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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他是西华山洛阳子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么？”夕酉的目光逐渐从赵小杨移到陆玄心身上，笑道，“只有十五年的修行，却能带着重伤从我眼皮底下逃过，我真是太低估你了。”
“多谢夸奖。”
虽然陆玄心的声音冷冰冰的，可夕酉脸上的笑容一分也没减少，只是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大声道：“如果我是你们非杀不可的妖魔，那么陆公子现在护着的这个人，是不是也该被你们一并除掉呢？毕竟，他会瞻心术。”
赵小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他明显看到面前的陆玄心双肩颤了一下，随即又冷声道：“你别胡言乱语，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会的仙术也都是些不入流的，根本不可能会那种妖术！”
妖术？一并除掉？
赵小杨终于有点明白他们的意思，可是这瞻心术不是南华山的仙术吗？怎么成了妖术了？
与方夏意对视一眼，赵小杨看到了他眼中和自己一样的茫然。
耳边，柳七辰的声音还在响着：“这个妖魔在胡说八道，你别理他，你快到处看看我爹娘在哪里，刚才你看得太快了，我没看清楚。”
赵小杨再次将目光投向周围的人，一个一个认真看过去，而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已数清这里的人数，连上中间包括他和方夏意在内的四人，刚好五十个。
柳七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怎么看不到我爹娘？怎么没有南华山的人？东华西华北华都来人了，怎么没有南华的人？”
赵小杨当然也不知道，周围这些老老小小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更别提去分清什么东南西北了。
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男子上前一步大声道：“师弟，带着那两个人回来，别怕那妖魔，有我们在，他休想伤你！”
柳七辰道：“那是西华山的三弟子唐逸，陆玄心竟然真的是西华山的人，可我……我怎么会不认识？”
陆玄心伸开双手护着身后的赵小杨和方夏意，低声道：“慢慢往后退，有我在，别怕。”
虽然赵小杨对一脸和善笑容的夕酉没什么恐惧之情，可既然确认了陆玄心是西华山的人，那他自是完全信任的，便也拉着方夏意慢慢往后退去。
夕酉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赵小杨，直到三人都退回人群中，他才突然大笑一声，随即又变成了先前那道完全看不出人样的黑影。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天空中突然急速袭来很多团黑影，黑压压一片几乎挡住了亮光。
而那些四华山的人也大叫着纷纷拔出兵器抵御，霎时间整片沙漠都充斥着各种嘶喊声，惨叫声，兵器交接声……
第18章 妖术？（）
“啊！”一个身着浅色衣衫的人似是被一团黑影击中，惨叫着倒在赵小杨身旁。
看着他口吐鲜血，身上也有多道伤痕，赵小杨和方夏意吓得直哆嗦，却又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无论赵小杨还是方夏意，这都是第一次看到尸体，而且是死状如此惨烈的尸体。
更重要的是，死亡就在他们身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降临在他们身上。
方夏意再次抓着赵小杨的衣角缩到了他身后，足足比赵小杨高出半个头的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躲避和依赖。
眼见着有一团黑影直直地向他们扑来，他们却早已忘了使用自己学会的仙术，或者说心知那低微的仙术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只能死死闭着眼，咬着牙。
“铛！”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过去以后，危险迟迟没来，赵小杨忍不住睁开双眼，迎上的却是陆玄心有些疲惫却还是带着暖意的微笑。
他们面前，一个裹着粗布麻衣的男人躺在地上挣扎了许久，随即逐渐没了动静，他颈间那条很深的伤痕显然就是陆玄心所为。
赵小杨尴尬地笑笑：“多谢你救我们，还有……那天，真的很抱歉。”
陆玄心笑着摇摇头，方夏意却是指着面前的尸体道：“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不现原形？”
陆玄心道：“他不是妖，我们的敌人里，有妖，也有人。”
“是吗？”方夏意一脸好奇，“那红衣服的那个，就是那个叫什么夕酉的，他是妖还是人？”
“都不是。”陆玄心一字一句地道，“他是魔。”
“魔？魔又是什么？”好奇心驱动之下，方夏意似乎已忘记了恐惧，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陆玄心道：“魔，就是比一般的人和妖都要恐怖的东西，他们原来或许也是妖，是人，可是修炼到一定的境界以后，就是魔了，魔是永远也不可能被彻底消灭的，因为，他们能永生。”
“哇！那岂不就是长生不老？”
看着方夏意一脸羡慕，陆玄心反倒苦笑起来：“是长生不老吧，反正……魔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我们四华州的修仙之人没人能达到那种境界，可北疆雪域的妖，除了还被封印的癸亥，现在又多了一个夕酉。”
“那你们岂不是必输无疑了？”话刚脱口，方夏意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伸手紧紧捂着嘴巴。
“打不赢也要打！”说完这句，陆玄心又扬起手中的剑向着一团团黑影冲去。
看着眼下暂时没有妖魔顾及到自己所在这一片，方夏意低声道：“小杨，他们……会不会输啊？我们要不要趁机跑？”
“好啊，我们现在就……”话到一半，赵小杨又顿住，过了片刻才道，“七婶说，我们跑再快也没用，这里不管是人是妖，随便一个都能瞬间追上我们。”
“那怎么办？”方夏意指着已被鲜血染红了的沙漠，“他们这样下去，迟早会杀了我们的，那个……那个夕酉不是魔吗？这里肯定没人是他对手。”
“七婶说，所谓的魔不能被彻底剿灭，是因为他们可以死而复生，但不代表他们永远都会赢。四华州的人个个道行高深，也不用怕他，最多是打平，绝对不会败的。”
“那我就放心了。”方夏意拍着胸脯松了口气，突然又问道，“那七辰的爹娘呢？她爹娘在哪？”
赵小杨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她说没看到南华山的人。”
这场混战，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最终以夕酉率领的妖魔撤退而告终。
四华州这边的四十多个人，到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半。而那群妖魔，因为攻击人的时候都被黑影笼罩着，所以赵小杨一直没看清楚，他们最后离开时还剩不剩一半。
荒漠又重新陷入平静，若不是地上那斑斑血迹如此刺眼，赵小杨只怕要以为方才看到的一切都是梦了。
柳七辰道：“小杨，你快去问问他们南华山的人怎么没来，我爹娘呢？”
在场的人赵小杨就只认识陆玄心一个，所以便穿过人群朝着陆玄心走去，然而刚迈出十来步，突然一柄足有一尺宽的重剑猛地抵在了他的身前。
赵小杨顿住脚步一动也不敢动，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只见他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须髯如戟，目光如炬，只这样随意站着，便有不怒自威之势。
柳七辰道：“他是东华山的掌门公良虚，向来高傲自大，不用怕他。”
纵然如此，赵小杨却还是有些畏惧面前的人，只能嗫嗫嚅嚅地道：“请问……请问有事吗？”
这时方夏意和陆玄心都已赶过来，方夏意一把拉住赵小杨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胆怯却又带着些许敌意地瞪着公良虚。
陆玄心则是对公良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笑道：“公良师叔是得道高人，今日怎会为难两个普通的凡人，这其中是否有所误会？”
公良虚冷冷地扫了周围人一眼，扬声道：“想必大家方才也都听到了，夕酉那孽畜说这个人会瞻心术，瞻心术是何等妖法，这里没人不知吧？”
柳七辰不禁怒骂道：“公良师叔是不是疯了？难道就因为他们东华山没人会瞻心术，他就要诬陷我们学的是妖术不成么？”
陆玄心看了一眼赵小杨，见他眼中只有恐惧和疑惑，便又笑道：“师叔也说了夕酉是孽畜，既是孽畜，您又何必相信他的胡言乱语？这两位小兄弟是晚辈此次下山后才认识的，他们就只会一些不入流的仙术，连只刚修炼成人形的猪妖都抵挡不了，又怎么可能会北疆最上乘的妖术？”
公良虚冷笑一声，斜眼看着陆玄心：“那么陆师侄的意思是，你愿为他作保了？”
“是。”陆玄心毫不犹豫。
公良虚却还是没有半点收剑的意思。
“玄心，你退下。”人群中缓缓走出个白须白发、慈眉善目的老者来，赵小杨听柳七辰说，那便是西华掌门洛阳子，是如今整个四华州身份最尊贵的长辈。
陆玄心乖乖退到洛阳子身后，洛阳子打量了一下赵小杨和方夏意，抚着长须笑道：“公良师弟，这两个小娃一看就不是什么妖魔，你还是给我老头子一个面子，放过他们吧。”
“连师兄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遵从了。”公良虚很快收了剑，但他的话总有些阴阳怪调，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洛阳子似乎也不跟他计较，只是看了一眼一旁横七竖八的尸体，长叹一声道：“此行虽然确认了夕酉凭一己之力救不出癸亥，可我们各家门人也都损失惨重，大家还是早些把后事料理好，回山去吧。”
第19章 飞行初体验（）
赵小杨本以为这些人会把死去的同门带回去，没想到他们直接把尸体葬在了这片沙漠中。
陆玄心站在同门弟子的墓碑前沉默着，本来仙风道骨的一身白衣早已因那场大战而染上斑斑血迹，而他俊秀的脸庞更是又增了几分疲惫。
赵小杨和方夏意悄悄走到他身旁，你推我让了几次，方夏意才试探着开口道：“那个……陆公子，我知道你死了师兄弟心里难过，可是……可是我们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陆玄心轻声道：“他们不是我的师兄弟，是师侄，我心里确实不是滋味，不过师父常说一句佛语，生死涅槃，无起无灭，无来无去，所以无论是别人的生死还是自己的生死，我都无需太过在意，坦然接受便是。”
方夏意尴尬地笑笑：“好深奥啊。”
陆玄心道：“你们有什么问题，问吧。”
赵小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为什么他们都说瞻心术是妖术？”
陆玄心有些诧异地看着赵小杨：“你真的……知道瞻心术？”
赵小杨下意识地猛摇头：“不知道，可我就是好奇，为何会瞻心术的人就该死呢？”
陆玄心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缓缓道：“瞻心术，是一种极厉害的法术，初期能透过人的双眼窥探人心，后期更是可以彻底控制一个人的心神，所以这种法术，在整个修仙界都是被禁止的，当今世上，真正会这种法术的，就只有仍旧被封印的妖魔之王癸亥了。”
赵小杨眼中的疑惑更甚，方夏意也是一脸迷茫，但他们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着。
因为他们都知道，此刻柳七辰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柳七辰道：“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个字也不信，瞻心术明明是我们南华山至高无上的的仙术，怎么就成了妖术了？你问他，为何这次不见南华山的人来？”
赵小杨顿了一下，低声道：“那陆公子，你们此次既然是一同来这里降妖除魔的，为何……为何只有你们三家，南华山呢？”
陆玄心面色一沉，审视了赵小杨一眼，这才低声道：“你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提南华山，这是我们四华州的禁忌。”
“他说什么？”还没等赵小杨作出反应，柳七辰已经又急又怒了，“竟然敢说我们南华山是禁忌，他是不是不想活了？我们南华山立派的时候，他个毛头小子还不知道在哪？”
赵小杨只能无奈地干笑，方夏意却是已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何是禁忌？南华山不是你们四华州的四大仙山之一么？”
陆玄心沉声道：“四华州如今只有三大仙山，我入门晚，南华山的事，不是很清楚，师父和师兄们也从来不提，所以……”
低叹一声，他又继续道：“两位以后也莫要再在人前提起了，否则只怕会引来祸端。”
陆玄心的身影已然远去，赵小杨和方夏意却仍未回过神来。
许久后，方夏意才道：“你不是说，七婶是南华山的人么？不是说……四华州有四大仙山的吗？怎么……怎么还成了禁忌了？”
“我也不知道啊！”赵小杨只感觉脑袋里已经乱作一团了，“七婶，七婶你倒是说句话呀！”
柳七辰一直在沉默，或许她也和赵小杨一样，想理清思绪吧。
太阳逐渐被乌云遮住，看来是要下雨了。四华州那些修道之人在处理完同门后事以后，似乎是准备返程了。
远远地看着那些个即将离去的身影，赵小杨突然朝着他们冲了过去：“等一下！陆公子，等一下！”
陆玄心转身看着奔跑而来的赵小杨和方夏意，等他们接近了，他才问道：“还有事吗？”
“你……能不能……”赵小杨伸手指着天空胡乱比划着，“能不能带我们去四华州？”
“你们……还要拜师？”
“对。”赵小杨和方夏意都猛点头，方夏意笑嘻嘻地道，“你不是说你御剑飞行的时候能带五个人吗？我看你的伤好像也好得差不多了，那能不能带我们去？免得我们骑马要几个月，而且还找不到路。”
被他们这一提醒，陆玄心倒是想起了什么，笑道：“上次我跟你们说四华州要往东，你们却到这里来了，看来是真把我当骗子，故意往西的是吧？”
赵小杨尴尬地笑笑：“不是，我们是……我们迷路了。”
陆玄心低笑着摇摇头，突然道：“过来吧。”
“啊？”两人都不明所以，依然愣在原地。
陆玄心拉过二人，让他们在自己一左一右分别站好，笑道：“我只能带你们到四华州，至于拜师的事，那要看你们自己了。”
语闭，他背上的宝剑便自动出鞘，稳稳地停在不远处的天空。他两手分别抓住赵小杨和方夏意，一个纵身就跃到了剑上。
“啊啊啊啊啊！”赵小杨和方夏意被吓得连连尖叫，身体一直在空中摇摇晃晃的，眼睛也死死地闭着。
迎着风声，陆玄心大声道：“把眼睛睁开吧，有我在，不用怕。”
赵小杨挣扎着睁开眼，入眼之处全是一闪而过的风景，而脚下白云飘飘，头顶天空湛蓝，有如在梦境一般。
“这……这就是飞吗？我……我们……我们飞起来了？”赵小杨激动得都快不会说话了，“夏意，方夏意！方夏意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们飞起来了！”
紧紧抓着陆玄心衣角瑟缩在他身后的方夏意终于也睁开了眼睛，但却被眼前的情形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久才断断续续地道：“我们真的飞起来了，我们……我们……我就说这世上是有神仙的，我就说我们可以飞的！小杨，小杨我们飞起来了，我们真的飞起来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别哭了行不行？”
“谁哭了？你才哭了呢！”方夏意作势就要绕过陆玄心去打赵小杨，引得脚下的宝剑晃了一下，他又吓得紧紧贴着陆玄心，只差整个人扑到他的背上。
陆玄心看他二人这样，脸上又不自觉地露出几许笑容。
第20章 一片废墟（）
赵小杨和方夏意跟随陆玄心抵达四华州时，已是半个月后的中午。
因为陆玄心带了两个人，速度慢了许多，便没和其他人一起，那些人应该只用了六七日就到达了。
这期间他们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余时间都一直穿梭于天空，不曾有片刻停歇。
在离东华山最近的小镇上与陆玄心分别后，二人匆匆吃了些东西，便跟着柳七辰的指示，往南华山的方向而去。
按陆玄心的说法，西华山不轻易收徒，要想拜师最好还是去东华山，因为东华山人数最多，入门相对容易些。
而他不知道的是，赵小杨和方夏意的目的，其实一直都是南华山。
没有了马匹，徒步走到南华山山脚，他们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
“既然七婶说我们可以拜她爹爹为师，那一定能学很多厉害的仙术。”
“我首先要学的就是御剑飞行，到时候想去哪里就能飞去哪里，想想都好玩。”
“等我学成以后，我一定要飞回去给爹娘看看，叫他们老骂我不成器，以后吓死他们。”
……
上山的路上全是方夏意的唠叨，他此刻的兴奋之情，还真是谁也拦不住。
赵小杨却是半句话也没说，同他一起沉默的，还有柳七辰。
说不上是因为什么，但从他在荒漠里遇到那个叫夕酉的妖魔开始，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尤其是到了南华山，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