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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顿时有些冷寂。
“先生明了天下大势,却不愿出山,难道是害怕了吗?”牧景问。
“也许吧!”
胡昭长叹一声,平静的回答:”汝父的路,走不通!“
他曾经经历过大起大落过,心境早已坚如磐石,小小的激将法,对他并没有什么的作用,他坦然的承认自己的确在这事情上有些懦弱了。
往往是看不到希望,才会绝望。
他已绝望了。
“我和先生不一样,我相信,我父亲的路是光明大道!”
牧景站起来,他的背脊挺直起来了,整个人的锋芒爆发出来,郎朗的说道:“我始终坚信一点,那就没有发生的事情,永远都会有变数,所以我对任何东西都不会绝望,既然我立志如此,就当坚定不移的去做,只要做了还有希望,不去做,那就永远没有希望,哪怕有一天,我的确败了,这天下的确入先生所猜想的一般,走向了一个乱世,我也无遗憾,因为我努力过了。”
“但是先生呢,你空有一身才学,却只能旁观这天下动向,就好像一个旁观者!”
“你寒窗苦读多年,却只能在旁边暗叹怀才不遇!”
“你明明有机会去左右天下大局,却只能顺势而行!”
牧景的声音有些冷讽:“你以为躲在这陆浑山之中,看着日起日落,看着帝国崩塌,看着世道如你所猜测的那般走下去,你这一辈子就甘心了吗?”
胡昭哑口无言。
他有千言万语,可却找不出一句能反驳这个自信如龙的少年。
牧景的自信,是他没有的。
“我敬重先生才学和品性,所以愿意屈膝请求,让先生出山相助,可如今我却发现,我看走眼的,先生纵然是学富五车,一身才学天下无双,终究只是一个胆小鬼!”
牧景拍拍身上的衣袍,迈步向外走去:“我既请不出,那就先告退,明日就离开这陆浑山,他日绝不打扰先生的雅静,日后若有一天,我牧氏父子败走雒阳,走投无路,我死去之前,必来再一次来拜访先生,三跪九叩告诉先生,是我错了,悔恨过往不听先生所劝,但是在这之前,我不会认输!”
他的背影随着声音的落幕,消失在的门外。
“不认输吗?”
胡昭却久久不能释怀。
他不知道牧景哪里来的信心。
但是他却知道一点。
这个少年,身上自信已经感染的他,让他开始三省其身,自己隐居在这里是对的吗?
他不知道。
或许这个少年说的对,他已经是一个懦夫了,忘记的兼善天下的志向,只想要独善其身的懦夫而已。
……
日落西山,夕阳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消失在的西方的天际之边,黑暗渐渐将领,伴随的是一轮的明月,冉冉而起,悬挂星空之巅,映照天下黑暗。
庭院之中,银杏树下,胡昭的身躯有些僵硬,他不知道站立了多久,可思绪却总是不能通透,烦躁的心在压抑,总感觉有一股气出不来。
“夫君!”中年妇人走上来,柔声的道:“你晚膳都没有吃东西,不如去吃点东西吧!”
“茹儿,为夫是不是一个懦夫?”
胡昭突然问道。
他的夫人乃是的崔氏女,小名一个茹字,是他心灵的港湾。
“夫君为何这么说?”中年妇人有些不解,她的夫君向来自信,怎么如此质疑自己。
“为夫当年失败了,却始终不敢面对失败,我怨恨先帝,我也怨恨这世道,世道不公,方心灰意冷,不敢归祖宅,不敢示天下,只能躲在这陆浑山上,浑浑噩噩了残生,不是懦弱,是什么!”
胡昭自嘲的说道。
他被牧景当头一棒,打的有些心境失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了。
这些年,他自然为看透世事,却不如一个少年看到明白。
少年有一句话说的好。
做,还有希望。
不去做,永远没有希望。
他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我崔茹的夫君不是懦夫!”
中年妇人摇摇头,双手抱着胡昭的手臂,轻声的道:“我的夫君当年敢在太学上与大儒蔡邕论礼,敢在朝堂上与三公大臣争政,即使大将军何进欺压亦无惧,敢为陛下当风雨,铮铮铁骨日月可鉴,怎么会是懦弱之辈!”
“当年我有一腔热血,现在,我心冷如冰!”
胡昭道。
“夫君血未冷!”中年妇人道。
“是吗?”胡昭也在扪心自问,自己的血,还能不能热起来了。
……
……
翌日。
清晨。
太阳上起来的那一刻,陆浑山的山道上,一辆马车伫立,周围一个个亲卫营将士列阵,小心翼翼的守护马车周围。
“世子,我们不是要回雒阳呢吗?”霍绍站在旁边,低声的问。
“再等等!”
牧景站在马车之前,双手背负,目光栩栩迎日出。
“世子在等什么?”霍绍小声的问。
“等一个人!”
“胡昭?”
“嗯!”牧景点头。
“他不是已经拒绝了世子的邀请吗?”霍绍说的有些的咬牙切齿,如果不是牧景三令五申,他早就一把火烧了胡昭的那个破庭院了。
“我最后给了他一次机会,也给我们自己一次机会!”牧景平静的说道:“他走不出陆浑山,他就是废人,他要是来了,那就是我的大幸!”
胡昭有大才,这是他刚刚认识到的,所以他对胡昭越发重视。
但是胡昭有心结,这才是最可怕的。
昨日他告辞的时候,说的果决,可也给胡昭留下的一句话,他最后告诉胡昭,他今日会返回雒阳,就是给胡昭一次机会,如果胡昭来了,皆大欢喜,胡昭不来,他也不会强求。
一个人才,才能是一方面,心性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坚决的野心,就没有前进的动力,有才又如何,也只是随遇而安,不会让他有发展的潜力。
“世子,已经辰时了!”霍绍突然提醒说道。
他可不相信那个胡昭会出现,牧景数次上门,都得不到好果子吃,这样的人怎么会来了。
“再等等!”牧景沉声的道。
他也没把握,但是他必须要等,等还有机会,不等,那就没有机会了。
太阳在冉冉升起。
阳光也越来越烈。
牧景的额头上一滴一滴的汗水留下来,他的手心都是汗水,他还在等,但是他的耐心也在被一点一滴的磨掉了,他开始有些失望了。
“世子,现在已经快要到午时了,如果我们再不动身的话,等到回到雒阳恐怕就要关闭城门了!”霍绍再一次提醒:“到时候无法入城了,只能在城外露宿!”
“出发吧!”
牧景长叹一声,转身揭开门帘,就要走入马车之中。
“不知道牧世子可否愿意让我同行?”就在这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牧景心中一喜,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中年书生,青衣长袍,头戴纶巾,迈步而来,风采卓越,正在对着他,笑吟吟的说道。
“不知道先生要去哪里?”牧景沉声问。
“雒阳!”胡昭道。
“我们正好顺路,可同行!”
牧景笑了,他走下马车,做出一个毕恭毕敬的动作:“先生请上马车!“
第三百零一章 鸿都学报的发行()
夜幕覆盖,北邙山上一片幽暗。
在历代东汉皇朝的皇帝陵寝之前,有一间新建城的简单的木屋,这木屋以周围篱笆围着,形成一个简单的院落,木屋的厢房之中,一个少年躺在硬板床上,深夜难眠。
翻来覆去,少年就是睡不着,他刚刚闭上眼,仿佛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于是乎他翻开了被褥,披上一件的长袍,走到了木屋的堂前。
“好美的月光!”
少年轻轻的依仗在的屋檐下的栏杆处,抬头看着天空,一轮半月散发出柔和的月色,弯弯倾斜,十分唯美,让他绷紧的心情反而得到了一丝丝的放松。
“长夜漫漫,殿下何以不得眠?”
一个突兀般的声音在夜幕之中响起。
“谁?”
少年闻言,心中一惊,眸光横扫四方,反手拔出一柄匕首,退后两步,依靠一堵木墙,呈现出一个自卫的姿势。
“堂堂陈留王,当今皇上的亲弟弟,皇亲贵胄,当享受天下尊荣,如今却只能在这荒郊野岭,连入眠也要拿着武器,何等的悲哀!”
在淡淡的月色下,堂屋前,篱笆的简易小门被推开,一个青袍男子迈着步伐走进来,一直走到能让少年的视线范围能看得到的地方,才停下来,站立着,抬头看着少年,眼神多少有些讽刺和惋惜。
“来人!”
少年怒然大喝起来了:“有刺客啊,快来人!”
“殿下不用叫了!”青袍男子却摇摇头,仿佛只是简单的阐述,说道:“方圆数十里,监视殿下的宫中禁卫,都已经休息了!”
“你把他们怎么样子了?”少年知道,自己身边最少有数百护卫,明着护卫,实则监视,但是他无可奈何,如果这些护卫出了什么问题,恐怕他也大难临头了。
“殿下放心,他们只是睡着了,我不会把他们怎样,只是让他们深深的睡一觉,明日会自动醒过来,不会让他们怀疑殿下,让殿下被忌惮!”青袍男子微笑的说道。
“阁下到底何人?”
少年闻言,心中一动,面容有些阴沉,他阴沉的面容在月色之下看的更是狰狞,他的目光如刀刃,死死地看着青袍男子,冷厉的问道。
“在下大司马府主簿,李儒,拜见陈留王殿下!”
青袍男子正是大司马董卓麾下第一谋士,李儒,李文优是也。
“李儒?”
少年是当今陈留王,刘协,他听闻这个名字,微微有些皱眉,但是他收起了匕首,神色变得平静下来了,不卑不吭,淡然的问道:“原来是当朝大司马董卓手下的主簿,不知道李主簿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某为陈留王解忧而来!”李儒微笑的道。
“本王正在为父皇守孝,何忧之有!”
刘协挥挥手,道:“李主簿多想了,请回吧!”
“陈留王之忧,生死之间而已!”李儒轻声的说道。
刘协浑身一颤,眸光冰冷,拳头不经意之间的纂起。
“可笑!”刘协强压着气,冷冷的道:“吾乃当今天子之亲弟,陛下钦点的陈留王,谁敢在本王面前放肆,何来的生死之忧!”
“陈留王殿下就不想知道太皇太后是怎么死的吗?”李儒道:“太皇太后既然都能死,一个皇弟,可就……”
“你不用多言!”
刘协打断了李儒的话:“本王相信兄长,不会听你挑拨离间!”
“陈留王相信陛下,那陈留王相信太后娘娘吗?”李儒又一记重击,仿佛如同洪水滔滔,一下子把刘协心中的防御堤坝冲击了四分五裂。
刘协沉默了。
的确,他相信刘辩,可何太后,他却忌惮入虎狼,那是会要了他命的人。
“那陈留王在这深山野林之中,又知不知道,何太后已经拉拢的牧山!”李儒淡淡的声音让的刘协更加沉默了。
“牧山?当朝太傅?”
刘协心中一寒,他浑身有些发冷。
“陈留王殿下,当今天下,能救得了殿下了,也只有我们大司马了!”
李儒最后总结了一句。
“大司马?”
刘协闻言,猛然的抬头,目光栩栩,幽幽的道:“西凉董卓,野心勃勃,本王如何信得过汝等!”
“陈留王不相信我们,你如今还能相信谁,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文臣,还是与先帝不合的司空大人?”李儒问道:“他们即使能让殿下信任,他们能保得住殿下的命吗!”
刘协再一次沉默。
在这雒阳城之中不是他信任谁的问题,是谁能让他信任的问题。
何太后一旦拉拢牧山,想要对他下手,易如反掌,他不能束手就擒。
整个雒阳城,除了牧山麾下的兵马,也就只有城外的西凉兵马,李儒说的对,如果他想要活着,他只能相信西凉军,只能与虎谋皮……
……
……
自从回到雒阳之后,牧景被强制的在床榻上躺了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之中,他的景平院被全部被的张宁的太平神卫军接管,他算是被软禁了,不得见外人,只能精心修养。
他的身体其实本来就没有好起来了,虽有张宁这医道圣手在旁边盯着,可也禁不住他天天受伤。
之前才张宁爬山涉水,为他采药炼丹,才算是稳定练功过度带来的内伤,可没过多久,又被刺杀一剑,这一剑伤的不深,可连同内伤,伤上加伤。
张宁可是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平复他身上的伤势,可这又没有多久,他又不爱惜身体淋雨了,引起风寒之症,这把张宁气的说不出话来。
所以她直接放言府邸内外,三日之内,但凡任何人敢以公务入景平院,一律乱棍打出。
一时之间,景平院变得无比的寂静,连走过路过的长工奴婢都不敢大声点走路,生怕惊扰了景平院里面那些凶神恶煞的神卫军将士。
三天之后,当张宁彻底的确认牧景的身体已经驱除风寒之症之后,只是还有些虚弱,这才算你解除的禁令,但是的禁足还在继续。
张宁下令,牧景在一个月之内不许走出景平院。
现在张宁的话可比圣旨还要的管用,别说是牧景,府邸上下,黄忠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后,霍绍自知有错,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至于说府上主人牧山,更是把她的话当成你神谕。
牧景只能乖乖的被禁足了。
当然,他虽然被禁足了,可很多事情都在的他的远程遥控之中。
。
牧景盘膝而坐,手中捧着一本的儒门典籍,不断的翻阅,也就是走马观花的看几眼而已,心神完全不在这上面。
“世子,这是的景武司送来的!”
霍余拱手送上密函,火漆三道,是景武司的密封手法,一旦打来了,即使高手也无法还原上面的封漆。
牧景放下书籍,打开密函,看了看,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冷笑:“刘协要回来了!”
“是陈留王吗?”
如今在外面跑的是戏志才,毕竟牧景被禁足了,那么外面需要一个人震慑大局,唯有戏志才最合适,为他镇压大局的是胡昭。
胡昭初出陆浑山,雒阳城对他来说,很陌生,牧氏父子的势力对他来说,也很陌生,初来乍到,他需要熟悉一切的环境,熟悉牧景麾下一切的势力派系等等。
所以他这些时日里面的资料和传递消息的书函,当然,有时候他也在为牧景处理公务。
不得不说,胡昭之才,牧景还是小看了,牧景堆积如山公务,在他手中,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已经处理的妥妥当当,这让牧景大开眼界。
军师天赋如何,还不曾得知,可这处理政务的能力,已经让牧景知道,自己这一趟可是捡到了大宝。
“嗯!“
牧景点头:“先生可知道陈留王回京意味什么?”
“意味着他有了保命的底气!”胡昭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奥秘,轻声的道:“朝堂之上,光熹天子虽为傀儡,可也稳当,他为当今皇弟,光熹天子的唯一亲弟弟,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光熹天子的皇位的人选,可是很危险的!”
“我就想知道,他的底气从何而来!”牧景提笔,书函一封,然后火漆起来,递给霍余:“送去景武司!”
“诺!”
霍余拱手领命,把密函送出去了。
“牧世子,你倒是清闲啊!”这时候跑了一天的戏志才从外面而归,脱去靴子,踏着地板上光滑的木板走进来了,一屁股坐在牧景对面,冷笑的道。
“呵呵!”
牧景连忙倒茶:“看着话说的,我也不想的,奈何家有禁足令,我想出去也出去不得,还得志才兄多跑跑!”
“今日的邸报!”
戏志才把手中的报纸递出去。
今日是鸿都学报发布的第一天。
“不错!”牧景看着这邸报的版本,四开八版,前后都是内容,排版不错,字体很清晰,浓浓的墨香味道的传出来,在这个时代更显得一种儒雅的气息。
“多少份?”牧景问道。
“按照你说的,一万份!”
戏志才说起正事的事情还是很严谨的:“全免费赠送,城中六街十二坊,设立定点铺面,早上辰时开始,三个时辰,全部被吃掉了!”
“现在就看反应了!”牧景闻言,沉声的道。
“这邸报很有新意!”
胡昭走过来,盘膝坐在旁边,拿着那个邸报,看着上面鸿都学报纸,左右两版,正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