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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也许就是他和“苍鹰堡”的末日。这个时刻什么时候会来到,华千里原本以为它很晚,甚至永远也不会来到,可是现在,他隐隐有些恐慌,他感到了冷,这种寒冷是再厚的皮裘和再旺的炭火也驱赶不了的。
他渴望永南山忽然从这个世上永远地消失不见,这样他或许才不会感到冷,可阿永还是端正地坐在那把黄花梨的椅子上。他似乎永远也不会疲倦,精神还很好,眼睛还很亮,那种刺人的亮光时不时从华千里脸上扫过。
阿永一直是一个很不安静的人,不找点事做,就会找点话说。
“但愿岳帮主能够把岳浩天的尸体保护得很好,这样事情就会好很多。”他又在自言自语。
像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语,阿永已经自说自道了很多,其他人都没有理会,秋铎也不想询问。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言多语的人,可现在,他却忍不住想问,因为阿永话语中透出的信息是,“水云帮”和秋木林地死有很大的关系。
秋铎道:“不管什么人一旦死了,尸体就会腐烂,又怎么能保护得好?”
阿永看着秋铎,说道:“那要看埋葬尸首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秋铎说道:“依你看,岳帮主是一个怎样的人?”
阿永道:“听说他是一个极为看重亲情的人。”
秋铎道:“那又怎么样?”
阿永道:“死去一个朋友和死去一个心爱的人又怎么会一样。”
秋铎道:“入土为安,筑坟立碑,还能怎么样?”
阿永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秋铎说道:“哪一半是错的?”
“埋葬的方式。”
“岳凌云他用了什么不一样的方式?”
阿永道:“他动用了‘水云帮’所有的力量,采集到昆仑山的千年寒冰,堆积在岳浩天的身旁,父爱之心可见一斑。”
秋铎道:“想要人尸身不腐,这样做的确很有效,可是这还不能长久。”
阿永点点头,说道:“这些的确不够,要想长久还需要一件东西。”
秋铎的目光露出了讶色,说道:“世上还有可以让尸身不腐的东西?”
“有,但不多。”
“不多是多少?”
“三种。”
秋铎道:“这三种东西一定万金难求。”
阿永道:“世上用钱买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好东西。”
秋铎道:“既然买不到,那只有抢这一种办法。”
阿永道:“这种东西你抢也抢不到。”
秋铎道:“买也买不到,抢也无处抢,那还能有什么法子?”
“有,既不用买,也不用抢”
“什么法子?”
“送。”阿永说道,“有人主动送给你,是不是既不用买,也不需抢?”
秋铎不以为然地说道:“有人会把这种好东西主动送人?”
阿永道:“没有人嫌自己的宝贝多。”
秋铎道:“所以也没有人愿意把宝贝送人”
阿永道:“的确如此。”
秋铎道:“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三十条人命!”阿永说道,“这人欠岳凌云三十条人命,觉得自己无以为报,所以才会把秘藏得东西送他?”
秋铎好奇地问道:“那到底是一件什么好东西。”
“黑玉还魂珠。”
“黑玉还魂珠?”
阿永道:“是。据说它放在死人嘴里,可以让尸体数十年不腐。”
“这的确是连王公贵胄都垂涎的宝物。”秋铎叹道,“用这样的宝物处理尸首,死者的坟墓也一定与众不同。”
阿永也长叹道:“用这样的宝物陪葬,觊觎它的盗贼一定不少,想要防止盗墓,墓葬的设计也一定费尽了心思和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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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云现在就坐在一个八角亭子里。
新建的亭子,立柱和梁木都涂着黑色的漆,在柱子的中间,钉着一个倒钩,精巧的钩子上挂着一柄乌鞘的短剑。
黑色有时代表着死亡,有时还代表着深沉的哀思。
他的哀思就来自亭子旁边的坟墓。
岳浩天的坟墓。
这是个奇特的坟墓,全部用坚硬的青石条砌成,还留着一个纯钢打造得拱门,这个门很矮小,仅勉强可以出入一人。
这个坟墓虽然很坚固,但要防盗掘却仍然不够。其实这些岳凌云根本无所谓,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防范,他就是这座坟墓的守护者。这些看起来很坚实的构造也并不是防盗匪的,而是保护墓里的寒冰不至于很快溶解。
岳凌云长身白面,剑眉朗目,身着一袭青衿,头戴黑色方巾,脚穿云头屐,着实一个文雅俊秀的读书人。
他现在读得不是经史子集,而是岳浩天遗留的诗卷。
他们父子不但容貌相似,性格相同,而且服饰、文采、喜好、饮食都几乎一样,岳浩天简直就是第二个岳凌云。正因为这样,他们父子感情深厚,犹如共体,岳浩天的离去,就像把岳凌云的身体灵魂一分为二。
这种深入骨髓的伤痛让岳凌云无法自拔,所以他把帮中的事务全部交给了弟子,自己在这坟冢旁陪伴爱子。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打开墓门,独自进入墓中,看一看岳浩天的冰冷面容。
——一个人死去一年后,能想起他的人也许很多;十年后,能想起他的人也许只有自己最亲近的人;二十年后,能想起他的人几乎就不再有。不是他们孤情寡义,而是岁月的磨石足以消磨掉一个人的体肤意志,何况一个已经消失很久很久的人。
二十年后,如果还有人会思念祭奠这个死去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是死者的至亲、至爱、至尊,甚至是融入到血液里的人。
岳凌云不知道二十年后自己是否还能活在世上,是不是还能看到这个孤零零的石冢,他不知道,他只能在自己活着的每一天陪着这个既是儿子,又是知音的人。
这是一种极少有人能理解的情感,对岳凌云而言,静静躺在那个石冢里的人,仿佛就是他自己,守护着岳浩天,也就是在守护他自己!
他相信,世上绝对没有一个人能感受到他的这种心境。当然,他也不需要别人来感受,他只要自己一个人来体会,一个人来思念,这种思念就是对爱子的最后陪伴!
亭子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他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谁。
他的第二个儿子岳浩云。
岳浩云真的就像是天上的白云。月白色的衣帽,月白色的脸,他整个人也想云一样轻盈。
这种轻盈并不美好,因为他很瘦,瘦的风一吹似乎就能像云一样飘起来。他的才能也想他的人一样瘦弱,虽然他也是岳凌云的亲生儿子,可岳凌云对他很失望。在他的眼里,他就像路边的石子一样可有可无。堂堂“水云帮”的二公子怎么会生成这样?他无论从哪里都不能接受这种庸才,所以他对他一直都很冷淡。
岳浩云总算也有些自知之明,他也不埋怨,也不多话,就像个小厮一样,偶尔跑跑腿,传传话。
现在,他就给父亲岳凌云带来了一句话。
“爹,外面有人求见。”岳浩云的声音很轻、很小。
“嗯。”
“那人说大哥是被人害死的,他要求验尸。”
“嗯什么?”岳凌云正在专心地看诗卷,根本没注意听岳浩云在说什么,可似乎有什么话刺痛了他,他猛然抬起了头,盯着儿子追问道。
怯弱的岳浩云就像受到了惊吓的羊羔,看着父亲阴暗的脸。
岳凌云放下诗卷,看着惊慌的儿子,淡淡问道:“你说什么。”
岳浩云结巴说道:“那人说大哥是被人害死的,他要求验尸。”
听到这句话,岳凌云并没有惊奇,他只是觉得荒谬。岳浩天死前死后都由他和一帮城里的名医诊断过,所有的结论都是得了不知名的急症死亡,他也深信不疑,怎么会冒出来这么无厘头的话,何况这和他有什么关联?所以他的反应才会冷淡。
“那是一个什么人?”
“不知道。”
“他没有报名号?”
“不清楚。”
岳凌云不由叹了一口气,这哪是自己的儿子,简直就是一个只会吃饭走路的傻子。本指望岳浩天能光大“水云帮”的门户,谁知却突然暴毙,老天好像在有意耍弄他一样。
就在他犹豫之际,一声长笑远远地传来,远处奔跑吆喝声也不断响起。
一个青色的身影纵跃如飞,如一只奔跑得猎豹,转瞬就进入了岳凌云的视线。
一个洪亮的声音大笑吟道:“时光荏苒二十年,青春年少不再还,而今掌舵‘水云帮’,天地轮回日月转,岳兄,可喜,可贺,可怜,可叹啊!”
第44章 劝不动的人,凿不穿的山()
李掌柜现在的样子绝对没有人会想到,他在一天前是一个规矩的掌柜。
他的右手提着一柄长剑。
剑长五尺七寸,剑鞘残破,隐隐有剑身的寒光透出,江湖上用这种长剑的人极少,能用它成名的少之又少。
他的身躯已不再弯曲,挺得就像他提着的剑,他的精神也如透出的剑光,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再和气,充满了凌厉的豪气。
“岳凌云,二十年未见,对我的拜访是不是很意外。”
岳凌云惊奇地看着面前的人,的确非常的意外,因为他就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长剑无双”李存孝。
二十年没有见面的人,你要是能一眼就认出,只有一种可能:要么是生死之交,要么是冤家对手。
二十年前的李存孝骄傲霸道,只问输赢,不问道理,以岳凌云稳重有礼的个性,当然不会把他当朋友,岳凌云之所以认得出李存孝,那是因为他们有过一场江湖瞩目的决战。
他们的决战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两人当时都是武林中新一代的高手——少有的高手。
那战之后,岳凌云更有名了,李存孝却再也没有在江湖中出现过,有人说他加入了“风雨教”,有人说他受伤后被仇家暗算,众说纷纭,难辨真伪,总之,自那战之后江湖中再也没有他的传奇。
今天,他突然闯到这里来,所欲何为?
岳凌云抱拳施礼,说道:“多年不见,李兄神采依旧,今日登门,定有缘由,岳某本应亲自迎与庭前,置筵席于高堂,叙旧畅谈,怎奈犬子暴疾身故,悲痛之中无心琐事,万望谅恕。”
李存孝报剑还礼,肃声说道:“岳帮主节哀,李某今天贸然来访,实出有因。”
岳凌云看着持刀挺剑,追赶过来的弟子,摆手说道:“都退下吧,这是我昔年的故友,不用紧张。”
等围着的弟子退去后,岳凌云看着李存孝,说道:“不知李兄有何要事?”
李存孝捻着胡须,正色说道:“是关于浩天真正的死因。”
岳凌云淡然说道:“浩天的死因我知道。”
“你不知道,不然我怎会千里迢迢跑来告诉你。”
岳凌云说道:“你并不算是我的朋友。”
“我们曾经是对手。”
岳凌云说道:“我也对你并无恩惠。”
“的确没有。”
岳凌云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盯着李存孝说道:“你也并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做得人。”
“我算是一个忙人。”
岳凌云说道:“一个忙碌的人忽然关心起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你让我怎么想?”
“因为这件事和我一个重要的朋友有重大关系。”
岳凌云目光如炬,看着李存孝的长剑说道:“你的剑有多少年没有示人了?”
李存孝轻抚着剑柄,目光变得深远,慢慢说道:“快二十年了吧。”
岳凌云说道:“二十年没出江湖的剑,今天突然出现在‘水云帮’,你一定有重要的事做。”
李存孝说道:“的确是要救一个人。”
“谁?”
李存孝说道:“永南山。”
“他和你有重大的关系?”
李存孝说道:“我到现在还不认识他。”
“你这句话是真的。”
李存孝说道:“真话好像现在都不大有人相信。”
“一个自己都没有见过的人,你却为此重出江湖,你让人怎么信,你总得说出一个具体理由。”
李存孝沉着脸说道:“你不必知道。”
岳凌云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说得对,我为什么要知道与己无关的事?你走吧,我的心里很难过,实在没心情过问任何事。”
“你如果相信我的话,我保证你的心情比谁都迫切。”
岳凌云说道:“我不想听。“
李存孝冷笑道:“你是不敢听吧?”
岳凌云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觉得这是小儿才会讲得话吗?”
“小儿讲得话往往是真话。”
岳凌云紧盯着李存孝的眼睛,说道:“据我所知,永南山谋杀了秋庄主的公子被困‘苍鹰堡’,你这个时候拿一些奇谈怪论说给我听,是不是想我卷入你们的阴谋?”
李存孝又是一阵冷笑,说道:“以永南山的武功,区区的‘苍鹰堡’能困住他?简直就是笑话,他只是不愿背负无辜的恶名,所以才想证明清白。”
岳凌云不置可否,说道:“以华千里、秋总管、还有八大弟子的武功,永南山尽管武功很强,可要想脱困几乎就不可能。”
李存孝眼里忽然充满了敬畏,思绪似乎回到了一个隐秘的世界,缓缓说道:“你见过顶级的翡翠吗?”
翡翠、玛瑙、珍珠、美玉,岳凌云当然见过,收藏得自然也不少,其中的珍品他就有几十件。
李存孝说道:“你知道翡翠是怎么得来的?”
“知道,但没有亲眼见过。”
李存孝说道:“我亲眼见过,而且还亲自动手取过。”
“讲讲看。”
李存孝说道:“翡翠是长在一种特殊石头里的硬玉。”
“只有破开石头,你才能得到上等的翡翠?”
李存孝说道:“不错,就是最高明的玉匠,要是不切开玉石,他也没有有十全的把握,保证里面就是上等的翡翠。”
“你是想告诉我,永南山真正的实力,不到最后一刻别人无法看到?”
李存孝说道:“像岳帮主这样的高手,这个道理一定深有体会。”
“我不是玉器师傅,再好的美玉我也从石头里看不出。”
李存孝说道:“我也看不出。”
“所以你就来诓我?”
李存孝神秘一笑,说到:“可我绝对知道。”
岳凌云看着李存孝诡秘的笑容,问道:“你知道什么?”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会一种很神奇的武功,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
岳凌云说道:“江湖中这样的异人并不少。”
“江湖中独门的绝学是不少,但这是一种盖世无双的绝学。”
岳凌云的眼睛放出了光芒,身上的肌肉不由绷紧了许多,只要是江湖中的练武之人,对这样的话题从来不会无动于衷。
李存孝说道:“你一定听说过‘天玄地黄无极神功!’”
岳凌云心头剧震。据说这种武功是从三皇五帝遗留的养气吐纳经卷中悟出的神功,天地渺渺,日月轮转,时隔万年,光是经卷就足以让人生出无限敬仰之情,如果还有人从中窥出一些秘密,那它给人的震撼就无以伦比。
岳凌云呆怔了许久,说道:“难怪‘九连环’那样神奇,原来他学会了这样的旷世绝学。”
李存孝说道:“世上有神奇的事,也有奇怪的事,你知道他们有什么区别?”
“请说。”
李存孝说道:“神奇的事大家一看都明白,奇怪的事大家却不愿意弄明白,你说这是不是怪异?”
“天地玄妙,世人渺小,神鬼冥冥,法理深奥,圣人都惶惑,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李存孝盯着岳凌云,说道:“要是这种奇怪的事发生在你的身上呢?”
岳凌云说道:“浩天的死并不奇怪。”
李存孝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可是再聪明的人都有想不到的事,圣人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岳凌云说道:“城里的名医都是我‘水云帮’的贵客,岳某自信对江湖中的魑魅魍魉伎俩也算精熟,我们都没觉得有什么蹊跷。”
李存孝说道:“你见过仵作验尸吗?”
“见过。”
“你见过仵作剖尸吗?”
“为什么要剖尸?”
“因为有些死因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剖开尸体才能找出原因。”
岳凌云脸上变色,说道:“你原来是要劝说我剖开浩天的尸身?”
“因为浩天的死因就在肚子里!”
岳凌云脸上的肌肉在跳动,眼里的火焰在闪动,一字字说道:“什么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