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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两人有些亲昵，不免有点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天生丽质难自弃，秋汐虽然一身男子打扮，但是样貌俊美还是无法遮掩。
王庆之是个老江湖，阅人无数，要不是他见过秋汐的身手的话，他还真的有些这样或那样的怀疑。
王庆之不好乱问些什么，又继续扯起刚才的话题来，“关于仕职落选之事，恩公为什么说不知道如何说起呢？”
宋大财拿起调羹，在粥碗里搅了搅，看着王庆之笑道：“你都打听过我的底细了，应该不会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跑到你遇刺的那道胡同里去的吧？”
王庆之哈哈大笑：“哈，我明白了。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书房里也没有不相关的人在，但说无妨。”
宋大财看了一眼秋汐，见她点了点头，就知道王庆之没有骗人，这书房附近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了，于是把他在仕职考察选拔中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说完便低头继续喝粥。
仕职考察选拔虽然有问题，但在京城府尹这样的官面前，他说这些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田英就说过，仕职考察选拔要的是人才，言下之意，就是官府有自己判断人才的标准，只要仕职考察选拔没有入选，那就不是官府所需的人才。
王庆之细细地听完了宋大财的讲述，想了一会，说道：“仕职考察选拔的这个弊病存在已久了，以至于现在官府里，大都是被有家世的子弟把持着。”
宋大财正喝着粥，听到王庆之这些话，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然后看着王庆之，心里想这话也太没有遮拦了些，就猜测这是不是王庆之这人脑子傻嘴巴大，张口便说。
王庆之却是不管宋大财和秋汐怎么想，继续说下去：“实不相瞒，我也是托这个福，才能走上仕途的。这种问题大家都看得到，但有人不认为这是问题，甚至有忠良之后的说法出来。这样下去，大宗国即使不会因此而灭亡，也是会人心涣散，民众认同感下降，最终还是会出大问题的。”
宋大财看了秋汐一眼，然后就说道：“府尹大人既然看到了这点，为什么不设法去解决？”
王庆之自嘲地笑了笑，说道：“看到了问题是一码事，怎么去解决问题又是一码事。我只能尽我的力量。这十几年来，我就一直给我们的议政堂上谏。可是人心就是如此，获利者又怎么能轻易地让出利益来呢？虽然这个利益也只是眼前几十年的利益而已。我这么一直上谏，竟然还能安稳地坐在现在的位置上。细细想起来，这不是我运气好，也不是我能力如何出众，这也是因为我自己就是‘忠良之后’啊。要是换了一个人，就怕不好说了。”
大宗国的权力中心殿堂之下，还有个议政堂，由殿堂三巨头，加上中大行营统帅、枢密院的大枢密使、六部尚书、大理寺的大理卿及都察院的大都察使，共一十三名成员组成，是仅次于殿堂的权力中心。
大宗国的国家大事，都是由殿堂和议政堂最终定下来的。
王庆之还没有资格给殿堂上谏，但他十几年来一直在给议政堂上谏，那就表明，他真的想解决这个弊端。
有的事情说得而做不得，有的事情是做得而说不得，有的事情就是说不得更做不得。
仕职考察选拔这是一块流油的肥肉，权贵们人人有份，利益均沾，皆大欢喜。
要是没有了仕职考察选拔这些背地的勾当，这些权贵的子弟将来怎么办？权贵们“辛苦”一生，总不能连自己的子弟都庇荫膏泽不了吧？这当然不行了。
因此堵住仕职考察选拔的漏洞这样的事情，不要说去做，就是提也是不能提的。
谁要是去说，或者谁要去做，就是与全体权贵们为敌，就会受到一致的排挤和打击。
这世间，敢说敢做的人不多。
尤其是像王庆之这样，当了这么大官的人，还敢这么说，而不是为了维护自己所得的福利而拿些虚言来糊弄世人，确实不容易。
他十几年来一直在给议政堂上谏，那就更不容易了。
宋大财对王庆之不由肃然起敬。
从王庆之这些话里就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嘴巴大，也不是胆子大，只是他为人就是这样。
也正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自己就是“忠良之后”，他自己就是世家子弟，说话大胆一点，惹来祸事的可能性也会少一些。
宋大财又看了秋汐一眼。秋汐还是一脸平静，什么表情都没有。宋大财想了想，也不说话了。
这种话题，他插不上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第107章 人边乞荐书（）
关于这些话题，王庆之知道宋大财他们两人都无法说些什么，顿了顿，说道：“不说这些了。既然仕职考察选拔之事是事实，那你们就不算是诽谤，那就没事了。”
宋大财连忙说道：“落一德的那被抓的四人，也是落选后一时激愤，说了些过头话，也不是蓄意诽谤大宗国的仕职考察选拔。”
王庆之点点头说道：“这个没有问题。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一会就让人去把他们放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事。”
宋大财很高兴，连忙道谢。
“这倒没有什么好谢的。他们本来就不该被抓。”王庆之摆摆手，又说道，“恩公你能在仕职考察选拔的笔试考得了第三，在被极力打压的情况下，总成绩还能排到第二百零一名，可见恩公确实有才。但是仕职落选，不能在光明宗中入册，京城府中的正职就编制不进去，要是杂职小吏的话，又怕最终误了你的大才。将来恩公有什么打算？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得上。”
宋大财就说道：“我听闻中大行营正在招募士卒，我打算去看看。”
王庆之迟疑了一下，说道：“中大行营是正在招募士卒，但是恩公是文人，怕是不太适合吧？”
他当日已经见到了，宋大财在救他之时只是一味乱打，并没有什么武艺在身，反而要秋汐腾出手来相救。虽然宋大财这样更难能可贵，但是去从戎，就不算太合适了。
宋大财说道：“我也只是能写些文章诗句什么的，其他的事情都不在行。但好在我身体够好，既然在仕职考察选拔中落选，那么只好考虑去军队中，看看是不是有机会。”
秋汐在一旁说道：“府尹大人不要小看了宋大财，他可是文武兼备的。而且我想，就是在军队中，也是要一些有文才的人吧。我想宋大财会有用武之地的。”
宋大财和秋汐都这么说了，王庆之也只好说道：“我在中大行营中倒是没有什么人手，那要怎么帮你呢？”
张国猛所领的京营是属于节军堂和中大行营共管的。但是中大行营这次招募士卒，并没有京营的什么事。而且王庆之知道张国猛对宋大财并不看重，就是把他硬塞进去，怕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宋大财也没指望王庆之能帮上什么忙。王庆之能答应把孟飞他们四人放出来，那就足够了。
于是宋大财说道：“请府尹大人给我修一封荐书吧。”
这是秋汐给他出的主意。
这等小事，王庆之当然满口答应下来：“这样也好，我去修一封荐书，你拿去投军应该有点用。”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秋汐，问道：“恩公，你也是来自于紫金城的天荒地？”
秋汐点点头，说道：“我是宋大财旁边村子里的。”
王庆之又问道：“那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一身的武艺的？”
秋汐平静地回答道：“我是天荒地的猎户，所学是家中祖传的。”
这个回答是宋大财一早为她备好的说辞。
紫金城之中有不少兜售灵药之人，吹嘘灵药如何神奇有效，可治百病。
一旦有好事人问起灵药如何研制而成，效用又如何得知，卖药之人都往祖传那儿一推，就万事大吉。问的人自然无从追究下去了，卖药之人自然随意吹嘘都无法戳穿了。
宋大财深得其中之妙，在地宫里就曾经拿这套来糊弄过那位食人恶魔裴万品，这次只是让秋汐再次运用而已。
王庆之听秋汐自称是猎户，也没有深究，又问道：“那你家中现在还有何人？”
秋汐又答道：“家中亲人都已经过世，再无亲人。”
王庆之点点头：“原来恩公是孤身一人的。恩公，你身手如此了得，在山野林间，实在太浪费了你的才能，不如到我京城府中当个步兵都头如何？”
秋汐闻言向宋大财一笑，意思是被你小子蒙个正着了，又转头向王庆之说道：“谢谢王大人看重，在下已经跟宋大财说好，一起去投军了。”
王庆之一愣，又有点诧异地看了宋大财和秋汐一眼，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疑心了。
同时王庆之有点后悔，早就猜到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地密切了，当时就该想到，这是买一送一的生意。只怕是宋大财去哪里，这位身手世间难得一见的高手就会跟着去哪里。
他应该先设法将宋大财留到京城府衙门才是，此时已经答应给宋大财写荐书去中大行营，也不好出尔反尔了，王庆之就只好再次劝说道：“中大行营没有那么好去的。你知道的，那里跟其他地方一样，要是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在里面有些职位，怕是有碍前途。”
秋汐没有说话，笑吟吟地看了一眼宋大财，又看了一眼王庆之。
王庆之知道秋汐的意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说，宋大财恩公去了中大行营，反正也是从小小的士卒做起，这倒无所谓。而邱乡江恩公要是去了那里，怕就是有我的荐书，也是只能从小小的士卒做起。倒不如留在京城府衙门，起点就不一样了，直接就从都头做起，前途要远大得多。”
秋汐笑了笑，说道：“这倒不是我考虑的。宋大财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请我来当陪读，我就要负责他的安全。”
果然这两人的关系大有问题。
王庆之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他可是非常看不惯什么断袖龙阳的勾当，但是面前的两位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倒又是说不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出来。
他们要去中大行营就去中大行营吧，要是强行留他们两个在京城府衙门中，自己怕是更难处置。
王庆之想到这里，便不再留他们了，说道：“好吧，既然两位有意在中大行营中发展，那我就给你们写荐书吧。”
最后王庆之修了封荐书，又赠了些银票作谢礼，便送秋汐和宋大财两人出去了。
跟宋大财和秋汐他们两人到府上一样，最后还是王梦瑶高高兴兴地送他们两人出去的。
王梦瑶早就求她的阿爹将秋汐留在府中的。
她阿爹也满口答应了，会给邱乡江大哥一个大一些的差职。
在她看来，她的那位邱乡江大哥，本来只是个平民，绝对没有拒绝在京城府衙门中任职的理由。
可是当她送走了他们两人后，回去问她阿爹，这才知道那位骄傲的邱乡江大哥，最终还是拒绝在京城府衙门中任职，就是当都头都不肯。
王梦瑶大失所望，连忙奔到门口，满脸失落地望着她的那位邱乡江大哥离开的方向，半天没有说话。
又说宋大财和秋汐两人离开了王庆之的府邸，宋大财和秋汐都心情很愉悦。
宋大财当然心情愉悦了。因为孟飞、孔浩、鲁剑书和曹东临四人都会被放出来。
秋汐心情也很愉悦。
她发现，王庆之真的不算是坏人，救了他还是救对了。
他们心情愉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拿到了他们想要的荐书。
秋汐笑着说道：“有这封府尹大人的荐书，大财你的起点就会高一些，不知道你最终会得个什么样的军职。我猜都头怕是有难度，但是至少一个什长是跑不掉的。”
宋大财心想也是这样，也笑着，然后问道：“我去中大行营了，你去哪里？”
秋汐随口答道：“我也去军营之中就是了。”
第108章 从军多恶少（）
京城以东和以北的方向都是连绵的山地，往西和往南的方向都是延展的平原。
大宗国有史以来，外患却往往来自北边和东边。
而京城一路往西或往南，是大宗国的那广袤千里的腹地。
离京城城墙西南不足二十里京城郊区，作为大宗国的精锐重兵，中大行营正屯守在在这里。
这个位置的选择，不知道是赤裸裸的暗示还是不经意的流露。
中大行营的统帅是以勇名著称的叶归善大将军。大将军叶归善和枢密院的大枢密使叶嘉应并称大宗国两叶，他作为闻名天下的大宗国两叶之一，是大宗国议政堂的成员之一，同时也是五大行营中唯一的一位大将军，而其他四大行营的统帅，东大行营的统帅陈普、北大行营的统帅徐雁门、西大行营的统帅林回龙和南大行营的统帅粟五溪都只是上将军，由此可见中大行营在五大行营中的重要地位。
虽然大宗国已经多年没有外战，但号称天下第一雄兵的中大行营向来都是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刘胜谋自然不算是闲杂人等，所以他堂而皇之地坐在中大行营东区的募兵营中，上首是他的二哥刘胜炳。
中大行营历来不募兵。大宗国的节军堂就以中大行营募兵经验不足，从东大行营借调过来一名副将主持。这名副将就是这个坐在上首的刘胜炳。
刘胜谋的话题是由募兵之事开始的：“二哥，募兵之事进展得怎样了？”
刘胜炳回答道：“此次募兵再过几天也就结束了。京城之地还是第一次募兵，所募的新兵素质还是不错的。老三，阿爹这次差你来，有什么要交待的？”
刘胜谋却是不忙回答，转头向左右看了一眼。
刘胜炳见状就明白了，马上屏退左右道：“你们都到外面去，安排好四周戒备，营房五丈之内不等任何人靠近。”
待四周戒备好，刘胜谋又是谨慎走出营房查看了一圈，这才进得营房中来，凑近刘胜炳，轻声说道：“你知道京城这次募兵，是首开先例，也是下不为例。阿爹为了能让你主持这次募兵，花了不少的心思，也下了不小的功夫。”
刘胜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不用你这么啰嗦。说吧，阿爹这次要什么？”
刘胜谋笑了笑，说道：“你在这段时间里，跟不少中大行营精英武将都有过接触了吧？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阿爹想要的，就是这份单子。”
刘胜炳从案上的废纸堆中抽出几张纸，交给刘胜谋，说道：“名单录在这里。上面有他们的职位，籍贯，特长以及他们想要得到的。”
刘胜谋皱了皱眉头，说道：“二哥，你怎么可以把单子就这样放着？万一被人拿到了，怎么办？”
刘胜炳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说道：“你觉得谁敢进我这里来呢？再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谁又能想到这一堆废纸中，又有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是被人看到了，也会觉得这不过也是几张废纸而已。”
刘胜谋愣住了，说道：“啊，二哥，你就是这样理解‘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这句话的？”
其实世上最危险的，往往不是不懂，而是不懂装懂，或者是自以为懂。自承不懂害不死人，而生搬硬套往往是会害死人的。
“哪要怎样理解才对？你理解的就对了？”刘胜炳睨了刘胜谋一眼，“少废话，看看这单子对不对吧。看好了，就赶紧收起来。哼，还说我呢。”
刘胜谋笑了笑，看了一眼手中的单子，小心地叠好收了起来，又说道：“二哥，你这里不要留名单的副本，免得不小心被不相关的人知道了。这事千万可得慎重。”
他听了刘胜炳对“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这句话的理解，就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没有没有，谁有空去抄什么副本！老三放心，我还是知道轻重的。”刘胜炳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又问道，“吴侍郎那里的木材铁矿的筹办，还算得力吧？”
吴侍郎就是虞部侍郎吴启元，原来的虞部侍郎严鼎因为天荒地矿难牵连而自杀，吴启元就如愿以偿地接任了虞部侍郎。
刘胜谋呵呵一笑：“吴侍郎很得力，大哥又是京城转运使，操办起来很是顺利。”
“那吴侍郎倒也没有辜负我们兄弟俩的一番辛劳。”刘胜炳抱起拳了，摩擦了一会，又说道，“这些投靠过来的中大行营武将，他们的要求也不算出格，要麻烦老三好好协助阿爹把他们安稳住了。”
刘胜谋笑着点点头，说道：“我回去会和阿爹一起好好地处理这些的。二哥这里也做些准备，你也很快就要调回东大行营的了，徐国那边也是暗潮汹涌，战争眼看很快要开始了。”
刘胜炳想了想东大行营那边的情形，却是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