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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不是天子和王允的客人,就是牧山的说客了。
“可是老爷,他还递上了拜帖,这是相国府的拜帖!”
“相国府的拜帖?”
卢植没有意外,只是斜睨了一眼,最后依旧吐出两个字:“不见!”
“是,小的这就去回了他!”
管家小跑出去。
在太尉府的偏堂之中,胡昭一袭长袍,安然稳坐,静静的在等待。
“这位大人,很抱歉,我家老爷今日的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还请大人先回!”管家跑出来,低声的道歉。
“无妨!”
胡昭平静的道:“我就在这里等他!”
“这个?”管家有些为难。
“对了,另外请告诉你家老爷一声,胡某虽在相国大人麾下当差,但是今日前来,乃是故人来访,只为了叙旧而已!”
“故人?“
管家闻言,心中顿时不敢大意,又跑进来向着胡昭汇报起来了。
“故人来访?”卢植微微眯眼,他也想知道是什么故人,于是乎他打开了丢在旁边拜帖,拜帖上的落款倒是让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原来是胡孔明,我还以为这厮已淡薄名利,可终究还是出山了,这牧山到底何等运道,居得如此大才相辅!”
“老爷,既是故人,那我去请他进来?”管家小心翼翼的道。
“既来之,则安之!”
卢植有些自嘲:“他胡孔明终究不是旁人,躲终究是躲不掉了,那就见一见吧,你请他进来!”
“诺!”
管家点头,转身出去,把胡昭请进来了。
胡昭走进石亭之中,面对当今三公之重臣,有掌天下兵马大权的当朝太尉卢植,却丝毫没有露出恭谨的态度,只是笑了笑:“哈哈,今日某还以为见不到子干兄了,子干兄好兴致啊,一人独酌?”
“你胡孔明如果想要见我,什么时候见不得!”卢植依旧在自饮自酌,头都不抬一下,有些讽刺的道:“只是卢某有些想不到今时今日的胡孔明,会是牧党爪牙,这倒是让卢某惊异啊!”
“良禽择木而栖!”
胡昭倒是不太在意的卢植的讽刺,他很自然的跪坐在卢植对面,端起酒盏,抿了一口这酒,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轻声的道:“我胡昭虽非留侯之才,可也自问有苦读数十年颇有造诣,自不能甘心老死山野之间吧!”
“你胡孔明那一身才学,若是荒废在那陆浑山上,也的确是可惜,只是你既有报效之心,昔日先帝曾经三番下诏,让你官复原位,你又何必执着,徒让先帝厌恶!”
卢植眯着眼,凝视着胡昭。
“先帝?”
胡昭闻言,冷冷一笑,道:“当年他可以出卖我一次,自然可以出卖我第二次,如此之君,我可侍奉不了!”
“当年的局势,你比我明白!”卢植长叹一声。
本心来说,他也认为那事情先帝做的不地道,撇的太干净了,倒是安抚了世家门阀的心,可是伤了卢植一颗对朝廷忠肝义胆的心。
“可共富贵,不可共患!”胡昭道:“我并不后悔为汉室而奉献,哪怕生命,哪怕名誉,可他太让我失望了,他之性情,早已暴露无疑,我曾意为他可中兴大汉,可我错了,他也许可为君,可当不得高祖光武帝般的魄力,汉室何所为!”
“所以你最后失望了,归隐陆浑山!”
卢植目光栩栩:“可现在你为什么又要出山!”
“我看到了希望!”胡昭回答。
“牧山!”
“没错,但是对我来说,更多的是因为牧景!”
“牧龙图?”
卢植的心中顿时百味丛生,他阴沉的道:“你对牧氏父子如此自信!”
“敢行天下人不敢之事,如此魄力,如此能耐,我为什么不能对他们相信!”
胡昭道:“你也该明白,当初牧山率兵入京,是何等的魄力,稍有不慎,那就是背负了千古罪名而灭亡,但是他们来了,而且赢了,这就是命,当得明主,贤臣择主而事,我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悔!”
“可今日,他们还是要亡!”
卢植拍案而起:“天下诸侯共讨之,有谁能挡得住,牧元中虽有魄力,可手段狠辣,早已引起公愤,以他的实力,想要等得住天下群雄,凭什么,是就凭他们南阳的那点兵马,还是凭借他所掌握着这汉室早已经名存实亡大统之位!”
“你可知道,你们这是自取灭亡的道路!”卢植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胡昭,一字一言的补充说道。
“对!”
胡昭闻言,神色并没有被牵引起来,依旧很平静,他嘴角还挂着微笑,道:“是自取灭亡,可是,亡的仅仅是我们吗?”
“你想说什么?”
“我们亡了,汉室也会亡!”
胡昭冷厉的说道:“天子看不明白,是因为他还存侥幸之心,以为天下还是大汉盛世,以为汉室只要振臂一呼,天下臣服,可你卢植,卢太尉,应该比他看的明白,自从黄巾乱起,汉名已坠,各地郡守刺史,早非当年一心向着朝廷,他们已经暗藏野心,只待一个名义而已,便可起兵割据,如今天子给了他们这个名,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卢植听着胡昭的话,面容越发阴沉。
“这一战,如果我们输了,卢太尉认为,勤王之兵攻入了雒阳之后,会以汉室之臣待之?”胡昭讽刺的补充一句。
“我汉室四百年的江山,高祖定天下,文武两帝的盛世,即使有跌落之机,尚有光武中兴,今日难道真的是气数已尽?”卢植喃喃自语,脸上有一抹寂寥。
“子干兄,尚未绝望!”胡昭道:“我相信主公不会亡!”
“你是来当说客的!”
卢植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幽幽的看着胡昭。
“对!”
胡昭坦然的道:“时至如今,勤王大势已成,哪怕陛下站出来,意为矫旨,也难平诸侯之心,我们唯战而已,可首先我们要内部团结,朝廷若不能团结,此战吾等哪怕有破釜沉舟之魄力,也难挡其一!”
卢植沉默了,他内心的天平在摇晃之中。
这一步踏出去,日后无论如何,恐怕他卢植也难逃牧党爪牙之名了。
对于汉室忠臣自居的他,这是一个心结。
可他心中也明白,胡昭说的没错,牧山若是亡了,汉室江山也会亡,当牧山成为大汉相国开始,早已经一荣俱荣了。
“你可知道,你们即将要面对多少诸侯,多少勤王兵马?”卢植抬头,眸光划过一抹的决绝。
“不知道!”
胡昭摇摇头,但是脸色很自然,笑容依旧,在如此关头,他就要自信:“但是我知道一点,主公已有和雒阳共存亡的心,我们根本无路可逃,只有破釜沉舟,多少人来,都要打!”
“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卢植低沉的问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说,现在,他只想要保住雒阳,他宁可相信牧山,也不会相信那些举勤王之兵入京城的人。
“接下来,我们为了集聚实力,必然有一些过分的行动,但是我们需要雒阳的稳定,这需要有一个地位相当的人,却安抚百官之心,去稳住百姓的心!”
胡昭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卢植会答应了,这个人对汉室忠心,又有非同寻人的胸怀,但是还是有些担心,如今看来,卢植终究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恐怕不仅仅如此吧!”卢植冷笑的道:“单单是这样,不会让你亲自上门当说客,因为你清楚,哪怕外面打的昏天暗地,这京城之中,只要我还在,我都不会让他们乱,你亲自上门,必有所求!”
“子干兄还是这么精明!”
胡昭笑了笑,吐出了一个名字:“皇甫嵩!”
“关中军?”
卢植沉思了一下。
半响之后,他才道:“你认为皇甫嵩会趁着这个乱局,从长安挥兵北上?”
“不得不防!”
“皇甫义真对朝廷向来忠心耿耿!”卢植皱眉。
“他忠心的只是天子,非大汉朝廷!”胡昭反驳说道:“或许在他心中,朝廷已经被乱贼把持了!”
“我可以尝试说服他不动,但是未必能说服他出兵协助!”
卢植道:“但是不能保证,毕竟他皇甫家也是关中世家,袁氏之祸,必让他们心生间隙!”
“只要他不动便可!”
胡昭给了卢植一个提醒:“他不动,西南就不会有人敢,毕竟我们那位益州牧手握雄兵,还是皇亲国戚,他要是起兵勤王,无需杀入京城,哪怕只是入了长安,日后坐在皇位上的是谁,可就说不准了!”
“刘焉?”
卢植浑身浑身一个抖索,顿时坚定了心态,绝不能让西南起兵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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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拿下西凉()
洛水的河岸边上,一座三层小木楼的酒肆十分热闹,这个酒肆名为洛水楼,卖酒和茶,里面开设厢房,掌柜是一个读书人,招待的大多都是文人雅客,在雒阳城颇有名气。
靠近洛水的厢房之中,两个文士对立而跪坐。
“这是西川的木茶,区别于其他茶水,颇有独特韵味,戏雒阳要不试一试?”
青衣文士举着茶盏,抿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道。
“李侍中客气了,我还是喜欢这里的酒!”
白衣青年手中虽举着陶瓷茶盏,但是散发这浓浓的酒香味。
这两个文士,皆为举世之中少有的聪明人,无论学识,才能,智慧,反应,皆为上等之列。
他们一个是当今牧党红人,年纪轻轻,官居雒阳令,被号称牧氏少主麾下第一谋士的戏志才,而另外一个,正是当今大司马身边的第一谋士,被封为博士侍中的,李儒,李文优。
并非第一次会面。
但是打交道,他们的确是第一次,所以见面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一杯茶,一盏酒之间,他们还在互相的试探着。
“某听说牧氏世子最喜欢的是喝茶,茶有茶的好,今日饮之,确有独特之味道,戏雒阳身为牧氏世子的心腹谋士,怎么就没有与牧世子步伐一致呢?”李儒眸光看是平和,却透着一抹寒意,正在细细的打量戏志才。
他对戏志才不熟悉,但是也听过其之名讳一二,当初何进兵变,牧景被困雒阳,强行突围北邙,那一战,不仅仅是袁术的虎贲军,连并州军都吃了大亏,其中功劳,就是此人出谋划策。
“世子常说,口味的东西,变不了,也无需变,只要懂的自己想吃想喝的是什么,就可以了!”戏志才也同样在打量李儒,对于李儒,他倒是理解颇多,但是大多理解,皆为牧景的阐述和景武司打探来的消息,面对面打交道,第一次。
“牧世子这话倒是有意思!”
李儒笑了。
两人一番看是无关重要的交谈,并非寒暄,更多的是暗藏机锋,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的交锋,今日的交锋,关乎的是未来雒阳的局面。
“戏雒阳今日邀请某来饮茶喝酒,当是好闲情!”李儒心知肚明戏志才为什么而来,但是他就要吊一吊。
戏志才沉得住气,但是他不想浪费时间。
有些事情缓不得。
“戏某自没有这样的闲情,我主备战在即,数十万大军调动,雒阳空虚,稍小作乱,我雒阳府衙可忙得很,今日不过只是在百忙之中抽调一丁点的时间,与李侍中见面而已!”
“那儒深感荣幸!”
“李侍中何必装糊涂!”戏志才眸光爆出一抹冷厉的光芒,凝视这李儒:“今日我戏志才邀请李侍中前来,乃是代表相国大人而来,只是为了一件事情,相求与大司马!”
适当的时候,要示弱。
毕竟如今他们是有求于人。
“不知道相国大人有何吩咐?”
李儒面容正色,一本正经的问道。
“有诸侯犯上作乱,威逼京师,相国大人想要大司马出兵相助!”戏志才坦然的说道。
“相国大人威震四方,连袁氏满门皆屠,有何等稍小敢于作乱!”
李儒微笑的道:“戏雒阳此话就言重了!”
“这么说大司马是不愿意出兵了?”
戏志才眯着眼眸,眼眸之中透着寒意。
“并非大司马不愿意,西凉军乃是朝廷之兵,属朝廷统辖,若是天子亲自下诏调兵,自当行之!”李儒开始打太极:“若没有朝廷诏令,私自调动兵马,可是死罪!”
“那我们之间就不谈了!”
戏志才长身而去,转身就要离去。
“戏雒阳这是什么意思?”李儒瞳孔微微变色,戏志才这举动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李侍中,相国大人并非任由他人胁迫的人,如果大司马想要以此而拿捏相国大人,那他就找错对象了!”
戏志才回头,声音平静而果决:“我和你们谈,那是世子的要求,世子说了,大司马并非一个目光短浅之辈,应该知道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你既然如此没有诚意,足以明白大司马并没有要谈的意思,那我只能按照相国大人的吩咐,相国大人只是给了我一句话,攘外必须安内,谈不拢就打,我们虽面临天下勤王,可在勤王之前,尚有数月之光景,足可让我调遣主力,围剿西凉军,西凉数万将士屯兵雒阳郊外,粮草之缺,可想而知,若是被围,不知道能不能撑住一月,恐怕这辈子都回不去西凉!”
“你在威胁我家主公吗?”李儒脸容变得阴沉起来了,神色冷厉,浑身散发的阴鸷的气息。
“对,就是威胁!”
戏志才目光迎上去,语气强硬:“我们在与天下诸侯交战之前,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的隐患,哪怕要耗损一定的实力,该打的,我们一样会打,就是不知道西凉军撑不撑得住!”
“你太小看我们西凉军了!”李儒拍案而起:“西凉十万兵,可撼天下百万军,就凭你们,想要吃掉我们西凉主力,痴心妄想了!”
“既然李侍中这么自信,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各自回去备战,相国大人已经说了,昔日大司马怎么说也算是助了他一臂之力,让他顺利入京,今日他就买一个面子,给你们离开雒阳的机会,也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却备战!”
戏志才甩头就走:“三天之后,我们会出兵西郊,届时不死不休!”
李儒看着戏志才远去的背影,眸子之中,倒影一抹冷意,神色阴沉如水,拳头紧紧攥紧。
他小看这个青年了。
这个青年年纪不大,却硬生生用语言捏住了他,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
傍晚。
李儒返回大司马府上,拜见了大司马董卓:“主公,属下办事不力,和牧党的人谈崩了,还请主公惩罚!”
“说说情况!”
京城是一个好地方,董卓的腰膀子又胖了两圈,但是身上的煞气未平,一双小眼睛透着凌厉的光芒,他依旧是那个横扫西凉的枭雄董卓。
李儒点头,然后把和戏志才会面的事情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之后,才说了一句:“他们以强硬的态度,就是威迫主公臣服!”
“文忧,以你所想,他们到底是吓唬某家,还是真的想要在大战之前,收拾我们西凉军!”董卓考虑了一下,问道。
“难说!”
李儒苦笑:“首先戏志才此獠不简单,我愣是找不到他一丝的破绽,他说的话,有几成真,几成假,难以辨别,而以形势来说,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得罪我们西凉军,毕竟想要吃掉我们,他们还没有这个牙口,但是……”
“但是什么?”董卓皱眉。
“但是牧山能一步步走向相国之位,权倾朝野,就是剑走偏锋!”李儒轻声的道:“要说他会先出兵对付我们,我并不会感觉很意外,或许吃不掉我们,但是驱逐我们离开关中,暴熊军和南军有这样的能力!”
董卓闻言,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来回踱步,思绪有些的犹豫不绝了,越发的急躁,有些恨恨的说道:“这么说,我们之前想要坐观壁上打算是不可能了!”
自从天下诸侯要勤王的消息传来,董卓就打定主意,想要坐收渔人之利。
但是这美梦一下子就被击碎了。
“主公,之前我们还是有些侥幸,但是如今戏志才迎头一击,倒是打碎了我们的美梦,其实我们早就应该想到了,他们皆非泛泛之辈,怎么可能在这个关头,让我们数万大军就这么屯兵在雒阳!”
李儒低声的道:“他们给我们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反了牧山,响应天子诏令,起兵雒阳,打起来虽不能击败牧山,但是我们可以往西,撤往河东之后,据地而战,拖到天下诸侯汇合,然后共同击溃牧山大军,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