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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四明山中,除了朕派去的人之外,还有何人。”
他忽然将话锋一转,话题换得,可真是有够任性。
眉间微微一挑,“还有靖远侯府的二公子,宁晟尧的亲信,可对?”
眸底,冷了几分,“你早就知道?”
当然早就知道,前世,发现四明山有金矿的人,其实是宁晟尧,但是他将整个四明山都翻遍了,却依然无法找到真正的金矿藏身地。
而当时,她被所谓的爱情迷昏了眼,一心一意想要为他做事,三日三夜不曾合眼,才为他测出了准确的金矿藏身地。
这座金矿,也成为宁晟尧日后坐上摄政王之位最大的砝码。
如今,她不动声色地将这座金矿的所在之地告诉了燕祈,一来,让宁晟尧血本无归,二来,还可以赢得燕祈的信任。
一箭双雕,她何乐而不为呢。
“臣女在四明山勘察时,曾经碰到过宁二公子,知道他也在,自然是很正常的。”
闻言,他眸底的冷意渐渐散了下去,却听她忽然问道:“皇上觉得,宁晟尧此人,如何?”
“靖远侯府的庶子,虽有几分本事,但一直不得靖远侯的器重,多年来,默默无闻,跟随在其大哥,靖远侯世子宁致安的身后,为其谋事。”
若不是在四明山中发现了宁晟尧的亲信,进而发现他竟然也在打着金矿的主意,燕祈怕是永远也不会注意到,这个默默无闻的庶子。
但即便是注意到宁晟尧,燕祈也只是让燕思桦将其调查了一二,并未深入,想来,此人不过也只是个为宁致安铺路的石子罢了,所以也就未太在意。
听到燕祈的话,元菁晚却是笑了,这笑中,带了几分料峭,“皇上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很多时候,往往是那些你平常不在意的,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你致命一击。”
微眯起了眸子,晦暗不明,“朕所知,靖远侯府与辅国公府也算是表亲,但你自小便被送到了尼姑庵中,又如何会知晓,宁晟尧是怎样的人?”
和聪明人讲话,最为头疼的便是,你一门心思地想要将他引入自己挖的坑中,他却能很快瞧出来。
倒过来,还反打一耙,得不偿失。
此时此刻,元菁晚面临的,便是这般的境况。
她想借用金矿一事,让燕祈能够发觉到宁晟尧的野心,进而可以方便她日后的行事。
但是眼前这个睿智的少年,却在同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比如……她为何会如此地了解宁晟尧的为人。
淡淡地笑了笑,她不慌不忙地回道:“臣女不但了解宁晟尧,而且还了解靖远侯府与辅国公府的所有人,之前臣女便说过,臣女要让他们,一起下地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是连他们的一些基本情况都不了解,那与纸上谈兵,又有何差别?”
不得不说,元菁晚偷换概念的本事很大,这张巧嘴,总是能将黑的说成是白的。
若是换做别人,怕是铁定相信了。
但,这并不包括燕祈。
他可是很清楚,怀中的女人,是比狐狸还要狡猾的。
至今,她与他说的话,他只可相信三分之一。
“说得倒是大言不惭,皇宫,可不像大宅子,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的嗓音,低低的,少了几分冷意。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喑哑着嗓音道:“朕困了。”
强撑着睡意,与她说了这般多的话,这会儿子,是真的撑不住,话音落地,便睡了过去。
元菁晚本是想等他熟睡了之后再溜走,却不想她身子才稍稍地一动,搂着她腰肢的力道,便立时紧了几分。
阴鸷的嗓音,旋即响起:“朕的耐心,可不多。”
他竟然会有感觉!
缩了下脖子,元菁晚商量性地开口:“皇上,臣女不习惯与别人共枕而眠。”
“哦,日后会习惯的。”
冷冷淡淡的嗓音,却是让元菁晚险先咬断了自个儿的舌头。
日后?他难道还真的,想要将她当成暖床的工具了?!
元菁晚懊恼地想要摆脱他的臂膀,耳垂处,凉风再次袭来:“熄了灯,你想让朕一个人,在黑夜里入眠?”
话音中,已有不耐之意。
抱着她的少年,竟然不再傲娇,承认自己怕黑,这叫元菁晚挣扎的动作,一时顿了住。
“臣女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吓住皇上的。”
冷笑,燕祈直接回了一句:“你连最寻常的女工也不会,还敢来要求朕?”
“只要臣女有心想学,没有学不会的,不过皇上怕黑,却是想学,也学不来的。”
怀中的女人,今晚是铁定不想让他睡觉了,三番五次地吵醒他,心眼儿可真是坏!
抬手,将她侧转过来,四目相接,她的眸光,十分地清明,捏住她的下颔,略微抬高了几分。
他不过是往前倾了下,两人的鼻尖,几乎便贴在了一块儿。
灼热的气息,扑散在眼前,迷失了双眼,“很简单,你日日来为朕暖床,朕有美人在侧,自然便不再惧黑夜。”
这般近乎挑逗的话语,却不见元菁晚有半分的恼怒,反而,她勾起了唇角,笑得极为诚恳,“既然皇上不嫌弃臣女,臣女又怎会拒绝。”
想要让她为他暖床?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见她笑得一脸狡猾,燕祈自然知晓,怀中的女人又开始动歪心思了。
不过……他眯了下眸子,眼皮越发地沉重起来。
她的那些坏心思,待到他有精神了之后,再慢慢地掐灭,他会让她知晓,她元菁晚,永远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翌日,元菁晚是被细碎的动静给吵醒的。
自从重生之后,她一直都是浅睡眠,所以即便是这般细小的动静,还是让她立即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明黄,伴随着一道凉凉的嗓音:“醒了。”
霍然间,元菁晚便清晰了过来,在坐起身来的同时,她发现,内室之中,已有两名宫女,正垂着首,一言不发地为燕祈更衣。
该死,她昨晚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面前的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龙榻上的女子,咬着自个儿的下唇,面色如风云般变幻。
莫名地,他觉得心情有些好转。
元菁晚动了下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身下,有异常之处。
尽量保持正常,往旁边挪了挪,一眼,瞧见自己所躺的那个位置,沾染了些许血渍。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心里甚是抓狂,但面上,却装得正常无二,可是此刻,她又不能起来,只能这般干坐着。
少年的眸底,难得泛起了点点的笑意。
方才她的一举一动,可是全数被他看入眼中,包括……她身下所沾染的血渍。
待到宫女为他换好了朝服,他才挥了挥手,两个宫女立马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
门才被阖上,少年欠揍的嗓音,便慢悠悠地响起:“床单,每日都会有人来换。”
差些便被他气出了三升老血来。
现在,不是换不换床单的问题,而是她的清白,保不住了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吧!
“皇上你……出去!”
再看到这张欠揍的脸,她怕她会忍不住,直接将龟壳甩在这厮的脸上。
这次,他倒不再傲娇,带着唇角处若有若无的笑弧,长腿一迈,便出了内室。
将沾染了血渍的床单抽了出来,她走至窗棂处,打开,唤了一声:“映月。”
下一秒,便有一道矫捷的身影,立在了她的跟前,“主子有何吩咐?”
“拿去,烧了,立刻,马上。”
闻言,映月显然是怔了下,“主子,这是皇上的……”
“我是你的主子,我让你烧,你便烧!”
她的话,不容置喙。
映月犹豫地朝着门处看了眼,见那厢没有动静,算是默认了,便接过了床单,身形一闪,再次消失不见。
芙蓉轩内,舒珊等了元菁晚,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已经是清晨了,而元菁晚却仍未归来。
想到昨日听到的那些谣言,舒珊有些不放心,便出门,去寻元菁晚。
却不想,在半路时,恰好看到了来上朝的燕思桦。
一想到上次,自己被他给灌醉,画了一脸的王八,舒珊便觉得心中的小宇宙已经按捺不住了。
眼咕噜一转,她将裙角撩起,随意地打了个结,做成短裙,而后,干脆利落地往路旁的一株树上爬去。
也亏得她喜欢攀岩,如今不过是爬一棵树,这速度,简直是杠杠的。
将枝桠上的果实,以极快的速度摘下,搁置在裙子上,而后,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燕思桦从路的转弯口走过来。
就是这个时候!
‘嗖嗖’数声,坚硬的果实,齐刷刷,而又目标明确地飞向了燕思桦。
谁知,对方的身形一动未动,眼看着那些果实飞到了跟前,不过是将手一提,果子撞在折扇之上。
竟然被生生地反弹了回去,而且,返回的路线,没有一丝的偏差!
“哎哟……”
可怜的舒珊,不但被自己所扔出去的果实给砸了彻底,而且由于身子晃悠,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这一摔,可算是摔掉了她半条老命。
她摔得眼前一片花白,只剩下‘哎哟哎哟’的份儿之时,一双长靴已然停在了她的跟前。
“玩儿偷袭?正巧,本王今日心情不错,不如便陪你好好玩玩儿?”
“op!啊呸,我是说停停停!”
舒珊立马服软投降,抚着自己的老腰,想要站起身来,但站到一半,却发现脚踝处格外地疼。
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向前栽了过去,幸而眼前的这个男子还算是有点良心,伸手将她给扶了住。
“痛痛痛,你别动我,我好想崴到脚了。”
眉间一挑,燕思桦看着眼前的女子,痛得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块儿。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话,用在她的身上,正适合不过。
燕祈桦一时没忍住,‘噗嗤’声便笑了出来。
舒珊愤愤然地抬首,介于自己有伤在身,本着骑驴看唱本的念头,她生生地咽下这口气,“笑笑笑,小心屁眼儿笑没了!”
“咳咳……”
这么粗俗的话,竟然会自一个女子的口中吐露出来,着实是叫燕思桦大跌眼镜,不过他还是将笑意忍了回去。
以一只手扶住她的身子,随之,便半蹲下了身子,腾出的一只手,扣上她的脚踝处。
她立马便杀猪般地大叫了起来:“痛死宝宝了,你是想要谋杀怎么的?!”
“谋杀你?本王能得到什么好处吗?”除了脏了他的手之外。
饶是舒珊再怎么直肠,也能听明白他这是在鄙夷她,果断地将腿伸了回来,避开他的触碰。
“一碰到你就倒霉,下次我一定绕道走!”
愤愤然地留下一句话,她转身便要走,却听身后之人优哉游哉地说道:“本王今日一早便听闻,昨晚阿祈将元菁晚,留在了殿中。”
这话听起来,像是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舒珊不甘不愿地回过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丝毫不在意她的无理,男人将折扇一收,摸了摸鼻尖,笑得无比诚恳,“自登基以来,养心殿中,可是从未留过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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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今日一入宫,便听到了这个消息,你说,如今这宫中,除了聋子之外,还会有何人不知晓,元菁晚昨日,蒙受了恩宠?”
歪着脑袋,舒珊将他所说的话理了下,才好奇道:“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到底想要说什么?”
燕思桦差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亏得他还好心说了那么多的话,却不想眼前的女人,根本便听不懂!
“罢了罢了,既然阿祈这般做,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本王就不随便插足了。只是好心奉上一句话,这些日子,可是要叫你家主子,小心着些。”
折扇一开,他便优哉游哉地朝着金銮殿而去。
当舒珊一拐一拐地走到养心殿时,元菁晚恰好从里头出来。
快步走了过去,扶住她的一只胳膊,“你的脚怎么了?”
一提及这个,舒珊立马便朝她愤愤然地控诉燕思桦的恶行。
听得元菁晚不由笑出了声来,无奈地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该要谢天谢地,幸亏你遇上的是恪亲王,若是换做了他人,你今日怕是都没命见到我了。”
闻言,舒珊忍不住眨了眨眸子,困惑道:“开个玩笑也要掉脑袋啊?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喂。”
“在宫中,万事须得小心,这种玩笑,日后可莫要再开了,不然你这脑袋和身体,可就要搬家了。”
听到元菁晚的恐吓,舒珊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只一对水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这么说来,那个什么王的人,还算是个好人了?偿”
散了朝,燕祈前脚才踏进养心殿,谢喻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殿内。
单膝跪地,回禀道:“皇上,东胡使臣已到京都,属下慢了一步,那些人,已被容相接到了府中。”
燕思桦将折扇‘啪’地一收,饶有兴致地说道:“阿祈你说,太后这么迫不及待地让人抢在我们的面前接走了东胡使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东胡不是还带了个公主过来么,你说她是几个意思?”
燕祈不凉不淡地回了他一句,他心知肚明地抿唇笑了笑。
两人正在说话间,外头便传来了小太监的嗓音:“皇上,太后娘娘传话来,请您去慈宁宫一趟。”
“看来你上次当面顶撞她,驳了她的意,她是相当地记恨着,不若然,也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闻言,燕祈冷瞥了他一眼,长腿一迈,便出了养心殿。
燕思桦优哉游哉地晃悠着手中的折扇,看着消失在眼帘的背影,笑道:“小喻你说,阿祈是真看上元菁晚那个小丫头了么?”
“皇上的心思,属下不敢揣度。”
被问话的男子,恭敬地垂着首,刻板地回着话。
“本王没让你揣度他的心思,本王就是有些好奇,昨晚,他与那丫头之间,真的有滚床单吗?”
这一副八卦新闻的脸,让谢喻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属下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说罢,脚底如抹了油般,迅速消失在了养心殿内。
燕思桦摸了摸鼻尖,自言自语:“逃得那么快?肯定有猫腻。不说也无碍,本王有一万个法子可以查出来。”
对于这种暧昧的新闻,他燕思桦是最为感兴趣的!
慈宁宫。
燕祈还未进殿,便听到里头传来了笑声。
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燕祈迈步而进,一眼就瞧见,有一抹艳丽的身影,就处在萧太后的身侧,正与萧太后说着什么话。
“母后今日,兴致倒是不错。”
冷淡的嗓音,打断了这一原本看起来其乐融融的画面。
与萧太后说话的女子,在同时停了下来,回首,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不过是一眼,女子便怔了住,眸底闪过显而易见的诧异。
确然是诧异,她知晓南周当今的皇帝,不过十七年华,传闻,他性情阴晴不定,乖戾非常。
却不想,竟有如此惊为天人的面容。
初看,如远山浮冰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可待他走近了,她才发现,原来……上天造人,是很偏心的。
“哀家听这孩子讲东胡的一些奇闻异事,觉着甚为有趣,皇帝不若也过来听一听。”
眼前的女子,正是东胡的九公主,夏以萱,此次随东胡使臣一同前来,而今却是处在慈宁宫。
燕祈唇角勾起一缕似有非有的讥笑,却是未拒绝萧太后的话,走了过去,落座在她的右手下方。
“这孩子制酒的手艺倒是不错,皇帝你也尝尝。”
说罢,便对一旁的夏以萱使了个眼色,夏以萱是个极为聪慧之人,立马便明白了萧太后的意思。
端着酒壶来到燕祈的身侧,为他斟满了一杯酒。
酒入金樽,这酒的颜色倒是独特,鲜红鲜红的,如人的血一般,耀眼。
燕祈执起金樽,看了眼,薄唇轻吐:“红色的酒?”
“皇上,此乃东胡特产,名为葡萄酒,入口甘甜,并不醉人。”
夏以萱的嗓音,听起来如甘泉一般,听着,没有一丝的谄媚之意,反而令人觉得舒服。
不过……这其中,却不包括燕祈。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仰首一口饮尽,也不知是喝得太快还是怎么的,酒才下肚,他便先咳了起来。
不知何故的夏以萱,见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