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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当铺-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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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宁!

    他就这么看得开,连这样的仇恨也能放下?

    段年突然替段淮宁感到不值,段淮宁就算豁出了性命,也要回来找李邱生寻仇,此心如何,日月可鉴!若淮宁也能像眼前这个人那样,看得这么开,静心养病,何至于四处奔波,减寿多年?

    “阿凝”段年瞧着黎塘背过去的半个身子,黑色的短发将黎塘的眼睛遮挡住,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当是最后想给黎塘送去一点不痛快吧,段年故意欲言又止地提了阿凝一句。

    黎塘的后背明显僵了一下,自从那天阿凝来梨花苑找过他之后,再见阿凝,就是在前些天的酒会上,阿凝跟那个陆青在一起,也就是那一次,令他明显感觉到了阿凝的变化。

    这样的阿凝,让他有些陌生,虽说在执行起任务时,似乎更加游刃有余,却叫人捉摸不透,她应该明白,引人注目的同时,必然会引来更多的危险。

    不知不觉地,他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段年突然提起阿凝,是因为她又出什么事了吗?

    而段年站在黎塘的侧后方,看不清他的神情变化,仅仅只是察觉到他的身形微微一颤罢了。

第四百零三章() 
段年站在黎塘的侧后方,看不清他的神情变化,仅仅只是察觉到他的身形微微一颤罢了。

    从那天雨中的情形来看,阿凝和这个叫琴浅生的戏子,关系匪浅,而阿凝身份特殊,是灵魂当铺的一员,那么能与她有所纠葛的人物,也一定不简单。

    这个琴浅生就算不是真的唐远宁,也不是个能随意忽略的主,至少,能在梨花苑一举成名,甚至和那个难伺候的秋倌都能和平共处,实在是不简单。

    段年如是想着,却没察觉到黎塘的眉间愈发加深的沟壑,半眯着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不是杀意,而是另外一种让人感到危险的情绪,而其中掺杂更多的,名为担忧。

    “前些日子,阿凝大病了一场,意识不清的时候,嘴里念叨着‘远宁’这两个字,我也是想起那日,似乎听见阿凝这么喊琴老板琴老板,你不去见见阿凝吗?她可是”

    远宁?

    呵她还把他当唐远宁吗?

    不是说,两清了吗?

    “段先生这说的哪里的话?”回过身,黎塘打断了段年的话,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冷冷的,“令兄的女人病了,却叫我这么个外人去探望,岂不是笑话?何况,浅生可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远宁’这么个诨名。”

    “你”

    “阿年!”段年刚想上步,将阿凝和黎塘的关系问个究竟,却被突然出现的段淮宁打断,“琴老板,阿年说话不知轻重,没把您给冒犯了吧?”

    黎塘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冷地笑着,相比起段年来说,这个段淮宁才是最难对付的。

    他不说话,只是因为不需要多言,静静看这兄弟俩演双簧戏就可以了。

    胳膊肘还真能往外拐不成?

    “大哥。”段年不知道段淮宁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更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但能肯定的是,段淮宁有些动怒了。

    他不过是想搞清楚这个琴浅生到底是不是唐远宁,还有阿凝跟琴浅生之间又有过什么。他也都是为了段淮宁好,只不过,因为段淮宁的时日不多了,所以有些急切,难免显得不太周到。

    “琴老板,段某还有要事处理,就不打搅了,改日再来拜会。”

    送走了那兄弟俩,黎塘脸上的笑意才渐渐凝固,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那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往屋里折返回去。

    可刚走到楼下,就听见屋里传出来一串丁零当啷的砸东西的声音。

    黎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刚要赶上去,却被人拽住。

    “奉劝你一句,这时候可千万别去招惹他,要不然被当成泄愤对象,呵没人救得了你!”这幸灾乐祸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小楼,“我可听说了,今天那位爷来过了,却连秋倌的面都没见,就跑了,这不是明摆着瞧不上他了吗?要我说啊,干咱们这行的,就得本分一点,老想着飞上枝头,还真能变凤凰了?”

    这酸溜溜的话,听得还真是格外磕碜人。

    小楼和秋倌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会没跑去秋倌面前说这些,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黎塘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那间不平静的屋子,径直就往上走――看来段淮宁是冲着秋倌来的,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不听劝的!还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门刚一打开,一只“凶器”就正对着黎塘的脸飞了出来,好在黎塘反应及时,闪躲了过去,青瓷的花瓶应声落地,碎成了一地的渣滓。

    屋里也好不到哪去,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砸烂的东西,他倒真是不心疼,好的坏的,全给砸了。

    秋倌这会儿还套着戏服,只是衣服破了,头饰掉了,脸上的妆也花了,狼狈得很,看见进来的是黎塘,眼里的怒意才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鲜有的脆弱和受伤。

    黎塘一言不发地进来,沉寂着面孔,将房门关上,弯下腰,仔仔细细地收拾着屋子。

    “浅”秋倌跌坐在椅子上,手碰到碎瓷片,丝丝地渗着血,可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一样,“浅生?”

    “说。”黎塘也不抬头,只是兀自收拾着,声音听不出喜怒。

    秋倌后背靠着座椅,目光有意无意地瞧着受伤的伤口,看着那殷红色的血,不知怎么的,居然感到莫名的平静。

    “我在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他了。”秋倌张了张嘴,声音低低的,可在静默的屋子里,却被听得清明,“很多人都劝我别做这样的梦,要我放弃师父、小楼、钦司他们都劝过我,可我就是不听,我就想啊,什么时候,秋倌我连喜欢一个人,都要别人来指手画脚的了?”

    黎塘这才直起身来,隔了几步的距离,看着那个恍若丢了魂魄的人,看着他目光涣散,眼角渐渐滑下泪珠子来,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或许现在,什么都不用说,让秋倌好好哭一场,让他把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就好。

    秋倌喜欢上傅书朗,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遥记当年傅书朗也只是个青涩的儿郎,跟在父亲左右,笑起来暖暖的,而故作老成的模样,看上去更是可爱得很。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个笑容、一声问候、一次回眸,都足以打动那颗沉寂的心。那感情无关乎身份,无关乎性别,就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单纯的爱而已。

    “可今天,我觉得真是我错了,口口声声说着喜欢那个人,却只是想要得到回应罢了,奢求着他也能像我一样,回应这样不伦的感情我错了是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对那样一个人动心错了错了!”

    秋倌突然拔高了嗓音,猛地站了起来,却被黎塘按住了肩膀,又重重地坐回了椅子。

    黎塘拿出纱布,给他包着掌心的伤口,沉着嗓子,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秋倌的:“对也好,错也罢,都过去了。”

    “过去?呵呵呵”秋倌颤着肩膀,低低地笑着,半天才停下,看着黎塘的侧脸,半天才又抖着嗓子,哽咽道,“浅生,我是真的羡慕你”

    “过去?呵呵呵”秋倌颤着肩膀,低低地笑着,半天才停下,看着黎塘的侧脸,半天才又抖着嗓子,哽咽道,“浅生,我可真是羡慕你啊”

    秋倌红着眼睛,盯着黎塘的侧颜,咬着牙,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了一种恨恨的感觉。

    黎塘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接话。

    羡慕他?

    羡慕他有一个想爱却不敢爱的人?还是羡慕他一生悲凉,大仇未报,手上却先沾上了不该沾的血?

    “心里念想着的人,刚刚巧也就向着你,可你倒好,自个儿把人给推开了你说说,你这不是作贱是什么?”

    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这或许真该被称作是奇迹,至少对秋倌而言,是他此生都企及不到的美好。

    “你”

    “我也用不着你可怜我!”黎塘的话还没说出口,秋倌就突地站起来,话锋一转,歪着身子,“他傅大少爷瞧不上我也好,瞧不上就对了,我是什么东西?一个下九流的玩意儿,哪能攀得上他这高枝?”

    或许这才是秋倌,浑身带刺,逮谁扎谁,心里再憋屈,也是一副好死赖活的大爷样,就嘴巴厉害。

    “你自己知道就好。”黎塘也不做什么劳什子的安慰,要想听他说点中听的话,那太阳就真得打西边出来了。

    一屋子的狼藉,秋倌的手掌心受了伤,自然收拾不了,更碰不了水,忙里忙外的,就黎塘一个人,好半天才把摔碎的东西都给清理了,屋里一下子空荡荡的,好的坏的玩意儿,全成了破烂。

    说来也怪,刚刚秋倌还一副歇斯底里、逮谁都想咬两口的模样,黎塘一进去,居然就消停下来了,倒是没能如了等着看热闹的小楼的意。

    扔了东西回来,却见秋倌依然呆呆地坐那,身上还是那件破戏服,狼狈不堪,哪有点名角儿的派头?

    黎塘也不多说,扔了身干净的衣裳过去,秋倌这才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清冷下来的屋子,又茫茫然地看了一眼怀里的衣裳。

    “怎么?还要我替你收拾?”给你秋倌待一块久了,别的没学会,呛人的本事,黎塘倒是一学就会。

    难得,秋倌居然什么都没说,兀自去一边把妆给卸了,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副干净利落的模样,只是这衣裳似乎大了些,空落落的。

    “咳咳”想起刚刚还讽刺着黎塘来着,秋倌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衣裳怎么这么大,不是我的?”

    “我的。”黎塘头也没回,“你的全给你剪烂了。”

    “一件都没剩?!”

    黎塘扭过头来,看着秋倌,眼神里那意思是:你干的好事,还问我?

    这时候,秋倌才觉得自己刚刚太冲动了,砸了些陶的瓷的也就算了,平日里也就是摆在那,没什么实际的用处,可衣服就不同了,出门在外的,谁还不得有一身体面的行头?

    平日里两个人的身形看上去差不多,可真要比起来,秋倌的肩膀要更窄一些,套了这身衣裳,更显得他瘦削了起来。

    “师傅有来过吗?”冷静下来,才想起师傅来。

    赵班主早就劝过秋倌,要他本本分分地唱戏,别净想着捡高枝儿,今儿段淮宁来找过他后,屋里就被他翻了天,赵班主大抵也能看出些端倪来,没来“问候”,倒真是稀奇了。

    黎塘摇了摇头,过了会,垂了垂眸子,似乎有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怎么了?”

    叹了口气,黎塘将翻倒的椅子扶正后,就径自绕过了雕花屏风:“没什么。”

    “哎哟,你这人怎么这样?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缺不缺德?”秋倌一听就不乐意了,拉了拉略大的长衫,就追了过去。

    黎塘上下瞄了一眼秋倌,其实他是想说,后天去戚宅,能不能把他也捎上。

    戚五爷设宴,谁不得给个面子?怎么说,姓傅的和姓李的,都会到场才对,这是个接近他们的好机会,黎塘实在不想错过了。

    可戚五爷指名道姓是要秋倌去唱堂会,就黎塘现在的身份,要想以宾客的身份入场,是不可能了,只能看秋倌有没有办法,把他也一并带进去。

    “怎么了?你倒是说说,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每次见着黎塘这吞吞吐吐的模样,秋倌就知道出事了。

    为什么?

    呵自打黎塘来这以后,出的事还算少的吗?

    “我听说五爷差人过来,点了你后天去唱堂会?”黎塘靠在那窗户边,双手环在胸前,头微微别过去,只是说话的时候,朝着秋倌瞥了两眼。

    秋倌还以为黎塘想说的是什么事呢,不就是去唱个堂会吗?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是有这么回事。”秋倌捋了捋袖口,坐了下来,“怎么说秋倌能有今天,也是仰仗人戚五爷的抬举,过去唱个堂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自己多加小心。”黎塘也没把话说开,就提醒了一句,不过,他知道,越是这样,依秋倌的性子,反倒是会愈发地追根究底。

    “等会儿,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去戚宅唱个堂会,还能出什么事?”

    果不其然,秋倌还真上钩了,黎塘心里笑了笑,,面上却依旧是没有一丝情绪波澜的起伏:“出事倒还不至于,只是多少会被人盯上就是了。”

    秋倌刚想嗤笑一声,盯着他转的爷还算少?要是这也要怕,他索性就别出门了。可听黎塘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有别的说法:“你这话怎么讲?”

    “陆青。”黎塘只是输了这短短的两个字,秋倌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陆青遇害前两天才请他们去陆家唱过堂会,那天戚五爷也在,两个人似乎还有什么交易,现在陆青死了,五爷突然就办这么一出没由来的宴会,还特地点了他过去,此番是凶多吉少啊!

    再受人追捧的戏子,那也不过是个下九流,总要依仗背后的人的势力,才能挺直了腰板说话,可要是连那个靠山都反过来对付自个儿呢?

第四百零四章() 
再受人追捧的戏子,那也不过是个下九流,总要依仗背后的人的势力,才能挺直了腰板说话,可要是连那个靠山都反过来对付自个儿呢?

    秋倌也是个聪明人,不需要黎塘多说,也能明白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八一中文网  ≈≈。

    “你是说,五爷叫我过去,不是为了给他唱一出戏,是为了6青那事?”

    黎塘不置可否,只是把头扭过来,定定地看着秋倌。他们才去6家唱过堂会,6青就死了,就算这事怀疑不到他们头上,可戚五爷跟6青私底下有过的交易,他们俩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6青这一死,他的那点破事接二连三就被抖了出来,贩大烟、泡女人、扣押工钱没一件是好事,这时候要再传出戚五爷跟6青的交集,摆明了就是把戚五爷扔那大染缸里,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戚五爷是世家后代,不经商不问政,更不掺和军队里的事,每天也就提个鸟笼、拿个烟嘴、听听小戏、逛逛园子,于他而言,没什么是比颜面更重要的了。

    “这可不成!”秋倌愣愣地嘀咕了半天,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喊了出来,“这祸是你闯的,人是你杀的,怎么又叫我给你擦屁股?浅生,这就是你不厚道了!”

    细数起来,这都多少回了,哪回不是秋倌给他打着马虎眼,蒙混过去的?过去那些事就不提了,可这一回,火都烧到靠山头上去了,秋倌可不能再这么纵容下去了。

    没等秋倌把话说完,黎塘就直起身来,瞪了一眼,秋倌这才知道失言,刚刚这些话要是给人听了去,不止是黎塘要被逮走,他秋倌也要落个包庇罪犯的罪名。

    “那你说,怎么办?”就算明白了这个中利害,可该来的总会要来,五爷点名了要秋倌去,他还能不去吗?那他也太能摆谱了。

    “带我一起去。”

    “带你去?那不是苍蝇会蜘蛛——自投罗网吗?”秋倌不解,黎塘明知道戚五爷的目的,还非要跟过去,这是什么缘故,思来想去,总感觉自个儿又被下套了,猛地站了起来,“等会,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目的?”

    天晓得黎塘究竟想干什么,可秋倌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保不定要连他也一起交代了。

    “这个你不用知道。”

    “你!”

    “放心,我不会对谁下手。”没等秋倌说出口,黎塘就一口反堵回去,6青的风头还没过去,他还没那么傻,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不过,阿凝就危险了,那天6青是跟她一起消失的,依李邱生的性子,不可能不怀疑。

    想到这,黎塘的眉毛就又打起了中国结,不禁担起心来。

    听闻黎塘都这么承诺了,秋倌也不好再说什么,瞧了瞧手上被黎塘包扎起来的伤口,只是冷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否则你可就真是刀山上翻跟头了。”

    “什么意思?”

    秋倌站起来,又理了理略大的衣裳,才一字一顿地道:“不、知、死、活。”

    要说起来,秋倌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抵是因为自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由不得他使小性子,伺候人的人,可千万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所以,天大的事情,哪怕是心肝被人给掏空了,那也就是哭一场、闹一阵的事,哭过闹过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可有些人就不同了,一旦有了心事,堵在心里,就像有块石头卡在那,怎么都落不下来,郁郁寡欢,却又还要装作无事人的样子。

    段淮宁坐在回去的车里,阴着脸,一声不吭,段年知道,这回段淮宁是真生气了,而且还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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