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爱是执,恨是执,思念是执,愧疚是执……人的所有感情和欲望,都是执。
可偏偏,世间又没有任何一种道法,能让人摆脱这些执念。
周玉锦像是入了魔,他这种状态,只怕既没有对任何人的恐惧,也没有对无辜之人的愧疚,要让他主动说出救郑嫣的办法,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一点,赵小杨知道,沈剑星也知道,所以他们都离开了周府。
月色下,沈剑星的脚步看起来很是沉重。
赵小杨故意跟在他身后,只按正常的方式走路,所以脚步声很快让他发现了赵小杨。
他转身,平静地道:“你是何人?为何跟着我?”
赵小杨道:“在周府,我就跟着你了。”
沈剑星神色一凛,随即又低笑道:“我自以为这些年道行进步神速,没想到一遇到高人,便什么也不是。”
赵小杨还记得,当初在南疆见到他时,他似乎更为冲动。从他与周玉书的对话也不难看出,他应该是那种盛气凌人,独断专行,凡事都喜欢做主的富家公子。
可如今赵小杨面前这人,明显沉稳内敛得多,丝毫没有昔日模样。
沈剑星也打量着赵小杨,问道:“我看你有些眼熟,我们见过么?”
“见过的,九年前,南疆,那家客栈。”
“原来是你。”沈剑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可他的眼神,也逐渐黯淡下去。
赵小杨开门见山道:“我是受玉虚道人所托,前来查明郑家姑娘那怪病的,方才你与周玉锦的对话,我也听到了。”
沈剑星点点头,沉声道:“这一切,与我有脱不了的干系。”
“你应该也明白,要让周玉锦说出救人之法,除非他大哥亲自前来,所以我想问你,周玉书,究竟身在何处?”
沈剑星苦笑一声:“若我知道,那早就强行把他带回来了。若我知道,也就能告诉玉锦,他也不至于,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那天,我们离开客栈后,发生了何事?李三叔,不,阿鼻三守,没伤害你们吧?”
“阿鼻三守?”沈剑星一愣,“你是说,那个胖子,他是……阿鼻宫的主人阿鼻三守?”
赵小杨点点头。
沈剑星沉思了片刻,喃喃道:“如果他是阿鼻宫的主人,那或许,我知道玉书去了哪里。”
“你是说,阿鼻宫?”
沈剑星摇了摇头:“我只是说或许,不能肯定。当初我们看那大叔和善,他又一直开导我们,我和玉书也没多做防备,就和他一起喝酒。我喝了很多,醉得一塌糊涂,等我醒来才发现,他和玉书都不见了。
我在南疆找了好些天,既找不到玉书,也打听不到那胖大叔的踪迹,原来,竟然就是在阿鼻宫,而我,却可悲地不敢再闯进去。”
兜兜转转,居然就又回到了阿鼻宫么?
赵小杨一开始听了郑嫣的状况,就怀疑是与南疆有关,可后来亲眼见了,又觉得与魅月所施道法不一样,可如今,关键人物周玉书,竟又与阿鼻宫扯上关系了。
顿了顿,赵小杨道:“以你对周玉书的了解,可有法子,把他引出来?”
沈剑星摇头:“人是会变的,我变了许多,他自然也是,从前的了解,现在,未必还有用。当初他父母去世时,沈家和周家都用尽各种手段到处放出风声去,以为他知道消息会回来,可自始至终,他都没出现过。”
“或许他来了,只是不想让你们发现。试试吧,不仅为无辜的郑姑娘,也为他们兄弟二人。”
“好,我安排。”
第153章 报应的传说()
沈府并未在融城,而是在相邻的祁阳县。
因为沈家和周家为世交,沈剑星与周玉书才自小就成了兄弟。不过周玉书失踪后,这两家也已不相往来。
沈剑星一直关注着周府,无论大事小事,常常施以援手,可周家的人却从来都未领情过。
他与周玉书,还有另外那两个已命丧南疆的少年之间的事,也实在难以分出是非对错。
当初的年少轻狂,留下的,只是如今满腔的悔恨与遗憾。
沈剑星已派人前往南疆,将周玉锦用活人练蛊,研究长生秘法的事情到处宣扬出去,至于周玉书听到消息后会不会出面,那就只能赌一把了。
只是此事仅在南疆外传,整个玉琼州,都还没人知道。
这是沈剑星的意思,他想给周府一条退路,若是郑嫣能被救回来,那周玉锦便不会背上这条人命。
赵小杨没把真相告诉玉虚道人,一是他已答应了沈剑星,二是他担心玉虚道人爱女心切,会先去周府闹出什么麻烦。
而等待周玉书现身的这段时间,他则一直在调查周玉锦的蛊术来源。
据沈剑星所说,周家和沈家,以及整个玉琼州的大户人家,基本都是自己花高价请了些道行不错的方士来,教授修行之法。
周家这些年请过的高人,沈剑星也都知道,虽然他们学的东西繁杂,可也都是些正统道法,从没有什么巫术蛊术。
沈剑星知道周玉锦养蛊,是在四年前,当时周玉锦年纪尚幼,他以为周玉锦只是贪图好玩,也没多做干涉,毕竟周家本就把他当仇人看待。
直到周玉锦与郑嫣定亲,郑嫣又莫名其妙得了怪病,沈剑星才隐隐觉得不对劲,开始详细调查。
但从头至尾,他都只能断定周玉锦身上藏着秘密,却不敢肯定郑嫣之事真是周玉锦所为。
所以那晚,他其实只是试探,却没想到,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他最不想接受的答案。
巫蛊之术,一向都是南疆盛行的,中土虽也有人会用,但大多只是皮毛而已,看郑嫣的情况,显然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赵小杨几乎把玉琼州所有懂得修行之道的人家都打探了个遍,也将曾来过此地的各类方士的行踪、道行、行事风格等一一了解过。他基本可以确定,这里没有任何人懂得源自南疆的秘术。
周玉锦根本没离开过周府,那他又是从何处学来如此诡秘的蛊术?
“今天好像是周家和郑家原来定好成亲的日子。”
“唉,可惜了,以为是才子佳人,郎情妾意,没想到啊!”
“这周家和郑家,是不是都中了邪了?接二连三地出事,再这样下去,怕是真要无后了。”
“可不是嘛,太邪门了,尤其是那郑家,儿子全死光,早就绝了香火,好不容易有个女儿活下来,眼看着也能招个女婿当半个儿子,可如今,唉!”
“这样一比,那周家幸运多了,至少还有个活生生的儿子,就算娶不了郑家姑娘,也还能另娶别人。”
街头巷尾的议论,从来都不会停止,几乎每次赵小杨出门,都能听到不同种类的声音。
有单纯叹息的,有笑着看热闹的,有胡乱猜测的,有到处传扬着很恐怖的故事吓人的……
整个融城,乃至相邻的州县、镇子,全都将目光盯紧了郑家。
“我小时候听曾祖父说起过,这郑家,是祖上不利,注定了人丁凋零。不是都说祖宗积德,子孙享福,祖宗造孽,子孙遭殃么?一切,都是报应!”
赵小杨都已走远了,可听到这一苍老的声音,他又忍不住顿住脚步,远远地看着正聚在一起闲聊的那群人。
说最后这句话的,是一个头发胡子都已花白的老人,看着像是有八九十岁了,若他不是修道之人,那倒真是算长寿的了。
关于郑家的“报应”一说,之前在北华山上,玉虚道人就提过,后来赵小杨也详细问过,但玉虚道人自己都说不清楚,因为他也是从外面听来的。
外面对此事流传甚广,听得多了,连玉虚道人自己也都信了,他甚至尝试过打听消息的来源,可又没人清楚,反正很多事,都是在不知不觉间传开的,真要寻个究竟,反倒很难。
赵小杨还期待着那白发老者能接着多说些,谁知一群人聊着聊着,又都扯到别的事上去了。
他实在忍不住,便又走回去,对那老者行了一礼道:“敢问前辈,您方才说,郑家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是报应,此话从何说起?”
一群人都抬头打量着赵小杨,也看到了他背上的剑,但这里的人,比平安镇那些村民淡然得多,这一切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位小友,你是外地来的?”白发老者虽然已尽显老态,可目光依旧炯炯有神。
赵小杨道:“是,在下来自南边的太平州,听闻了郑家的稀奇事,所以也有些好奇,不知前辈能否解惑?”
“我能解什么惑啊?”老者无奈地摆摆手,笑道,“当初郑家祖宗作孽的时候,别说我没出生,就连我曾祖父也还没出生,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我也是一知半解哟!”
“无妨,在下也只是一时好奇,还请前辈赐教。”
见他一口一个前辈,又礼数周全,老者便也开心地拍了拍旁边空着的枯木桩,道:“坐下吧,我给你说说。”
除了赵小杨,其他人似乎都对这老者要说的话不感兴趣,显然他们平日里就已听过了。
老者捋了捋长须,继续道:“那还是我曾祖父听他的曾祖父提起过的,说这郑家啊,当年不是靠什么正当买卖起家的。”
提到这,他还特意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可疑之人,才又压低了声音道:“这郑家的家产,是从别人家夺来的,就连他们在城西的祖宅,原来也不姓郑。
听我曾祖父的曾祖父说,原来那户人家姓李,也是做丝绸生意的,郑家的某位祖先,本来与李家人交好,可后来起了歹心,吞并了人家产业不说,还害得李家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郑家在城西还有祖宅?”住进郑府那么多天了,赵小杨倒还从未听玉虚道人提起过。
“那还能叫什么祖宅?已经是鬼宅了。”老者摇了摇头,“据说啊,已经荒废两百多年了,我们的祖先就一直告诫我们,不许进去,里面有冤魂索命,去了就出不来了。”
“没错没错,几年前我还听到里面传来鬼哭声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瑟缩了下肩膀,一脸后怕的模样。
赵小杨道:“那具体,是什么时候?”
“就是我成亲那年,八九年前吧。”
男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当时未娶妻,男人嘛,有时候就那点爱好,不过大晚上的出门在外,又听到有人在鬼宅里哭,真是太吓人了,我直到现在也不敢晚上出门咧。”
第154章 好久不见()
赵小杨并未通知玉虚道人,而是自己去了那座传说中的“鬼宅”。
他是修道之人,这些年见过的厉鬼幽灵无数,自然也对那男人听到鬼哭的说法没有怀疑。
说是宅子,但其实,更像一片荒地,毕竟按那些人的说法,都已经荒废两百多年了,经历了风吹日晒雨淋,再结实的墙壁,也是会损坏的。
宅子的大门还剩半边,看着像是很少见的青铜门,虽然也早已被腐蚀得变样了。
扒开厚厚的蜘蛛网,赵小杨从门里进去,看到的不仅是残垣断壁和满地荒草,甚至还有老鼠蛇蚁,乌鸦野兔,破落归破落,却又丝毫不冷清。
飞虫走兽们被赵小杨这个不速之客吓得四处逃窜,一时间宅子里倒是动静不小。
宅子的面积很大,就连如今的郑府也比不上,按方才那个白须老者所说,这里虽一直都说是郑家的祖宅,但郑家人从未在这里住过,也似乎不准备重新修缮。
“哇~哇~”乌鸦在头顶叫个不停,它们虽被赵小杨吓得离开了老巢,可又像是心有不甘,所以一直在天空盘旋,大概还在等着赵小杨离去,它们好回家。
仅有的几个破房间里,蜘蛛网和灰尘是最大的特征,赵小杨查看完几间后,一身的白衣也已经开始变成灰色了。
两百年没人住也没人来过的宅子,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这里,丝毫没有阴森之气。
虽说是白天,但他几乎可以确定,晚上也是不会有变化的。若真有幽灵藏身于此,也不可能特意在白天躲去其它地方,毕竟这里的白天,和晚上同样安全。
而从他踏进来开始,就半点也没发现有异类存在,除非对方真的是道法极深,能从他的眼皮底下逃走。
“吱呀!”
最后一间房门被推开,赵小杨下意识地在眼前挥了挥手,赶走四散的灰尘。
然后,他有些愣住。
这个房间,其实不该叫房间,准确地说,这应该是个被人特意布置的小祠堂。
里面除了灰尘泥土,只有一张很大的破木桌。
木桌上放满了灵位,但被蜘蛛网和灰尘遮住了,什么也看不清楚。
赵小杨对着所有灵位行了一礼,拿起最近的一个,擦拭了灰尘后,上面的字也开始显示出来:
先考李公讳天赐之灵位。
赵小杨又查看了其他的灵位,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户李姓人家的灵牌,而且所有人故去的时间,都在同一年。
这就足以说明,他们不是正常去世的,且已没子孙后代还在世,否则子孙们断然不可能对祖宗牌位置之不理。
莫非真如白发老者所说,那个李家,已被郑家的祖先害得家破人亡,断子绝孙了?
这倒也就可以解释,为何郑家的祖宅里,会放着李家的牌位了,或许真是郑家人觉得愧疚,所以才将这座宅子废弃吧。
但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即便传言是真的,应该也与如今的郑家关系不大。
除非真如传言所说,老天爷有眼,现在突然报应在郑家后代头上。
可这些,赵小杨是不信的。
“红菱饼三个,咸蛋汤一碗!”
旁边突然传出高昂的喊声,赵小杨的思绪也一下子被打乱。抬头看了看右边的客栈,刚好见到里面端着菜的伙计走过。
盘子里,俨然是他很熟悉的一种东西。
“这里居然也会卖红菱饼。”赵小杨低声呢喃着,忍不住转身走进了客栈。
十多年前,尚未拜入北华山之际,红菱饼是他和方夏意经常吃的东西。
其实他一直都嫌这饼有些贵了,不舍得买,可又看不得方夏意总是一副饿鬼投胎、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还记得刚上北华山那天晚上,方夏意饿得直叫唤,后来又被柳七辰的身世吓得脸色惨白,结果有他藏着的一个红菱饼,那小子瞬间什么事也没了。
真是好多年没吃过了,确实有些怀念那个味道。
“红菱饼太硬,蛋汤不够咸,不知是我嘴挑了,还是这些年吃多了,腻了。”
如此熟悉的声音。
却又是完全不熟悉的语气。
赵小杨脑子一蒙,有些缓不过劲来。
是他么?
会是他么?
可能是他么?
可能……么?
一回头,身后那个人,也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粗布黑衣,银鞘长剑,举手投足间,都是熟悉的气息。
唯一不同的是,那张依旧俊俏的脸上,多了岁月的痕迹。
与自己一样,都老了。
赵小杨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也静静地坐着,看着他。
没笑,也没开口。
或许,谁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客官,您吃点什么?”方才上菜的伙计殷勤地看着赵小杨。
赵小杨顿了顿,指着那边的桌子道:“和他一样,红菱饼,咸蛋汤。”
伙计很会看人脸色,一见赵小杨和那边那位客官的表情,便猜到他们是认识的,所以也笑着道:“那客官那边请,您先和朋友聊着,菜很快就上。”
赵小杨迈开步子,想在那个人对面坐下,可刚走几步又忽然顿住了。
那个人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也是赵小杨从前见过的一张脸,他没怎么思索,便想起来了。
周玉书。
周玉锦的哥哥周玉书,那个失踪了九年的人,那个可能早已拜入阿鼻宫的人。
那么,与周玉书在一起的人呢?他现在,又是何种身份?
“赵大哥,原来你在这,我发现了新情况,正到处找你,好在……”
快步冲进来的沈剑星也愣住了。
就这样,四个人,四双眼,互相对视着。
很多年前在南疆,也是在客栈,也是这四个人。
当时是赵小杨和方夏意,沈剑星和周玉书。
两个天天腻在一起的好兄弟,看着另两个争吵殴打的朋友,他们当时还以为,他们的情况,与另外两个是不一样的。
而如今,格局变了。
变成了一直苦苦寻找故友的赵小杨和沈剑星,以及,历经沧桑的方夏意和周玉书。
客栈依旧是吵吵闹闹的,可这四个人,都很安静,似乎周围的任何声音,也都打扰不到他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方夏意微微一笑,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