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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成这个太守带着一群官员迎接,许敬宗和刘仁轨也在迎接之列。程处弼带着陆战营的兄弟,出城二十里相迎。兄弟再见,自然是一番感慨。
“昔日长安兄弟,风云际会,不想今日登州相逢,唯余二人。”程处弼很是叹息了一番。
李诚笑道:“人都是会变的,不忘初心,说的简单,做到太难。”
程处弼点点头,没有再说啥,领着一百士卒,护送李诚往登州去。
十里长亭见到了迎接的官员们,自然是一番客气,登州升格之后,崔成很自然的又提了一级。长安的事情,崔成自然是知道的,见面时不禁感慨万千。
“你我兄弟结义于边陲之地,而今还能把臂言欢,实属不易。”崔成言有所指,李诚不禁长叹:“世人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寻常事尔。”
崔成设宴接风,李诚喝的酩酊大罪,在长安他是不敢喝醉的,在登州却放开了喝。
夜半醒来时,头疼的厉害,屏风后头方便出来时,帘子一闪,出现一个熟悉的脸庞。
第五百三十一章 慈不掌兵,噩梦开始()
一身黑的黑寡妇进门时笑了笑,很罕见的一口整齐的白牙。激动之余又带着一点胆怯,黑寡妇没敢往前扑,站在门口努力的矜持。可惜,眼神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妾身现在有十条一千料以上的大船,……。”相拥在一起的时候,黑寡妇低声说话。语气之间,充满了自豪。这是一个骄傲的女人,也是个一根筋的女人。
作为一名海匪头子,黑寡妇需要顾忌的很少。想找个男人排解孤单跟容易,但她从没有这么做。这是个骄傲的女人,她只接受自己臣服的男人。
“怎么做到的?”李诚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这个民族就是这么牛逼,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有个三五十年必然是世界民族之林的巅峰。
“嘻嘻,这大海之上,没有船什么都不是。妾身在岛上起了个船厂自己造船,一年能出五艘千料以上的大船。倒是官府的船厂,不如从前了,一年出两条船都够呛。”
李诚明白了,这女人动了手脚,把船厂的人给挖走了不少。
“水师的船厂,你没乱来吧?”李诚的音调突然变化,黑寡妇的身子明显的一僵,低声道:“自然是不管的,水师是郎君的家底,再怎么混球都不敢去碰。只是……。”
“只是什么?”李诚提高了音调,黑寡妇往他怀里挤了挤,低声道:“海船总是不够的,贵人们不缺钱,甚至不用钱都能从水师船厂里要走船呢。”
李诚的心冰冷了,刚到登州,有人拿着这么一份大礼等着自己呢。看看天色将晨:“不说了,睡一会,明天要办事。”
黑寡妇难得睡了一个踏实觉,李诚不在的时候,她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睡的很死,醒来时李诚已经不在,穿戴出来问了一句,丫鬟告知家主很早就起来了,天还没亮呢。
水师陆战营里一派紧张的气氛,天还黑着,李诚就带着卫队杀到军营。陆战营校尉程处弼,被李诚一脚踹下了塌,惊醒的第一反应就是抄起墙上的刀,看清楚是李诚时才放松。
“哥哥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程处弼还在糊涂状态,李诚背着手冷冷的看着他:“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我看你全都忘记了吧?”
程处弼顿时一脸沮丧,坐在台上低头惭愧道:“哥哥,这事情小弟也没法子。长安太远,小弟也是担心哥哥鞭长不及。有的事情,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
李诚听了嘿嘿冷笑:“单指陆战营的事情,你这个校尉称职么?我走之前,三日一操,现在呢?十日一操。这等训练程度,你指望陆战营拉出去就都作战?你这是玩忽职守!”
“哥哥错怪小弟了,这天下的军队,哪一家也没有三日一操的吧?便是五日一操,也是罕见的紧。这陆战营又不是什么要紧的精锐之师,何必如此较真呢?”程处弼辩解了一句。
李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到跟前:“你是蠢还是贪?说!”
程处弼把头低下:“一开始是蠢,后来是贪!再者,十日一操也无伤大雅,何必……。”
李诚狠狠一推:“闭嘴。蠢就是蠢,不用辩解。你家里差这点花销的钱么?蠢货,你不过是想和光同尘,明哲保身罢了。大家都一样,你就不显得出挑了。”
程处弼把头低下来,在长安长大的二代,很会做人啊。好处是在军中混的很开!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这是军队。不能打的军队要来干啥?
“击鼓吧!”李诚懒得看他,从今天开始,水师必须重新掌控在手里。这帮人,把军心士气都毁掉了,想要重新凝聚,比开始那会难多了。
咚咚咚,鼓声入雷!
李诚在高台之上,面如寒霜。一旁的程处弼则是面色如土。
一营官兵共计五百余,听到鼓声时从营地内出来的官兵却没有精兵的样子,多数都是懒洋洋的,看清楚台上站着的人是谁时,这才发足狂奔。
李诚始终没说话,眼睛不看台下,只是不时的看着边上几时的沙漏。
“两刻!时辰到!”两刻意味着半个小时,李诚始终站着一动没动,但是台下的操场上,官兵的人数看着就不够,顶了天就是四百出头,距离一营官兵的人数,少了两成。
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很吓人的差额。报数的结果出来后,传令官站在台下,面色苍白,大声报数:“禀报总管,水师陆战营全员五百零八人,实到人数三百九十八人。”
“关闭营门,没有回来的人就不要回来了。军法司马,给我查清楚,那些人是有合理理由的,无故离营者军法处置,军法司马胆敢徇私枉法,斩!”李诚冷冰冰的话语,掀起风暴。
军法司马一脸的苦涩,抬手敲击胸口:“卑职明白!”没什么好说的,查吧!
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李诚从台上走下来,沿着一行行的官兵看过去。抬手一指一名士兵:“军容不整,军法处置。”就这么一路走过去,这不足四百人里,被点出来一百来人。
这一百来人排着对等候军法处置,每人十军棍,一个都跑不掉。李诚治军之严,这些士兵心里其实很清楚。没人敢挑衅李诚的军法,被点到之后,乖乖的等着挨打。
边上摆着十张长凳子,被点出来的人,不论官兵,轮到哪个都是自觉的脱了裤子,趴在凳子上,啪啪啪,军棍打的飞起。吃了军棍之后,回到队伍边上要求归队。
人数太多了,这一顿军法执行下来,军法司马的收下的执法队员手都打软了。
但也不是最狠的,还有更狠的在后面。执法的过程中,李诚背着手看着队列,等到执法完毕,还得继续今天的操练。毫无疑问,这一次操练的结果令人难以满意。
队列走的乱就不说了,跑圈的成绩更是惨不忍睹。李诚一直沉默不语,等到操练结束了,回头看一眼程处弼:“自己说吧,该领什么军法?”
“身为校尉,玩忽职守,仗五十!”程处弼倒也光棍,大声的喊着自己的处罚。
李诚点点头:“那还等什么?自己去领军法吧。”程处弼大步朝军法执行队走去的同时,不断有军官从队列中站出来,报上自己的罪过,该领什么级别的军法。
营内的操练结束之后,该执行的军法也都执行完毕了,李诚才看一眼疲惫不堪的官兵:“全营在内,不得吃早饭,本总管也一样。散了!”
时间是辰时末刻,累个半死的官兵还没饭吃,这顿惩罚算是够狠的。但这也仅仅是噩梦的开始,李诚大步朝营门走去,这时候门口等着几十号官兵呢。
李诚一言不发的站在军营门口,看着那群外出归营的官兵。时间飞逝,不知何时,营内的军官也都站在李诚的身后,每一个人都笔挺着腰杆,不出一言。
营外的官兵全头低着头,有人在瑟瑟发抖,也有不屑一顾抬头看天的人。这种人无疑是出头鸟,正好被李诚打一打。于是抬手一指:“那个人是哪来的,以前没见过。”
“回总管,那人叫高杰,高士廉的侄子。陆战营的仓曹司马。”程处弼赶紧解释,毫无疑问这是李诚不在的期间,被人塞进水师的。
“去,把许敬宗和刘仁轨叫来。”李诚也不管那个家伙,而是先让人去传话。
不等李诚派出人去,许敬宗和刘仁轨已经赶到了,军营里发生的事情太大,想不知道都不行了。这二人算是了解李诚的,自然知道必须赶紧过来。
“总管!”许敬宗和刘仁轨上前抱手,李诚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盯着高杰道:“谁批准他进的水师?”许敬宗赶紧道:“兵部的行文,卑职经手。”
李诚点点头:“高杰出营,可有合适的理由?”军法司马在后面一张脸比苦瓜都难看,上前来还得全力大声回答:“回总管,高杰出营,未经允许。”
“依照军法,该当何罪?”李诚的声音越发的冷了,军法司马颤音回答:“无故离营,在外宿夜,依法当斩。”
李诚听了冷笑三声:“那还等什么?拿下,枭首示众。”
军法队员如狼似虎一般的扑上前,按住高杰绑了起来。高杰惊慌的大声喊:“许长史,刘总管,救我,我是高杰啊。”
刘仁轨面无表情,当着没听见,许敬宗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低声道:“总管,且慢。”
李诚似笑非笑的看着许敬宗:“许长史这是要陪绑么?”一句话说的许敬宗闭嘴后退。
都知道李诚正在火头上,谁劝谁死。但还是有人站出来道:“总管,高杰罪不至死吧?”
李诚顺着声音看过去:“这又是谁?”
“某窦静也!怎么,总管是要连某一起斩了么?”这位居然一点都不怕,好像当李诚在演戏一般。李诚回头看一眼军法司马。这为军法司马就跟死了娘似得,闭着眼睛道在憋气。
军法司马憋了一小会,陡然大声怒吼:“回总管,窦静无故不归,当斩!”
李诚平静的笑了笑,许敬宗和刘仁轨把头扭开,军法队员扑上去,按住绑人。
第五百三十二章 铁板一块()
“军法官,还等什么?”两人被绑在一起,跪在军营门口,嘴已经被堵上。边上站在一百多瑟瑟发抖的违纪官兵,李诚的声音就像从地狱里发出来的。
“慢着!”许敬宗还是站出来了,对李诚抱手道:“总管,请三思,此二人罪不至死!”
李诚久久不语,盯着说情的许敬宗不说话。良久之后,淡淡的撇了一眼身子微微发抖的许敬宗,都以为他要坚持杀人立威的时候,李诚笑了笑:“好,我给你个面子,此二人打一把军棍,余者每人五十棍,开出水师。”
丢下一句话,李诚转身就走,奔着军营里去了。许敬宗浑身大汗,就像水里捞出来似得,擦了擦额头的汉,怒喝一声:“还等什么,执行总管军令!”
说着也不留下,追着李诚的背影去了。刘仁轨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正在打军棍的场面,缓缓的奔着李诚他们后面去了。刘仁轨是有名的强项令,今天这一幕在他看来很有趣。李诚就不是能怂的人,改变主意一定另有原因。
十张凳子摆一排,违纪官兵光着屁股,板子打的啪啪响。场面很是壮观!等待执行的也好,军营内的官兵也罢,都站在一旁无声的看着这一幕。
“总管还是手软了!慈不掌兵啊!”刘仁轨的声音很有特点,抑扬顿挫却不高昂。
李诚扫了刘仁轨一眼:“水师方面如何?”陆战营占的比重不大,海面水师那边,一直是刘仁轨在负责。李诚这才有次一问。看起来有点答非所问,实则刘仁轨听懂了。
“回总管,滴水不漏!”这个答案让李诚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就好,明日发个布告,陆战营扩编,怎么也得有两个营不是,一个营还是少了点。”
这话是对许敬宗说的,作为长史,许敬宗的业务水平体现出来了,不紧不慢的笑道:“仓库内有不下一营的装备和补给备用,绝对不耽误事。”
这个团队很有意思,李诚回来之后的强势,其实就是做给这两位看的。陆战营里塞了那么多人,出自谁的手笔显而易见。这事情许敬宗能做的出来,也只能这么做。水师的根本是舰队,所以刘仁轨严防死守,许敬宗干点和稀泥的事情。
“就这么办吧,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练兵,陆战营的练兵,我亲自抓。”李诚松了一口气,至少水师这边的两位主要助手没出问题,暂时可以放心了。
人都是许敬宗出面安排进的陆战营,李诚不是不想砍死几个,只是不想让许敬宗背锅。
“水师,是我等起家的本钱,登州是我等入朝拜相的根基。”李诚丢下一句话,回头看着外面还没散去的人去,啪啪的板子声顺着风传来。
这两位都是有雄心的,李诚相信他们能听的明白自己的意思。
三人小团伙在这一刻形成了默契,或者说是勾搭在一起。从资源上来说,李诚最佳。剩下两个真不怎么地,许敬宗名声太臭,刘仁轨出身一般。
人只要有点追求,自然就好办了,李诚指出一条路,这俩不跟也得跟。关键还是李诚这个人太有说服力了,说的好听一点叫人格魅力太强大了。
最后就是登州的发展速度,让这俩都看到了希望。搞不好三五年后,登州就成上州了。当初李诚到的时候,是个很勉强的下州。
在地方做官,那也是要政绩的,更不要说还不耽误发财。
赚钱这种事情,许敬宗比较热衷,刘仁轨就差点意思。许敬宗圈了不少地,刘仁轨手里有几个铺子,还是李诚强逼他买的,或者说是免费送的。现在每个铺子一年二百贯的房租,刘仁轨非常满足了。
登州总归是个小地方,放长安这俩铺子在市区繁华地段,没个一万贯你也拿不下来。房租一年怎么也得六七百贯起步。
李诚继续站在原地装标枪,双手背着目露寒光。刘仁轨站一边手里扶着到,许敬宗一脸的凝重出了营门,吩咐军医抓紧救治。挨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赶紧派人去城里请大夫。
还要多谢孙思邈在登州搞的药铺,还有一个学堂。一声招呼,呼啦啦的来了几十个人,一车跌打成药。价格买的死贵死贵的,这会也没人计较了,救命要紧。
高杰和窦静这俩倒霉孩子当了出头鸟,一百军棍打下来,就剩下一口气了,能救活人也算是废了,就这还得感激人家许敬宗求情,不然李诚的军法无情,直接就砍了脑袋。
许敬宗出面做好人,一番忙活下来,午饭都顾不上吃,这才算是把军法执行完毕。许敬宗准备好足够的车马,这一百来好人都拉登州城里去养伤。
一顿野蛮的操作下来,登州水师里的掺进来的沙子,被去掉八九成,剩下的也成不了气候了。这些权贵子弟本是来镀金的,顺便再弄点钱花花,现在算是倒霉了,镀金不成还被打个半死。捡回一条命之后,写信回长安各种告状不提也罢。
李诚人在长安都不怕,何况人在登州呢。说的难听一点,只要李诚不扯旗造反,在登州呆着谁都奈何不了他,除非李世民挂了。
登州当兵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原因自然是待遇比较好。给海商当水手现在算是热门职业,但是收入其实也有限的很,真不如当兵来的稳当。
李诚要扩编陆战营,谁也挑不出毛病来,随着海贸的发展,水师原来的编制就不足,现在只是补足而已。不然李诚这总管还当着什么劲?李诚一边让许敬宗上奏长安,一边以民团的名义征兵,训练新兵,等到朝廷的旨意下来了,名正言顺的转正。
这些都是后话不提,水师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李诚把崔成请家里来了。兄弟二人对坐喝酒,李诚丢过去一份契约,钱庄登州分好百分之五的股份。崔成一点都不客气,收起来后眯着眼睛道:“兄弟,有啥好处要分润?”
李诚笑道:“登州城里人太杂了,得清理一下。登州,只能是你我兄弟的登州。”
崔成听了哈哈大笑道:“就等着自成这句话呢,这两年差点没把为兄给憋出毛病来了。”
这话怎么说呢?李诚不在登州,许敬宗和刘仁轨就是一个有限合作。登州涌来乱七八糟的人,都是白手套,有宗室的,有士族的,有权贵的。一些过分的,直接把直系子弟给派来了,把登州搞的乌烟瘴气,坏事没少做,案底多的罄竹难书。
崔成一个人玩不转,李诚回来了就是军政勾结,兄弟二人一番商议,崔成让人回衙门,装了一车的卷宗过来。接着抽调精干人手,连夜干活,把一干在登州闹事的权贵白手套的案子,全都办成铁案。都是证据确凿的那种。
最后出来一个花名册,三天之后李诚直接下