的那样,一端就是一顿饭的功夫了。这些修习让他原本就壮实的身体更加强健起来。
自从宋大财毒发那次开始,这么长的时间里,田巧巧再也没有来过宋大财的家一次。
宋大财倒是去找了田巧巧许多次,顺带把阿略叔为他看病的钱还了,把被田叔公强卖给他的那五斤麻花和五斤油炸角的钱也给了。
但是田巧巧却总是对宋大财冷冷淡淡,若即若离,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情意。
宋大财本来也只是想见见田巧巧而已,没有想到却是碰到这样的冷遇,结果却是次次都是开开心心地出去,次次都是郁郁闷闷地回到家中,只招来秋汐的无数白眼。
这天,他又从田巧巧家回来了,还是一样的郁闷。
秋汐见了他的模样,知道他又受到了田巧巧的冷落,又白了他一眼:“怎么了?怎么又不开心了?”
宋大财抓了抓后脑勺,说道:“没什么,我总是觉得巧巧是故意躲着我。这是为什么?”
“哦。我就知道是这样。”秋汐起身就往厨房走去,“这事别再问我了,我不懂。反正我觉得你没戏,还是好好用功读书吧。不是说又要考试什么的了吗?你花这些心思在这些毫无结果的事情上,不觉得太浪费时间了吗?快到中午了,我去给你做饭。”
宋大财觉得好生无趣,也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姐姐,你说的是。我还是好好看书吧。”
秋汐还没有走到厨房,忽然停下脚步,奇怪地说道:“咦,怎么又有人来你家了?”
自从宋大财的三叔公去世之后,家里非常就没有什么人来拜访。这也不奇怪,之前来家里的人都是有事来找宋大财的三叔公的,现在人不在了,他们也不来了。
宋大财在村里有交往的,也不过是庞旭和田巧巧两人而已。
田巧巧不再来了,经常来的也只有庞旭而已。
秋汐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可见这人秋汐是不认识的。
宋大财于是就觉得有些奇怪,走到门口去看。
第67章 情似秋云薄()
来的人秋汐不认识,宋大财却是认识的,长得干干瘦瘦的,是阿略叔的长兄田阿火,也就是桂子坑村的保正。
要是秋汐知道这人就是被庞旭骗得脱裤子的田阿火,怕是又忍不住要笑了。
宋大财没有笑,他大概猜到了田阿火的来意,但还是问道:“阿火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快进屋里来坐。”
田阿火点点头,进来屋里后,也没有坐下,就在屋子中间站定了,说道:“大财,眼见就要秋收了,你家种的七分田,长势可不怎样啊。”
宋大财家有七分田,就是向田阿火租的。三叔公在世时,向来都是他去打理。年景好时,刨去租子后,这田里收的米可以勉勉强强足够果腹。
今季的秧苗刚插下不久,三叔公就在矿下遇难了。
宋大财从地宫下侥幸逃生之后,又因为毒发干不了什么活,直到最近他身体好了些,去看了看,拔了些稗子。
这样一来,这田里的稻子能长得好才怪了。
“是啊,长得不怎么好。这还是老天爷开眼,没有什么旱涝,要不然还要糟糕一些。阿火伯,你坐啊,我去给你倒碗水。”宋大财转身去就去厨房取碗。
田阿火却是跟着宋大财进了厨房,四下打量了一下,说道:“大财啊,菜还不错啊,还有肉呢。”
宋大财在碗橱里拿了一只碗出来,答道:“这肉啊,是山上打的野狸子。吃了两天了,还有这一半。阿火伯,你要不要,拿一半去吧。”
田阿火摆摆手,说道:“不要不要。你身体也不好,多吃点肉也是好的,我就不要了。”
宋大财见他不要,只好说道:“阿火伯,那你外面坐,我给你倒水啊。”
田阿火也没有怎么答话,走了出去。
宋大财倒了半碗开水水,从陶罐里撮了些茶叶放进去,端给田阿火:“阿火伯,家里没有什么好茶,你就随便将就一下吧。”
“不用不用,我不渴。”田阿火出去后,也没有找凳子坐,就转身来,又摆摆手,“大财,你三叔公不在了,你也不会打理,我是跟你说一声,这田下一茬我就不租给你家了。”
宋大财见田阿火不接茶碗,就将它搁在桌子上,又说道:“阿火伯,你坐啊。你家的田多,总是要租给人的。我不会种田可以学的,这田还是租给我吧。我也得靠这田吃饭呢。”
田阿火笑了笑,说道:“你以为种田像读书这么简单啊,不会种田,会亏得连租子都不够的。这段时间不是矿倒了吗?村里有人就想着有时间了,打算多种点田,已经跟我说好了,多给我三分租子,把你家种的这块田租去了。你就不要种了,上一茬欠的租子和这一茬的租子,你就先给我就好了。”
宋大财心中暗暗算了算,觉得加三分的租子的话,这田就种起来就很不划算了,连忙说道:“阿火伯,我家中也没有余谷了,你看,马上要秋收了,你看是不是等收了稻子再给你租子啊。这种田的事,我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你看好不好?”
田阿火又摆摆手,说道:“你不用考虑了,种不来的。这租子,也不要等秋收了。矿上不是赔你钱了吗?折算成钱给我也是好的。秋收的稻子,你收好,就不用再费心费力去干农活了,好好读书,去考个好名堂出来,吃吃大宗国的俸禄,还种什么田啊?”
宋大财又说了不少好话,可田阿火还是执意现在要租子,没有办法,宋大财只好拿了钱交给他。
田阿火细细点好了钱,好好地揣进兜里,拿起茶碗,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刚才我看你厨房里的野狸子肉还是不错的,我也是好久没有吃到野狸子肉了,你这么客气,我也不好意思不要,就去拿一块吧。”
说完,他也没有等宋大财回话,就进了厨房,拿起菜刀“啪”的一声,将半片的野狸子剁成两段,抓起大的那半段就走。
宋大财跟着他出去,问道:“阿火伯,你不多坐一会了?要不在我这吃了饭再走?”
“不了不了,我回家做午饭去。吃完饭后,我还有事呢。”说着,田阿火就快步迈出宋大财家的大门。
可是他还没有走几步,莫名其妙地脚下一绊,摔倒在石垓地上。
这一跤田阿火摔得不轻,倒在地上哼唧哼唧了好一会还没有爬起来,手中抓的半段野狸子都摔得远远的。
宋大财正想过去扶他,心中一转念,就靠在门边不动了,口中喊到:“阿火伯,你小心点哦。”
田阿火趴了一会,爬了起来,转头就骂道:“谁!谁绊我的!?”
可是他身边明明就没有人,宋大财还靠着门边看他的笑话呢。
田阿火心里感到有些奇怪,自认倒霉,就不骂了,低头找了找,见到那块摔得远远的半段野狸子了,就走了过去。
可是当他走到跟前,弯腰就要捡,只觉得一阵风吹过,那半段野狸子就像突然活了过来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画了一道美妙的弧线,又跌落了下来,正中离石垓地远远的一大坨新鲜软嫩的牛屎,直挺挺地插在正中间,活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石堋嶂。
宋大财将这一幕看到眼中,嘴巴弯弯地笑了起来,连忙又叫道:“阿火伯,洗一洗还是能吃的。”
田阿火有些恼火又有些惊怕,半段野狸子也不要了,四处看了看,飞也似的快步跑走了。
田阿火走了之后,宋大财一转身,正看到秋汐在屋里已经显出了身影,依旧是绝世而独立,却又是格格而坏笑,就像刚做了什么恶作剧的小魔女一般。
宋大财早就猜到刚才是秋汐戏弄田阿火了,还是凑趣地问道:“姐姐,刚刚是你做的手脚吧?”
秋汐小嘴一撇,说道:“这家伙不是好人,我打的野狸子肉,才不给他吃呢!”
宋大财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人啊,都是这样的。他这样的还不算太过分。”
秋汐摇摇头:“这都是什么人啊。你也别再租他的田了,哪有坐地涨三分租子的道理?”
宋大财抓了抓后脑勺,问道:“姐姐,我可跟你这样的女神不一样,我还要吃东西的。总不能坐吃山空吧?矿上赔的钱也不算太多。”
秋汐转身往厨房走去:“到时再说吧,只要找到你喜欢做的事情,总是能找到吃的。好了,大财,我给你做午饭去了!你去读书吧,秋后就要考试了。”
第68章 霓裳何飘摇()
到了秋后,仕考如期而至,宋大财随着庞旭和田巧巧以及其他同龄人一起,第一次离开天荒地,去循州城里参加了仕考。
五天之后,仕考结束了。
宋大财也回到了家。
他带回来了一些饰物和女式衣裙。
这些饰物和衣裙是送给秋汐的,他觉得秋汐从此不必再穿他的粗布男服,应当会是高兴的。
不料,秋汐见到衣裙却是非常不满:“大财,你这是给我买的什么衣裙啊?这么难看。”
宋大财辩解道:“好看啊。你穿都没有穿,试一试吧,我觉得一定好看。”
秋汐随手拿起一条长裙和一件头饰,皱着眉头说道:“这裙子这么长,怎么穿呢?穿上去我怎么走路?你看看这些饰物,是戴在头上的吧?我怎么能戴呢?容易掉还不说,一动就叮叮当当的,你叫我怎么藏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