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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了翅膀的巨蛇名为“鸣蛇”，长度虽不及先前出现过的钩蛇，但它的四颗獠牙极为锋利；
像人又像虎的，名为“马腹”，看着样子滑稽可笑，可食人之时，凶猛异常，据传从未有人能从它口中逃生；
全身黝黑，像牛一样长了角，身形比朱厌还要庞大的，叫做“犀渠”，凶狠残暴，专以食人为生；
长着九个头的怪物，名为“九婴”，既能喷火，也能喷水，随意一张口，便能将一个大活人吞下。
这些异兽，在传说中，只要随便有一只出没，便能引发各种灾难，致使天下大乱，可光光阿鼻宫里，就有足足七只。
只怕于它们而言，毁灭一个第三镇，根本就是毫不费力的事。
扫了一眼这些异兽，兽王脸上得意之色更甚：“我才是兽王，万兽之王！这些东西，你真以为你驾驭得了？”
四华州众人以及阿鼻宫弟子，都早已变了脸色，谁都看得出来，如今的情势对阿鼻宫尤为不利。
纵然他们之前是假受伤，纵然这里的人，都已是各派里最优秀的弟子，可那些异兽，没一个是好对付的，更何况兽王殿来的人，也都不是平庸之辈。
方夏意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一边的赵小杨和慕安，他的眼神明显在说，稍后交战时，让他们想办法撤离。
慕安一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胸膛上那个早已被衣衫遮盖，半点也看不到痕迹的伤口。
她没有做任何回应，可她含情脉脉的眼神已然说明一切。
赵小杨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逃跑是件不可接受的事，若是情况紧急只有如此下策，他一定会选择。
可是，有方夏意在，他们便不能走。
“其实，我也觉得我这阿鼻宫，应该叫兽王殿才对。”
阿鼻三守微笑着整理了一下衣袖，抬眼看着周边的异兽，缓缓道，“毕竟，我比兽王，还懂得驭兽。”
“吼！”
异兽九婴的九张嘴同时大张，怒吼声震耳欲聋，一团团赤红的火焰也从它的嘴里喷出，可它对准的，却是兽王殿众人。
第184章 计中计（）
不只是兽王殿众人震惊，就连阿鼻宫和四华州的人，也全都诧异不已。
看方才那七头异兽的架势，明显是随时准备听候兽王吩咐的，可眨眼间，形势居然就完全逆转了。
兽王怒喝一声，已率先腾空而起，整个身子轻盈地飘荡在半空。
而其他兽王殿的人，也纷纷快速躲避，身法尤为敏捷，那些火焰根本烧不到他们身上。
但这只是开始，在九婴领头出手之后，其它六只异兽，也已认准了兽王殿的人，纷纷展开身形扑了上去。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但却不像是一个个道行高深的修行之人在斗法，反而更像是蛮荒森林里的野兽在猎食。
阿鼻宫的人也早已出动，纷纷御出兵器拦截那些没被异兽追逐的兽王殿弟子，双方各色法宝在空中乱舞，再配上满地的火焰，倒更像是一场绚丽的烟火表演。
阿鼻三守未动。
方夏意未动。
四华州的人，也全都未动。
阿鼻三守负手而立，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成竹在胸，似是在认真欣赏这精彩的表演。
方夏意一脸震惊，神色复杂，定定地看着身前的阿鼻三守。
四华州众人，也都在盯着阿鼻三守。
“所以，你根本什么都知道。”
赵小杨一步步走近他，“第三镇的灾难，确实是步万秋相助兽王，驾驭那些异兽陷害于你，好让四华州与阿鼻宫两败俱伤。
偷袭我们的人，通阳峰上的钩蛇，也确实都是兽王殿的，目的是为加剧四华州与兽王殿的矛盾，逼得我们不得不交战。”
阿鼻三守微笑着点点头：“这些你们都知道，所以才会与我一起，做了今晚这出戏，引他们现身，不是么？”
赵小杨缓缓摇了摇头：“不是。”
“哦？为何不是？”
“因为，那些异兽从一开始，就没背叛过你，它们只听你的。兽王自以为是的一切，全都只是你安排好的，你早知道步万秋和兽王会做什么，你早就布好了局，等他们往里钻。”
“将计就计，不好吗？你们四华州今晚，不也是将计就计？”
“可我们没让那么多无辜之人做代价！”
赵小杨执剑的右手缓缓抬起，迎向阿鼻三守，“第三镇那些人会死，是你授意的，对不对？你故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兽王趁你去东海之际闯入阿鼻宫，驱走那些异兽，对不对？”
阿鼻三守不置可否，依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所以，你连夏意都骗了。”
赵小杨脸上，有些无言的哀伤，“当初你抢走东巫族的朱厌，你说，是为了让战争早点结束，我无法苟同，却又破天荒地觉得，你有你自己的想法。
后来你接近我，利用我，抢夺柳七辰的内丹，又用柳七辰的性命威胁我，夺走断魂剑，我甚至也觉得，可以理解你的野心。四华州所有人都觉得，内丹在你身上，比在癸亥身上，好太多，因为，你不会滥杀无辜。
在东海，你要报复郑家，我虽阻止，可也认为，你只是个可怜的父亲，是两百年前那场恩怨的受害者，我答应帮你救你儿子，不只是受了你威胁，更多的是，我愿意成全你的一片苦心。
知道第三镇的事情后，我居然还是莫名地相信你，我来阿鼻宫见你，你所表现的一切，更让我坚定自己的想法，而且，夏意相信你，我也信。
可是，我信错了。从始至终，你都瞒着夏意，从始至终，我们四华州所有人，包括夏意，都只是你手中随意摆弄的棋子，对吗？”
他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在这混战的黑夜里，掷地有声。
阿鼻三守听了，脸上表情丝毫未变，只是看着赵小杨，缓缓叹息一声：“我好多年没见过你这么天真的人了。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阿鼻宫究竟是黑还是白么？那现在，我告诉你，既不是黑，也不是白，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黑白分明？你既然能理解我的野心，那也该知道，为了目的，我随时会变黑，也会变白。”
“你只会变黑，白不了了。”赵小杨勾起嘴角，笑得有些轻蔑，“这世间，确实难有纯粹的黑白，可我相信，有些人，从始至终都是白的，而有些人，一旦变黑，就永远，都是黑的。”
“那按你的说法，你们四华州的人，都是白的？”
阿鼻三守摇着头轻笑了几声，指了指方夏意，“若你们都是白的，那他，为何会成了我阿鼻宫的人？是他变黑了吗？还是他发现了，某些正义的面具之下，其实，都是黑的？”
赵小杨抬头，刚好迎上方夏意的目光，想起了方府和赵家村，他瞬间心下一颤。
可顿了顿，他还是毅然道：“黑的，永远也白不了，无论是四华州，还是阿鼻宫。”
“吼！”
他们这边还在争论是非黑白的问题，另一边的打斗，却是进入了最激烈的时候。
兽王早已化作犬状“祸斗”，与那些恶兽激斗在一起。
她这体型与那些恶兽相比，明显小了太多，双方对峙起来，犹如蚂蚁与狮子的对决。
可她有着几千年的修为，这一点，所有异兽都比不了。
所以在她化成的祸斗也如九婴一般向外喷火时，根本没有阿鼻宫弟子和异兽敢靠近，只有九婴扭转头颅，对着她不停地喷水。
火起，水灭，火又起，水再灭。
这场对决，颇有些滑稽。
而另一边的步万秋则是和阴姬斗得难舍难分，阴姬处处忍让，步万秋步步紧逼，出手毫不留情。
“师兄，师父的死根本只是意外，与主人无关。”
“这种话，你信么？”步万秋虽只有一臂，但在半空之上，身形极稳。
他仅有的右臂并未握住任何法宝，可掌心之中，黑气萦绕，他只随意在空中一划，一堵圆形的气墙便被疾速推出，如一张巨大的猎网扑向阴姬。
他们下方，原是青葱浓郁的树木，可如今，那里早已是一片火海。
既有九婴喷的火，也有祸斗喷的火，火势凶猛，无人可挡，哪怕九婴还会喷水，也完全无济于事。
整座山谷，一片绚烂。
第185章 敌与友（）
赵小杨对火，有一种莫名的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这大概是因为，赵家村和方府，以及从前的南华山，都是在一片大火中化作乌有的吧。
如今看着面前的片片火光，他心里也不由地升起了一股疲惫感。
他迫切地想远离这里，远离这一切的算计与恩怨。
可是四华州的人还在，方夏意还在。
阿鼻三守扫了一眼一直没动手的四华州众人，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方夏意：“你的同门来了，不准备与他们叙叙旧？”
方夏意依旧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阿鼻三守，没回答，也没理会四华州的人。
阿鼻三守笑笑，感叹道：“今日真是有意思，前一刻还是盟友，现在，倒又更像是敌人了。”
陆玄心朗声一笑，走近阿鼻三守缓缓道：“阿鼻宫主过虑了，四华州定当遵守诺言，今日，不会与阿鼻宫为敌。”
“今日？”阿鼻三守扬了扬眉，“那陆大侠的意思是，过了今日，便会是敌人么？”
陆玄心面不改色：“答案，一直都在阿鼻宫主心里。”
“追！快追！”
“别让他们跑了！”
只听几个阿鼻宫弟子的大喊声从上空传来，赵小杨一抬头，才发现四五道人影已向着东边疾速逃去，却正是兽王、步万秋，以及兽王殿几个道行高深的首领。
与手下人疾呼着拦截逃跑之人不同，阿鼻三守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云淡风轻的微笑。
陆玄心看了他这表情，也不吃惊，只微微笑道：“看来，阿鼻宫主今日，并不准备要兽王的命。”
“论道行，整个阿鼻宫，再加兽王殿，也没人会是兽王的对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话说完了，阿鼻三守才抬头瞥了一眼兽王殿几人离开的方向，可那里，已然只剩幽深的夜空。
“嗷～”伏在地上的蛊雕对着阿鼻三守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唤，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想要得到主人的安抚。
阿鼻三守看了看蛊雕身上的伤，却是又将目光落回赵小杨身上：“赵大侠下手，当真是毫不留情呐！”
赵小杨也低头看着不远处的蛊雕，它的背上和腹部都有伤口，背上那个，是兽王离开前袭击的，而腹部那个，是赵小杨造成的。
他与蛊雕交手的时候，本来只该是在做戏，可当他闻到它嘴里发出的那阵血腥味时，他是真的，动了杀意。
“赵大侠连对盟友，都不守规则么？”阿鼻三守仍旧微笑地看着他。
“似乎阿鼻宫主，也没守规则。”赵小杨也定定地看着阿鼻三守，“四华州愿意结盟的，是一个真正被冤枉的阿鼻宫，可惜，你们不是。”
“主人，平阳峰的火已经灭了。”魅月走过来的步子还算平稳，可她脸色苍白，右手手腕处不断有鲜血流出，显然是已受了伤。
平阳峰，便是阿鼻三守那座宫殿所在的地方，他对宫殿极其重视，所以精疲力尽的几大异兽和阿鼻宫弟子，在获胜后首先做的，便是确保宫殿不会被烧到。
看了一眼被步万秋打伤的阴姬，阿鼻三守点点头：“都回去好好疗伤吧，接下来，没有战斗了，风平了。”
叹息一声，他终于也负着手缓缓往回走，只是浑厚的声音依旧传来：“替我送送诸位盟友，下次再见，就是敌人了。”
他这话，是对方夏意说的。
方夏意顿了顿，抬眼看着四华州众人：“请。”
“多谢方师弟，送就不必了，大家都未受伤，用不着如此客气。”陆玄心对着方夏意微一颔首，已率先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东华山与西华山众人陆续御剑远去，剩下的，只有北华山的人。
“方师弟。”庄无念定定地看着他，神色复杂，“当日在北华山，确实……是我们不对，是我们这些师兄弟自私，逼得你不得不离开，我知道，我们本没有资格说这些，可我……我还是真心希望，你能远离阿鼻宫，这里，不该是你待的地方。”
方夏意微微一笑：“庄大侠多虑了，我并未记恨过你们，我的路，我自己会做主，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一句“庄大侠”，足以把所有尚未出口的话，打得粉碎。
庄无念眼眶微红，欲言又止，到最后，万般心思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然后，他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御剑而起，很快消失在这片夜色中。
言君行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方夏意一眼，便也跟着离开。
舒战平走到方夏意身边时，低声道：“有空，回去看看你姐姐吧，北华山，不会有人拦你。”
方夏意双肩一颤，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方师弟……”甘遂犹豫了一下，终是把还未出口的话全都吞了回去，只轻轻地拍了拍方夏意的肩。
霍城和易临慎则是依旧恭敬地对方夏意行了一礼，说了声“师叔保重”。
一直注视着方夏意的慕安，终于一步步走上前，咬着唇，含着泪，许久后才颤声道：“你的伤……还好吗？”
“死不了。”他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冷淡。
她苍白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微笑，可眼神中，却又是无尽的绝望。
“师父！”方冬意再次跪了下去，行叩拜大礼，“徒儿……拜别师父，望师父……一切珍重。”
看着慕安隐忍的眼泪，听着方冬意哽咽的声音，赵小杨再一次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这次，他什么话也没说。
任何的言语，都已经没用了。
一道道光芒在夜空划过，昔日熟悉的人，全都渐行渐远。
方夏意抬头静静地看着那片夜空，许久后才低低地呢喃了句：“珍重。”
一直在安排人清扫战场的魅月向这边看了一眼，终于缓缓走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站，轻笑道：“后悔吗？”
“这个问题，很多年前你就问过了。”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魅月也抬头看着那片夜空，轻轻地叹息一声，“至少，我动摇了。”
方夏意瞥了一眼远处正在处理尸体的阿鼻宫弟子，低声道：“有些话，你不该跟我说的。”
魅月却是无所谓地笑笑：“你以为不说，就瞒得住他了么？”
第186章 久违重逢（）
四华州的人，两次来南疆，都很是挫败。
上一次，他们为癸亥而来，到最后，非但没见到癸亥的影子，就连得了癸亥内丹的柳七辰，他们也没见到活的。
虽然后来知道了一切真相，知道柳七辰死后还是复生了，可这结果，比癸亥的内丹落到阿鼻宫手里还让人难以接受。
而这一次，他们为第三镇的灭顶之灾而来，先是不明真相，被兽王殿当棋子，到最后棋子依旧是棋子，只是下棋的人变了。
哪怕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他们依旧没法为第三镇那些人报仇，没法为无辜丧了命的三个同门报仇。
因为这里是南疆，无论是如今势头正盛的阿鼻宫，还是暂时落败的兽王殿，都依然是这里的主人。
除非四华州倾巢出动，否则光凭他们在南疆剩下的这二十人，根本无力与那两个势力之间的任何一个为敌。
但北有雪域妖魔虎视眈眈，四华州三个门派不可能放弃几千年的基业，不远万里来打一场两败俱伤的仗。
“为何一定要斗得你死我活？为何不能所有人和平共处？”
这是藏在剑里的白小影问赵小杨的问题，这个看似愚蠢而可笑的问题，其实，赵小杨想过很多次。
离开赵家村那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习惯这种勾心斗角。
他喜欢的，是在北华山上大家一起修行，互相打闹的日子。
可他也知道，那对他而言，已经只能是奢望了。
哪怕从此之后他再也不离开北华山，但那种生活，也不会再有了。
“师父，我们真的明天就出发去四华州吗？”白小影的语气里，充满了兴奋，“我真的好想见识一下四华州，见识一下北华山。”
“你若想去，可以随他们一起，我的事还没办完。”
“师父还不死心啊？”白小影有些泄气，“师父要找的东西，肯定是找不到了，您留下来又有何用？要救的人根本救不了。”
“有些事，未必是要有结果才能做的。”赵小杨顿了顿，低声道，“哪怕什么也得不到，我也必须去做。”
“那做了又有何意义？师父说的话太难懂了，我听不明白。”
“你也不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